第二十四章 迎晖春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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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迎晖春意浓
出人意料的,朱瞻基在太孙妃胡善祥的宜和殿里宿过一夜之后,并没有像众人猜测的那样,紧接着去香远斋或是月华楼,而是独自在书房里住了两日。
第三日,瞻基从宫里回来,正是午后,走在府中,园子里静悄悄的。他抬眼向东北面的殿阁望了一眼,心中莫名抽搐着,两天没见了,也不知这丫头心里是怎样气恼呢?今日进了宫,拜见父王母妃。母妃想必是得到了消息,看起来很是满意,特意留自己用过午膳,又封了几份礼,让他一并带回。如此也算了一桩心事,所以他步履轻松,快步朝后院走去,小善子在后面紧紧跟着,不用抬眼也知道,殿下去的依旧是迎晖殿。
当朱瞻基进入殿内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厅里居然一个丫鬟都没有。他微微皱眉,目光往东里间和西暖阁一扫,都没有人,索性提起袍子上了二楼。
二楼是留给若微的琴室和书房,布置得极为清幽雅致,东墙下面立着紫檀描金云龙纹的三层书阁,里面摆着各种医书与经典,都是朱瞻基亲自开出的书目,命人去找来的。西墙下面是两把紫檀藤心圈椅,正中摆着一张黑漆棋桌,这桌面上有活榫,合拢时是四足木桌,打开后为八足棋桌。桌面正中为活心板,上绘黄底红格的围棋盘,棋盘侧镟有圆口棋子盒两个,内装黑白棋子各一份。棋盘下有方槽,槽内左右各有一个小抽屉,内附雕玉牛牌、骨骰子、牛牌骰子等。原本是怕她闷得慌,特意为她备下的。
南窗下面放着一张黑漆表里雕着如意云纹的书桌,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与碧玉镇纸,都是精品,只是如今那张黄花梨藤心扶手椅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伊人的倩影。
瞻基绕到书隔边上,一掀珠帘,才赫然发现,在东内小间的琴室中,在那张做工精湛、装饰华美的百宝嵌戏狮图木屏风的后面,那红木嵌大理石的美人榻上,若微头朝里睡得正香。
一旁的黄花梨荷叶式六足香几上的紫铜双鱼耳香炉里正轻烟缭绕,淡雅之极,不是龙涎香,也不是苏合香、檀香,朱瞻基心道,定是这丫头自己配的。
一床锦被早已被她压在身下,一双雪白无瑕的玉足俏生生地露在外面,细嫩得让人爱不释手。
瞻基看得有些呆了,也许是她睡得太香了。那粉嫩的脚趾微微上翘,俏皮可爱,十个脚指甲像是被晕染过一样,粉红粉红得如同晶莹的花瓣。
目光向上移去,雪青的裙摆缩至膝盖,露出细滑粉嫩的小腿,腿肚纤细却不显瘦弱。
瞻基悄悄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旁,下意识地撩起她的绣裙,透过薄如蝉翼的内裙,若隐若现的是一双完美如羊脂白玉精心雕刻的美腿,修长均匀,晶莹如雪。
他轻轻伏下身子,在她的腿上吻了下去。
熏笼玉枕无颜色,美人横陈摄人目。
谁知一掌兜头打来,把腿一蹬,她眼睛还未睁开便连连大呼:“有贼!”
“哪里有贼?”朱瞻基一把将她拽到怀里,盯着她的眼眉,似嗔非嗔,“瞎喊什么?吓了我一跳!”
“瞻基?”若微这才清醒过来,前一刻还是喜滋滋的满脸笑意,然而转瞬间又踢了他一脚,“从哪里过来的?干不干净就往人身边坐!”
瞻基刚待回嘴,就看到小善子、紫烟等人上得楼来,见室内情形几人均低下了头,小善子缩头缩脑地也不说话。
紫烟忐忑地喃喃低语:“殿下来了,是奴婢们疏忽了,没在前头侍候,请殿下恕罪!”
瞻基点了点头:“正是,虽说府内外都有人值守,可是你们这迎晖殿也是几进几出的院子,大白天的连个侍奉传话的人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还待再训,而若微则拿腿轻轻踢了一下他:“这几日晚上睡得不安稳,连带她们几个也没睡成囫囵觉。午后日头好,原本就乏,是我让她们去补个觉的。”
朱瞻基盯了她一眼,面上微微笑着:“既如此,就都下去吧,以后万不可这样,厅里始终都要留人。你们主子睡得死,刚我进来都不知道,万一有个闪失……”
他原本还要说,只见若微瞪大了眼睛含着怒意望着他,这才马上封口挥了挥手:“去吧,都下去吧!”
“是,谢殿下!”众人纷纷退下。
瞻基瞟了一眼小善子:“把东西交给司音,让她按规矩给主子服下!”
“是!”小善子嘿嘿一笑,退了下去。
瞻基一回身,轻轻拉住若微的手:“刚刚在喊什么?吓了我一大跳!”
若微甩开手,嘟着嘴说道:“谁知道是你?人家睡得好好的,腿上有些痒,还以为是什么毛毛虫,可是又觉得好似有些扎扎的,心里怕极了,才叫的!”
“哈哈!”瞻基一阵大笑,以手托着若微的下颌,目光炯炯,闪着情思,“让毛毛虫好好亲亲,如何?”
“不要!”若微伸出手推开他的脸,“外面那么多莺莺燕燕的,爱去哪儿亲去哪儿亲去!把我当什么了?猫儿还是狗儿?想起来哄一哄,不想理就丢在一边!”
她越说似乎越委屈,眼中竟然有泪花涌动。
瞻基低着头,眼中含笑:“让我看看,是光打雷不下雨,还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人都说这春雨贵如油,依我看,我们若微的眼泪才是琼浆玉液、珍贵无比,赶明儿我叫人做个金碗,专门给你接泪!”
“讨厌!”若微似乎恼了,伸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捶了两下。
瞻基任她撒了气,这才将她拉在怀里,和声细语地小声哄着:“你呀,又耍小性儿。你可知今日我去母妃宫里,母妃赏了些什么?”
“不知!”若微倚在他怀里,用鼻子使劲吸着气,嗅来嗅去。
“你闻什么呢?”瞻基拍了拍她的脸。
“没什么!”若微心想,谁知你前脚儿在哪个殿里怀里搂着谁?可是闻上去只有淡淡的龙涎香,并没有女人的脂粉香气,心里这才舒服些。
“母妃赏了些养身的补药!”朱瞻基凑在若微耳边低语着。若微把头一扭:“反正也没有我的份!”
“谁说的?”瞻基看着他,“我的若微真是被宠坏了,怎么变成了小气包。母妃特意嘱了,除了善祥的那份,再就是你了。母妃还说,若微如此聪慧,生的孩子定是出众不凡。”
“真的?太子妃真这样说?”若微长长的睫毛呼扇着,清纯至极。
瞻基点了点头:“如今可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若微心里美滋滋的,可是嘴上还较着劲。
瞻基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戳:“调皮,你若放心,为何连着几日睡不安稳?连带着这屋里的丫头们都没精打采的。这大白天的倒是呼呼睡得挺实,要是有坏人进来,被什么登徒子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坏人?除了你,还能有谁?”若微咯咯一阵坏笑,突然抚着瞻基的胸口说道,“刚刚踢疼了没有?”
瞻基面上立即浮起痛苦的表情,眼睛微闭,身子一歪:“疼,疼死了!”
“瞻基,瞻基!”若微趴在他身边又是摇晃,又是一阵乱捶。
瞻基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都说了疼,你怎么还打?”
若微笑嘻嘻的,一脸得意:“没办法,我一见到你,就会想起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场面,想到你像亲我一样去亲她,还有……所以我生气呀,我就忍不住要打你!”
“哼!”瞻基坐起身,理了理袍袖,绷着脸,“孙若微,大唐长孙皇后的《女则》,本朝仁孝皇后的《女训》,你看过没有?为女子者,不争不妒才是有德,你知也不知?若是母妃也像你也一般善妒,那父王纵使有十个身子也不够挨的。”
“不听,不听!”若微以手捂耳,一双玉腿来回乱踢,“那些《女则》《女训》都是皇后、正妃写出来教训人的。我又不是正室,只是个小妾,我才不要贤良淑德呢,我就是善妒,就是小气……”
瞻基瞪着她半晌无语,一双手牢牢按在她的腿上,憋了半天才说道:“以后,不许你把腿露给别人看!”
“哼!”若微一边往脚上套着袜套,一边气呼呼地说,“那要看你对我好不好了,就许人家当街露臂,为什么不许我露腿?你要对我不好,我也上街露腿选夫去!”
“你!”瞻基恼也恼不得,知她提的自是当日胡善祥之事,这是她心底永远的痛,所以也不好与她争辩,只是转过身,暗暗叹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微柔软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身子,把脸靠在他的脖颈处,气息如兰,幽幽说道:“殿下请放心,若微知道分寸,只是心里难过,跟殿下嬉笑一番,不会真的不明事理。胡姐姐是圣上钦定的正妃,明媒正娶,如今又跟殿下圆了房。若微明白,以后事事以她为尊,不会有半点儿僭越的。就是那媚儿与雪柔,也会好好相处,不会让殿下为难的!”
“若微!”瞻基听她语气肃然,一派诚挚,心中反而十分不忍,他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的头紧紧贴着自己的心,以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若微,你记住,善祥也好,媚儿、雪柔也好,甚至是日后其他女子,就算我召她们侍寝,与她们欢娱应对。可是对她们而言,我是皇太孙,是殿下;对你,我是夫,是瞻哥哥。我永远不会对你称孤道寡,因为有你,我何其幸运。以后,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你不要称我殿下,我只是你的瞻基。”
“瞻基!”若微紧紧忍着心中的酸楚,依偎在他的怀里,呢喃着,轻唤着,十遍、百遍、千遍……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