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西山沐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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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西山沐晴雪
永乐十九年正月二十九。
皇太孙府书斋之内,朱瞻基手捧书卷潜心研读,不觉间仿佛听到窗外鹊鸟啼鸣,想想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唤道:“小善子。”
小善子应声入内:“爷!”
“去看看微主子打扮好了没有,时辰差不多了,这会儿启程最好!”朱瞻基稍做沉思又开口说道:“车驾都备好了吗?去西山的路不太好走,找个好把式来赶车。车内多笼个火盆,备好暖炉和点心!”
“是,我的爷,这等小事奴才都办得妥妥当当的了,您就不必操心了!”小善子仰着一张笑脸,美滋滋地说道。
“你这小子,又来表功!”朱瞻基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金玉镇纸掷到他怀里,“拿去!”
“呵呵,谢殿下赏!”小善子乐呵呵地行了礼,忙向外走去,谁知刚走到殿门口就远远地看见两个人影朝这边缓缓走过来。
看那衣着与容貌,不由一下子就愣在当场,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难以置信。
瞻基在里面听着他步子突然停了,心中起疑,也走了出来。
正巧某人进殿。
只见她头上戴着七宝束发紫金冠,身穿一件雪白的贡品柔缎大袖衣袍,腰束嵌白玉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外罩一件亮绸面的靛蓝色对襟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滚边,足蹬一双玄缎千层底棉靴,正似春晓之花,媚人眼眸,眉如柳,面如桃,目似秋波,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一脸的淘气。
“怎么样?”她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是不是面如冠玉,眼若星辰,貌似潘安,美若红妆?”
瞻基望着她眼中脉脉含笑,可是脸上却依旧竭力绷着,甚为严肃,他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看了又看:“哪个丫头这么大胆,竟把本王的衣服给你改了?”
若微忍着笑:“也没有改什么,就是穿着有些长,所以裁去了一块。嗯,似乎还有点儿肥,不过扎上腰带倒也看不出来。你只说好看不好看?别这么小气,等哪天得了空,我亲手帮你做一件袍子就是了!”
“哼!”瞻基盯着她,眼中透着不屑之色,“你给我做件袍子?算了吧,相识也快十载了,就送过我一个荷包,还是假他人之手缝的,等你给我做件袍子,恐怕本王牙齿掉了,也等不到!”
“就会拿这个说我!”若微嘟起嘴仿佛要恼,而转瞬间又换上一张笑脸,“这样跟你出去,像不像兄弟?”
瞻基还未开口,小善子在一旁搭话了:“太像了,刚刚远远地看着微主子走过来,小善子都傻了,要不是刚刚还跟殿下在屋里回过话,肯定立马下跪给您请安。”
“呵呵!”若微喜不自禁,“嗯,以前就总想着要正正经经地扮一回男人,只是从来没有机会,最多就是装成小书童,无趣极了。今儿咱们去西山,穿成这样既方便又好看,殿下可别阻我!”
瞻基看她穿上男装美则美矣,而且气度优雅从容,举手投足之间果然是一位风姿奇秀的美男子,便伸手在她脸上微微一拍:“也好,只是外面冷,还须加一件氅衣!”
若微点了点头,面上忽然有些扭捏,而跟在她身后的紫烟则扑哧一声笑道:“殿下,咱们主子翻箱倒柜之后,说没一件合适的,就看上了您那件大红的锦锻雪狐皮大氅,只是又不好意思拿来穿,这才巴巴地赶过来……”
“哦!”瞻基点了点头,佯装不悦,“自己那么多衣裳不选,偏偏看中我这件,真是贪心!”
若微不急不恼,只上前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殿下,若微是琢磨着咱们今日是去西山赏雪,想那重叠的峰峦上凝聚着银白色的积雪,茫茫无边。倘若我以一身红妆傲立雪中,就如同怒放的红梅。殿下看了,定会感到赏心悦目,所以若微才费心打扮的,原是为了博殿下一笑,才不是为了自己呢!”
“是了,是了,你接下来,怕是还要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对吗?”瞻基眼中满是宠溺之色,“好好好,都依你!”
说罢又转向紫烟吩咐道:“还不快去取来,别再耽搁了时辰!”
“是!”紫烟点了点头,立即退了下去。
皇太孙府门外。
朱瞻基亲手将若微扶至马车上,自己也刚待上车,忽听见身后有人轻唤:“殿下请留步!”
回身一看,正是慧珠急匆匆赶了来,见到朱瞻基伏身就拜:“殿下可是要出府?”
瞻基点了点头:“带微主子往西山走走!”
“殿下,殿下忘了,今儿约了皇太孙妃一同去宫中给太子妃和王贵妃请安。”慧珠面色有些焦急。
瞻基淡淡一笑:“是吗?本王果真忘了,只是这请安明日再去也不妨事!”
“殿下!”胡善祥身穿大红的锦缎雪貂皮大氅,头上带着朝阳五凤的八宝玉金冠,行色匆匆地从院内走了出来,“殿下,若是给母妃请安晚上一日两日,母妃自不会怪罪。只是如今这王贵妃是在病中,听母妃说,这两日病情越发重了,今日不去,怕是……”
朱瞻基听了,心中微微思索,王贵妃自入冬以来,身体就一直病恹恹的,按理说自己这个做皇太孙的是该携妃嫔前去请安,只是他朝车中一瞥,早早地与若微商量好的今日要一同去西山赏雪,怕她又要失望。
正在踌躇之时,若微掀开车帘,冲他展颜一笑:“殿下,既是贵妃娘娘病了,理当前去探视!”
“若微!”朱瞻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若微跳下车:“贵妃待咱们一向是极好的,如今病了,若微也该去看看!”
胡善祥听她如此说,心中不免有些惊惶,微侧首看了看慧珠。
慧珠微微福礼:“令仪娘娘说得是,只是令仪这身打扮,进宫怕是不合时宜。”
此语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若微。
若微面上微窘,低头站在一旁。
胡善祥面上含笑,走过去拉起若微的手:“好妹妹,若是平日等你回去换了衣服咱们再一同进宫也无妨,但今儿个这时辰真的误不得了!”
若微点了点头,拿眼一扫,见胡善祥身后只跟着慧珠、梅影、落雪几个大丫头,也没见袁媚儿和曹雪柔。当下便明白了,这是入宫请安探视,自然不方便带着一大堆侧室嫔妾,随即闪在一旁,俏生生地说道:“是妹妹不好,没有提醒殿下,差点误了正事,就此恭送殿下和太孙妃先行吧!”
胡善祥点了点头,又拿眼看着瞻基。
瞻基轻咳一声,目光投在若微的脸上,全是歉意:“若微,咱们明日再去!”
若微笑而不语,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向东而去,这才缓过神来。
跟在身后的紫烟见众人都走了,门前只剩下若微愣愣地站着,心中不免气愤:“好好的一次出游,全让她们给搅了。主子费心的打扮、湘汀姐姐做的点心,全都白费了!”
“谁说的?”若微转过身看着她,“紫烟,她们不想让咱们去,咱们偏去!”
“啊?”紫烟瞪大了眼睛,“主子?”
“走,上车!”若微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又冲紫烟招了招手。
紫烟糊里糊涂地跟着她上了马车。
若微探出头对赶车的车夫说道:“赵四,还是去西山!”
王府的车夫赵四有些迟疑:“微主子,这殿下刚刚说了改天再去,咱们如今去了,会不会不妥?”
“改天再去?”若微仰起脸看了看天空,“这几日日头这么足,改日怕是西山的雪就都化了。如此一来,今年看不到‘西山晴雪’的美景才是不妥呢,咱们快走吧!”
赵四不再开口,扬鞭打马,随即启程。
一个时辰以后,马车到达山脚下。
“微主子,车上不去了!”赵四勒住马,停下车,放好脚凳。
紫烟掀起厚厚的棉帘子,向外一看:“天呢!好美!”
前几日一场大雪初霁,飘落在连绵不绝的西山之上,雪白如银,晶莹闪耀,衬着一树一树的红梅,显得格外绮丽。
紫烟跳下车,又伸手把若微扶了下来。
看着眼前洁白的山峦,早上出门时的阴郁与小小的不快,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心中立时觉得舒爽无比。
若微想也未想,就向山上跑了过去。
“主子,微主子!”赵四与紫烟在她身后喊着。
“知道了,我不走远,就到前边看看!”若微指着不远处山窝里的一树梅花。
皇太孙府中的园里也有梅花,只是那些都是被府中花匠精心侍候的名贵花种,没有这种依山而长的梅花美得真切、自然。
若微走在上山的小道上,紫烟在后面紧紧跟着,不多时就有些气喘吁吁:“主子,赵四说,这山看着不高,其实里面深着呢,让咱们别走远了。”
若微回头冲紫烟笑道:“好了,只是看看雪景,呼吸一下这带着梅花清香的新鲜气息,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话虽如此,但兴致所驱,不多时她们就走到了半山腰处。这儿有处观浪亭,若微站在此处,遥望连绵的山峦,近看千峰积雪,只觉得千岩万壑、积素凝华,眼前宛然一幅绝妙的图画!
若微一向最爱王维的《雪霁图》,然而此时眼中所及的景致,比那一纸素图美了何止千百倍?
为什么呢?就因为它是真实的,同时也是稍纵即逝、难得一见的!
若微张开双臂,和着心中的韵律,轻轻舞动身姿,以一枝红梅为剑,以洁白的雪地为舞台,像一个精灵,跳了一曲世间早已失传的公孙大娘的“剑器舞”。
紫烟远远地看着,除了惊叹还是惊叹,从来没有看到穿男装的小姐,如此俊美,更没有看到她透着阳刚之美的剑舞。火红的衣衫,绝色的容颜,天地之间,只有白与红两种颜色,万籁寂静,雪的世界中,也只有一个火红的精灵。
可是,那是什么?
紫烟眼睛一花,黑色?
为什么红与白的世界里,突然有了一团黑色?
“天呢!”紫烟一阵惊呼,“主子,小心!”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两只如狼一般凶狠的护林犬,狂吠着冲着若微就扑了上去。
“主子!”紫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若微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坏了,她下意识地把雪狐大氅一脱,用力向两只跃起的狼犬头上一扔,然后双手护着头向山坳边滚去。
她想得很简单,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滚总比跑快多了,可是没想到,自己抱着头滚了没多远,那两只狼犬就冲着她又扑了上来。
完了完了,她把脸埋在雪地里,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仿佛听到了两声嚎叫,接着是一个男人肆无忌惮的大笑。
紧接着,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一蒙,全身都被裹了起来,又被一股力道拎起,离开了地面,随即耳边响起几声嗖嗖的利器声音,身边的男人闷哼了一声,便提着自己飞快地向林中深处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若微头晕目眩,想要问又不知该去问谁,只觉得胸口发闷也昏了过去。
当若微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山坳里,不远处的大石头上盘腿坐着一个大汉,只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寒光飞射,两弯浓眉浑如墨点,胸膛宽阔,似有万夫难敌之威。
若微的身上盖着一件黑色镶金边的披衣,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藏青色滚兽毛的皮袍子,只是肩上似乎有些不对。
若微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这才发现他肩上有一处伤口正在向外渗血。
那血色?若微立即大惊失色,那血顺着他的肩膀滴到石上,又缓缓流到雪地里。更为可怕的是,那血色不是红色的,而是微微有些发黑。
“你受伤了?还中了毒?”若微大惊失色语无伦次起来,“你,你是什么人?是谁害你的?”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不知是想笑还是表示轻蔑,只是看起来很是冷酷:“你问我?这正是我要问你的!”
“问我?”若微更是糊涂了,“怕是这毒伤入内脏,乱了心智不成?”她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立即走上前去,伸手刚要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按住。
“哎哟,疼!”若微吃痛地大叫起来,眼中更有泪花闪过。
那大汉这才放手:“你不会武功?”
“什么武功?当然不会了!”若微瞪着他,“我会医术,我想替你诊脉,先看看伤势再说!”
“你懂医术?”那大汉似乎十分不屑。
若微再次上前,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脉上,不由脸色大变:“你的仇家是谁?下手这么狠,分明要置你于死地!”
“哼!”那大汉抽回了手,似乎仍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若微忙又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那大汉瞪着她:“你真想看?”
若微点了点头,大汉转过身,背对着她。若微用手轻轻一扒,凑上前一看,更是惊讶不已:“太狠了!常人都以毒箭伤人,只在箭头上淬了毒液。可是你的仇家居然会以钢钉为刃,涂满毒药,用力射入你的身体。现在,这钢钉没入肉中,就是想拔也拔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刚才还说自己懂医,不过是三脚猫的工夫!”那人冷冷地说道。
离得近了,若微才看到他额上满是汗水,想来是疼痛难抑。一时之间她也没了分寸,来不及细想便开口说道:“要不,你先跟我下山,我的家仆就在山下,可带你回府疗伤。”
“丫头!”他转过身,直盯着若微,“你可有仇家?”
若微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突然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你怎知我是女儿家?”
大汉突然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让若微看傻了眼,怎么觉得此人是那样眼熟,只是一时片刻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他。
他的笑容极为特别,仿佛寒冰被骄阳灼化,刚强变作温柔,冷酷换为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大地。
只是此时,他的笑,只让若微更加惊愕。
若微心中窘得不行,是自己被他一眼看穿?还是刚刚他在抱着自己的时候碰到哪里才感觉出来的?想到此,若微立时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你没有仇家,那两只护林犬怎么会发了疯地去咬你?”他眉头微皱,仿佛在想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这背后射来的钢钉,又如何解释?”
“这?”若微低着头细细想来,也觉得十分古怪,她的目光盯在此人的脸上,突然明白了,“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出手伤人的不是你的仇家?这钢钉原是冲着我来的?而正是你为我挡下的?”
那大汉笑容一收,紧盯着若微看了半天,这才从靴子中拔出一柄短刀递给若微。
若微吓了一大跳:“这是何意?”
“你不是懂医吗?应当知道该如何做?”他面色越来越暗,额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饶是他在竭力忍耐着,否则这样的伤势,一般人恐怕难以支撑。
若微细细品着他话中的意思,若是箭入体内,需要把箭拔出来,而箭头上的棱角反着拔出会与肉相侵,故通常都是医者以刀剜出。而他身上所中的钢钉深入肉中,想拔也拔不出来,可是如今也不知这钢钉有多长,这伤口有多深,难道真要以刀相剜?
若微忽然觉得一阵恶心,险些难以支撑,她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怕血!”
那大汉轻哼一声:“可惜伤在后肩,我看不到,否则我就自己动手,不劳姑娘芳驾了!”
若微看他的神色,别说他是为救自己才受伤的,就是没有半分瓜葛,自己遇到了又岂能不管?于是说道:“这位壮士,还是我扶你下山吧。我的马车在山下等着,我带你去山下找家医馆,或是去我府上疗伤,你看可好?”
“姑娘是想要帮在下,还是要让在下死得更难堪些!”他闭上眼睛,面色更加狰狞。
若微稍稍一愣,忽然间就懂了。是的,这钢钉上有毒,若是到了山下再到城中,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恐怕他难以挨到那时。
就在此时,看他自胸前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瓶,从里面拿出两颗丸药放在口中嚼着。
“这丸药可缓解一时三刻,只是如果不及时把有毒的钢钉剜出,只怕这半边膀子是要废了!”铮铮铁汉忽然变得有些无奈。
若微刚待开口,只见他突然跃起,以手扬雪又将雪地上的血迹掩上,伸手拉起若微就跑。
“去哪儿?”若微大感意外。
“嘘!”他示意若微噤声。
两人向西行至不远,只听到潺潺的流水之声,一片松树林中是一汪碧潭,而水边就是一处断崖。
行到断崖边上,已然无路可走,他突然将若微打横抱在怀里,然后涉水而过,紧挨着断崖在水中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个一人来阔的洞口。
进得洞中才发现此处妙不可言,头上的洞顶如同一线天,直上云霄,不远处的崖壁上有一条缝隙,缝隙中缓缓流出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注入不远处的池中,犹如小溪徜徉,令人心平气和,徒生雅意;而站在洞口,正对着对面池中三头喷水的白象,声音隆隆,飞沫反涌,烟雾升腾,这样的奇景让人拍案叫绝,更为称奇的是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这洞里丝毫不见潮湿阴冷,有石床、石桌、石椅、石灶,石床上还铺着厚厚的兽皮褥子,墙壁上居然还有放置灯烛的石窟,更奇怪的是,最里面一字排开的正是十几口半人来高的黑玉酒瓮。
若微虽然存着满心的疑问,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这世上的奇人奇事、隐私秘密实在是太多了。而现在,她只关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洞穴。
“快找找,明明就是追到这里,这人还能上天?”外面隐隐地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算了,一个弱女子,不被那两只疯犬吓死,也会被咱们射出的钢钉毒死。”另一人仿佛不想再追。
“不行,上边交代了,一定要办得干净利落,不能泄露半点痕迹!”
“那就去那边再找找!”
声音渐渐没了。
若微扶着墙壁缓缓跌在石炕之上,原来今儿的险情竟然真的是冲自己而来的。
“啪”的一声,他扔过来那把匕首。
“看吧,正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我救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他面如寒冰,“快帮我疗伤,咱们就两清了!”
若微紧紧咬着嘴唇,伸手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