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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在劫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莲静竹衣 8998 2021-04-06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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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在劫

  四知堂内,朱瞻基坐在书案前,心绪难平。

  今日宴席间的风波,看似东宫略胜一筹,汉王并没有得到半分的便宜,可汉王无疑又再一次打击了太子和整个东宫。当朱瞻基看到父王迈过门坎时那微颤的双腿,被绊之后的踉跄,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小小少年的自尊心被再一次践踏,胸中的怒火无处释放,拿起案上的砚台,想也没想就冲着西墙狠狠地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砚台碎成两半,雪白的墙上溅起了大团的墨色。朱瞻基伏在案上,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是的,有谁知道他心中承载的压力与痛苦呢?

  恍惚中,好像有人走进了屋。

  朱瞻基头也未抬,只挥了挥手,那意思是下去。

  房间里又静静的,没有半点声息。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然而目之所及,竟然是一个俏丽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手拿大号的画笔,蘸着残余的墨汁,就着墙上的墨迹涂扶着,可她画的是什么?

  是马,还是牛?

  看着那身形似是牛,可是神态倒像是马,难道牛也能昂首嘶呜、四蹄腾骧、欲挣脱缰索吗?

  朱瞻基不由走了过去:“画的什么?”

  若微头也没抬:“牛呀,自然是牛!”

  “为何要画牛呢?”朱瞻基想不明白。

  若微转过身,看着他,眼睛黑亮灵动,唇边含笑:“那你呢,为何将砚台摔到墙上?”

  “这……”朱瞻基面上微窘,无言以对。

  “若微知道,殿下是心里恼恨汉王刻意嘲讽太子,对吧?”若微笑了笑,不等朱瞻基回答,又转回头继续做画。

  须臾,这墙上的画就完成了。

  只是十分有趣,马耕犁,牛奔蹄。

  朱瞻基仿佛明白了,如果将汉王比作宝马良驹,那他的作用也就是在战场上奔驰纵横,到了国泰民安之时,能让战马去犁地吗?

  同样,耕地的黄牛,原本就是为了众生之饱腹,而耕犁千亩实千箱,你若非要将它赶上疆场,那又是何等的结果?

  原本不同类,各有所长,何苦要以己之短勉强为之?

  好个若微,不仅将墙上的一片狼藉信手涂鸦,成为一幅活灵活现的壁画,还以物相喻,点醒了自己。

  而此时从外面跑进来的正是朱瞻墉,他探着脑袋一看:“这是什么?让马去犁地,让牛在战场上驰骋?你们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瞻基从若微手中接过毛笔,蹲在地上将残砚中最后的一点墨汁蘸满,在若微的画旁,题了四个字:“任重而顺!”

  若微看了立即拍手叫好:“殿下好聪明!”

  朱瞻基看着她,惭愧不已:“你是在夸自己吧?”

  “什么呀?你们都把我搞糊涂了!”朱瞻墉揉着脑袋,至此也没明白,他二人在说什么。

  “瞻墉,刚见你急匆匆地赶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朱瞻基问道,又随口吩咐外面侍立的小太监将墙根底下的残砚收走。

  “刚在母妃宫里,听到一件大事,知道吗?宫宴刚一结束,皇爷爷就给御膳房下令,要削减父王的饮食!”朱瞻墉的表情煞有介事。

  “哦?”朱瞻基眉头微拧,不禁与若微对视,果然,太子受辱面上难堪,不仅朱瞻基心中难过,就连皇上朱棣也不是滋味,立即让人削减了太子的饮食,看来是要强令太子减肥了。只是这人到中年再减,何其难也?

  “大哥,快想想办法呀,你是知道的,父王的食量,一向是惊人,又是无肉不欢,要是像皇爷爷说的那样,一天只供两餐,早餐白粥一碗,晚餐只是白米饭加青菜豆腐,父王肯定没法活了!”说起这点,朱瞻墉比谁都有体会,太子的几个儿子当中只有他最像太子,性子憨实,胃口好,身子胖,太子妃曾经怕他长大以后随了太子,几年前就为他控制饭量,挨饿的滋味他比谁都知道。后来还是他哭着哀求太子妃,说自己一不想当太孙,二不想当太子,就是个郡王,大不了也可以不做,只是这饭不能不让吃饱呀,一番话说得太子妃哭笑不得,这才由他去了。

  朱瞻基此时也没了主意,唯有声声叹息。

  瞻墉拉着若微的袖子,眼巴巴地问道:“小才女,你不是懂医术吗?父王的瘫症都被你治好了,你想个法子,让父王不用禁食,也可瘦下来不就得了!”

  “这!”若微的秀眉紧皱在一起,苦着脸托着腮说道:“殿下,是有些法子可以瘦身,但是这效果都没有禁食来得直接。皇上这样做,肯定是已然问过太医院了。而且,如果太子殿下有恒心,说不定此次真能瘦下来,这倒是好事一桩。”

  “好什么呀!”瞻墉甩开她的袖子,气哼哼地坐在罗汉椅上,抄起香几上的点心往嘴里一塞:“这就叫瘦汉子不知胖汉子饥!唉,我看这宫里,只有我才知道父王的苦。”

  瞻基与若微对视一眼,也无可奈何。

  一个月后,他们却无端地卷入一场轩然大波中。

  这一日,若微刚刚起身换好衣服,正想着用过早膳之后去找咸宁公主,没成想这筷子刚刚拿起来,湘汀就满面惊惶地从外面奔了进来:“姑娘,快去太子妃殿!”

  “怎么了,你慌什么?”若微还想问个清楚,而湘汀已然唤上紫烟还有静雅轩里的粗使丫头,拉着若微不容分说,就匆匆赶往太子妃的正殿。

  这一路上,湘汀都紧绷着脸,一语不发。

  若微十分惊讶,因为湘汀一向进退有度,十分稳重,何事能让她如此惊惶呢?悬一颗心来到了太子妃殿。

  才一探头,即发现这殿里殿外已然黑压压地跪满了人。前排下跪的,正是太子和太子妃,还有朱瞻基,而后面就是几位太子侧妃和小皇孙们,正中宝座上坐的那个人?天呢,居然是皇上,哪有皇上驾临儿媳妇寝殿的?若微更是大惊,看这架势,难道要废太子不成?

  若微低着头悄悄进了大殿,找了个最不显眼的地方,暗自跪下。

  不一会儿,殿内殿外都跪满了人。

  只听正中宝座之上的朱棣开口了:“都到齐了吗?”

  总管太监马云与太子宫的管事太监耳语片刻之后回道:“回万岁爷,太子宫九百三十人全都在此候旨!”

  朱棣点了点头,他原本威严的脸上更加铁青阴冷,殿中有胆小的人,双腿开始打颤、上下牙齿紧张得“得得”地打起架来。

  朱棣眼中射出怨恨的光束,就像原本碧空万里,如今却风起云涌,乌云密布,天地变色。他的神色阴冷肃穆,似数九的寒风飒然吹过身侧,让人不由自主地打着冷战。

  只是这恨从何而来?

  若微不明,她悄悄看了看其他人,全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昨儿夜里,是谁偷偷给太子送去饭菜的!”朱棣的厉目仿佛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若微听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竟然是为了这个。

  只是她错了,这在朱棣心中,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说!”朱棣闷吼一声。

  如响雷击在殿上,震得人心惊肉跳。

  半晌没有人答,朱棣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皇长孙朱瞻基刚要起身相奏,朱棣却冲他招了招手,让他站在自己的身侧。朱棣拉过瞻基,低声说道:“今儿的事,只许你看,不许你开口说上一句!”

  至此,东宫人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朱棣一向将朱瞻基视为心肝宝贝,而今天却在朱瞻基开口之前,让他封口,可见就是摆明了此事不许任何人讲情。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逝,朱棣的耐心没了,指着马云说道:“太子宫有几处小厨房?”

  马云看了一眼东宫的太监总管。

  那人立即伏地磕头:“太子妃、太子侧妃郭娘娘、李选侍处、还有静雅轩孙若微处!”

  若微心中暗呼不好。

  果然,朱棣说道:“这几处的管事与厨子,都统统拉下去,先重责五十大板,若仍旧无人承认,便一直给朕狠狠地打!”

  此语一出,立即有人晕了过去。

  宫里打板子,是要将下衣脱下,光着身子挨板子的。这几处小厨房都是为得宠的主子烹制美食的地方,因此经手之人都是妙龄的女子,光着身子挨五十板子,即便不被打死也是没脸活了。

  立即有负责行刑的太监将这几处的宫人带了出去,东宫管事太监来到若微身边,看了看她身后的紫烟与湘汀:“你们哪个是静雅轩负责烹调的?”

  若微想都未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管事太监有些意外,若微在宫中虽然没有名号品级,但是她却绝不等同于一般的宫女,所以自然不敢上前拉扯。

  “姑娘!”紫烟与湘汀狠狠拉住她,纷纷抢着说是自己。

  她们这儿的喧哗自然没有逃过朱棣的龙目,他面色一沉:“若微丫头,你逞什么强!”

  若微见天子已经点了自己的名,索性把心一横,起身出列,跪下回话:“回万岁,静雅轩的小厨房,原本就是因为若微好吃,喜欢弄些新鲜的吃食才特意请旨设的,平日也都是若微在打理,不关她两人的事。”

  “哼!”朱棣重重的一记闷哼:“好,既然如此,拉出去一并受刑,若是还没有人招供,都给朕打到死为止!”

  若微见朱瞻基已然跳了起来,却被朱棣的大手牢牢按着不能动弹,只好抢先说道:“皇上,若微招了,昨夜,是若微给太子殿下送的吃食!”

  若微想得很简单,不过是恨给太子偷偷送去一餐饭,能是杀头的罪名吗?朱棣恼的不过是无人承认罢了,自己认下,也省得闹得东宫上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可是这一次,她大错特错了。

  “哦?是你送的?”朱棣的眼神儿宛如刀刃般像是要刺穿她,目不转晴地审视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心虚惶恐的神色。

  果然,再聪慧不过是个孩子,在他目光的逼视下,她并非神色自如,朱棣心中立即有数了。

  “很好,那你说说,你昨日为太子送的是什么饭食?”朱棣龙目微睁,话是问着若微的,却把目光投向了朱瞻基。

  朱瞻基年纪虽小,但一向稳重有度,深得朱棣的喜爱,然而此时,他一双俊目直愣愣地盯着若微,那眼中竟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担心,这神情让朱棣十分不悦,因为朱瞻基是他精心调教出来的,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令他感觉不满的,然而现在,他分明看出,那个小女娃似乎成了这个好圣孙的软肋。

  若微没想到天子会问到这个细节,这才慌了神儿,把目光偷偷投向太子,太子悄悄冲她使着眼色,她皱着眉头看着太子的唇语,任她再聪慧,此时也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朱棣重重拍案:“朕看你是活腻了,居然敢欺瞒朕!稍后再跟你算账!”说完,朱棣俯视全殿,目光深邃,仿佛在顷刻间就做下一个决定,他把目光投向了马云:“说!”

  “是!”马云领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圣前照实回话,不许有半句虚言!”

  小太监立即伏在地上,叩头不止,哆哆嗦嗦道:“回万岁,奴才昨儿在太子殿下的麟德殿值守,是太子侧妃郭娘娘身边的锦蓉给殿下送的食盒,送的是鸡烩大丸子一钵、鸭子口蘑馅的包子两笼,还有鹿筋酒炖羊肉一盆……”

  “臣妾冤枉!”太子侧妃郭氏立即伏地痛哭:“父皇明鉴,臣妾不知,臣妾真的毫不知情呀!”

  朱棣双眉怒横:“朕还没死,你号什么丧?”

  吓得郭氏立即封口,成串成串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妆也花了,人也吓呆了。

  朱棣又看着马云。

  马云再次回话:“奴才刚刚派人查抄了郭娘娘寝殿后面的小厨房,还有些剩下的菜品,与太子殿中搜出的食盒里的食物一般无二。”

  朱棣点了点头:“哪个是锦蓉?”

  东宫总管太监立即从外面押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宫女进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朱棣指着她大骂道:“好个小贱人,既敢做,为何不敢当?刚刚朕在殿上问话,你为何不回?连累众人也缩头不认。朕原本只想小惩大戒,可是像你这等不分曲直、只知媚主的奸滑之辈,留你何用?”

  此语一出,杀气已起。

  然而朱棣的处决却比他脸上的神情要冷酷多了。稍稍一顿,声音中已经没了刚刚的愤怒,语气如常,却每个字都如同刀斧:“去,将这贱人拉下去,剔骨抽筋,制成肉泥,就在郭氏的小厨房内,制成包子,再呈给太子食用!”

  此语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微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朱棣。朱瞻基眉头紧皱,狠狠盯着若微,示意她莫要开口。

  若微完全傻了,她觉得这只是朱棣的气话,不会是真的。

  而马云和宫中的侍卫并不像她那样,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圣旨,圣旨一下,不管是哭晕过去的郭氏,还是吓傻了的太子,只是公然走过去,双手钳住锦蓉,往外走去。

  锦蓉临出门时,一头撞在殿门上,血流如涌,指着朱棣骂道:“你个昏君,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如此逼迫太子殿下……”

  两旁的侍卫一掌击在她的脖颈上,她便昏死了过去,侍卫们拉着她走出了大殿,地上是一道道血印子,看得人触目惊心,很多宫女都吓晕了过去。

  朱棣将目光又重新投向郭氏:“你,原本该死,念你此时怀有皇家子嗣,就褫夺封号,幽居别院,生产之后再行责罚!”

  郭氏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只伏在地上,也忘了谢恩。

  若微知道,这事儿还没完,还不知道暴君如何罚自己。天哪,他不会让自己去蒸那锅人肉包子吧,这时才觉得牙齿直响,双腿不能抑制地哆嗦起来。

  朱棣盯着她,一方面欣赏她的义气,又恨她存心说谎,想了又想,才开口说道:“孙若微,欺瞒圣驾,只此一项,就可将你全家抄斩,你可知罪?”

  若微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连忙摇头:“若微知罪,可是若微不知道这罪这么大。求万岁开恩,要杀要剐,要做成包子馅,罚若微一个就好了,千万不要连累若微的家人!”

  说着,便叩头如捣蒜,听她声音都有些发颤,朱棣知道这丫头终于知道怕了。

  “好,你刚刚说喜欢做饭,就罚你去御膳房当差,专值太子饮食,一个月内,太子如不能减重八十斤,你就把自己做成包子馅吧!”

  若微支着耳朵听着,原本听皇上罚自己去御膳房当差,还挺高兴的,可是听了这后面的话,若微吓晕了过去。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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