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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相争难相决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莲静竹衣 5618 2021-04-06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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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凤凰浴火隐于朝

  第二十一章 相争难相决

  仁寿宫西厢吉云楼里的佛堂内,张太后跪在佛像前,手捻念珠,默诵佛经,门口侍立的管事宫女云汀欲语还休,几次想入内回禀又怕扰了太后诵经,正在踌躇犯难之际,张太后双手合十盈盈三拜,口称“阿弥陀佛”。

  云汀知道太后的早课已然礼毕,立即上前将她扶起。

  “何事?”张太后面色淡漠,出语问道。

  “彭城侯夫人来过了,按太后的吩咐,已经挡了驾。”张太后点了点头。云汀小心翼翼地扶着张太后出了佛堂,向日常起居休息的慈荫楼走去。

  “太后,彭城侯夫人入宫来见您,为何要拦呢?其实夫人可以帮着太后去劝劝皇上,也许还能令皇上回心转意。”云汀打量着太后的神色,试探着她的口风。

  张太后摇了摇头,“母亲最疼皇上了,想那若微当初也是母亲引荐入宫的,她不来烦我为他们请命也就是了,若是让她帮着劝皇上,那才是行不通的。”

  走到慈荫楼门口,张太后忽地停下步子,“还有谁来过?”

  “什么都瞒不了太后,西苑的袁主子与曹主子来过。”云汀扶着张太后步入内室,坐在临窗的矮榻上,又吩咐人准备传膳。

  “可有什么事?这阵子前边乱哄哄的,也没顾得上她们姐儿俩。”张太后靠在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上,接过云汀呈上的茶水,浅饮了一口。

  “也没说什么,只说是给太后请安。”云汀看了看太后的神态,又说道,“太后,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说吧。”太后一早就料到云汀心里藏着事,所以并不意外。

  “听袁主子说,她们那边前些天出了点事,袁主子与曹主子的金钗和例银无缘无故地不见了……”云汀稍稍一顿,见太后脸上果然有些不好看。

  “往下说!”

  “是。袁主子与曹主子起初也未在意,可是后来这样的事接着又有了几次,丢的东西也越来越贵重,这才慌了神,把屋里侍候的奴才叫来问,自然是没有人应。袁主子气极了,对奴才们说了些重话,想不到有个气量狭窄的丫头竟然绝食以明心志,如今已是奄奄一息了。袁主子又惊又怕又是内疚,想请太医来看看,于是便找到胡娘娘,可是胡娘娘如今身份未定也不敢自作主张,这才托奴婢来请皇太后示下。”云汀说完便悄然立在下首,静候吩咐。

  “竟会有这等事情?”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更是疑云满布,“一向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闹起贼来了?”

  “奴婢也是这么说,袁主子快人快语,说底下这些奴才最是会浑水摸鱼,如今后宫之主名位迟迟未定,胆子自然大起来了,不仅是她和曹主子遭了窃,就是坤宁宫里也时常是少个金碗短个银碟的。”云汀细声细气地把袁媚儿的话转述过来。

  张太后面上阴晴不定,心中暗暗恼恨,是啊,别说一个国,就是普通百姓之家若是没有当家主母,这日子自然也是不得安宁。可是如今皇上那边话已经说得死死的,两边如此僵持着总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想法子逼皇上尽早颁下立后诏书才是。

  “云汀,那个丫头真的绝食了?这人现在如何?”张太后突然问道。

  云汀点了点头:“袁主子为人憨直,曹主子性情如水,她们二人一向宽待下人,自然是不会严刑相逼的。只是袁主子的话说得重些,让她们互相指正,三日内交出真凶。那个丫头平日里少言寡语特立独行,所以跟大家的关系不甚融洽,于是大家都怀疑她,她自觉委屈,便以绝食明志。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就是强灌也不能进食了,所以袁主子才来请太后的恩旨派太医给瞧瞧。”

  “好,既如此,就叫太医院的御医去给看看吧!”张太后以手撑头冥思细想,渐渐有了主意。

  乾清宫昭仁殿内,朱瞻基与若微正在用晚膳。只听尚膳监太监回报,仁寿宫传旨说从即刻起太后的膳食不必准备了。闻讯之后,朱瞻基与若微不由大惊。

  “母后这是跟朕杠上了?”朱瞻基立即明白过来。

  若微心中如同倒了五味瓶,“皇上,何苦为了此事跟太后起嫌隙呢?皇上就下旨立她为后吧,一来为了宽慰太后,二来也让若微免于流言蜚语,也算各得其所。”

  “若微!”朱瞻基拉过若微的手,“你别灰心,此事还有转机。”

  “我不是灰心。”若微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许这就是天命所归吧!”

  “天命所归?”朱瞻基怔住了,“若微,你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后?”

  “我为何不想?以前我从未想过要去争这个皇后,可是当我和馨儿在回京途中遇险,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馨儿差点葬身火海……那个时候我想明白了,我要当这个皇后!否则,除非我死,不然她是不会罢手的。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处处提防,倒不如拼命一搏,大家都得解脱!”若微站起身走到窗外,看着窗外的月夜,眼中尽是冷漠与空寂。

  朱瞻基自身后将她牢牢抱紧,吻着她白皙的玉颈,龙袍上特有的龙涎香徐徐传来,他的声音柔柔的,“朕知道,朕都知道,所以此次一定会为你而争,为馨儿而争!”

  “不,皇上!”若微的声音冷冷的,她转过身,对上天子深情的龙目,用手轻抚着他更显清瘦的面庞,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唇边,如同拨动他的心弦,她的声音悠然而起,空灵而清丽,还透着一丝无奈与失落,“争也争了,只是事到如今该弃了。如果为了这个皇后之位,害皇上与太后不睦,令天下人耻笑皇上不仁不孝,更伤及太后的玉体,那若微就算当上这个皇后又有何用?与其在坤宁宫里背负着千古骂名面对千夫所指,倒不如在这东西十二宫里找一个僻静的居所逍遥度日的好。”

  若微的心平静极了。太后绝食,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跟谁学的?一向以名门淑女自居,举手投足都是世家风范的她,竟会出此下策?自己半生积累下的贤名不要了,皇上的脸也不要了。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绝食,此举一出,便是将皇上将入死局。皇上能为了宠妃让母后绝食以伤凤体吗?最后,只能是皇上妥协。

  这样一来,对朱瞻基来说不仅是失了面子、违了心,还落下了不孝不贤的口舌。

  果然,成大事者须“心狠”。她果然厉害,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了皇上一军。

  若微面上沉静如水,她的心思朱瞻基自然感同身受,他再一次将她搂在怀中,声音格外温柔,用下颌轻轻蹭着她的额头,温存中透着无限的溺爱与怜惜,“微儿,别灰心,还没到该放弃的时候。”

  “哦?”若微柳眉微蹙,“皇上?”

  一丝苦笑悄悄浮现在朱瞻基的唇边,于是几乎是与仁寿宫传出太后停膳消息的同时,乾清宫里也传出旨意,江浙一带从六月起大雨成害,皇上为了向上天祈福向先皇请罪,也停膳了。

  京城东华门外鸿宾楼的雅间银杏轩内,四位三旬左右身穿青衣头戴四方巾的男子围桌饮酒。

  居主位的正是朱瞻基身边最为得宠的太监小善子,坐在他左手边的王谨、右手边的范弘、下首的阮浪,四人是莫逆之交,此四人除了小善子是从小跟朱瞻基一起长大的,另外三人都是明军远征安南时俘虏的官家公子,皆是十余岁就被阉入宫为监,同乡同族又兼同命相连,所以常常私下相聚。

  如今四人中的三人都是心事重重感慨万千,阮浪手执酒壶,起身走到小善子身边为他徐徐斟满一杯酒,“金兄,想我们几人当初一起从安南入京,一路上经历了多少次鬼门关?要说还是数你的命最好,一入宫就分给了皇太孙。我与王谨、范弘在宫中几经沉浮,好不容易熬出头伺候了先帝,刚有个盼头没想到先帝就驾崩了。听说等到大行皇帝梓宫下葬时,我们这些人都得随了去,不管是生殉还是赐死,都再没有出头之日。如今我们这些人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今儿请你出来,就是想请你在皇上面前吹吹风,能不能……”

  小善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几位哥哥不说,金英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原本想着找机会跟皇上说说,可是现在为了立后之事,皇上与太后失和,两边都停了膳罢了食,宫里的气氛阴森森的。现在这个当口,我怎么敢去跟皇上提这个事?”

  王谨接过话题说道:“英弟,立后的事情我们多少也听了些,只是不明白为何会闹得如此严重,这皇上若是真仁孝就该依了太后的意思,而太后若能体恤皇上就遂了皇上所愿,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欢喜吗?”

  小善子还未答话,范弘则接语道:“你有所不知,这里面的渊源涉及三朝天子,立后一事虽是皇上的家事,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朝野上下都在观望呢。若是太后依了皇上,就是对祖宗和先帝的藐视;若是皇上从了太后,那又将影响皇上日后独掌朝纲、乾坤独断的威信。”

  阮浪叹道:“身为皇上原来也有诸多无奈呀!”

  小善子自斟自饮道:“想咱们兄弟几个原都是世家子弟,虽然如今成了不男不女的阉人,可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不为了光宗耀祖,只为了人活一世总要成就点什么事,如此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上一遭。”

  王谨在小善子肩上重重一拍,“英弟所言极是,我们虽为宦官,却不能自轻自贱。当今皇上年轻有为、至仁至善,登基之初有多少大事等着他筹划,可是他还不忘给咱们这些人在宫里设立学堂,让咱们长见识学本事,就冲这一条,如果我王谨能够有幸跟在皇上身边,就一定为皇上当牛做马,忠心不二。”

  “说得好!”范弘连连点头,“我们虽然没有福分侍候在皇上身边,但也该为皇上分忧。英弟,你得皇上宠信也许可以向皇上进言,如今之势即使太后退步依了皇上,勉强立微主子为后,怕是也于圣德有损。倒不如以退为进,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善子听了立即来了精神,眼珠里精光闪烁:“好哥哥,你说得仔细点,什么叫‘以退为进’? ”

  范弘凑到小善子耳边低语片刻,小善子似信非信:“这成吗?”

  “有何不成?”范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而眼中神色却是笃定异常。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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