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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璇咬着牙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朝着芳子和雅荷等人吩咐：“你去准备烧酒和剪刀，剪刀要用火盘消毒；也要烧开水，第一锅的开水不能要，我怕你们锅没洗干净，要第二锅的，若是可以第三锅的也成；你们再派个人去我医馆多拿些麻沸散，我担心林姑娘待会儿会痛醒。”
“这样真的可以么？”芳子心慌得很也害怕得很：“大夫，真的要在我家掌柜的肚子上开刀么？”
“不然你想让林掌柜的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么？”
魏璇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芳子，冷声道：“现在你家掌柜的已经见大红，再这么拖下去，孩子怕是要憋死了。”
按理，在妇人生产的时候，死啊死的这种字是忌讳。
可魏璇实在是顾及不到那许多了，他不是没给妇人剖腹取子过，上回那妇人虽说本就是死了，无需担心大人，但他有经验，魏璇觉得自己有把握可以将孩子顺利地取出来。
可是……
他有自信是一回事，要让旁人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是个不擅解释的大夫，既是不善解释，他也懒得解释了，只管吩咐就是了。
果然芳子和雅荷和另一个伙计听了魏璇的话，虽然依旧不敢照着他的话去做，却都犹豫了。
这时候，屋外的王布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布朝着大门叩头：“魏大夫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掌柜的，无论如何我家掌柜的命最重要，就算孩子死掉也没关系，只要我家掌柜的能活下来就成，我这就去拿麻沸散。”
王布连叩了三回后飞奔着离开了酒馆。
王布在酒馆的地位相当于是二当家的，此番王布发了话，屋子里的几人虽依旧犹豫不决，却到底还是依照着魏璇的吩咐去做了。
见众人都不再迟疑，魏璇呼了口气，从药箱里拿了麻沸散混着烧酒灌进林安晴的嘴里。
紧接着他从药包里拿出平日里给病人割去死肉的刀。
稳婆虽然平日里干的都是接生的活儿，但有大夫在场，她也只得做些打下手的事情，当她瞧见魏璇掏出刀在火盘里消毒的时候，不由震住。
她觉得这个魏大夫似乎根本就是冲着剖腹取子来的。
其实魏璇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早前离开医馆的时候要拿这把刀，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要拿，没曾想还当真用上了。
王布回来的时候，伙计们望眼欲穿的守在屋子外头，一声不吭。
院子里甚至还有伙计们祈求上苍保佑烧的纸钱。
王布问了伙计魏大夫有没有要什么东西，众人只是摇头，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别说是魏璇开门说要东西了， 就连掌柜的音儿他们都是半点没听到。
屋子里安静地诡异。
王布焦急得很，他站在门外，想将麻沸散递进去，又不知里头需不需要。
就在他不安至极的时候，屋子里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雅荷露出半个脸风，吩咐：“去拿热水进来，快！”
说了这句话后，雅荷立即关上了门，因为魏璇说过要让屋子里保持绝对的干净，不能受半点污染。
魏璇早前还说她方才用热毛巾止血的动作差点酿成大错，雅荷心中愧疚得很，之后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小心翼翼。
她开了门后并没有再走上前一步，她担心若是再靠近林安晴，也会造成魏大夫口中所说的污染。
雅荷不知道魏璇口中的污染指的是什么，只从心底觉得或许就是意味着越少的东西靠近林安晴就越好。
当王布拿了热水将将敲门的时候，忽的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丝声响。
是孩子的哭声，那声音起初很虚弱，但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洪亮至极。
院子里的众伙计听得那婴儿的啼哭，却没有太过喜悦，因为到现在他们还没听到自家掌柜的声音。
稳婆将孩子简单擦洗之后抱了出来，让王布去寻干净的衣裳给孩子换上，还朝着王布说：“你看这小丫头多健康，眉眼多像她妈妈。”
王布根本听不进稳婆的夸赞，他甚至根本不愿去抱稳婆手中的孩子，他只是无比紧张的看着依旧紧闭着的大门：“稳婆，我家掌柜的怎么样了，怎么没听见她的声音呢？”
“咳，人魏大夫在给你家掌柜的缝线呢！”
稳婆听见王布的话，先是一愣，旋即笑开：“放心，你家掌柜的是用了麻沸散，现在人都还没醒过来，自然是没有声音的呀……不过话说回来，魏大夫是真厉害，你家掌柜的见了大红，他都给止住了，现在除了还在睡，简直比一般妇人的状况还要好呢！”
王布闻言，心终于放了下来。
自家掌柜的没事，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了。
见稳婆抱着孩子要去给她换衣裳，王布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稳婆：“那个，我家掌柜的生的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稳婆僵在原地，她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个只关心大人不关心孩子的，而且她刚才分明说过是个小丫头了，可眼前这人竟是完全没听见。
联想起方才屋子里的那几个丫头也是硬生生的憋着眼泪忙前忙后，稳婆不由得对着华青酒馆的掌柜的有了一丝好奇。
都说是个没人要的弃妇，可她怎么觉得这位掌柜的很得人心啊！
“是小姐，是小姐。！”
王布喜极而泣，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有些不合适，他又尴尬地抹了一把泪，转而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来塞到稳婆手里：“多谢您了，这是五两银子，您一定收着，若不是您我家掌柜的今儿不定……”
稳婆拿着银子的手在打哆嗦，她当稳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收到这么多钱，以前哪怕是替大户人家接生，给个百十文钱都算是大方的了。
而且这接生的钱王布在来时早就给过了的，也就是说着五两银子是额外给的。
她方才在里头干的都是打下手的事情，这五两银子实在是烫手的很，可她又不好不收，因为王布的眼神太真挚了。
于是稳婆咬咬牙，冲着王布点点头，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她在心底暗暗计较着，待会儿可得要将毕生所学都用在怀中这孩子身上，等这家掌柜的醒了，她还得要好好交代她怎么休养恢复才行。
不行，这样还不够！
赶明儿等掌柜的醒了，她还要送一套小衣裳给这娃娃才行，虽说人家连酒馆的伙计穿得都比自己好，但心意是最难得的！
嗯，为了体现自己的心意，稳婆觉得自己还可以花个几十文钱再去买只老母鸡，再买些鸡蛋，这妇人生了孩子最是虚弱，最需要进补，即便她知道大部分妇人这时候根本补不进东西。
但……这些可都是她的心意！
心意最重要。 桃花山下好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