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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三水跟着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来到了桃花村。
桃花村也似因着这欢天喜地的氛围变得热闹起来。
芙蓉早已经替春霞打扮妥当,并且早早地在外头应付着前来道贺的村民去了。眉目婉转,春霞看着铜镜中那个精致的丫头,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指将唇往上拉了拉,直瞧见镜中人露出惨淡的笑容,才终是心满意足的吁了一口气。
林安晴受了马大娘的嘱托一大早过来春霞家帮忙,她在村头瞧见徐三水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连忙跑回春霞家,准备看看春霞准备好了没有。
然而,当林安晴走进春霞的闺房,见着春霞如同木偶人一般怪异的举动,不由得愣住。
“小晴姐,你来了?”春霞回过头,冲着林安晴挤出一丝笑容。
林安晴回过神来:
“春霞,准备好了么?”
“好了。”春霞点点头,任由林安晴将盖头盖在自己的发髻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林安晴往外走。
走到院子的时候,春霞忽的感觉到林安晴停下了脚步。
她不禁困顿:“小晴姐,怎么了?”
回答春霞的不是林安晴而是叶七。
“春霞……”
不过几日的时间,现在的叶七已然和镇上那些在街边乞讨的乞丐无二了,他愣愣的看着穿着嫁衣的春霞,眼睛瞬时湿润了。
“叶七哥……”春霞颤抖着双手将盖头掀开,当她瞧见眼前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的时候,眼泪再一次汹涌。
“我去外边帮你们看着。”
有情人见面,林安晴自知道自己无法打扰,只在心头叹了口气,冲着叶七点了点头,旋即走到了院门口。
按理,春霞都已经决意要嫁给徐三水了,饶是为了春霞好,林安晴都该将叶七赶出院子的。
可这几日眼见得春霞从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丫头变作了如今这幅死气沉沉宛若行尸走肉般模样,林安晴到底是狠不下心。
解铃还须系铃人,春霞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症结到底归于叶七,而今也该是让叶七和春霞自己解决了才是。
她得要将这院门给看住了,今儿是春霞大婚的日子,若是被旁人瞧见这么个日子叶七寻上门来,只怕春霞的名声就此是彻底毁了,这辈子也真的该嫁不出去了。
林安晴刚走到院子,却是与不远处的芙蓉打了个照面。
芙蓉瞧见林安晴,稍稍一怔,旋即冲着她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刹时,林安晴明白了为何今儿个春霞家这么多人,叶七却是能够如此轻易的进了院子多半是芙蓉的缘由。
“叶七哥,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娶我?”
春霞红着眼眶又一次开口问眼前同样红了眼的叶七:“真的宁死也不愿娶我么?”
“春霞,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依旧重复着之前的那些话,叶七根本不敢去看春霞的眼睛,他怕。
怕自己只要多看了一眼,心中那份好不容易坚定地决心便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娘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事情了,只要你愿意,没有人会反对我们的亲事的。”春霞低声呢喃。
“叶七哥,你为什么不娶我呢?”
“叶七哥,你知道么,昨儿我瞧见那个徐夫子了呢!他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丑陋呢!”
春霞的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虽然说得都是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但是她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
自打上回她闹了上吊自尽那么一回后,春霞便不怎么说话了,不管是面对着芙蓉、马大娘还是林安晴,但凡是任何一个试图给予她安慰的人,所能够得到的回应至多不过几个字。
“我都知道的。”
真的知道么?
春霞不敢确定,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不愿知道。
即便今儿已经是她成亲的日子,但她却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又或者说在她的心中还藏着一个小小的幻想。
她幻想着叶七会如同以前她听的那些说书人说的故事里头那般如同神人一般将自己带离这荒唐可笑的婚宴。
虽然只是幻想,但她期待着成真的可能性。
现在叶七来了,春霞的心渐渐活了起来,她看着叶七,努力的扬起唇角,她想朝着叶七表现出自己最美的模样。
但她已经太久没有笑过了,由此,她的笑容看起来是那般僵硬且虚假。
“这……与马大娘无关。”泪水流满了脸颊,叶七哭得宛若孩子一般无助:“春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叶七不住的摇头,比起春霞的形容枯槁,这些日子他叶七过的日子何尝又不是不人不鬼?
这段日子,比起春霞,叶七过得还要艰难几分,他很想要告诉春霞。
若是可以,他自然也是想要娶她的,可是他不能。
早前他的确是因着马大娘的原因才不得不放弃对春霞的感情,但后来却并不是的。
就在春霞上吊自尽的那一天,他得到了自己父亲的消息,一个糟透了的坏消息。
早年自己那个被官差抓走的自觉都以为早已经丢了性命的爹爹而今犯了事,而且还是个累及亲人的罪过,叶七担心春霞若是跟着自己,会有危险。
为了求证别人给自己信息的真实性,这些日子,叶七徒步去了县里。
在县里头,他看到了通缉令,即便爹爹被抓走的时候,叶七还小的很,但在那数十张画着凶神恶煞的通缉令里头,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爹爹的画像。
叶七不识字,他担心着那通缉令上当真如同给自己带信的那个人说的那般,这上边密密麻麻的文字说的是自己的阿爹犯了株连之罪。
但他又存着一丝侥幸,万一不是呢?
后来,叶七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央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读书人帮自己读了自家阿爹那张通缉令上的内容。
叶七现在还能够清楚的记得当那个读书人读完内容之后,狐疑的看着自己:小哥,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叶七没有回答,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县里头逃回桃花村的,他只记得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村子里。
他还记得,那个读书人说自己阿爹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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