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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信也好，不信也好，林安晴只是单纯的想朝着他说自己心中所想。
自古君心难测，皇帝愿不愿意答应杜明烨的要求，林安晴觉得自己似乎没办法干涉。
第二日，杜明烨与往常一般穿戴整齐就要去往宫中，被凌静茹拦下。
杜明烨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头微乱。
说起来，他与凌静茹的关系一直便不怎么亲近。
小时候，凌静茹竭尽所能的想要让杜明烨成为太子的候选人，那时候杜明烨所感受到的除了压迫和窒息再无其他，旁人母妃的慈爱在他眼中宛若水中月一般，可见不可得。
小小的杜明烨甚至想过若是自己生在寻常百姓家，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后来，杜明烨稍稍懂事了些，在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之后，他虽是懂得了凌静茹之所以那般逼迫自己的缘由，也试图去体谅自己的母妃，但终是不成。
摔碎了的碗任凭再好的工匠修补也绝无可能恢复成最初的模样，一如他与凌静茹之间的关系。
王府出事那年，杜明烨受了夏瑾的帮助逃出生天，在得到凌静茹可能去世的消息时，他的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在他心中，凌静茹于自己而言，只是一个熟识的长辈。
再后来，他回到京城重入朝堂，也知晓了凌静茹尚在人世。
那时候，受了林安晴的影响，杜明烨试着尝试去修复自己与凌静茹的母子关系，不想却发现了母妃的秘密，那四个孩子将杜明烨心底尚存的那丝对凌静茹的感恩击毁得一干二净。
不止如此，凌静茹还强迫杜明烨休妻，在凌静茹的眼中，哪怕林安晴有他杜明烨的孩子，也终归是个乡下妇人，无权无钱，于杜明烨的前途毫无用处。
她甚至还讥诮的说：“王儿，你可知母妃为何要借走这四个孩子么？”
是借不是掳，凌静茹从不认为自己会做错任何事情。
杜明烨自是沉默。
她说：“因为母妃想要让你看看这几个与我毫无关系的孩子，有了优渥的生活之后是否还愿意回去他们原本的家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见着那四个孩子一口一个婆婆叫的亲热，杜明烨觉得凌静茹的话或许该是对的。
杜明烨忽然顿悟，凌静茹虽然是自己的母妃，对自己有生育之恩，但终归这个女人的心中有的永远只有她自己的私欲。
由此，见着凌静茹拦住自己，杜明烨以为她一定是来阻止自己的。
不想，凌静茹盯了杜明烨许久，很是犹豫了一番才艰难开口：“烨儿，母亲有些话想与你说，其实……”
“若是劝我放弃之类的话还是别说了。”杜明烨轻声打断凌静茹的话。
虽然心头对凌静茹百般无法理解，杜明烨终究是顾念着对方恩情的，他不愿凌静茹将自己心头对她最后的一丝感恩也给抹杀掉。
“不，不是的！”
凌静茹连连摇头，她略显焦急：“烨儿，其实为娘是想告诉你，今儿我打算出去一趟。”
“出去？”杜明烨挑眉，面上的狐疑之色更深。
“嗯。”凌静茹点了点头，她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凝声道：“我想进宫见见皇帝。”
“进宫？”脸上的狐疑变作愤怒，杜明烨竭力压住心头的怒火，他冷笑道：“见他做什么，求他不要答应我的事情么？”
“不。”凌静茹摇头，她抬眸正巧迎上杜明烨愤怒的眼神。
刹那间，她有些失神。
这样陌生而怨恨的目光怎么会是从自己孩子的眼睛里出现的？
上一回，与明烨说话是什么时候，凌静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似乎上一次与杜明烨四目相对之时，他的眸子里是天真烂漫而不是眼前的深沉而冷漠。
这些日子与小可欣日日待在一起，虽说她嘴里说的依旧是林安晴的种种不足，但心头却有股莫名的羡慕。
她羡慕小可欣那般依恋林安晴，因为这种依恋，杜明烨对她从未有过。
或许是有过的，在明烨很小的时候，但因着她一心念着高位，那种依恋生生被她抹杀。
“那你入宫做什么？”
杜明烨的眼神依旧冰冷，他扯了扯唇，冷声问：“难不成你要帮我说话不成？”
“皇帝之所以不愿你离开不过是因着担心你离开京城便脱离了他的控制，所以我想……”
凌静茹本想朝着杜明烨将自己的打算说清楚，可话到了嘴边，却是顿住了。
她沉默了许久，终是浅淡一笑，她说：“明烨，为娘知道你不信我，但算娘求你了，就信娘这一回，好么？”
杜明烨的嘴唇动了动，他双拳紧握，心中想要反驳的话已然到了喉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前的凌静茹看起来那般慈祥温婉，像足了任何一户普通人家慈爱的母亲，面对这样慈祥模样的凌静茹，他没法说出太过决绝的话。
最后，杜明烨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别去了吧，皇兄不愿我走的缘由太多，不是你去他便能够答应的。”
“我知道，但我总要试一试。”
见杜明烨面色稍缓，凌静茹在心头长吁了一口气，她说：“烨儿，为娘也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就算娘为你做的头一件，不成么？”
心头的某个地方被触动，虽说依旧不愿让凌静茹这样白跑一趟，但杜明烨终还是浅浅地点了点头：“不要强求，即便你去，皇兄未必会听。”
“我知道。”得了杜明烨的应允，凌静茹显得很是满足，她嘴唇微勾，带着笑意的脸上露出许多褶皱。
岁月从来不曾轻待任何人，哪怕是凌静茹这样曾经美艳天下的女子也终有一天会走向衰老。
这是凌静茹离开老宅后，杜明烨心头泛起的第一个感想，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凌静茹于自己并不单纯的只是生母，其实，他很怕她老去，也极怕她离开。 桃花山下好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