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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喜打开门,见着林安晴和杜明烨,微微一楞,当即就要关门。
好在杜明烨似早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一般,先她一步用手抵在了门框。
“来者是客,时喜姑娘这般拒人于千里似乎不太好吧?”
“杜夫子……”
时喜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泪已然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焦急的看着杜明烨和林安晴,言语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你们怎地来这种地方了?趁着没人发现赶紧走吧,若是被别人瞧见了,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说话间,时喜的眼睛不住的朝着四周观察,似生怕有人发现了杜明烨和林安晴一般。
见着时喜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林安晴一阵心酸,很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才努力扯起一丝笑容,冲着时喜解释道:
“时喜姐,你们当家的知道我们来了。”
“啊!”
时喜大惊失色,本已经惨白的脸在听到林安晴的话之后越发的白了些。
林安晴听到时喜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呼:“完了……”
“时喜姑娘,你误会了,你们当家的没有为难我们。”杜明烨走进屋子,顺手将门带上。
“没有为难你们?”
时喜眉头紧皱,满脸不可置信。
“不仅没有为难,他还告诉我们你在这儿呢!”
林安晴恍然发觉自己方才的言语该是让时喜误会了,连忙补救着解释:
“再怎么说你们当家的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我和明烨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闹,他也没由头为难我们不是。”
林安晴原本是打算直接朝着时喜说她们已经可以将时喜接走的,可话到了嘴边,她却是犹豫了。
就像是先前与杜明烨所说过的那般,林安晴的心里也有一些顾虑。
那便是:
虽然她想要帮时喜,却不知道时喜到底愿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
若是人压根就没打算离开萍湘楼,那自己和杜明烨可就算是枉做好人了……
“话虽如此。”
时喜闻言,面上的忧虑虽然少了几分,但是狐疑不减,她浅浅的叹了口气:“小晴,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般简单的,就好比我现在呆的这间房子吧,虽说……”
“时喜的姑娘面色不太好,莫不是生病了。”
没等时喜说罢,杜明烨已然浅声打断了她的话:“天气这般凉,姑娘的衣着也似有些单薄。”
说着话,杜明烨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时喜的肩上,柔声道:“姑娘身子骨柔弱的紧,该是要注意休养才是。”
时喜愣了愣,她怔忪的看着杜明烨,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可发觉对方神色无常,似只是无意之举。
莫不是自己多虑了?
她下意识的用手拢了拢披着的外袍。
时喜虽然很想要将衣裳还给杜明烨,但她的确是太冷了。
她的身子骨本就不好,昨儿晚上吃了药可谓是刚从生死场上滚过一遭。
按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可偏生妈妈让她接客。
时喜不从,这才被关在了禁闭室里头。
这么冷的天气,她衣着又单薄的紧,当真是扛不住了。
所以此刻即便是对杜明烨突然的好意心存疑惑,她也没有心思去拒绝。
见着时喜的身子有些发抖,林安晴实在不忍再看,她环顾四周,本想寻壶热茶给时喜暖暖身子,不想瞧见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条凳子,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这样的条件,对于一个刚滑过胎的女人而言,无疑是再糟糕不过的。
林安晴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终是决定朝着时喜说明今儿她与杜明烨来这里的目的:“时喜姐,你……”
“安晴,你和时喜姑娘说说话吧,我在外边等你们。”
杜明烨觉得有些事情,他一个男人在这里想来安晴该是说不出口的。
他浅浅淡淡的开口,也不管林安晴回应,自顾出了屋子。
“安晴?”时喜挑眉,无比困顿。
“上回坠崖之后自己给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算是庆幸自己得了新生。”
林安晴听得时喜叫自己,稍显尴尬,但很快的便搪塞了过去。
“哦。”
时喜点点头,缓缓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你坠崖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听我哥哥说你是因着坠崖因祸得福,才会说话了的,这也算是老天庇佑了。”
“可不是么,村子里的人都这样说!”
林安晴也靠着时喜坐了下来。
她一面附和着时喜的话,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喜的神色,脑子里也在思量着该如何将话头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其实有时候想想老天爷还真是爱开玩笑。”
时喜扯了扯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小晴,不,现在该叫你安晴了。”
“安晴你还记得以前咱俩一块上山寻野菜的时候,你朝着我比划着日后要寻什么样的郎君的事情么?”
说起往事,时喜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那时候啊,虽然我与你有着一般的幻想,可是心底里却又在笑你太过天真。”
轻嗤一声,时喜的语调有些颤抖:“那时候的我就在想啊,我们这种吃了上顿都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人哪里有资格去选什么郎君啊,有人要就不错了,可现在……”
说着说着,时喜顿了顿,显然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让林安晴觉得不舒服。
时喜尴尬的扯了扯唇:“安晴,你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我是打从心眼里替你觉得高兴,也是打从心眼里觉着……羡慕。”
尽管时喜说的最后两个字,林安晴还是听到了。
她看着时喜的眸子不知何时又聚满了眼泪,不觉心酸。
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时喜的肩膀,林安晴柔声道:“时喜姐,你的身子还好吧。”
埋头哭泣的时喜闻言,浑身僵住。
时喜错愕的抬头,眸子里是诧异是困惑,也是惊讶。
林安晴瞧着时喜的神色,知晓她这会子定是吃惊的,也不藏着了。
她柔声道:“时喜姐,你的身子骨这般弱,现下又吃了药,难道还要在这萍湘楼里待下去么?”
时喜抬起头,眸子里的惊愕转做无尽的酸楚:“安晴,你都知道了?”
虽是询问,却多少有几分笃定的意思。
轻轻地将林安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时喜苦笑:“不待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
林安晴听了时喜的话,不禁急了:“可是你的身子骨根本不……”
“多歇息几天就好了。”
时喜缓缓地打断林安晴的话,自嘲的笑了:“又不是头一回了。”
“上一回耽搁了太久,好多客人都被楼里头其他姑娘给拐走了。”
说着说着时喜叹了口气,虽然她很想要笑,但到底却是笑不出来了:
“安晴,你知道么?这天底下的男人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的,花前月下时说得那般好听,等你出了事情便一溜烟的就跑了……”
话尽,又是一声叹息。
林安晴强压住心中对于时喜的同情,她不解地看着时喜:“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我有得选么?”
时喜摇了摇头,声音里已然有了绝望:“安晴,我不是你,没有你那许多本事。这么些年,我除了学会如何取悦男人,什么都不会。”
时喜的手缓缓地抚上平滑却还带着一丝阵痛的肚子,浅浅的叹息:
“又或者……像是我这样的女人,且不说饶是我卯足了力气,没个十年八年也没法交出自己的赎金。就算出了萍湘楼又能如何?安晴,出了萍湘楼,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时喜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是让林安晴心中难受得紧,她一把抓住时喜的手:“那若是我帮你将赎金交了,你愿意跟着我离开这里么?”
“你帮我交赎金?”
时喜的眼里露出一丝希冀,但很快的她的眸子比先前更加黯淡了几分。
“安晴,别说笑了,我知你这阵挣了许多银子,但这萍湘楼的赎金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我知道。”
林安晴皱眉,时喜的回答证明了其实她也是想要离开这萍湘楼的。
可是自己该怎么让时喜相信自己呢?
林安晴双手交错着,计较着该如何朝着时喜说明已经与那当家的说定了的事。
“安晴,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时喜再度挣开林安晴的手,浅笑:“你放心,我还能为这萍湘楼挣些钱,妈妈他们是不会太过为难我的。至于……”
“安晴,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至于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时喜叹了口气:“还有啊,以后别来萍湘楼这种地方了,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对你名声不好!”
“你都这样了,管我的名声作甚?”
林安晴实在是被时喜这般懦弱且自卑的性子给起得不行,她盯着时喜,一字一句道:
“时喜姐我问你,若是现在我已经交了赎金,你只管跟着我离开,你愿意么?”
时喜怔住,她迟疑了好一会子,才摇了摇头:“就算赎了我出去又如何?安晴,我出去了怎么挣钱养家?”
“你都这样了,还养什么家!”
“你养他们,他们哪怕有一天将你当做是家里人么?”
林安晴实在是被逼急了,也顾不得自己的话会让时喜怎么想了:“时喜姐,你若是再在萍湘楼里头待下去,只怕命都没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他们不把我当家人啊……”
时喜苦笑着擦泪,她无奈的看着林安晴,只重复着:“但是安晴,他们终究是我的家人啊,我真的没得选啊……”
“你有的选!”
林安晴一把拽起时喜的手,时喜羸弱,一下子就被她拉了起来,她盯着时喜的眼:
“时喜姐你有的选的,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说你想离开这里。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你说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我想啊……”
时喜哽咽,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
“只要想就行了。”
林安晴脸色好了几分:“时喜姐,走,咱们离开这鬼地方!”
“嗯?”
时喜没能反应过来,已然被林安晴往门口拉了。
杜明烨见着时喜的满脸泪痕和林安晴满脸的愤愤,云淡风轻的开了口:“说好了?”
“嗯,说好了!”
林安晴点头,冲着杜明烨道:“明烨,咱们先带着时喜回酒馆,行么?”
“行。”杜明烨微笑:“这会儿回去正好可以看看小年在酒馆里怎么样了。”
直到回到华青酒馆,时喜都仍觉得自己好似在梦里一般。
她被林安晴安排到后院里歇息,时喜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房间里的一切,即便触感虽然真实,对她而言,却更加缥缈无依地紧。
直到听着大堂里传来嘈杂声音,时喜才终于顿悟:
现在的自己是真的离开那宛若噩梦一般的萍湘楼了。
现在的她虽然早已不再贞洁,但总算是囫囵得了一条活路。
时喜不觉有一次将手抚上小腹,泪水缓缓从眼眶滑落,她笑:
娃儿,娘终于离开那鬼地方了。
娃儿,不好意思啊,娘亲没能留住你…… 桃花山下好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