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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有志看着林安晴紧咬着唇，他知她舍不得，却也知她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她自己的性命尚且没有保障，如何能护住林小年呢。

　　末了，杨有志只得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丫头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安晴没吭声，只勉强扯了扯唇。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话没有错，可她现在面临的不是山，而是死亡。

　　但凡是人，在死亡面前，无路可走。

　　她贪生自然也怕死，虽然心中早已有了既定的答案，可选择这条路是一回事，走上这条路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着杨有志和林小年要离开，林安晴特意让王布安排歇业一天，以此为他们二人践行。

　　林安晴起了一大早，亲自下厨。

　　两个厨子要帮忙，却是被她赶了出去，林安晴冲着两个厨子笑：“我弟弟他要出远门了，我这个姐姐怎么着也得要亲自给他做一顿饭才行。”

　　她丢了两块硬柴到灶孔里，看着红火的火焰，林安晴有些失神。

　　先是阿爹，后是杜明烨，现在又是小年。

　　她在乎的人，一个个的或主动或无奈或被迫都在离她而去，而面对着在乎的人的离开，她能做的居然只是无能无力。

　　因为除了林立，杜明烨和小年的离开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一个说若是不离开，自己会死；而另一个，她不忍心让他看着自己死。

　　林安晴的唇角浮出一抹轻笑，林安晴啊林安晴，你可真是个祸害。

　　“阿姐。”

　　林小年从厨房门口走了进来，他见着林安晴在生火，不由分说的挽起袖子做到灶孔前：“阿姐，我来帮你。”

　　见林小年添柴添得驾轻就熟，林安晴觉得恍惚。

　　以前，在桃花村那个小小的家里，似乎也是小年烧火，她做菜。

　　开了酒馆之后，她很少进厨房，而小年也再未碰过这些会将衣裳弄脏的柴火。

　　林安晴有些恍惚，她笑：“小年，东西收拾好了么？”

　　林小年添柴的动作顿了顿，须臾之后，他抬起头：“阿姐，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就好。”

　　林安晴笑笑，转身拿了菜籽油下锅，她记得小年爱吃肥肠，今儿个她特地洗了许多肥肠，打算做个肥肠血旺让小年吃个饱。

　　菜籽油在锅中烧热，林安晴放了姜蒜和豆瓣酱、花椒、辣椒之类的调味料，一会子功夫，浓郁的香味在厨房里飘散开来。

　　辣味麻味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林小年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是灶孔里的火光，还是他谎言即将出口，他满脸通红：

　　“阿姐，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嗯。”

　　林安晴本在专心致志的做菜，听林小年这么一说，拿着锅铲的手不觉顿了顿，她旋即笑开：“阿姐知道。”

　　“阿姐，其实我不想跟着师父走的。”林小年咬着牙，他看着林安晴，心头千言万语，却愣是不知该如何朝着这世上最亲的人开口。

　　他想将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告诉她自己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此刻在另一个国度里生不如死。

　　可是他不能，因为叶奏警告过他，若是他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去，林安晴命不久矣。

　　说来可笑，林小年不得不离开的缘由居然也是与杜明烨一般，仅仅只是为了保住林安晴的命。

　　“没事，杨大哥办事我很放心。”

　　林安晴笑笑，将心头的苦涩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小年，以后跟着杨大哥记得听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冲动，知道么？”

　　说话间，林安晴将沥干的肥肠放进锅子里，又加了浓汤进去闷煮。

　　要让肥肠入味，需要一点时间。

　　趁着闷煮肥肠的空隙，林安晴蹲下身子，拿出一张银票递到林小年的面前：“小年，出门在外，得有银两傍身。你也到了上学堂的年纪，这笔银子给杨大哥，让他帮你请个先生，知道么？”

　　“嗯。”林小年接过银票，看着上边的一千两，闷闷的应了一声。

　　这笔钱，对于阿姐来说，怕是全部身家了。

　　即便他有千言万语想要朝着林安晴说，可面对着如此反应淡然的林安晴，林小年发觉，自己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隐约间，他甚至担心林安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若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怎么会如此不在意自己的离开？

　　“阿姐，其实……”

　　林小年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林安晴柔声打断：

　　“小年，你把王布叫来，我有事要说与他听。”

　　林安晴一面说着话，一面将血旺倒进锅里。

　　林小年盯着林安晴，神色间满是不安，到底他没能朝着林安晴问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终究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也终是不敢面对自己最亲的姐姐的质问。

　　王布来到厨房，林安晴已经将肥肠血旺做好，此刻她正在做水煮肉片。

　　“掌柜的，杨师傅和少当家的真的要走么？”

　　王布端着血旺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忍不住顿住了脚步，他回头不解的很：“掌柜的，杨师傅对少当家的虽然好，但到底算是个外人，您怎么……”

　　林安晴打断王布的话：“王小哥，一桌菜我得要做个半把个时辰，你叫大家伙儿先吃着吧，不用等我。”

　　王布的话头更在喉咙里，他自是明白林安晴这话搪塞的意味，可他却终究是不明白：“掌柜的，为什么您要答应让少当家跟着他走啊？”

　　“王小哥，此事莫要再提。”林安晴摆摆手，不再回应。

　　王布愣住，这般肃杀的林安晴，他还是头一回见。

　　往日里，林安晴的脸上永远是和和气气的，此番他却分明感觉到了林安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愤怒。

　　在心头叹了口气，王布没有再问，他的脚步跨过厨房的门槛，隐约听到身后林安晴传来一声叹息。

　　许是因着分别气息太浓，纵然林安晴做的一桌子菜味道极好，但众人吃得最多的是酒不是菜。

　　个把时辰下来，一桌子人除了杨有志和林小年已然没有清醒的了。

　　杨有志走到门口往天上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刚落，叶奏步入酒馆。

　　看着一桌子喝的烂醉的人，叶奏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但很快地他收回了目光。

　　叶奏径自走向沉默的林小年：

　　“少主，是时候上路了。”

　　“我想再看看阿姐。”

　　林晓楠咬着唇，挣脱叶奏拽着自己的手，他跑到林安晴的身边，轻轻地抚了抚林安晴因醉酒而通红的脸颊。

　　叶奏见状，没有阻止，也走到林安晴的面前。

　　他弯腰，一把捏住林安晴的嘴，将一粒药丸放进了她的嘴里。

　　叶奏将将收手，杨有志手中的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杨有志急了，慌乱且害怕：“叶奏，你给她吃了什么！” 桃花山下好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