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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是以违背事实夸张化的传,那天过后,整个盐城的人都在传江家小姐为情所累,跳河自杀的事,害的江老爷子面上挂不住,好几天都没出门。
而故事的主人公被淹个半死不说,还被自己亲爹一顿毒打,禁足在家。
为情所累不假,跳河自杀是真冤枉!
那日,盐城最大的米商江家唯一的千金小姐,照常去酒楼听万星戏班的孟老板唱戏,这万星戏班的孟老板孟均长得极为好看,浓眉大眼,皮肤白净,说起话来彬彬有礼,唱起曲来轻轻柔柔,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和嗓子,让他成为了整个盐城的戏班红人。
未出阁的姑娘,成婚的妇人,哪怕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都喜欢去万星楼听孟老板唱戏,江微微也是其中一个,在她眼里,孟均斯文儒雅,相貌端正,若是能嫁给这样的男儿做夫人,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于是连续在万星楼听了三个月的曲,江微微决定主动出击,给自己说一门亲事!
与其让家里的老头介绍一个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还不如寻一个才华横溢,貌似潘安的俊男做丈夫,虽然条件可能差了点,可她江微微又不缺那点钱!
更何况,一年前,万星戏班初到盐城,江微微与孟均尚有一面之缘,那时她已芳心暗许……
于是,听闻自己爹爹要给她说门亲事,江微微反抗无效时,她包了整个万星酒楼,听孟均唱了一段霸王别姬。
“孟老板是天生的好嗓子!”江微微满心欢喜,由衷的称赞道。
“小姐谬赞。”
江微微一脸笑意对着丫鬟道:“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私话想和孟老板说。”
孟均觉得这个江家小姐爽快直朗,是个性情中人,怎么今日扭捏起来了,于是笑道:“不知小姐想与我说什么……为何这么……”
江微微面露为难,支支吾吾的半天,鼓起勇气道:“孟先生,知道我是谁吧?”
“何故这么问?”
江微微紧张的拧着衣角,声音有些颤抖:“你也知道,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若是孟先生不嫌弃……”
这些有些权势钱财的女人都当他是什么!趋炎附势的小人、可以买来买去的物件吗?他还以为这个江小姐会有点不一样,却也是这种轻浮之人!旁人他接待惯了倒也不气,可这位小姐素来大方有礼不曾轻看他半分,如今也这般,他着实没忍住:“小姐当我是什么人!不过区区一个戏子,谢谢小姐抬爱!”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先生,我……”面对孟均的误会,江微微面红耳赤,话都不会说了。
“江小姐,我唱戏,你听戏,咱们一买一卖,价格公道,倘若小姐以为我是那轻浮之人,图的是你们钱财,以此来羞辱于我,我孟均并非是那毫无骨气之人,我看以后小姐就不必见我了!”
平时牙尖嘴利的江微微,在孟均面前犹如哑巴,想解释,想说话,可所有的字眼卡在喉咙,愣是没说出来。
孟均只当说中了她的心事,是她自觉理亏所以才没反驳,心里便更生气了,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江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退下了,如若江小姐还想听戏,万星楼随时敞开,只是这酒楼开的时候,是做所有人生意的,承蒙江小姐厚爱,包了这酒楼,只是因小姐雅兴,那些还没听过我唱曲的,便听不到了。”
拒绝就拒绝,孟均还非得让她难堪,江微微再厚颜无耻,也听出其中的挖苦和讥讽,她打出生起,就被自己爹娘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今天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和他说出这番话的,怎么在他眼里就是纨绔子弟嫖青楼姑娘一样轻浮!
若是水碧也在这处,定要牙尖嘴利的顶回去,江微微恼羞成怒:“我包了这酒楼,付了那么多银元,便该享受应当的待遇,孟老板除了这唱戏,酒楼不也要兼顾着吗!”
“只是入了个伙,算不得这酒楼的老板,今日还在这里唱,明日又换了地,谁知道呢。”
“你!”江微微被他说的毫无还击之力,这平日里笑脸相迎都是装出来的么?明明说话尖酸刻薄的很!
“孟老板不喜欢,我以后不来便是,我今日喜欢听曲,明日又喜绣花,不过图个一时快乐,要是碍着了谁的眼,也犯不着同那人计较!”
江微微撞过他的身子,气冲冲往门外走,孟均不依不饶道:“江老爷年事已高,小姐一时喜乐,不顾及旁人,也要想想家里人。”
她几乎尖叫着:“用不着你管!”
求爱不成反受辱,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江大小姐好不容易冲破世俗障碍,放下尊严和一个男子商量自己的终身大事,结果被贬低的一无是处,她怎能甘心?
水碧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瞧着自家小姐那张能吃人的脸,心直发颤。
江微微出了万星酒楼,又去了盐城酒楼,喝了一小二斤白酒,整个人都醉醺醺的,掌柜的酿酒的米都是从江家进的货,瞧着江微微与寻常不对劲,半推半哄把她赶出了酒楼,生怕招惹了这位小姐不快,断了货源。
水碧踉踉跄跄的扶着着她往回走,路上行人开始指指点点,不过一两个时辰,江微微求爱不成的事已经被传开了。
江微微醉是真醉,不过她自觉自己尚有半分神智清醒,对于孟均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骂骂咧咧,走到桥中央时,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那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在桥上吐了起来。
大致是趴的太下,就那么摔了下去,水碧本来是扶着她腰身的,掉下去时,没反应过来,只拉住她一个衣袖,最终没拉住她。
不知哪个喊了一声,有人跳河了,一时之间,众人都围了上来,却无一人去救,水碧也不会水,急的大哭。
江微微在水扑腾了几下,下意识想喊救命,却咕咚咕咚喝了大几口水,身子也不听使唤,就那么沉了下去。
待到意识不清时,有人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出了水面。
江微微眯着眼,捂着眼睛:“我当时是不是很丑?”
水碧埋着头:“没有。”
“说实话!”
“没……没有。”
江微微捂着脑袋:“天呐,我到底是造的什么孽!”
水碧安慰道:“也没有多少人看见……”
“没有多少人!还要多少人看见!”江微微又是一声尖叫。“都怪孟均,拒绝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水碧应承道:“就是,太坏了!”
江微微把头埋在被子里,丢人现眼啊!丢人现眼……难怪爹那么生气,现在想想,自己都想打死自己!“小姐,咱不和他一般见识,像小姐这样的身份,多少人上门提亲老爷都没答应,何必为了一个唱戏的为难自己……”
江微微掀开被子,死死盯住水碧,水碧被她看的不知所以,小心问道:“小姐……怎么了?”
“你说,那天孟均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哈?”
江微微挺直了身子:“他知道我们身份悬殊,爹一定不会答应,他认为我在羞辱他?”仔细一想,那天说话确实过份了点……孟均肯定以为她和那些庸俗的女人一个德行,想用自己的家世羞辱他,以为她喜欢的是他的相貌?虽然是有这么一点原因……
可若不是初见那日,他将李记最后一份核桃酥让给她,她后来怎么会好端端的去酒楼听戏?
“小姐……”听自家小姐还在为孟均开脱,水碧恨铁不成钢的叫了一声。 微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