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附解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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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附解玉溪
金河又称金水河,是成都城内从西到东横贯全城的小河,是唐宣宗大中七年(853),在当时的西川节度使兼成都府尹白敏中的主持下,在疏通城中小河的基础上修成的,其目的是为了给城内的大量居民提供生活用水的方便,也是为了向城外排出雨水与生活污水。因为是从西边入城,遂按古代五行学说中关于西方属金、金生水的说法,命名为金水河,简称金河。由于唐代金水河的河道位置目前已不很清楚,再加之城内的河道容易淤塞,历代都要加以疏浚,在多次的疏浚之中河道也可能有小的变化,所以当代还能看到的明清时期的金水河是不是唐时的河道已经难以确证。在考古发掘中,1984年在修建西干道时曾经在东御街西南口和祠堂街发现过旧河床遗址,河中密布木桩,极有可能就是唐代的金河故道。明清时期的金河已向南移,与唐宋时期的金河走向大致平行。当代金河的河道是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在四川巡抚谭纶和成都知府刘侃的主持下,对金河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治之后确定下来的,当时的河道宽约10米,深约3米。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金河东门出口处(金河汇入府河),城墙上安置有鸣放警报的“望火亭”。 成都市建设信息中心提供
清末流经城东南的金河 [法]杜满希提供
最初的金水河应当是从西城墙外的郫江引水入城。郫江改道之后,从城西新开的西濠(西濠是郫江改道之后为了让西边仍有一条护城河而开凿的小河,后来就演变成了今天的西郊河)引水,经过西城墙入城。清代的成都西城墙也就是满城的西城墙,为了保证满城的安全,在西城墙下的入水口建有铁窗,称为水关,由军队看守,小船出入时才能打开。与此同时,在水关处还建有闸门,以防夏天的洪水。这个入水口在老成都人的口中被称为水西门,具体位置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的消防机械厂内,即近年新建的楼盘长富新城范围内。金河由西往东穿过全城,一直到今天的东门大桥以南的位置穿出城墙,汇入府河。不同的是,东边的水关是一条开敞的通道,小船可以溯流而上到达城中,老成都也把这里称为水东门。在成都东边还有一条水东门街,这条街是民国初年新开武成门(即俗称的新东门)之后建的街道,是因为有一条下水道从这里排入府河而得名,与金河是没有关系的。
水西门城墙遗址 2012年 杨显峰摄影
金河的长度,按清同治《成都县志》卷一的记载是1526丈,合今5087米。金河的水量在不同时期由于疏浚的情况不同而有所不同(清代在雍正以后,如无特殊情况,金河每年都得疏浚,经费由水利同知衙门在都江堰岁修费的余额中支出,而都江堰岁修费是由成都附近9个用水县按亩均摊,所以基本上是有保障的),明清时期河道中一直都可以通行小船(明末清初河道破坏,阻断通航。清雍正年间的成都知府项诚率众疏浚之后恢复了小船的通航功能)。从府河入金河的小船可以溯金河而上,将货物运入城内。明代时,蜀王府所需的物资可以通过金河运到三桥码头,清代则是将小船直接开到半边桥的满城东城墙水关外(因为无论是陆上还是水上,汉人都是不能随便进入满城的)。满城中的柴粮仓库当时都修在今天的人民公园范围之内,而这些柴粮仓库的物资基本上都是由金河中的小船运来的。根据笔者对家住金河边的老人们的访问,1950年春政府就组织群众对金河进行了一次疏淘(同时还疏浚了御河),加宽了堤岸,修筑了保坎,一直到1958年以前,在金河中偶尔还有小船通行。
由于金河的河道不宽,河中的小船也与锦江中的船只不同:一是船不大,只能载重三四百斤。二是不用舵、不用桨,只用不长的竹篙。三是不分船头与船尾,故而被叫“两头望”,在河中行驶时也不准掉头,只能直来直去地上下行驶。为了城市的环境卫生,金河行船还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运送各种食物的船只都在上午和中午入城,运尿水的船只都在下午五点左右入城。
多年来,我们读过很多赞美锦江的诗文,其实过去的这条穿城而过的金河也是成都的一条既十分美丽,又造福万家的母亲河。明代嘉靖年间大修金河之后,成都知府刘侃在《重开金水河记》中说:“金河之漪,洋然流贯阛阓(街市),蜀人奔走聚观,诧其神异,由是釜者汲,垢者沐,道渴者饮,纩者洴澼(指漂洗丝绵),园者灌。濯锦之官、浣花之姝,杂沓而至,欢声万喙,莫不鼓舞。”这是有关金河的一段十分详细又十分传神的重要记载。清代满城中的金河两岸仍然少有房屋,多是农田菜地,所以一直到民国初年还有文章说这里是“田连阡陌,树木丛生”。
最令人想象不到的是,金河中还曾经使用过小型的水轮机。此事发生在清末的1880年前后。当时丁宝桢在拱背桥一带的金河畔建四川机器局制造枪炮,他从山东带来的杰出的技师曾昭吉特地制造了小型水轮机,夏秋之时就在金河中蓄水带动发电机发电,冬春时才全部用火力发电,每天可以节省煤炭500多公斤,一年可以节省煤银4000多两。丁宝桢为此事专门向光绪皇帝有过报告。遗憾的是这个小型水电站的详细情况未能记载下来(今天看来,金河中的水电站应当是一座试验性的季节电站,成都的也是四川的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水电站是1929年建在中和场化龙桥的小型水电站,名叫中和民有水电股份有限公司,装机3千瓦,创办者是生于中和场的曾经留学法国里昂水电学校的邹昕楷,这个小型水电站一直经营到1934年,因为用水纠纷而关闭)。
金河边 1935年 桑宜川提供
金河也曾经被用作全城的消防蓄水池。1940年,为了准备在日寇轰炸后救火所需的大量用水,曾经在金河上修建了四个闸门,分段蓄水,形成了几个巨大的消防蓄水池。
“文革”中的1971年,根据部署,为了准备打仗而必须修建防空洞。成都市决定将金河断流,将河道砌砖砌石,再在上面修建拱形的顶盖,就算是建成了一条很长的“防空洞”。笔者当时就在龙王庙正街和川大历史系师生们一起参加劳动,亲手毁了一段金河,修了一段根本不能防空的“防空洞”。记得当年的金河两岸都是垂柳,河中流水潺潺,河边的居民可以在河里洗衣,鱼虽然很少,但有不少鸭子畅游其中。
在灾难深重的“文化大革命”中,成都的城市建设中有三大蠢事:一是毁金河与御河,二是毁皇城,三是毁昭觉寺为动物园。可以设想,假如今天的成都城中还有一条垂柳拂面的金河穿城而过,有一座被御河环绕的雄伟的皇城耸立城中,还有一座规模宏大而古老的昭觉寺,将是何等气象!
不过金河还没有完全被毁。这是因为金河有一段是从人民公园中穿过的,所以就不得不把公园中的一段保留了下来,没有改为“防空洞”,这就是今天人民公园大门内拱桥下面的那几十米小河,虽然已经不再有潺潺流水了,但是总还能见到一点历史的痕迹。据老人们回忆,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初,少城公园里的金河中都还有游船出租,游客可以将船一直划到通惠门下。
“文革”时期利用原金河河道修建的防空洞 王大明提供
今天的成都虽然没有了金河,但是还有一条金河路,还有一条金河边街,在金河路上还有一座著名的金河宾馆,一听这些名字就知道那都是当年金河流过的地方。
由于是从市中心的人口密集区穿城而过,所以清代的金河上桥梁密布,有一些桥的名字当代作为街道名称还在使用,按从西到东的方向走,就有半边桥街、古卧龙桥街、锦江桥街、青石桥街、向荣桥街、余庆桥街、拱背桥街。这几个在当代还在使用的以桥为名的街道,当年都是有桥的。除了这些桥之外,金河上原来还有好多桥今天不仅桥没有保存下来,而且连地名都没有保存下来。如还在城墙之外的清源桥(桥上还建有一座奎星阁),在今同仁路口的金花桥(这座桥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汉晋时期成都很有名的市桥的位置),在今柿子巷口的红板桥,在今将军衙门南侧的节旅桥(又称节里桥,这是金河上唯一的一道没有桥栏的平板式木桥,新中国成立以后还在使用),在今小南街北口的通顺桥,在今人民公园侧门的斜板桥,在今人民公园内的拱背桥、银定桥,在今天府广场的三桥,在今染房街东口的锦江桥,在今新半边街的太平桥和一洞桥,在今红星路上的老卧龙桥,在今龙王庙正街的板板桥和景云桥,在今下莲池的金津桥,当时在出城墙处的铁板桥,在今清安街的普贤桥,在今天仙桥南路的大安桥等,一共有22座桥。清代为了河中行船的需要,金河上从半边桥开始,下游所有的桥梁原来都是拱桥。据老年人的回忆,最高的一座是古卧龙桥,要比其他的桥高出一尺多。
除了金河之外,古代的成都城内还曾经有过一条唐代人工开凿的河道叫解玉溪,是唐德宗时期在西川节度使韦皋的主持下开凿出来的,比金河要早60年左右,开凿的目的也是为了解决城内原来没有河流给人们生活带来的种种不便,特别是为了解决当时城东南极为繁华的大慈寺地区的用水问题(有几种古代文献中都记载说解玉溪是从大慈寺南流过,这一段故道可能在今天的东升街向东一线)。因为河中的细砂非常坚硬,有如今天的金刚砂,可以用来切割玉石,所以名为解玉溪。由于史料的缺乏,解玉溪的准确河道位置今天已不可确知,只知道是从西北流向东南,其流向可能是通过今天的西城角巷(据老人回忆,这里的清代城墙下边仍然有一个水洞子,很可能就是当年解玉溪故道的入城水口)、宁夏街、江汉路、白家塘、王家塘、西玉龙街、玉带桥、东玉龙街、玉沙路、桂王桥南街、梓潼桥正街、东锦江街和原来的毗桥巷(即今天的东升街),在流经大慈寺南之后,经义学巷、红布正街、磨房街在城东再汇入内江(当时的内江还没有改道),而稍后的金河水很有可能是在汇入解玉溪的下游之后才出城的。
1950年维修街道时,在桂王桥南街、双栅子街、梓潼桥正街的地下都曾经发现砖石垒砌的河堤遗址,应当就是古代的解玉溪的遗存,遗憾的是当时未有详细的资料留下来。1995年,成都的考古工作者又在北新街和大科甲巷分别发现了唐宋时期的水道遗迹,有可能也与当年的解玉溪有关。 成都街巷志.上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