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监队 (七)
入监队(七)
喊话的人是黎峰。黎峰这个人确实还可以,在人有难的时候站得出来。在以后的服刑中,我曾碰到过一个势力团伙对我的攻击。黎峰也勇敢的站出来,当着那帮势力团伙的人给他自己建立起来的圈子发号令有谁敢动何老师一根毫毛,老子们把他摆平。我这才度过被人攻击的难关。
由于黎峰在关键时候的一声怒吼,许志刚被解放出来。接下来,杜小龙罚许志刚蹲地抱头。
许志刚蹲在地上抱头后,心里有点不服,拿眼光乱瞄。可能在示意其他6个人该做点什么事。
见他不老实,我们在他们前面来的这两批人中的许多人上前去用手拍他的头,还送上一句“13犯子,老实一点,不然老子们要对你进行群殴。”
毕竟7个心不齐的犯子,哪里会是40多个人的对手,连黎峰都没敢跳出来。许志刚也就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抱头。
盗窃犯名叫唐良莫,被判3年,滚第三板。据他自己说他是为朋友挤走生意对手,晚上把别的服装店的门撬开,把别人的衣服丢在大街上。
唐良莫约40多岁,长得肥。做登记时,说话语无伦次,被杜小龙重重的甩了几耳光。
唐良莫来入监队不久,他就有了一个外号,叫烂肚皮。他的肚子上有长长的两条缝合伤口,看到让人怕,那是一种完全的开堂破肚的伤口。看到这两条伤口,就让人联想到他的内脏,联想到他那个肥肥的肚子里面满满的大粪。
在监狱里,第一个把我骗了的人就是唐良莫。
先讲讲唐良莫给我讲的故事
我第一板是在是东陵监狱服刑,判了四年,我的亲叔叔是东陵监狱监狱长,我在监狱服务队服刑。服刑队是个最好的窝子,二三十个人,常年在监狱外做事,有是地搞基建,建房和拆房。
有一次拆房,墙要倒了。我站在墙下,有个赵队长也站在墙下,在墙要倒的那一刹那,我把赵队长推了出去,我自己被压到墙下。我的肚皮就在那个时候被压破的,成了这个样子。
他狗日的,还是个天才的故事家呢。
当时他讲这个故事,我深信不疑。
后来,唐良莫悄悄告诉我,他马上要调走了,还可以带一个人。他东陵的亲叔叔要派人来接他到东陵服刑。
一段时间里,我高兴坏了。终于,我可以跳出这个黑窝子,然后到一个有人罩的监狱服刑。有人罩,十年刑期,我终于有底气活出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良莫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的亲叔叔也一直没来接他,自己生活的像个鬼,连吃的都没有。所有新犯子都烦他,烦他吹牛皮、日大白,骗吃骗喝。开始我还是相信他,后来我就不相信了。
有一天,他和拄双拐的老大吵起来。老大说“你他妈的还在吹自己是东陵老大,老子在东陵哪里听过你的名字,你要跟老子翻,老子一拐打死你。”看样子,是李鬼遇到李逵,东陵的真老大把假老大一骂,唐良莫就不敢吭声了。
到我们入监队毕业时,我终于把唐良莫彻底看透。干部当着我们众人的面教训他“你格老子到我们这里,说你亲叔叔在东陵当一把手,你格老子胆子大得很,这大的牛也敢吹,你格老子等着下队受揣吧。”
作为“诈骗”入狱的我,太无地自容了——我竟然被一个小偷给骗了。
抢劫犯是一个大个,叫陈长安。30出头,样子长得可怕,抢劫长途汽车。他只是一个犯罪时的恶人,他又是一个与人和平相处的一个善人。他在入监队过的较平和,没挨过打,也没欺负过他人。
犯故意伤害的叫杨大武,30多岁。个子特高,可能一米八几,性格特倔。
做登记时,杜小龙问他犯什么罪。他说“老子看不惯那个狗日当官的,老子打了他,又没打成个什么样,把老子抓来坐牢。”
杜小龙问“打伤没有?”
“老子恨自己没打死他。正因为打的不重,才判两年。本来老子够不上判刑,他怕老子还打他,怕老子把他打死,才走关系把老子判了刑。”
杨大武个头大,说话语气大,杜小龙和侯勇没敢碰过他。杨大武还经常跟桂组长顶嘴,桂组长也没碰过他。
后来干部碰了他。
我们在房外训练场时,隔壁组的杨组长喊杨大武拿扫把,把他组的门口扫一下。
杨大武说“你格老子喊错了人吧,老子又不是你们组的新犯子。”
杨组长是入监分监区付区长的乔子,杨大武和杨组长两人斗嘴时,刚好被付区长看到。
付区长当时就对杨大武实行了武力制裁,并把帮杨大武斗嘴的两个新犯子一起给制裁了。
杨大武被付区长带到办公室。我们在门外听到办公室里叭叭的牛鞭声响。还有付区长和另一个干部的骂声,还有杨大武申辩的声音。
杨大武到晚上才从办公室回来,小腿上尽是血。
杨大武坐在床上,也不理我们,自言自语“莫把老子看错了,老子是特种部队转业的。老子懂政策,老子要让你们这群王八蛋下不了台。”
当夜,不知什么原因,干部安排了两个犯子照顾杨大武,并亲自为杨大武买来饭菜,向他赔礼道歉。杨大武昂着头,没说多的话,只是说要跟他们斗到底。无论杨大武怎么说,干部也没脾气了,像个龟孙子。
我看苕了,我入监一来,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场面,一般都是干部打人白打了。这个杨大武到底是什么人,我到出狱后仍然没有想通。
下队后,我们工业监区支农,到农业监区帮忙拔花生。我们在公路上遇到了杨大武,他穿着便服,骑着自行车,高高兴兴的跟我们打招呼。
杨大武是我坐牢以来看到的最自由的一个犯子,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逛,还穿着便服,还没有一个狱警跟着,不可思议。
无论怎么说,杨大武肯定有一个强有力的腰杆子给撑着。劳改队这种特现实的地方,任何一个犯子都不可能随便得到某一种特权。杨大武得到的是一个大破天的特权。
两个破坏电力设施的是两年连案,一个叫孙文布,一个叫张志中。
孙文这个鬼脉子是个稀烂,他很穷,穷的连牙膏都没得用。当然,我不是嫌他穷,是嫌他那种穷酸的愚昧、清高,为人处事不讲道理。说他高清有点不合适,给他一根烟抽,立马会叫你一声亲爹。这个个性我很难比喻,就这么说吧,人群中你能看到的,让人最反感的人,就是这种人。
张志中也穷,但穷的谦虚。张志中很乐于助人,特别是对我。在我自己还没注意到的事情,当我想去做的时候,张志中已经帮我做好了。
在劳改队,我也算是一个穷人。确实,也没有过想请水板的愿望。后来,不知不觉,张志中成了我的水板,帮我洗衣,帮我打饭。因为穷,我一直对他的回报都是很少的。到现在,我还觉得对不起人家。
张志中判刑8年。当我满刑前一个月他才满刑,人太老实,刑没减好。
以上讲的是新来的7个人,下面讲一讲我们这帮新犯子中的几个有影响的人物。
杜小龙,时年23岁,犯盗窃罪,判2年,当过兵。当兵的地方就在洋沙,就是炮楼上那种枪兵。以前没坐过牢,但劳改经验十足。
在我们这群新犯中,数他跳的最高,成天忙着管这事那事,成天忙着骂人,成天忙着打那些老实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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