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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霾都 了凡 12021 2021-04-06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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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第1节

  郭敏回到省城以后并没有把马吉利在路途向她坦白的罪行详细地汇报,关于牵扯到李娇娇和刘本勤的部分她几乎是轻描淡写一说而过。在中国情感永远是大于法律的,郭敏与刘本勤毕竟是要好过的老同学,从情感上讲对这样的罪犯在量刑上总是希望能从轻裁决。中国刑法量刑的范围比较大,一个罪行可以判你三年至七年,还可以监外执行。李娇娇的罪行郭敏重点强调了“胁迫”而不是协同,又给李娇娇找了一个很好的辩护律师,法庭上貌似很公正,实际上还是照顾了李娇娇,还是有情感倾向这一层在法官脑子里打旋,最后法庭宣判李娇娇有期徒刑三年,考虑到李娇娇有个刚出生不久还在哺乳期的孩子,又把三年徒刑定为监外执行。

  对于刘本勤如何处理?赖省长是很明确的,根据杜亮恒生前收集的违法违规材料,(当然这是借口)坚决要求绳之以法坐监入狱,但是由于刘本勤的罪证实属不足,在法律上找不到合适的依据,再加上郭敏给找的辩护律师又非常的据理力争,弄得老赖头也无法坚持,只能免于刑事制裁,最后闹了一个开除党籍罢官免职,受到一个事业句号的行政处分了事。

  马吉利与刘羽怎么判决?无疑是死刑,这个结局谁都清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马吉利和刘羽特别在口供上注意不要牵扯到别的人和事,当审判员问及到与别人相关的事他们都矢口否认或者避而不答,只要不是他们恨之入骨的人就不要临死还要咬出几个垫背的了。

  “你们的枪是从哪里搞到的?”

  “抢娄恺的。”

  “那只是一把手枪,你们一共有三把枪,那两支枪从谁的手搞到的?”

  “买的,在黑道上买的。”

  “卖你枪的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们是一手钱一手货,对方蒙面,我们根本认不出来。”

  “现在枪支藏在什么地方?”

  “出国前我们把它卖了。”

  “都卖给谁了知道吗?”

  “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

  “你要说出来这是立功表现,你可以免于死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套吗?进了鬼门关还能活着出来,笑话。”

  “是李娇娇给你们办的护照吗?”

  “是,没错。”

  “也是她指使你杀害杜亮恒和杜英恒?”

  “李娇娇算老几呀,你们问这个不是笑话吗?我们凭什么听她的?杜亮恒兄弟俩是我们计划击毙的对象,还有赖长寿,你转告他不要以为抓到我们就高枕无忧了,当心拉清单。”

  就这样,一直到执行死刑那天,他俩也没供出一条有用的线索。

  李娇娇从市长女儿、市长夫人、如今又沦为一名女囚,这对她来说是一场命运大转折,她一点都不后悔,她认为她当初的抉择起码保住了全家性命,她唱着摇篮曲奶着她那刚刚满月的儿子,看着儿子自言自语地说:“乖儿子,要不是你妈妈聪明果敢,你可能与妈妈在阴间见面了,我们全家会在那个阴物质世界里安家落户,那里见不到阳光,见不到星星月亮,多苦闷呀,是不是呀我的心肝宝贝儿子。妈是为你的顺利到来才坐牢的。你给爸爸妈妈带福来了,你一出生爸爸就被罢官妈妈就去坐牢,爸爸妈妈不怪你还要感激你,你给爸爸妈妈转运来了,让我们一家人都来做个小小的老百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来告诉爸爸妈妈官场争斗险恶,过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老百姓日子最安逸啊!”

  刘本勤经过几天的苦恼似乎也醒悟了,他伏在桌案上正在替李娇娇写监外服刑改造的思想汇报,每个月都要有一份这样的报告交到当地公安派出所。公安部门对李娇娇的管制也比较放松,都知道她的情况,背地里舆论谁摊上了亡命三剑客的威胁都得这么做,有的还挺佩服李娇娇的智慧和果敢,最佩服她的地方就是她的一切所为垭口没有透露给自己的老公刘本勤,如果透露给刘本勤就不是这个下场了,两口子得一起蹲监狱坐大牢。

  刘本勤给李娇娇写完了汇报便过来看自己的儿子,他在儿子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说:“宝贝儿子,你妈妈说的对,你是给爸爸妈妈转运来了,别看你爸爸成了一介布衣,这心反而轻松多了。”

  “老公,你真地这么想吗?”

  “是的,我想通了,辩证的看人生,真正的幸福就是平淡。还记得老岳父给咱们讲他在文革时候的故事吗?”

  刘本勤一席话让李娇娇想起了爸爸退休后给他们讲的一段亲历。那天李健在女儿家喝酒,心血来潮讲了这段往事。

  李健说:“我记得文革刚开始的时候,你奶奶还没被揪出来。那时候,一到晚上,我就跟红卫兵伙伴们一起,跑到妈妈学校的会议室去看热闹,那里经常开批斗会。那时因为自己是造反派,所以我们都把批斗会当件好玩的事,总是学那个工宣队队长说话,这个队长总是把我们两个字念成儿们,每次领着大家读毛主席语录的时候总是这样大喊:‘最高指示,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儿们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到。’所以我们一见到工宣队长就笑。笑他的儿们、儿们这个口音。”

  李健心沉了下来,就像总结人生经验一样继续说。

  “那时我们学校正批斗一个女老师,当时听说是跟《红岩》中的许云峰、江姐等人共过事的,后来被捕,在敌人的酷刑下就变节自首了,于是被保全了一条性命。虽然她自己一直辩解说她只是写个脱离了共产党的自白书,但她没有‘叛变’,也就是没出卖过同志。但没人信她这种说法,文革中一直把她当叛徒来斗争。她那时是白天劳动,晚上挨批。白天的时候,她在外面劳动,我们那帮小孩就经常围着她,学那个工宣队队长的话:“最高指示,毛主席教导儿们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她总是泰然自若,不理睬我们这些红卫兵。挨批斗的时候她也不肯低头,站在那里不言语。但是有一天,我却看见你奶奶也站在圈子中间低着头在接受批斗。也成了投敌变节的大叛徒。伙伴们都开始笑我,学我妈妈的样子低头请罪,我吓得跑回家去,躲在家里哭。后来我妈妈回来了,没提那件事,因为她不知道我看见了。一直到了公开批判她的那一天,她知道瞒不过我们了,中午的时候就给了我一点钱,叫我把妹妹带到河对岸的市里去玩,不到下午吃饭的时候不要回来。我跟你姑姑两人一直呆到下午五点才回来。一进校门,就看见铺天盖地的标语,都是打倒你奶奶的,她的名字被倒过来挂在那里,还打上了红叉,说她是历史反革命。回到家里,我看见妈妈的眼睛哭红了,她的一边脸和嘴唇也肿了,她的头发被剃得乱七八糟,她正在对着镜子自己剪整齐。她是个很骄傲的人,自尊心很强,受到这种公开批斗,简直无法忍受。她搂着我们哭。你奶奶说:“孩子记住,你妈妈是个伟大的母亲,不是反革命,我可以忍受一切痛苦和羞辱来把你们养大。我们大声说妈妈不是反革命,当时在我和你姑姑心里相信你奶奶不会是反革命,看着妈妈那被打肿的脸我和你姑姑一直在哭,我问妈妈疼不疼,妈妈摸着我的头说:‘妈妈不怕拷打,也不怕死,造反派说我投敌变节是叛徒,我至死也不认账,那时你爸爸也关在监狱里,我不变节,你们早就饿死了。我只是个一般党员,不认识任何别的党员,我没出卖任何人,我在自白书上只保证再不参加党的活动了,别的什么都没有写。地下党组织那时有政策,为了保存实力与敌人周旋,是允许党员在被捕后变节的,可以登报声明脱党,只要不出卖同志就行。

  奶奶是不是历史反革命谁能说得清?李娇娇经过自身的经历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相信你的亲人,即使奶奶她真是历史反革命,她仍然是个伟大的母亲。政治上的事是谁都说不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政权一个令,任何年代任何岁月,你都不要用政治的标准来衡量你的亲人。有人说政治就是个娼妓,辩证看有一定的道理,就像有钱有势的人逛窑子一样,人人喜好又经常干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事情。

  李娇娇听爸爸讲奶奶的历史故事对爸爸说:“爸爸,你当时没问奶奶她那时为什么要自首,如果不自首的话,不也跟江姐一样是个人人歌颂的革命烈士了。别人能忍受敌人的严刑拷打,为什么奶奶就忍受不了呢?”

  李健接着说:“与你奶奶一起批斗的那个老师的女儿就这样质问过她的妈妈,问她的妈妈为什么不像江姐那样视死如归,不是叛徒是什么。当时她这话被她的儿女揭发批判以后,革命群众画了很多漫画,画一个狗洞,再画这个老师和你奶奶从这个狗洞里拿个自白书爬出来,现在我们知道,有很多党的领导人物,被捕后也变节自首过,有的还出卖自己的下级,换来自己的自由。地下党对他们都是很宽容的,因为本来就是他们的党,牺牲几个下属,保住全党的领导人,对他们来说还是值得的。当时我的这个老师说出几个响当当的名字,说他们都被捕过,都是自首叛变了才被放出来的,等于是踩着下级的尸骨走出敌人监狱的。她说:“所以我瞧不起这些人。要革命,就像那些牺牲了的烈士一样,不是为了谋私利,连命都舍得献上。如果只是为了掌权,就不要挂着个革命的牌子,打击别的人。我没出卖过自己的同志,只是按照组织规定写个自白,我要是叛徒,北京的一些大领导也都是叛徒。”

  文革当中,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他是省水利局的党委书记,文化大革命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遭到批斗,隔离审查,我们家被赶出省直机关大院,我爸爸妈妈的一个老战友也被揪了出来,她是当年东北流亡学生跑到延安去的革命战士,她生的比较漂亮,去苏联留过学,所以与人交往有点苏联女性的模式,造反派说她是资本家的小姐,苏修分子,是混进来的所谓革命干部,还污蔑说她是个破鞋,造反派把她和我妈妈都挂上破鞋游街示众。

  她像你奶奶一样,是个高傲自尊的女人,性情也很刚烈,她干革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泼污水侮辱过,所以她没法忍受。她跟那些人吵,替自己辩护,但越辩护越糟糕,那些人用各种方法羞辱她,逼她交代所谓勾引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一些省领导的细节,造反派还借批斗的机会在她身上乱摸,她就痛骂造反派,骂造反派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就是无休止的打她,骂她,说她挨批的时候还不忘勾引造反派。那时她每天回来,都要洗很长时间的澡,因为她觉得自己被玷污了。造反派打了她很多次,一直到她被打得站不起来了才让她回家养伤。那时,你爷爷在省里被批斗,省报市报上都印满了批判揭发他的东西,后来就越来越往低级下流方面滑,很多是关于他生活腐化堕落的,说他引诱奸污了身边很多女护士、女秘书、女办事员等等。爷爷是个男人还有挺劲,可你奶奶还有那个与她一同批斗的战友身体和精神承受不住造反派的打击,先是那个战友找个玻璃破片割腕自杀,又过了几天,你奶奶也用一条长长的白围巾结束了她的生命。死前她在白围巾上用咬破手指的血写到:痞子运动,残害忠良。

  刘本勤听到这里,感叹奶奶真是一门英烈,他问了老泰山一句:“爷爷真是生活作风那样不检点吗?不过这事要放到现在也不算个啥,文化大革命真就是瞎胡闹的痞子运动。”

  李健听了点头称是,他接着说:“文化大革命运动让我想起了你爷爷当年打土豪分田地领着穷百姓分地主浮财的情景,那时的乱哄哄的劲头与文革时打砸抢没什么两样,当时也说你爷爷他们是痞子运动,真是历史往事循环演啊!你爷爷生活作风我清楚,他有点传统君子风气,我父亲是很爱我母亲的,我母亲走了这么多年,父亲也早就官复原职,有很多人为他张罗续弦,但他一直没有再娶,他每年都去给我母亲扫墓,嘱托我他死后与我妈合葬在一起。当时我父亲总是感叹,说我妈妈为什么不去再坚持一下。爸爸对我说,有时候,好像已经走到了绝境,以为再也没有希望了,但是如果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往往就看到了存活的曙光。文革中有多少老干部就是这样坚持下来的。我父亲告诉我,在人生路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要咬牙挺过去,千万不可寻短见,他就是个例证,当年我父亲要是与我妈妈一样寻了短见还能官复原职吗?还能看到改革开放吗?所以要把一切都看开,总要保持一种愉悦的心态,要记住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道理,这样才能活得安逸没有苦恼。爸爸退休以后与千山龙泉寺的一个和尚交了朋友,经常住在庙里听老方丈的点化,他的晚年幸福极了,很会养生,面色红润体态丰韵,活到九十七岁才谢世人间。他告诉我这些收获都是从佛经里学来的,最主要是心态修养,了悟色即是空的大道理,你的一切也就都解脱了。

  第2节

  李娇娇回忆了爸爸给她讲的这段爷爷奶奶的生存历程,对比一下自己同爷爷奶奶的遭遇她还是很幸运的了,如果她处在文化大革命那种混乱状态,老公天天被当成走资派批斗,那时人人都是亡命三剑客,我李娇娇就是长三头六臂也对付不了这个局面啊!细想起来还真是人们没有看破色即是空的道理,看透了这个道理人们就不会活得这样累,就不会活得这样无聊。

  李娇娇觉得为自己这个家去坐牢也同文革中的爷爷奶奶一样,是一种迫于形势迫不得已的行为,文革是打土豪分田地痞子运动重演,改革开放造成的两极分化又形成新的地主老财欺压百姓,这样发展下去,贪官污吏越来越多,当官的不作为老百姓就也会胡作非为。社会治安会更乱,亡命三剑客会更多,这样看来还是死去的爷爷奶奶在暗中保佑我们,让我们通过这些遭遇贬为老百姓,让我们懂得色即是空的道理,让我们放弃一些私利,好好在后半辈子过那种平平淡淡本是真的日子。

  “老公,闲着没事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你看过那么多书,满腹经纶的,肚子里的故事要沤成大粪啦,讲一个给我听吧。”李娇娇看刘本勤总是闷闷不乐,开始强迫他讲故事。

  刘本勤胡乱讲了一个没题目的故事,大意是说有一个青年,为了挽救他父亲的事业和前程,答应娶他父亲上司的女儿为妻,但他心里是不愿意的,这事情就一直拖着。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他自己喜欢的姑娘,他想娶那个姑娘为妻,但那个姑娘知道了他跟另一个姑娘有过婚约,就不信任他躲了起来。讲到这里,他就停下了。李娇娇追问:“后来呢?把故事的结局告诉我呀。”

  “我真的没想好结局,如果你是那个姑娘,你会怎么办?”

  李娇娇想了想说:“我想,如果那个青年可以对一个姑娘出尔反尔,他也会对别的姑娘出尔反尔的,所以如果我是那个姑娘,我肯定也会不理他躲起来。这个故事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现在很多书里讲的故事,几乎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大同小异。不过从心理上讲喜欢多个姑娘也是正常,你看《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本名著,罗密欧不是很爱朱丽叶吗?但是罗密欧在遇到朱丽叶之前也喜欢过别的一个女孩的呀,罗密欧遇见朱丽叶的那天,他是为了另一个女孩去那里聚会的,但他看见了朱丽叶,就爱上了她,你能说罗密欧既然能对第一个女孩出尔反尔,就一定会对朱丽叶出尔反尔吗?”

  李娇娇坚持自己的意见,她想了一会儿说:“他没有对朱丽叶出尔反尔,是因为他很快就死了。”

  “噢,好老婆,你说得对,我告诉你,我刚才那个故事的结局也是这样的:后来那个青年疯了一样到处找那个女孩,可是老是找不到,他没法忍受没有她的生活,就自杀了。”

  李娇娇哈哈一笑:“这肯定是你胡乱编的故事。”

  他们第一次享受这种平民百姓才有的精神上清闲自在的生活情趣。

  第3节

  失去了已经习惯性的官场圈子里的生活内容,刘本勤一时半会还扭转不过来这种新的平民百姓的清静生活,有时候一天早上起来还是抓紧洗脸吃饭,然后忙忙活活的拿起公文包准备上班,等他没听到接他上班司机的鸣笛声时他才明白过来这市政府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了,他已经不是什么市长,他已经是个普通老百姓了,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好的滋味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扔,又躺回床上凝望着天棚发起呆来。李娇娇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觉得不好受,人就是这个样子,虚荣心会让你抬不起头来,虽然他们听了爸爸讲过的爷爷奶奶的故事,从中对世态炎凉也深有领悟,但是面对老百姓的刺痛他们自尊心的话语也感到愤恨,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想开,并没有真正的看破红尘,刘本勤别看是当代的高级知识分子,但他也没有古代逍遥派竹林七贤的胸怀,还没有彻底的视功名如粪土的观念,头脑里还没有跳出追求功名利禄的圈子。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是怎么看待高于低这里可有大学问,人往高处走,普通老百姓都认为升官发财,天天过吃喝嫖赌穿的日子是高处,活着都去追求这个高处。其实这些恰恰是人的最低级趣味,真正的高处是体现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的精神风貌,不是追求物质享受,而是追求劳其筋骨,为齐家治国空乏其身,为展示自己的精神世界能做到衣带渐宽终不悔,粗茶淡饭乐逍遥的常人不可为的境界。孔孟老庄,屈原,司马迁,陶渊明,谭嗣同等等这些千古流芳的人物,之所以流芳就说明了他们走的才是高处,而那些历史上不齿于人类的和珅、秦桧这些却永远滚到了低处。

  “还是有点想不开是吗?”李娇娇说。

  “不是我想不开,而是感到人言可畏,感到老百姓的不负责任的闲言碎语不中听。”刘本勤从昔日的耀武扬威一下子变成了阶下囚,从听惯了阿谀逢迎到公开的贬低,他已经多年没有了抗击风言风语的抵抗力,就像一个长期不喝凉水的肚子,一旦喝了一口凉水就会跑肚拉稀。

  “等我三年刑满释放了,我们就搬出市府大院,去咱公婆那里住,在公婆那里就听不着这些闲言碎语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城里的人不如乡下人朴实,我现在真正理解了陶渊明为什么到乡下隐居,城里人自古都坏。我们到了乡下,我可以干我的老本行开个诊所为农民服务,老婆,我们存折里还有多少钱?”

  “还有三百多万吧,原来有六百多万,叫亡命三剑客勒去三百万,现在就剩这些了。”

  “亡命三剑客到处敲诈,这回好,好几百万存款都上缴存公了,其中就有我们的三百万。”

  “这叫破财免灾,当初我要不这样做,亡命三剑客拿枪对着你的头,你会宁死不屈吗?”

  “哈哈,好老婆,我肯定也会像你那样做,那样判刑的就不是你而是我刘本勤了,而且不可能是监外执行三年,最少也得坐牢十五年,说不定还会是无期徒刑。要是那样我们家就很惨啦。李娇娇你真是英明啊!不止是救了我的命,而且是让我摆脱了牢狱之灾。”

  “当初我也吓坏了,但不知谁给我的灵感,就像有人告诉我这样做似的,感觉是鬼使神差。你说是不是我爷爷奶奶的魂魄显灵了,在冥冥中指导我这样抉择。”

  “但愿是这样,爷爷奶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因为他们的阅历比我们广,经验比我们多,一定会在冥冥中正确地引导她的孙女的。老人还是很有经验的,以后我们有很多时间,没事的时候常去谷老那走走,谷老阅历很丰富经验也多,我们要经常听听他的教诲。”

  “干爹干娘真是好老人,对我们一如既往的招待,你不当市长了还是他的好干儿子,看来干爹的城府很深。真是好老人啊。一点都不市侩。”

  “这就是你爷爷说的‘色即是空’的高尚境界,是大彻大悟大智慧的表现。”刘本勤有所感悟。

  “你说爷爷讲的色即是空是什么理念?我怎么听不明白呀。”

  李娇娇从第一次听到色即是空这个词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不关心这类学问,虽然以后学佛的多了,经常能听到这句名言,但李娇娇也没在乎询问,只知道这是佛经里的一句话,这句话什么意思还是不明白,今天听老公说是一种高尚的境界,李娇娇也是闲着没事有闲时间,所以才想明白一下爷爷奶奶以及老公都很重视的这句话。

  “一开始我也不理解,佛经里的话靠的是感悟,这是《心经》里的一句话,是观自在菩萨在打坐时进入深度智慧的时候感悟到的一种境界,他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的时候,感悟到宇宙间一切色原来都是空的,色与空是相互转换的,忽而呈现色,也就是物质现状,忽而又呈现空,也就是人的肉眼看不到了,但实质它还是存在的,比如一个大活人,他就是色相,等他死了化成骨灰,人的色相没了,但构成这个人各种元素一点都没少,他只不过又分解转化到别的色相上去了,构成这个人的碳水化合物被土地吸收就变成土地,被植物吸收他就从土地里跑到植物里变成植物,人们或者牛羊吃了这些植物又都转化变成了人和牛羊的色相,所以说色与空是一回事,只是互相转化表现形式不同,所以观自在菩萨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说人的身体是假的,是灵魂依附的一个行囊,这个行囊就是色相,是假的,看来是很有道理。灵魂是不生不灭的,是永恒的,佛经以及其他宗教都承认万物都有灵气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你说爷爷奶奶在冥冥中保佑你是有可能的,根据宗教学说和物质不灭定律推论,爷爷奶奶的灵魂是不灭的,他们将来不管转化成什么依附物体,不管转化成什么色相假身,灵魂总是不生不灭的,就像猪八戒,不管他是天蓬元帅化身还是投到猪胎里,灵魂还是一个,灵魂不在乎什么假身。”

  “怪不得看透这一点就能放下一切个人利益,不惧生死,原来宇宙是一个共同体呀,色相的死是假的,不生不灭的空才是真的。看来学佛的人说六道轮回也都是真的了?”

  “当代科学还没有证实这一点,不过我相信,随着人体科学的深入发展会证明这一点的,有些历史上那些神话之谜都会破解。”

  第4节

  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李娇娇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了电话,电话是沈小雅打来的。沈小雅在电话里说,她们准备搞一次同学聚会,把原来高三.二班的同学能招来的都找来,定在这个星期天十点钟在顺城大酒店宴请大家在一起叙旧,投资请客的是一位从广州来的客人,这位客人听到顺城有很多国营企业即将被拍卖给私人的消息后,特地从广州赶来了解情况,他想独资买下一两个企业。你知道这位客人是谁吗?他就是咱们高三.二班的数学科代表翁刚,他知道你老公刘本勤曾经是顺城市市长后,就说,他在东北大学机电系毕业,刘本勤是顺城医科大毕业,两个学校近在咫尺,还说他的爱人也是顺城医科大学的,她叫谢美婷,谢美婷说她与刘本勤市长是同班同学。所以他特意嘱托我同学聚会通知你的时候一定邀请刘本勤市长同来,翁刚说过去他是市长,你是市长夫人,我们虽然是同学但是由于地位不同不便交往,今年同学聚会他提出来一定邀请你们两口子参加。

  李娇娇接到沈小雅电话以后,她便与老公商量,她对翁刚是很熟悉的,在高中的时候翁刚就曾经追慕过李娇娇这位市长女儿,当时翁刚总在李娇娇面前献殷勤所以也很讨李娇娇的喜欢,但彼此只是在心里有些爱慕,谁也没有公开表白过。翁刚出身贫寒,父母只是一个企业里的技术干部,翁刚上大学以后父母才混个工程师,怎么敢高攀市长家的千金小姐。李娇娇与翁刚一晃十多年不见了,她很想与老同学叙叙旧。她把邀请刘本勤同去的话说给老公,还特意说了翁刚的爱人也是医大的叫谢美婷,刘本勤听后立即就想起来了,谢美婷就是当初在呼伦贝尔大草原过夜的、一直追他的同班同学呀。记得要毕业的时候,谢美婷好像与邻近的东北大学的一个学生经常交往,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后,天各一方,自奔前程,他与谢美婷就没有联系了。现在老同学既然到了顺城,看样子还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我去见一面总还是应该的,不过看看自己现在落魄的样子,我自己是看破了觉得没有什么,但在世俗眼里就不是没有什么了,就是笑料文章,就是抨击对象,就是奚落挖苦内容。再说我真要是去了见到了谢美婷,回想起青春风情那些往事该有多尴尬,再说这个翁刚是来投资的,拉同学套近乎也都是找些熟人多占点国有资产流失的便宜,商人的脑瓜我最清楚,那是我在职时常琢磨常打交道的人。他是借着国有企业深入改革来找便宜来了。你看那些市办区办的大小企业不都成了民营的了吗,几百万几千万的资产统统几十万卖给了挖门子的人,这等事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位翁刚非叫我去,一门子套近乎,不是为了别的,别看我下野了,这帮人都知道我这样人在市府里口碑一直很好,熟人很多,帮他的忙还是有能量的。

  刘本勤想到这里,他很淡定的对李娇娇说:“你们的同学聚会我就不去了吧,你自己去吧,同学们对你这个劳改犯不歧视这就很难得,你一定要去。你去了与这位请客的翁刚同学说我谢谢他的好意,星期天我还有个约会,来日方长,有机会的话容日后再会。” 霾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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