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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马军第二次攻城，城里的百姓已经基本断粮。饥饿像瘟疫一样蔓延，一些逃难来的百姓要强行出城筹粮，城门前一片混乱，军民对峙。强行出城的人遇到马军攻击被杀害的消息传开后，无人再敢闹着出城。
县府与军方商定施粥，在县府门口架起大锅。谢国拄着拐杖与县府的大厨胡师傅按时发放黄米粥、玉米面搅团。
屈芜拉过来的米面所剩不多，屈家亲戚逃进城的已经断了粮，一家匀些，一天也只能喝两顿稀的。幸亏谢国在施粥的岗位上，每天晚上可以领回一瓦罐粥，先小孩再老弱。屈芜身体本来就弱，经这一番折腾，已经卧病在床。孔先生风烛之年，谢文元悉心照料着，可毕竟上了年纪，虚弱不堪。吴上元进城以后就被征到民工队，抬伤员、埋死人，难见一面。
马军久攻不下，停止进攻退守军营，叛军退守据点，双方处于相持阶段。谢顺、谢昌回来探望。魏秀娥看两个儿子平安归来，喜极而泣：“我的儿啊，你爹你娘日夜提心吊胆的，求菩萨保佑我儿平安无事，你们要各自当心啊。”
谢昌请娘放心，说银行保险得很。谢顺也安慰娘，说：“你儿子命大，枪子儿绕着走呢。”
谢文元心系儿子的安危，反复叮嘱：“凡事小心不为过，你们可是爹娘的命啊。二媳妇赶紧做饭。”
“我知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们银行一日三餐都有，吃得饱饱的。”谢昌是在给爹娘宽心，连军队都定量了。
谢顺还有军务在身，说话就要走。魏秀娥让他与媳妇说说话再走，屈昶芸不想耽误他的正事，对娘说：“娘，让他忙正事去。”
谢顺走后，谢昌爬到炕上休息，睡得沉沉的。魏秀娥心疼小儿子，让大家都轻些。屈昶芸下狠心今天做顿干的，扫净了所有面袋子，也只能做一顿汤饭。
正在这时候赵营长与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太太来访，警卫员提着一条子猪肉。赵营长的太太是烟花女子，能抽、能唱、能舞、能玩，就是不能生育。
屈芜挣扎着迎了进来，给夫妻俩上茶，点上烟，说：“赵营长日理万机，今天咋有时间光临寒舍？”
“狗日的马仲英，这下可知道老子的厉害了，龟缩在军营里不出来了。趁今天消停，我太太要看看三娇娇。”赵营长抽着烟说。
赵太太很优雅地吸着烟，说：“让我男人一说，你家的三闺女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我非要亲眼看一看不可。”
屈家婆娘不知他们到底所图为何，不敢放三丫头出来，推说道：“军爷、太太，乡下丫头怕见人，土气得很，没啥看的。”
赵营长催道：“难得一见，快去给我叫来，我太太还带了礼物呢。”
屈芜没法，只好让婆娘把三丫头叫来。昶梦这时正躲在厨房里，怎么也拉不出来。屈家婆娘出来回话：“军爷，闺女胆子小，不懂事。”
赵太太亲自进了厨房，看了看昶梦，挑剔地说：“还行，在这个穷乡僻壤，还真难见着。我要是年轻，哼！”她突然又话锋一转，拉着昶梦修长的小手说，“三儿，当我的闺女好吗？这是抬举你了，在我的调理下，你这样的容貌，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有你的。”
昶梦挣开了赵太太的手，躲在娘的身后低头不语。赵太太不管她乐不乐意，自顾自地说：“认了我，有你想不到的惊喜。三儿，这是我的见面礼。”说完拿出来一个精巧的银锁项链、一件红裙子，“来，干妈给你带上。”她把项链戴到昶梦的项上，细细打量，“好看吧！”
屈芜不敢收他们的东西，说道：“乡下丫头配不上啊，太太还是你配。”
赵营长发话了：“当了我的丫头不就配上了，穿金戴银应有尽有。”
屈家婆娘吓得快哭了，怯怯地说：“营长大人是在说笑话呢？这闺女可是我们的命啊！”
赵太太说：“我们没有子女，一直想过继一个，愿意的不少，中意的没有，今天看中了你的昶梦，你若是愿意，有啥条件，你们讲出来好商量。”
屈芜说：“城里好的有的是，营长大人是跟我开玩笑呢！”
赵太太见这一家子不识抬举，斜着眼威胁道：“营长就看上昶梦了。城里现在吃人肉的都有，你们家要想保全，能靠谁呢？”
昶梦趁他们说话不注意的当儿，拔腿就往谢文元身边跑。在她心里谢大老是最有能耐的。她抱住谢文元的手臂，哭道：“谢大老，我哪儿都不去，咱们死也死到一块儿。”
谢文元安抚她说：“昶梦别怕，大老在。”
赵营长放下话来：“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大难当头，生死攸关，何去何从，一念之差！”
屈芜哪敢得罪赵营长，点头哈腰地说：“赵营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容我们商量商量，行吧？”
赵营长没搭理他，起身就走，赵太太也跟着出去，说：“不识好歹！”
过了两天，赵营长两口子又来了，软硬兼施，一番游说。
家里的粮食光了，连葡萄叶叶都没留下。枣红马进城成了谢顺的军用马，谢文元的大灰驴被征用，吴上元赶着运输给养。
谢顺的民团补充了十九个新兵，最小的马杰还不到他的肩头，只有十四岁，老家是肃州一带的，一家跟着去淖毛湖垦荒，爹娘惨死在那里，幸好当时他被爹藏到菜窖里才活下来。谢顺见他身世可怜，将他带在身边，一步都不许离开，想着有机会把他托付到好人家。
粮荒越来越严重，施粥停了，军队定量减了。汉城里没有了绿色，连草根都挖不到，饿死的人被抬到县政府大门前的广场上，第二天早晨有肉的部位都光了，吃观音土胀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