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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经人介绍，谢文元在老城汉城找到了房子，就租在老城西北片区的孔家院。院主人孔先生是祖籍山东的老学究，自称是大圣先师孔子的后人，听说他考到废除科举也没入学，教了一辈子书，妻亡无后孤身一人。他年过七旬，一身灰色的长袍马褂，面容严峻，身材瘦小，腰板笔挺，黑羔皮山羊帽子下拖着一条雪白的辫子。谢文元来找房子，不凡的气度就让孔先生另眼相看，谈起“四书五经”头头是道，乐此不疲。听说谢文元四十多年前在西安入学的，租房的事儿更是一拍即合，连租金也不计较。

　　谢文元领着两个儿子收拾房子的日子，孔先生与两个小辈谢国、谢昌谈起儒学，甚是欢喜，尤其是对谢昌不吝褒奖。

　　一日，谢昌到中山路去买东西，看到银行正在招人，出来的人垂头丧气埋怨故意刁难。他年轻气盛也要去试一试。主考官看来应试的年轻人气度不凡，对答如流，十分满意。笔试的题目是：怎样做一个合格的银行人？谢昌略加思考，挥笔而就，紧扣主题，文字干练，立意高远，那笔清秀的楷书让考官暗暗称赞。考数算，双手打算盘分毫不差。当下签了合同，明日就来上班。

　　谢昌回去告诉爹这个喜讯，谢文元高兴地说：“我儿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决定自己的前途，爹支持你。”

　　过了清明天气渐渐地暖和了，房子也收拾好了，谢文元把搬家的事告诉解团长，解团长因公务不能相送，却发放了一笔安家费，谢文元不肯收，副团长百般解释属按章办事，绝非特别照顾，谢文元才收下。

　　谢文元一家人搬过来后，两个儿子上班都近，就他远一些——学校在大营房东南角的一个小院里。每天早晨他领上外孙七点准时动身，出东门沿着菜园子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来到地势较低的东河坝，沿着河西岸北上阿亚桥东去大营房。这段路他控制在三刻钟左右，可以赶上早晨迎接学生到校。他中午不回家，又婉言拒绝了解团长安排的部队伙食，带上中午饭就到营房外的左公柳下祖孙一同吃。吃完饭，谢文元到教室批改作业，沁丰趴在桌子上打个盹。

　　孔先生年老体衰，独身一人，吃饭那就是凑合，家里一天外头一天的，就着馕也能过一天。谢文元搬来以后邀请他搭伙吃饭。可孔先生是个要强的人，坚持无功不受禄，竟提议房租与伙食费两相抵消才算公平，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谢文元租的是东三间，西面的三间年久失修，虽破损严重，若是修理修理，还是不错的厦房。征得孔先生的同意后，他准备天气暖和了，等二儿子过来修理。并将靠门房的一间改造成伙房。孔先生决定，西边三间也可让他们用，且不另收房租。

　　两个儿子因父亲每天带着外孙步行路远太辛苦了，商量着给爹买一匹好一点的乖毛驴。他们俩知道爹不会同意，就自作主张托懂行的同事买了一匹灰母驴。

　　谢文元回来甚是不快，说：“我走这段路正好锻炼，再说没经你孔叔同意，怎么能养毛驴呢？”

　　孔先生说：“不孝其父非礼也。乐乎哉，冬天煨炕就不用买粪了。”

　　上房的后面是一块一丈多宽的空地，西面是茅房，东面就隔开了做驴圈。谢国、谢昌早晚把茅房、驴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孔先生同意后，他们在前院的天井里建了花池，栽了葡萄树、种了花，死气沉沉的院子变得生机勃勃。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