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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看完戏，屈芜到家已经是月牙儿挂在树梢，星空璀璨。
屈家婆娘左等右等不见人，正在屋里着急，见到他回来，关切地问道：“咋这么晚了才回来？”
“跟娃谢大老看了个戏，把人恓惶的。”
屈家婆娘见他两手空空，又问：“等你买灶糖回来祭灶呢，你咋空着手？”
“放心，灶糖我供在灶上了。娃他二哥卸粪去了，等他过来我们开始祭灶。”
谢顺忙完进屋，屈芜招呼孩子们来给灶王爷磕头：“吃灶糖把嘴黏住，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仪式完毕后，谢顺要去喂牲口，天亮还要去拉两车粪回来，屈芜留他吃糖瓜子，谢顺让留给弟弟妹妹们吃吧，直接出门干活了，屈芜让昶芳拿了几个灶糖芝麻滚滚糖追上去，叮嘱他一定要吃，祭灶吃了糖才吉利。谢顺推不掉，各拿了一个才出门去。
昶芳馋了，问道：“爹，我们能吃吗？”
屈芜给孩子们分糖，说道：“能吃，这灶神是咱凤翔人士，封神以前最爱吃灶糖了。爹老了没出息了，看一出戏眼泪流得啊……”
昶芳说：“把俺爹唱哭的戏，一定好看，又是老家的，爹，你给咱说一说好不好？”
昶芸、文武和婆娘也都说想听，屈芜点上一锅烟，细细讲：“好久好久以前，凤翔有个有钱人张立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幸亏有个贤惠善良能干的妻子郭丁香约束着，勤俭持家才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个张立德家有贤妻不珍惜，鬼迷心窍地和风流标致的李海棠好上了。这个李海棠为人奸诈，好吃懒做、花钱如流水，嫌郭丁香碍她吃喝玩乐的好事，挑拨离间背后说郭丁香的坏话。不知好赖鬼迷心窍的张立德一纸休书把郭丁香休了……”
“该续香了。”屈家婆娘说道。昶芸起身去续香，让爹等她回来接着说。
屈芜交代：“你别怕，灶神龇了那是好事。”
昶芸问：“灶神怎么个龇法？”
“你若看见供‘三首’活了似的流泪，那就叫龇，那是因为灶王爷见了漂亮的女人会哭的。”昶芸娘解释道。
听娘这么说，昶芸不敢出门了。
屈芜鼓励：“灶王爷对你哭那是好事，大吉大利。”
昶芸还是害怕不敢去，告饶地说：“爹，你陪我去。”
“这妮子，盼还盼不来的，娘陪你去。”
乡村的夜晚静悄悄的，风飒飒树影婆娑，偶尔听到狗吠。昶芸感觉像是有幽灵在她左右，心怦怦直跳，看都不敢看一眼灶上献的猪头、羊头、鸡，上完香走时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天啊，她真的看见她喂大的黑猪头龇牙咧嘴对她哭呢，拉着娘就跑。
屈家婆娘被自家闺女拉得莫名其妙，嗔道：“这闺女咋的了？”
“娘，灶王爷龇了。”
她也有些虚，和闺女一起赶紧走，头都不敢回。
母女俩慌慌张张地进屋，屈芜问道：“灶王爷龇了？”
两人一同点头，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大惊小怪！”屈芜背着手慢悠悠地来到灶房，点上三炷香磕头祷告：“灶王爷，我屈芜浪子回头，敬天敬地敬祖宗，盼你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回到屋里喜滋滋地说：“我家的晦气散了，有贵人相助，苦尽甘来。”
昶芳问：“爹，你看见灶王爷龇了没龇？”
屈芜笑着说：“灶王爷高兴，都来吃灶糖。”
一家人都回屋了，孩子们都急着听下情，屈芜故意问道：“爹讲到哪里了？”
昶芳抢着说：“讲到张立德这个坏家伙把贤妻休了。”
屈芜接着讲故事：“这两人没人管，成天吃喝玩乐，有座金山也挡不住造，不到两年把万贯家财败尽。李海棠嫌贫爱富改嫁了，张立德贫困潦倒沿街乞讨，后悔莫及。”
昶芸恨恨地说：“活该。”
“这一日黄昏，风雪交加，张立德腹中无食，身上衣单，认识的人嫌他是个负心汉，不肯施舍。张立德羞愧难当，狼狈不堪地离开沿路乞讨，昏倒在一家门口。这家的丫鬟出门倒水绊了一跤，一盆子脏水浇了张立德一身，盆子甩出去好远，丫鬟被吓得大喊大叫。女主人听见了赶紧出来，发现人还没死，便和丫鬟一道把他拖了进去。进了屋，这女主人看了这人一眼便黯然泪下，再看了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都冻硬了，便赶忙进里屋去找当年自己男人穿的衣服。张立德缓过气了，求丫鬟给他点吃的。丫鬟把他扶进灶房，拿了个小凳让他坐在灶口前让他烤火，看他狼吞虎咽。张立德吃饱了跪倒在地感谢救命之恩，丫鬟扶起他来，让他感谢自家女主人。张立德问她家女主人在哪里，丫鬟说她家女主人去给他拿负心汉的衣服去了。张立德感叹老天无眼，居然让好心人碰上了负心汉。丫鬟又说，女主人的前夫跟浪荡女人鬼混休妻，女主人却还天天烧香拜佛保佑他平安。听到这话，张立德大哭起来，直说自己就是这样的负心汉，又让丫鬟告诉她家女主人为这样的人不值得。说完他就站起来往外跑，摇摇晃晃地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撞到的正是郭丁香。张立德无地自容一头钻进燃烧的灶火里。郭丁香扑上去把张立德拉出灶火，为时已晚，张立德的头已烧焦。郭丁香痛不欲生，没过多久也随他去了。玉皇大帝念郭丁香忠贞不贰，张立德知耻自裁，下旨封郭丁香为灶婆，张立德为灶公，以警示世人。”
听完故事，昶芳很不痛快，说道：“这样的人怎么也能封神！”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