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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

　　约莫有半个多时辰，黄包车停在了老屈家日杂粮店门口。黄包车夫满脸的汗，这让谢顺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这里店铺众多，还好听小妹的雇了黄包车，不然还真不好找。门前站着个半大小子，正低头看书，那模样跟岳父一模一样，他一下子抱起来这小子，说：“文武，想死二哥了！”

　　屈文武惊慌失措地在谢顺怀里挣扎着说：“你是谁？想干什么？”

　　谢顺把他放下来，说：“你说呢？连二哥都不认识了？”

　　屈文武睁大眼睛，忐忑地看着谢顺问：“你是谁的二哥？”

　　谢顺这才意识到，离别的时候文武还小，他对二哥的印象已经淡薄了。谢顺问：“屈昶芸你认识吗？”

　　屈文武说：“她是我大姐，我怎么不认识呢！”

　　谢顺接着问：“大姐夫谢顺你就忘了吗？”

　　屈文武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你……你是大姐夫吧，我还以为哪来的当官的认错人了。”

　　谢顺没想到一身中山装会有这样的效果，感慨地说：“好好读书，大姐夫指望文武光宗耀祖呢。怎么不在家里读书？”

　　屈文武说：“家里暗得很，外面敞亮。大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顺说：“来了好几天了，刚办完事就赶紧来了，娘好吗？”

　　屈文武说：“好呢。”

　　谢顺说：“你上几年级了？”

　　屈文武说：“四年级。”

　　谢顺说：“走，领大姐夫见娘去。”

　　屈文武领着谢顺来到巷道里的一个院子里，屈婶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屈文武说：“娘，你看谁来了？”

　　屈婶抬头看着谢顺，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作声。

　　谢顺说：“娘，你还好吧？我们都很想念你。”

　　屈婶不看他，一边揪面一边说：“我还行，你们都好吧？文武，带你二哥进屋喝茶去。”

　　谢顺说：“娘，我不渴，给你带了些东西，放到哪里？”

　　屈婶说：“放到炕桌上，我这就好了。”

　　谢顺把带来的蘑菇、酥油、奶皮子、奶疙瘩、红枣放下，说：“还有昶芸给娘和文武做的衣服、鞋，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屈婶说：“你们那么多娃娃，以后就别给我们做了。文武叫你爸回来吃饭，说你大姐夫来了，再买上些熟肉回来。”

　　谢顺说：“娘，我买去，文武跟二哥一起走。”

　　屈文武领着谢顺买了只卤鸡、手抓肉，说：“我替爸看店去。”

　　谢顺说：“一起去。”

　　到了老屈家日杂粮店，文武说：“爸，我大姐夫看我们来了。”

　　老屈中等个子挺和气，他对谢顺说：“稀客，我关了门一起回。”

　　谢顺说：“屈叔，这不影响你做生意？”

　　老屈说：“没啥。听老伴说，你是邮电局的工头。”

　　谢顺说：“领上干活的。”

　　老屈说：“工头还干活？”

　　谢顺笑着说：“不比别人干得少。”

　　谢顺帮着把店关了，一起回来。

　　老屈说：“你坐，我先抽上两口。”说完就躺下烧着大烟泡泡抽起来，大烟味飘过来让谢顺很不舒服。

　　屈婶过来说：“吃饭了。”

　　老屈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他拿起放在窗台上的紫砂壶吮了一小口水漱口吐了，又吸了几口，“贤侄，不好意思，抽大烟的人没出息。”

　　谢顺说：“戒了好。”

　　老屈说：“老伴逼着我戒了几次，嘿嘿……”

　　老屈和谢顺一起来到厨房的炕桌上坐下。

　　屈婶说：“你们喝些酒吧。”

　　老屈说：“我喝酒不行，谢工头你敞开喝。”

　　谢顺知道抽大烟的人不能喝酒，说：“叔，我很少喝。”

　　老屈说：“那就随你。”

　　饭后，屈婶说：“老头子，你看我女婿带来的钉子蘑菇、酥油多好。”

　　老屈接过来看了闻了说：“好东西，要是我们店里能进上这样好的货，价钱错不了。”

　　谢顺说：“酥油是我大哥在山里跟哈萨克人家换来的，钉子蘑菇是我大哥捡的。”

　　屈婶说：“你有这个大哥真好，你弟弟上学费得很。”

　　谢顺说：“我回去跟我大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送货过来，听我的信吧。”

　　老屈说：“赚了钱给你三分利。”

　　谢顺说：“叔，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弟能好好上学，我啥都不求。”

　　又拉了一阵家常，老屈说：“你跟你岳母说话，我困了，躺一会儿去。”

　　老屈走后谢顺拿出钱给岳母，说：“娘，这些钱你收着。”

　　屈婶说：“这个月的钱我已经收到了，你给我这么多，你们花啥？”

　　谢顺说：“这是我来的时候昶芸让我带着花的，我又没处花，文武上学用得着。”

　　屈婶说：“大烟是个害死人的东西，他怎么也戒不了。钱又看得紧，我的钱得收好了。”话中的辛酸可见一斑。

　　谢顺说：“娘，要不你跟我回去，回去上学多近便。明年开学春晖也该上学了，要不是我娘说女娃娃大一点上学好，今年秋天我就让上了。让文武和春晖一块儿上学有多好。”

　　屈婶说：“人得讲良心，要不是他，马仲英围迪化时没有我和文武了。他人不错，脾气好，对文武不错，我伺候是应当的。”

　　谢顺说：“只要娘愿意，我们听娘的，我们的日子月月有工资，好着呢，娘放心就是。”

　　屈婶说：“你娘好吧？”

　　谢顺说：“我娘为了我们操碎心，身体还可以，牙掉得差不多了。就是天天念叨跟岳母在一起的时候。”

　　屈婶说：“有两个孝顺的儿子，现在又有了四个孙子，你娘活得比我好。我这个样子没脸见乡亲啊。”

　　谢顺说：“娘，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这是命数。”

　　说起娃娃们，屈婶说：“太稠了，人累得很。”

　　谢顺不好意思地说：“我娘说多子多福，这都是命里有的，一树的果子要结全呢。有我娘在，现在大的也能领小的，没事儿。昶芸给做的鞋、衣服不知合适不合适？”

　　屈婶说：“合适，娃娃多，别给我们做了。”

　　谢顺说：“她想娘想得偷偷哭呢，能尽点孝心，心里也舒坦点。”

　　屈婶说：“看你这个工头不错，能到省上来。”

　　谢顺说：“跟卢工头一样干事，忙忙碌碌也痛快。”

　　屈婶说：“那就好。”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屈婶担心夜深了路上不安全，留谢顺住下。

　　谢顺说：“文武呢？”

　　屈婶说：“晚上在店里做作业、看书，没人打扰。你今晚就睡在文武住的外屋。”

　　谢顺说：“我就睡在这里挺好。”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