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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这天凌晨，秀娥还没有过来。谢母要下炕，腿上一点儿劲都没有，手扶着炕沿，脚像踩在棉花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贞儿下来扶奶奶，毕竟是年幼力不及。慧儿也来帮助，还是不行，便哭着叫起来：“娘啊！爹啊！我奶奶不好了！”

　　打扫院子的谢文元听到哭声，扔下扫帚就往谢母屋里跑。魏秀娥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谢文元把母亲抱上炕问：“母亲，摔着了没有？”

　　谢母说：“儿啊，娘的腿不中了。”

　　魏秀娥端来热水给婆婆烫了脚，做了腿部按摩，但谢母还是站不起来。

　　谢文元泪汪汪地请来魏承祖看了，开了方子，吃药针灸，一连数天不见好转。更要命的是，谢母心痛气喘，躺不下、坐不住、吃不下。

　　魏承祖私下对谢文元夫妻说：“伯母的病恐怕拖不了多久，早准备后事以备不测。”谢文元夫妻抱头痛哭，随后谢文元跟岳父母商量准备后事。魏继业说：“这儿有我安排，你俩照顾好你母亲就是。”

　　谢母心中有数，见谢文元夫妻眼睛红红的，也不说破：“秀娥，你是个贤妻良母，文元有你我放心。”

　　秀娥说：“母亲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的。”

　　谢母说：“儿啊，你父在老家孤孤单单快十三年了，我无时不想陪伴他，看来到时候了，就是爬，我也要爬回去。你若有心，就安排送我回去，越快越好，晚了怕来不及了。”

　　谢文元说：“母亲啊，天寒地冻，您身体怎么受得了？来年春暖花开，母亲的身体养好了，再走也不晚。”

　　谢母说：“我心意已决，归心似箭，三五日便行。”说完又对着窗外说：“谢忠，我知道你在呢，你送我。”

　　谢忠夫妻进来。谢忠说：“我听娘和哥的。”

　　谢文元说：“都是儿子不孝，儿听母亲的安排。”

　　魏继业一家都过来了，大家商议后，决定要满足谢母这个心愿，于是一起来到谢母的屋。魏继业说：“亲家母，迟行几日，也好做个准备。”

　　谢母说：“这些年多亏了亲家的照顾，无以为报，只有来世了。我身后的用品、老衣都准备好了，放在东边箱子的第二个包袱里。除了回老家，我再无他求。”

　　魏继业说：“祝愿嫂嫂一路顺风。”

　　魏夫人也说：“家里的事，老姐姐只管放心便是，只盼早日回来。”

　　两家紧张地准备起来。年关将近，肃州的驼队要去西安送办年货，到凤翔驮西凤酒。谢文元随魏继业家的驼队回西安，明晨就要启程。这一夜难舍难分，秀娥泪涟涟，要随婆婆去。谢母抚摸着孙娃的手说，对秀娥说：“你在家好好照顾孩子，我在九泉之下也会保佑你们，听话。”谢母转而又拉着囡囡的手。“这些年亏你两口子了，没什么可留的……”说着从项上摘下连心锁，又断断续续地说，“这个你留下……做个念想，心连心……同心同德，好好过日子。”

　　囡囡推辞：“娘啊，这是您的心爱之物，我哪里配呢。”

　　谢忠说：“娘啊，这可使不得。”

　　谢母说：“拿着，兄弟一条心，黄土……变成金。见、见了你爹，我也……好交代……”

　　天亮了，亲友依依不舍地把谢母送上回西安的东归之路。谢母让儿子掀起车帘，深情地惜别这片难忘的土地。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