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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屈芜知道了谢昌阵亡的消息，一定要过来看望谢文元。谢顺把岳父背过来，他望着昏迷不醒的谢文元，老泪纵横地说：“好人没好报，老天不长眼。老哥啊，你一定要好好的。”

　　谢文元终于醒了，谢国把他扶起来，靠西墙坐好。魏秀娥让昶芸端来黄米稀饭，伺候谢文元吃。谢文元吃了几口摇头不吃了，魏秀娥劝他再吃些，好吃药。谢文元又吃了两口，望着身边的儿子说：“好好孝顺你娘，她本是农官的小姐，嫁给我这么个长安儒生，跟着我颠沛流离，福没享上，罪未少受，我有愧于你娘！”

　　魏秀娥泪流满面地说：“娃他爹，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我俩要生死与共。”

　　谢文元握着她的手，深情地说：“秀娥，这个家有你才是家。你要好好活着，守护着我们的儿孙。切记！”

　　“娃他爹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回老家呢。”此时的魏秀娥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谢国端着药进来，魏秀娥接了药碗喂谢文元吃药。谢文元明知命在旦夕，但他不愿儿孙们太难过，还是痛快地把药吃了。“秀娥，如果老天再给我三年，我就能把我的《丝路行》整理好。这副担子恐怕得让国儿挑了。”

　　谢国哭着说：“爹，你的时间还长得很，一定能完成了。”

　　谢文元让谢国到他跟前来，嘱托道：“儿啊，你是长子，忠厚孝顺，我把全家交给你了。”

　　“爹，儿子胸无大志，让爹费心了，从今以后孝顺父亲母亲，听爹的话好好做事，好好做人。”谢国跪在爹身边说道。

　　谢顺无颜面对父亲，是他没能救回三弟。

　　谢文元又对二儿子说：“顺儿，你是个仁义敢担当的好孩子。怪爹对你粗暴，让你毁了学业，你能原谅爹吗？”

　　谢顺把头磕出了血，说：“都是儿子不争气，让爹操碎了心，如今又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天命使然，我儿何错之有？以后这个家，就指望你了。”

　　正在这个时候，屈昶梦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穿着从家带去的月白色镶蓝缎子边的中长衫，望着谢昌的遗体，流着泪说：“三哥，你是有本事的，老天爷怎么不让我替你去死。”

　　“你爹可把你盼回来了。”屈家婆娘冲过来搂着昶梦哭。

　　“爹，我是昶梦，我回来了。你看看你的女儿。”屈昶梦摇着奄奄一息的爹泣不成声。

　　靠着谢文元的屈芜，仿佛看到昶梦身披彩霞从遥远的天际向他走来，嚅动着紫色的嘴唇，像是说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

　　屈家婆娘把耳朵贴上去听，听后告诉昶梦：“你爹说，不要恨爹。”

　　昶梦把脸贴着爹爹的脸说：“爹爹，我不恨你，女儿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赵营长的勤务兵跑进来找昶梦，见她在这里，说道：“我的小姐，你也不说一声，营长要抽烟不见人，太太发怒了，我要倒霉了，快回吧。”

　　昶梦不理睬，拉着谢文元的手说：“谢大老，你要多多保重啊，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是我家的福星。”

　　谢文元说：“昶梦你年轻，好好的就有希望。”

　　勤务兵苦苦哀求：“你可怜可怜我吧，这顿鞭子挨定了。”

　　屈家婆娘拉着昶梦的手说：“我的好闺女，是娘对不住你啊，你好好的，娘拼上命，也要讨个公道让你回家。”

　　勤务兵不顾一切地想拉昶梦走。谢顺让他撒手，一把拉回昶梦，勤务兵求他可怜。谢顺说：“你回去就说我不让走，有事我担着。”

　　昶梦对昶芸、昶芳说：“大姐、二姐，替我孝顺咱爹咱娘。”

　　昶梦又对爹娘说：“女儿没指望了，二老多多保重，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女儿！”

　　“儿啊，你是拿刀子割娘的心啊！”屈家婆娘泪流满面。

　　勤务兵苦苦哀求，劝道：“只要你听话，赵营长升官发财，有你的好呢，该走了吧！”

　　“娘，这是女儿的一点孝心。”昶梦掏出用手帕包着的银元，“爹娘、谢大老、大妈、哥哥、姐姐、弟弟、侄子，我走了……”

　　屈昶梦扭头跟着勤务兵走了，屈芜挣扎着起身要拉住自己的闺女，没有拉住，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黎明之时，赵营长的勤务员急急忙忙地过来通知屈家人：“你家的昶梦喝大烟死了，营长让你们快去收尸。”

　　屈芜腾地坐起来双目圆睁：“你……你……”就这么断气了。

　　败退的马仲英部队在退回大本营的路上烧杀掠夺，屈芜的房子也被烧了。马仲英跑了，城开了。

　　谢文元没有等到回乡的那一天，他在太阳升起时走了，死不瞑目。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