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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西出阳关
第80章
魏秀娥从小就听爹妈说,出了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在她的心中,关里关外就是以阳关分界的,要不怎么会有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呢。家乡在泪眼蒙眬中渐渐消失。小时候她坐在爹爹的膝盖上听爹爹讲唐僧取经、班超出使西域、左宗棠抬棺收复新疆等故事,都是从这里踏上西行的漫漫长路。阳关已经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扑入她眼帘的是大漠孤烟。
寒冬腊月风寒透骨,玉玉第二天就头昏脑热。这可吓坏了魏秀娥,幸亏哥给他带来许多常见病的药。她给玉玉吃银翘解毒丸,把孙娃用棉被盖严了搂在怀里唱着:“玉玉玉玉快些好,过年穿上花棉袄。玉玉玉玉快到了,葡萄哈密瓜大贡枣。”北风起,天地变,驼铃变调心更乱,魏秀娥问道:“儿啊,告诉娘,离你爹还有多远?”
“娘,过了红柳河,我们就走在去新疆的路上,越走越近。”
魏秀娥问:“咋没见个水?”
“娘,大冬天的哪能有水。”
“有红柳吗?”
谢顺答道:“有呢,我还看见鹿了。”
“能长东西就好,你娘这次可见识了,戈壁原来是这样的荒凉。我的儿就在这样的地方拉骆驼,早知道娘说啥也不让你干。”
“娘,拉骆驼有拉骆驼的好处,学会了忍耐,懂得了宽容,知道爹娘都是为了我好。”
第三天魏秀娥也伤风感冒了,头昏眼花,咳嗽痰多。谢芳鼻子囔囔的,嗓子哑哑的。
谢顺身上的皮袄脱下来给娘披上,魏秀娥不让,说:“快穿上,把你再冻坏了那可怎么是好?”
谢顺把皮袄给母亲披上,说:“娘,没事,你见我啥时候有过头疼脑热。”
“娘不冷,你快穿上,别轻狂。”
远处的山边上有两股灰白的旋风,旋转着呼啸着由远而近。魏秀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旋风,吃惊地问:“儿啊,这么大的旋风,你遇到过吗?”
谢顺淡定地说:“遇到过,连人都能旋起来。”
魏秀娥问:“遇上了咋办呢?”
谢顺让娘放心,说:“能避的避过去。躲不过去的靠着骆驼,趴下捂住鼻子嘴。有我在,娘不用怕。”
这时候玉玉要方便,谢顺停车,先把娘扶下车,谢芳也下了车,抱下玉玉。他说:“就在前面的坑坑里就好了。”他转过身去向车前挡住的方向走一小段小便,只见北面的天空像山洪暴发一样压了过来,犹如万马奔腾,横冲直撞。他提起裤子,转身向娘的方向跑去,大声喊:“娘!别动,我来了!”
张弛指挥骆驼靠近卧倒,魏秀娥被眼前天崩地裂似的景象惊呆了,黑风暴遮天蔽日,夹带的砾石打到身上就如同敲鼓一样。
谢顺拉着马车向母亲靠近,大喊:“趴下!趴下。”
谢芳护着恐惧得放声大哭的玉玉趴倒在地,魏秀娥被大风刮得摔倒在地。谢顺扑上去,背对着风用身体护住祖孙三代。风轰隆隆的,飞起来砾石打得他几乎失去知觉。黑风暴终于过去了,呼啸的劲风还在持续。他听到母亲痛苦的呻吟,他说:“娘,你哪儿不好?”
魏秀娥忍着痛说:“没事,赶紧看看车!”
车被刮得东倒西歪,马也受了惊。谢顺把车整理了一番,扶娘上了车,又把谢芳、玉玉安顿好。
张弛过来,说:“我的天啊,这还了得呢,娘怎么样?”
魏秀娥说:“我没啥,你快去忙你的。”
“那我们就走吧。”张弛吆喝着驼队重新出发,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谢顺这才注意到娘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痛苦影响到儿女。他紧张地问:“娘,你这是怎么了?”
“娘被风掀翻,右肩锁子骨碰到了硬东西,恐怕伤了。”
“娘,让我看一看。”
魏秀娥不许,说:“儿啊,娘家就是看病的,没有用的,越折腾越糟,到了地方再想办法。你安心赶车,心无二用,别有事就好,千万别告诉你大姐夫。”
谢顺自责地说:“娘啊,都是儿子不好,让娘受这个罪。”
魏秀娥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娘不怪儿,快跟上。”
驼队到了星星峡,谢顺不忍心看娘痛苦的样子,把娘的伤病给大姐夫说了。张弛也慌了神,忙跑过来说:“娘,这咋办呢?这里没有看病的。”
魏秀娥安慰道:“跌打损伤的药我带着呢,到了站我会处理,你别慌,安心干你的事。”
张弛说:“天也不早了,今天不赶夜路了,咱们就在这里住下,想办法疗伤。”
住下后,魏秀娥对谢顺说:“你还是去帮帮你大姐夫,我这里有芳儿就行了,你大姐夫说,过了这大戈壁就快到了。”
谢顺交代谢芳:“小妹,娘要有什么不好,你赶快告诉哥,我去了。”
魏秀娥让谢芳打了盆热水,帮她把右胳膊袖子褪下来,她的肩已经肿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让谢芳给她热敷了,又跟店家讨了一两酒,让谢芳蘸酒搓揉发红后拿出魏氏的跌打损伤膏药,在火上烤热了贴到伤处,又吃了跌打损伤丸。
张弛给岳母端来热揪面说:“娘,吃碗热面,是不是摔坏了?疼不疼?”
魏秀娥说:“不疼是假的,贴上跌打损伤膏药好多了。这是个灾气,过了就好了,有你弟照看,你放心睡去,明天还要赶路呢。”
张弛说:“这趟可托了二弟的福了,要是能有二弟这么个帮手,那就太好了。”
“你俩的事你俩去商量,我做不了主。”
“娘,那您安心歇息吧,有事让小妹叫一声,我睡去了。”
这一夜魏秀娥连动都不敢动,她忍住疼怕儿女担心。谢芳一心惦记着母亲,也整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晨是谢顺把娘抱上车的。看这个情况再长途颠簸,后果难以设想。谢顺跟大姐夫商量,决定先把娘送到大姐夫家,让大姐照顾,等他到了告诉了爹再做打算。
谢贞按日子算丈夫应该这两天回来,她盼望着知道家里的消息。一直以来她就是通过传书的方式来寄托自己对亲人的思念。听到驼铃声,她跑了出来,一个跟爹年轻时一般模样的年轻后生站在雪地里,从车里抱下她日思夜想的娘!她吓坏了,冲上来说:“我的娘啊,你这是咋的了?”
魏秀娥轻描淡写地说:“闺女,娘摔了一跤,没事。”
谢贞泪汪汪地说:“娘啊,你哪里摔坏了?”
魏秀娥给她抹泪,说:“肩上,没啥大不了的。这么大了不要轻易流泪!”
谢贞望着谢顺说:“你是二弟吧,一转眼成了大小伙子了。快把咱娘放到我房里。”
谢顺把魏秀娥放到东厢的炕上,张弛过来说:“我还得交货去,年关节将至一点点都不敢耽误的。”
谢贞让他吃了饭走,张弛喊她取些干粮,说:“着急交货,明天交了货我连夜就往回返。”
谢贞跟张弛这么多年,知道年前的货对商家意味着什么,于是赶紧备上干粮、热茶。谢顺也跟娘商量妥了,交了货顺便给爹报个信。
谢贞说:“娘,我已经跟爹说好了,今年来我家过年。二弟辛苦了,不去也可以。”
“要能行我就把爹接回来。”
商议了一番,谢贞才顾得上谢芳和玉玉,问:“这是老杆子小妹吧,长得太像娘了。还有玉玉,我可怜的侄女啊!”几人又是一阵伤感。
魏秀娥就在谢贞家住了下来安心养伤,谢顺跟着张弛去交货,通知爹娘来的消息。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