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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一直在重复第一句诗

　　“我准备了六人的宴席……”

　　我一直在重复第一句诗，

　　反复修改这一句：

　　——“我准备了六人的宴席”……

　　你忘了——还有第七个。

　　你们六个在一起不快乐。

　　脸上——雨水如注……

　　这样的场合你怎么能

　　忘记第七位——况且是个女子……

　　你的客人们不快乐。

　　长颈水晶玻璃瓶无所事事。

　　他们郁闷，你自己也郁闷，

　　未受邀请的——比谁都郁闷。

　　不快乐也想不开。

　　啊，你们不吃也不喝。

　　——你怎么会忘记人数？

　　你怎么会把人数搞错？

　　你怎么能，怎么敢不明白

　　六位（两兄弟、你自己

　　和妻子、加上父母）

　　其实是七位——既然世上有我！

　　你准备了六人的宴席，

　　但没这六人世界不会死绝，

　　与其在众人中做个稻草人——

　　我宁做一个幽灵——跟你的家人

　　（自己人）在一起……像个胆怯的小偷，

　　啊——不能伤害任何人的心！——

　　我要入席，坐在没放餐具的位置，

　　作为第七个人，不速之客。

　　一下子！——我打翻一只杯子！

　　于是所有渴望流出来的一切，——

　　眼睛里的盐，伤口中的血——

　　全从桌布——流到了地板上。

　　而且——死不了！分不开！

　　桌子已被祛魅，屋子已被唤醒，

　　犹如死亡降临在婚礼的午宴，

　　我作为生命，在晚宴上降临。

　　……谁都不是：非兄非弟，非子非夫，

　　亦非友——可你还是难逃罪责：

　　——你，准备了六人的宴席，

　　竟没有让我——叨陪末座。

　　1941 白银时代诗歌金库·女诗人卷（双头鹰经典第二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