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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帝宣战
元嘉七年(公元430年)三月,此时距北魏征伐柔然的战争结束还不到半年,宋文帝刘义隆正式发布了北伐诏书。诏书上说:河南因中国多故,不幸沦入异族之手,朕念及那些被异族统治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每想起都难以遣怀。如今民和年丰,四方无事,正是收复河山、巩固边疆之时。所以朕命右将军到彦之等统军征讨,本月内大军便会出发。
与此同时,宋文帝还派殿中将军田奇出使平城,向北魏正式宣战。然而建康与平城相距遥远,田奇还没到,南朝调兵戒严、准备大举北伐的消息便已传入了魏境。
北魏南境的守将得到消息,立刻上奏朝廷,请求增兵三万,趁宋人还没来的时候抢先进入宋境逆击,这样可以挫伤宋军锐气,使其不敢深入。拓跋焘就此征询群臣的意见,各公卿都说应该这么做,只有崔浩持反对意见。
崔浩说:“南方地势卑下,气候潮湿,尤其入夏之后,草木蒙密,雨水又多,人马易染疾疫,并非适合行师之时。况且宋人既已戒严,其城守则必坚固。我军若留屯久攻,则粮运不继;若分军四掠,则兵分力寡,难以应敌。如果此时发兵进击,臣未见其利。倘若宋军确能北来,我们宜待其劳倦之时,秋凉马肥之后,再因敌取食,徐往击之,此乃万全之计。往日朝廷群臣及西北守将从陛下征伐,西平赫连,北破柔然,多获美女、珍宝,牛马成群。南边诸将闻而生羡慕之心,也想抄掠宋国以取资财,所以他们才故意夸大敌人声势,以借机牟取私人利益。这些人意在为国生事,他们的建议不可听从。”
崔浩虽然父子皆出仕魏廷,已历道武、明元、太武三世,但他毕竟是汉人,对代表华夏正统的刘宋很难说没有感情。北魏南边守将的提议,虽然有为国生事、牟取私利的嫌疑,但如果付诸实施,肯定会对南朝的北伐计划产生极大的干扰。而崔浩的反对意见,虽然听上去有理有据,似乎都是为北魏利益考虑,但刘宋一方却也可以从中获益。所以无怪乎吕思勉先生认为,崔浩虽然是北魏名臣,但细细思量其设谋画策,“无一非为中国计者”。
不过,我前面说过,这时崔浩正是被拓跋焘宠信之时,所以拓跋焘不疑有他,就采纳了崔浩的意见,没有抢先发兵。
过了不久,南边诸将又表奏说,敌人就快来了,我们戍守的部队数量太少,请朝廷发幽州以南的兵马前来相助,为防备宋人登陆作战,最好在漳水里造船以驻守黄河防线。这次拓跋焘又召开了御前会议,诸公卿不但表示同意,还建议利用投降过来的汉人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任命他们为将帅南下,骚扰宋国的边境,招诱宋国百姓。对此,崔浩又表示反对。理由是这么大张旗鼓地一弄,宋人会以为我们是要拥立司马、诛除刘氏,那还不发举国之兵来跟我们玩命啊?到时战争扩大到无法控制的规模,对我们也没好处。现在我们的使臣还在宋国,估计四月份就回来了,到时咱们问个清楚再发兵不迟,不要现在听风就是雨,弄得大家紧张兮兮。再说司马楚之这些人,都是些扶不上台面的货色,除了招集些流氓无赖还能干什么?当年鲁轨投靠姚泓,姚泓派他去打荆州,结果鲁轨自己被蛮族掠卖为奴,最后还连累姚泓亡了国。这样的人怎么能用?
说到这儿,满朝文武不禁心生疑问:合着按你崔浩的意思,咱们就啥也不干,干等着宋国来攻啊?崔浩说对了,我夜观天象,发现今年合该刘义隆倒霉,他要敢发兵的话,一准失利而归,不信的话我给你们掰扯掰扯。说着崔浩数起了指头:第一,今年害气在扬州;第二,庚午自刑,先发者伤;第三,日食昼晦,宿值斗牛,忧在危亡;第四,荧惑伏于翼轸,主乱及丧;第五,太白未出,进兵者败。崔浩晃了晃五指,继续说道:他刘义隆登基不久,人事未周;灾变屡现,天时不协;舟行水涸,地利不尽。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他一样都不占,自守尚且不足,还想发兵来攻,这要还能取胜,那就见了鬼了!
然而,尽管崔浩这次说得天花乱坠,拓跋焘却不愿毫无准备坐等宋国来攻。于是他还是采纳了诸公卿的意见,下令在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并且拣选幽州以南的戍兵开赴黄河沿线,准备应对刘宋的攻势。
到了四月,出使宋国的使臣果然回来了,跟他一块来的则是宋文帝派来的殿中将军田奇以及向北魏宣战的国书。宋文帝宣称:河南本来就是我国的疆土,中间被你国侵占,现在我军将收复旧土,这场战事跟河北无关。拓跋焘闻言大怒,说老子生下来头发都没干,就知道河南是我们的土地!你刘义隆要想抢走,门都没有!有本事你们就来!我河南兵少,暂且让你们一让,等到天寒地冻、河冰坚合之时,我再给你们好看!
这时,按照宋文帝事先制定的出兵计划,右将军到彦之率安北将军王仲德、兖州刺史竺灵秀等统领甲卒五万,已经由水路自淮入泗,向黄河沿线进发,这是此次北伐的主力。此外,由出身鲜卑的骁骑将军段宏率领八千精骑,自寿阳直趋虎牢,豫州刺史刘德武统步兵一万为后继,这是北伐军的侧翼。同时,文帝任命自己的堂兄、长沙王刘义欣将兵三万进驻淮北重镇彭城,为诸军声援。
从这次北伐的将帅配备来看,虽然当时名将檀道济仍然健在,但宋文帝显然对他不够信任,所以并没有让他参与初期的军事行动,而是任命自己的心腹到彦之担任了前敌统帅。而到彦之这个人虽然对文帝忠心不二,但能力实在一般,这一点在西征谢晦的时候已经得到了证明。从这一点来看,宋文帝未能做到人尽其才,崔浩说他“人事未周”并非毫无根据。
而在“地利不尽”这一点上,崔浩也估算得相当正确。当时正是夏季,按理说正是雨水充沛的季节,可到彦之统领大军进入泗水后,却遭遇了罕见的枯水期。由于泗水干涸,舟师行进缓慢,每天只能前进十里。从四月一直走到七月,到彦之军才开到了距黄河不远的须昌(今山东东平西北)。时近八月,宋军总算进入了黄河。
由于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到彦之担心北魏早就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哪知道溯河一路西上,却见不到半个魏兵,黄河南岸的重要据点碻磝(今山东东阿西北)、滑台等,都成了一座座空城。
原来,拓跋焘所言不假,由于北魏在黄河以南的驻军数量偏少,面对宋军的攻势,他主动采取了战略退却。事先魏军早已从碻磝、滑台、虎牢、金墉这四镇有序撤出,将黄河南岸的土地拱手送给了宋军。
这样一来,到彦之捡了个大便宜,兵不血刃便将南岸诸据点一一收复。他命朱修之镇守滑台,尹冲镇守虎牢,杜骥镇守金墉,自己则率领其余诸军进屯灵昌津,各部皆列守南岸,一直向西抵达潼关附近。
诸将见如此轻松就完成了皇上交待的收复河南的任务,不觉人人喜形于色,唯独老将王仲德忧心忡忡。王仲德毕竟是当年跟随刘裕身经百战的人物,他一眼就看穿了魏军主动弃城的险恶用心,对左右道:“胡虏虽仁义不足,而凶狡有余,如今敛戍北归,兵力既无损伤,又能聚兵一处,待到冬季河冰冻结之日,那才是我军深感忧惧之时啊!” 说不尽的南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