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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水火相遇

　　第二天，魏军再次出营攻打蜀军，同样战果不俗。

　　连胜两场之后，魏军信心十足，便屡次主动出兵，也屡次能大胜而归，掠回不少战利品。蜀军运送粮草去葫芦谷的队伍屡屡被劫，大批木牛流马和粮草物资被源源不断地送回魏营，蜀兵的俘虏也日益剧增。

　　“这些蜀兵的俘虏不如放了回去，倒可以彰显我大魏的仁德之心。”司马懿见俘虏塞满了大营，便大手一挥，下令将其全部放了回去。

　　众多魏将早已憋闷多时，只待一声令下便冲锋陷阵，立下战功。众人各自请战，每次出击也均能取胜，一连二十余日，魏军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魏军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魏军上下士气高涨，大家认为，蜀军的战斗力原本就十分薄弱，如今正在转移阵地的过程中，兵力分散，更是不堪一击。

　　连连取胜的消息传回中军大帐，司马懿的心思也渐渐动摇了。他一扫疲态，又显得精气十足。

　　一日，司马懿亲自审问了一名被俘的蜀将，之后便信心百倍地告诉左右：“如今的战局，对我们十分有利！”

　　原来那位蜀将供出了不少蜀军的机密军情。司马懿得知了诸葛亮的具体位置。在葫芦谷以西十里之处，蜀军还建造了一个粮仓。如今每日向仓中运粮，待屯满之后，可以支持数年之用。

　　“看来把守祁山的蜀兵已经所剩不多了。”司马懿得出如此判断后，心中十分振奋。在沉寂已久的魏军大都督之帐中，他庄严下令，要对祁山发起总攻。

　　司马师却来到父亲座前问道：“父亲，您明知诸葛亮在葫芦谷，为何偏要去打祁山？”

　　“祁山乃是蜀军的根据阵地。”

　　“可是，擒贼先擒王。我们擒住诸葛亮方能最终取胜啊！”

　　“正是！为父不过是作势大举进攻祁山，等到诸葛亮派兵出谷增援之际，我便会调转方向，出其不意袭击葫芦谷。到了那时，为父便会一举踏平诸葛亮阵地，将他的屯粮一烧而光。所谓兵者，诡道。你自不必多问就是。”

　　“父亲果然高明！”司马师不禁心服口服。

　　随后，司马懿又召来张虎、乐綝：“老夫明日发兵，你们二人需多带些硫黄烟硝，即刻出发，作为后应。”

　　这一个多月以来，诸葛亮每日都会登上葫芦谷口附近的高地，眺望祁山渭水阵地的动向。按照他之前的部署，这一个月来蜀兵消极应战，屡屡打了败仗。

　　高翔负责每日押送运粮的队伍，诱惑魏军袭击。他冒着风险，战而必败，败而必逃。而这一切都在诸葛亮的意料之中，因此毫不在意。

　　一日，诸葛亮遥遥望到魏军的中军队伍离开营地，开往祁山。

　　“太好了，终于引得司马懿出洞了！”诸葛亮大喜之下，险些叫出声来。他之前做下的种种布置，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丢弃了大量粮草物资，一直消极应战，只为引诱司马懿亲自出战。如今，他的计谋终于奏效了。

　　诸葛亮立即派了一名心腹之人，赶往祁山传令。这次对战魏军不同以往，蜀军需得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才是。

　　那一厢，魏军浩浩荡荡地开拔到了渭水之畔，密密麻麻的魏兵仿佛将渭水截断一般，势如潮涌。他们不顾蜀军之前营造的大量鹿寨，避开锋芒从多处抢滩登陆。还未等蜀兵有所反应，魏兵已经先行一步，登上渭水的对岸。蜀兵方寸大乱，匆忙退向山脚下。

　　“哼！蜀军为害多年，老夫今日定要一战取胜，彻底将其斩草除根！”

　　司马懿在沙场之上决断分明，与之前的萎靡不振判若两人。生杀决断之间，宛如神明附体。

　　魏军此时的士气正旺，在主帅的指挥下，鼓角齐鸣，震天动地，刀剑挥舞，寒光凛凛。一时之间，渭水之畔风生水起，水雾升腾，化为云烟萦绕在祁山之上。在魏军一鼓作气的冲锋之下，祁山渭水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蜀军的祁山大营遭到了迄今以来最为猛烈的攻击。魏军在发兵之前，早已写下血书，决定以大量牺牲换取此番决战的胜利。因此他们不顾身上的血污、不顾脚下的泥泞，挥舞着刀枪，呐喊着助威，一步步逼近蜀军大营。

　　战至酣处，司马懿突然下了命令，全军转向：“调转方向！随我而来！”

　　说罢，他毅然抛下前面势头正旺的战场，带着大批中军的精锐部队，立刻向葫芦谷方向杀去。司马懿此番出战的原本目标便不在此处，因此，张虎、乐綝等人也立刻跟上，带着硫黄烟硝紧随其后。他的两个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则率领亲卫部队，寸步不离父亲身旁。

　　祁山的蜀军忙于与魏军厮杀，根本没有注意到敌人的后阵已经改变了方向。

　　截至目前，战况皆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因此他带着两个儿子，心无旁骛地向葫芦谷疾驰而去。一路之上虽然遇到数次蜀兵阻挡，但这些小股的蜀军少则二三百人，最多也不过七八百人。面对司马懿势不可当的精锐队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司马懿父子宛如一把钢刀一般，直接插入蜀军的腹地。到了后来，他们面前再无挡路的防线，也不见蜀兵一兵一卒的阻挡，不禁怀疑是否真的身处战场。

　　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压力自南面逼来。震天的呐喊之声率先传来，想必来的是一支蜀军主力。为首大将突然断喝一声：“拿命来！”

　　司马懿定睛一看，来的正是蜀中猛将魏延。

　　“来得正好！”司马懿的两个儿子和亲卫部队立刻迎上前去，司马懿也挥起长枪，向魏延冲杀而去。

　　魏延果然武艺高强，他一人对战司马懿父子数人，却毫不示弱。正当双方打得胶着之际，从后方又赶来乐綝、张虎两支人马。魏延见状，只得下令撤退。

　　“追！别让他跑了！”司马懿已经在营中忍了太久，此番上阵显得十分积极。他似乎打算洗刷自己怯战的骂名，因此对战敌军时更是分外英勇。

　　魏延一路撤退，撤到了葫芦谷前方巍峨的群峰之前时，他又忽然重整旗鼓，转过身来抵挡魏军。无奈魏军的势头正旺，魏延抵挡不住，只得继续败逃。

　　魏延此番败走正是遵照诸葛亮的指示。他负责引诱司马懿入谷，甚至不惜丢盔弃甲，佯作狼狈地遁入谷中。之后他又按之前的暗号行事——“白日可望七星旗处走，夜晚便向七盏灯处退”，径自领兵逃命。

　　“慢着！此处的地形怎么如此古怪！”司马懿刚刚追至谷口，猛然勒住缰绳，喝止两个儿子和亲随人马。他急忙吩咐道，“先派几个人进去，探探虚实。”

　　几名手下得令，立刻率先驰入葫芦谷。葫芦谷的入口处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司马懿的大批人马一时难以涌入。

　　不久后，探路的将士回来禀报：“属下已经探过谷中的情形了。葫芦谷中尽是栅寨壕堑，还有蜀军新造的寨门与粮仓，目前似乎守备的蜀兵已撤到南边山上。我们能望到那里插着一面七星旗，恐怕旗帜所在之处，就是诸葛亮的大营。”

　　司马懿大喜，他一边拍着马鞍，一边下令道：“咱们正好将敌人的粮草全部烧光！”

　　司马懿深知，蜀军最为致命的弱点就在粮草上。因此，只要他们能将诸葛亮千辛万苦囤积于此的粮食烧尽，相当于兵不血刃，置数十万蜀兵于死地。

　　“马上冲进谷中放火，之后立刻返回！”

　　司马师、司马昭即刻响应，首先冲入谷中：“大家跟我来！”

　　之后，魏军便沿着那条崎岖小路，一匹接一匹马地通过，进入葫芦谷之中。

　　刚进谷口，司马懿便立刻挥手，阻止魏军前行：“且慢！魏延正横刀立马，挡在前面。”

　　司马懿见到魏延在前倒不以为然，但他已远远觑见蜀军原本储粮的粮仓和寨门处，却堆积了大量枯柴，不免疑心顿生。

　　若依常理，储粮的仓库附近必定严禁堆放易燃之物。可是，为何蜀军的粮仓旁边却堆满了干柴枯草，看起来十分可疑。之前进谷打探虚实的魏兵恐怕并未留意，但司马懿久经沙场，他一望便心中起疑。

　　“父亲，魏延小儿请交给孩儿们处理，我们定能一举将他斩死。您可以命手下立刻放火烧粮，之后我们便一同撤离。”

　　司马师、司马昭跃跃欲试，可司马懿却拦住他们道：“不行！葫芦口的进出通道过于狭窄，我们急于退兵之时恐怕会有困难。另外，如果蜀军将谷口堵住，咱们就会困在此处。孩儿们，快快随为父撤出谷外！”

　　“父亲！咱们怎能空手而归？”

　　“快撤！告诉后面的士兵不要再进来了，所有人快撤！”

　　司马懿立刻挥动马鞭，大声下令，要求魏军撤出山谷。但是外面的魏军却听不见前方的指令，仍是一股脑地向谷中涌入。

　　正在这混乱之时，众人忽然发现谷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烟味。魏军被呛得咳嗽不止，双眼流泪。

　　“这是哪里来的烟？”

　　“不许放火！还没有下令放火！”

　　魏军却并不知道，这火根本不是他们自己所放。

　　烟火之中，听到命令的士兵开始向谷外撤退，谷外的士兵还在不断涌进谷来，只见通向谷口的那条小路上，魏军士兵你推我搡，乱成一团。

　　正在这时，只听谷中一声巨响。狭长的断壁兀自颤抖不已，数块巨大的岩石滚落下来。众多魏军被塞在小路上，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天降巨石所砸死。没过多久，纷纷掉落的巨石已将谷口完全封死。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又飞来无数火矢，转瞬间便引燃了谷中的枯柴干草。葫芦谷登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司马懿被火焰驱赶，只得四处奔逃躲避，却不想此时地雷被引燃，一时之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葫芦谷化为了一片人间炼狱。

　　魏军在巨石、火矢、地雷和火焰的重重包围下，死伤过半。受惊的战马四下奔走，也踏死无数士兵。葫芦谷中浓烟滚滚，大火烈烈，哀号惨叫之声直入云霄。

　　“此计成功，咱们也该撤了！”魏延完成了引诱司马懿父子入谷的任务后，眼见他们被烈焰所烧，心中十分高兴。他连忙招呼手下撤退。但当他来至谷口之时，却发现无数巨石已经将谷口牢牢封死，他却无路可退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未顺利脱身，他们怎么就将谷口封死了呢？”

　　魏延心中慌乱，再加上自己身上也着了火，部下也逐一被烈火所吞噬。他恨恨地骂道：“好你个诸葛孔明！你平日便对我怀恨在心，如今竟设计要将我和司马懿一同除掉。魏某今日绝不会葬身此地，我不服！”

　　如今，葫芦谷宛如一个蒸笼一般，哀号之声逐渐减少，活着的人也所剩无几。司马懿父子三人逃到一处堑壕中，相拥叹息：“唉！看来我们父子三人，今日竟然要丧命于此！”

　　或许是司马懿父子的命不当绝，也或许是一种巧合，忽然天空下起一场骤雨。谷中的火焰瞬时被大雨浇灭，蒸腾起一片黑烟。一阵狂风吹来，刚刚将各处的火苗重新吹燃，又来了一场大雨，将各处的火焰彻底扑灭了。

　　“爹！咱们有救了！”

　　“儿啊！为父难道是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定是父亲得到上苍垂怜，咱们能活命了！”

　　“我们得救了！”

　　司马懿父子三人立刻爬出堑壕，他们匆忙在谷中奔走，想逃离葫芦谷。

　　蜀将马岱远远发现了他们三人，但他以为这不过是魏军的几名散兵游勇，并未在意。有一队魏军驰来，正好将司马懿父子三人解救下来。司马懿等人险险逃生，捡回了性命。

　　正是张虎、乐綝带兵增援而来。于是司马懿父子与他们会合一处，连忙撤回渭水大营。

　　刚刚抵达渭水，他们却发现此处竟然战局已变。东侧的魏军阵地已被蜀军所占。魏将郭淮、孙礼正在奋力作战，与蜀兵争夺浮桥。

　　蜀军发现又有一支魏军赶到，担心腹背受敌，便立刻撤兵，退到渭水的南岸。

　　司马懿下令：“烧掉浮桥！防止蜀军卷土重来！”

　　魏兵立即放火烧掉了浮桥，切断了两军交战的主要通路。他们只留下几座浮桥，保证自家人马能够顺利渡河，回归大营。

　　其他的魏军从祁山纷纷撤退而归，也是狼狈不堪。为了指引士兵回营，魏营之中彻夜点起篝火，以便散兵游勇能顺利撤回渭水北岸。

　　“诸葛亮会不会迂回到我军背后偷袭？”司马懿心中担忧，便立刻调动大批士兵去守护后方。

　　魏军此番被诸葛亮的计谋所害，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受到严重打击。可谓是蜀魏两国开战以来，遭受到的最大打击。

　　而另一边，蜀军虽然取得赫赫战果，却有一人兀自黯然神伤，长叹不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任由长蛇逃走，我又能如之奈何？”

　　诸葛亮煞费苦心制定下的克敌之策，却被天公一场大雨浇熄，怎能不让他扼腕不已？若非如此，司马懿父子三人早已命丧葫芦谷中，蜀国便一举取胜。多日的辛劳化为泡影，诸葛亮心中十分遗憾，却也无奈。他只得独自落泪，无限伤怀。 三国5：巨星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