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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杯酒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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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杯酒问情

  神焰朱雀,辅之以完全顺服的血歌剑灵之心,正爆发出古今罕有的光之能量。

  就好像,被撒菩勒伯变得越来越幽沉的黑空中,突然间有一亿条金焰骤然爆发,如水藻一样缠绕于永恒燃烧的骄阳上,让整个时空通明透亮,仿佛整个宇宙乾坤都投入了一场炽烈的焚燃。

  但这一场炽烈燃烧的最核心,却没有这么暴烈和炽热。

  从旁观者角度来看迅如疾电冲击的少年,这时他自身的感受,却是如此的轻柔和空明。

  身负一亿匹的光焰,却似御风而行。

  迎面而来的风,仿佛源自天地初分,咆哮,轻拂,呼啸,叹息,纵然身外的光焰与黑暗无尽地纠缠,但此刻迎面而来的,却只有风。

  假如,有一丝可能,在这样的对冲中,苏渐能够获胜,那他手握血歌剑、背展火焰羽翼、冲向巫龙王的奋勇身姿,注定将凝固在后世人族的传说之中。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苏渐失败,巫龙王强大威猛的身姿,投下了巨大的阴影,吞噬了渺小且不自量力的挑战者,其威猛神武的身姿,将凝固在后世龙族的传说中。

  胜负很快就会分明。

  苏渐和撒菩勒伯轰然撞击在一起。

  撞击震响如雷。

  无论誓言或忏悔,无论暴虐或仁爱,无论背叛或本心,这一刻都融入仿佛从远空传来的轰然雷声中,然后在血脉中奔流,在骨骼上镌刻。

  撞击的时刻,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但两人已在这片刻之间,又搏杀了上百回合。

  这时候他们没有任何花巧,忘却了任何技能,驱动自己的,只有战斗的本能。

  在这一过程中,巫龙王的身姿并没有什么改变,大部分时间里苏渐的姿态也没什么改变,只是就在最后一瞬间,在苏渐几乎已经被“黄泉咆哮”砸成肉饼的前一瞬,原本金红焰羽的苏渐,忽然黑气蒸腾。

  眨眼之间,苏渐的整个星流化形,就变成暗黑、血红、幽紫三色流动的奇怪形态;这一瞬间,原本面对着至纯至阳火灵力量的巫龙之王,猛然间觉得好像整个黑暗世界都朝自己压来!

  本来已经占尽上风的撒菩勒伯,猛然急速后退。

  苏渐似乎没反应过来,看着飞速后退的巫龙之王,竟是一动不动。

  当然这只是错觉;就在某一个时机,静止不动的苏渐,骤然飞身追赶,如一颗黑暗陨石,轰然砸向不断退避的巫龙之王。

  这一刻,他手中的血歌剑血光大盛,就像黑夜中忽然绽放的一轮血色月亮。

  血歌剑灵,在这一刻盛放了她所有的光华!

  一片黑夜,一轮血月,以强大无比的动能,轰然撞向了极力后退的巫龙之王。

  一阵巨响,山崩地裂般;无数的光焰朝四外飞射,这一刻如天地大劫、日月爆炸一样。

  龙渊圣殿被混乱的光焰充斥,到处是黑暗和光明的纠缠,并在如此极端的属性碰撞时,爆发出惊天的巨响。

  作为血祭大阵中枢的神秘光线,陷入了紊乱。

  整座龙渊圣殿中,这时只有光暗王座还岿然不动,如同一位亘古恒存的创世巨人,沉着冷静地俯视这一切。

  纷乱之中,一时看不清谁输谁赢。

  但这时候,龙渊圣殿大门外,原本好似戏弄敌人的圣龙武士,忽然间一阵骚乱。

  只是转眼之间,这群龙族的精兵猛然变得凶猛异常,拼命向大门前的入侵者攻击!

  面对敌人的这一转变,雷冰梵等人先是一愣,很快便似意识到什么。

  连最镇定的轩辕承天,脸上都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神情。他们这群人立即鼓起余勇,奋力抵挡如潮而来的龙兵,誓死守住身后的龙殿大门。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大门里,正上演着本不可能发生的一幕。

  傲视天下的巫龙之王,这时候竟已摔落至尘埃;火山岩石一般的胸口上,竟是破了一个大洞……

  这个洞,边缘光滑,却在焦黑之余,布满了冰霜——

  就好像,他的胸口同时被至阳至烈的神器洞穿,又被来自九幽炼狱的恶魔之手拂中。

  它流着血。

  血流如注。

  如瀑布。

  在雄伟身躯旁的尘埃中,

  流出了一条血河。

  但苏渐的代价也不小。

  他整个人的骨架好像都被震散,这时候即使站立,也站得歪歪斜斜,手里提的剑也摇摇欲坠,不用说战斗,好像稍微大点的风吹来,剑都会脱手。

  但即便如此,巫龙之王在地上徒劳挣扎时,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为什么?!”他惊慌而绝望地吼道。

  “为什么?呵,你应该知道啊。”刚才巫龙之王脸上的不屑神情,现在出现在苏渐的脸上。

  “果然还是你说的对。”苏渐俯视着撒菩勒伯,“你说得对,我不仅有龙血之体,还有恶魔之灵、人族之心。

  “真的要感谢你,刚才告诉我恶魔女王临被封印前还不忘耍花招,所以我也耍了个花招,不到最后一瞬,不使出最强绝技。”

  “这、这怎么可能?”撒菩勒伯喘着气叫道。

  “是啊,应该不可能啊,”苏渐道,“如此生死决斗,面对强大的巫龙之王,世间没有一个正常的生灵,敢像我这么冒险,竟敢不到最后一刻,不使出压箱底的绝技。

  “所以啊,恶魔之灵给我以诡计,人族的勇敢之心让我敢于实施,你的巫龙之血嘛,让我极其精准地拿捏速度和时机。

  “所以,巫龙王,你是对的,我苏渐确实是三族合一,只不过不是什么血祭大阵中枢的钥匙,而是消灭你的屠刀!”

  听得此言,重创倒地的巫龙之王,良久不语。

  最后,他终于开了口:“你,怎么能这么坏?”

  “对啊,我是坏。”苏渐毫不否认道,“这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光是滥好人的话,一般打不过坏人啊。对了撒菩勒伯,看在你告诉我那么多秘密的情分上,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是什么?”撒菩勒伯叫道。

  “嗯,我告诉你,这个秘密就是——

  “你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你却不知道,我苏渐,等待这一天,也已经很久、很久……”

  说出这句话时,本来有着极富亲和力的英俊容貌的苏渐,这一刻看在撒菩勒伯的眼里,同样一张脸,却变得极为陌生、极为神秘、极为特殊。

  愣了片刻,撒菩勒伯忽然笑了。

  “我,始终还是对的。”他拼尽最后的气力,努力保持着微笑的面容,仰望着苏渐,“当初,本王收你为徒,许多族人不理解、反对;但,我终究还是对的,苏渐,你跟你那些卑贱弱小的同类根本不一样。”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变得极为平和亲切;那饱含温暖深情的语调,甚至让人一时产生错觉,以为这位不是阴沉如渊的撒菩勒伯,而是苏渐那“好为人师”的秦玉教习。

  “苏渐,我的爱徒啊,”巫龙之王继续说道,“我现在明白了,对于你,我还是错了。

  “我低估了你。我不应该只把你当成一件工具。

  “苏渐,我真切地恳求你,请你原谅为师的错误,你真的是我巫龙王衣钵最好的继承者。”

  “你的衣钵?”苏渐看着他,冷冷道,“什么衣钵?”

  “就是这血祭大阵净世计划!”巫龙王垂死的眼眸中,忽然射出奇异的神采,“苏渐啊,本王的计划,你肯定知晓。

  “你看,崇尚混乱和灭绝的恶魔一族,正是这天地间最大的毒瘤。

  “一旦我的净世之光完成,用那些本来就该淘汰的弱者命魂,消灭盘踞亿万年的邪恶,为这世间创造无限的美好——”

  “哈哈!”本来趁他说话之机紧张调息、恢复体力的苏渐,听到这里,却再也忍不住了。

  这时候,他也终于回复了一些气力,便提起血歌剑,对着地上的巫龙之王大叫道:“巫龙王,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一派胡言?!

  “你一边要消灭邪恶,却一边摧毁美好;则无论最后你是否成功,始终与美好无缘!”

  听到他这番愤怒的话语,血污尘埃中的巫龙之王,忽然把眼神从少年的身上移开。

  他的目光,看向了龙渊圣殿高渺的穹顶,仿佛从那里穿越,看入了无尽的虚空。

  “苏渐,”他的声音,变得幽幽渺渺,仿佛在整个苍穹虚空里回响,“我看到了时光流转的秘密,我看到了世间万物的本源。这世界由一个个‘可能’组成,而苏渐你,也是我的其中一个‘可能’。

  “叛师者,无论你愿不愿意,认不认同,你注定会继承我的衣钵。

  “你虽是‘人’,却流淌着我的龙血,还有我取自先祖巨龙的‘血瞳心眼’。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现在,很欣慰。

  “当年种下的一颗种子,一种可能性,现在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这个可能性终要变成现实。

  “今日屠龙的少年,请相信,翌日你也将身覆龙鳞。”

  听得撒菩勒伯的这一番话,饶是苏渐已经有了前面那么多信息的铺垫,这一刻,还是无比的震惊。

  不过只是惊愣了片刻,他便俯视撒菩勒伯,沉声说道:“对,这世间,是由大大小小的‘可能性’组成;但你别忘了,决定万事万物真正走向的,还是在面对可能性时的‘选择’。

  “现在,我选择我心中的光明之路。”

  说到这里,他庄严地举起血歌剑,面对着龙渊圣殿中漫天迷离的光影,铿锵说道:“万物缭乱,我心光明。”

  伴随着这话音,他手起剑落,奋力一剑,彻底洞穿了巫龙之王的心房。

  走向死亡的撒菩勒伯,临死前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容。

  “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我……”

  伴随着这句余音不绝的话语,巫龙之王的如山身躯忽然破碎、虚化,最后化作点点的血色、片片的乌光,在虚空中飞速流向了大殿深处的光暗王座。

  通体光明如日月的圣龙王座,在巫龙王遗体化作的流光触碰到它的那一刹那,忽然变得光色黯淡。

  就好似,本来灿烂明朗的晴空,忽然飘来了一片乌云。

  光与暗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光与暗的边缘,忽然交织错落,如梦幻空花般悄悄绽放。

  光暗王座,张开了虚空的入口;巫龙王的残影,如流萤归鸟,转瞬飞入了光与暗的罅隙,融入了通向异域空间的混沌乱流里。

  当所有的血色乌光都飞入了连通龙渊列岛的星陨乱流,象征着龙族无上荣耀的王座才又恢复了光明,重新明如日月当空,只是隐隐有暗纹流转。

  看得此景,苏渐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朝眼前的一片寂静空冥说道:“月歌,我终不负所望。

  “我,守护了你。”

  伴随他说出这句话,冥暗的虚空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曾在梦魂中无数遍出现的倩影。

  “嗯……”圣洁空灵的龙女之魂悬浮半空,朝苏渐微微点头。

  “怎么了?”看清月歌之魂的神情,苏渐有些讶异,“你怎么,好像并不开心?”

  “我、我……”月歌神色踌躇,欲言又止。

  看到她这般模样,苏渐大奇;正要细问时,他却忽然听到,有一个声音从圣殿的正上方轰然响起:“凡人,她是在担心我!”

  话音刚落,刚才昏暗的空间里,忽然间大放光明;转眼无数水晶般的光之锁链破空飞来,穿透了月歌之魂的虚影,重重地击在苏渐的身上!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气力的少年,受到这重重一击,瞬间便倒飞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攻击包含的力量如此宏伟浩瀚,根本容不得年轻的玄武卫有丝毫的防御。

  刚才亲手洞穿巫龙之王心房的少年,这一刻已经濒临死亡。

  弥留之际,苏渐甚至连敌人的面目都看不清。

  他只能凭着残存的知觉,感觉到圣殿上空的虚空中,正有个面目威严的人物,被裹在一团灿烂明耀的华光之中,整个人如同传说中的天神一样。

  他的眉目仿佛日月云雨,他的容光仿佛星河流转。

  “难道是他……”苏渐想到了一个人,浑身的肌肉经脉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收缩紧绷起来。

  不得不说,恶魔女王魅帝姒,这一次真的帮了他的大忙。

  传自魔界之主的至尊魔灵,在苏渐遭到无与伦比的重创时,还能护住他的心脉,并开始修复他受损的筋肉灵脉。

  当然,大敌当前之际,这样并不算快的修复,看起来更像是徒劳无功的自我安慰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魔灵的自动护主异能,此刻至少能让苏渐隐约听见发生在虚空中的对话。

  他这时候还不可能意识到,这一场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对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会对今后的神州局势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父皇,”轻柔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饱含了悸动,“您现在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来,您被撒菩勒伯蒙蔽。”

  “蒙蔽?哈!”虚空中传来一声冷笑,“普天之下,六界之中,谁能将我蒙蔽?”

  “啊?”清灵的声音一阵慌乱,“那、那怎么会……”

  “怎么不会?”威严的声音如洪钟巨鼓般震响,“你啊,就是太天真。谁能蒙蔽我?他做的,就是我想做的;由他帮我背负骂名,有何不好?”

  “不、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动听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声嘶力竭,还掺杂着深深的惊恐。

  “怎么不可能?

  “有一件事你要记住,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

  “到这时,不怕跟你说实话,当日为了所谓的荣誉,我只是下令封印魔族,没有将他们全体屠戮。但没多久之后,我就后悔了。

  “但英明伟大的光暗圣龙皇帝,怎么会做错事?

  “所以,我的好兄弟、好亲王,撒菩勒伯,就和以前一样,再次帮我解决难题。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自知而已。

  “哈哈!为什么巫龙一族空有野心,却永远也当不了龙族之皇?就因为他们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如果不是我愿意,你以为区区一个撒菩勒伯,就能让我封印了自己的女儿?

  “唉,这位好兄弟,还真是只有小聪明啊。

  “他以为那个什么净世计划,是世间最完美、最宏大的计划吗?唉,这计划,太霸道了啊。”

  “啊!”柔美的女声再次惊叫,“既然您也这么认为,那您为什么不阻止他?”

  “又幼稚了!”庄严宏大的声音吼道,“为什么要阻止他?这样不好吗?霸道,猛烈,不得民心,有伤天和,那不就让本皇在他完成计划之后,可以拨乱反正吗?

  “到那时,魔族被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人族也灭绝了大半,消除了我们龙族的心头大患,受到诸神祝福的神州福地,就永远是我们龙族的了!

  “而我达纳瑞姆,依旧是那个英明神武,虽然威严但不乏仁慈的万龙之王啊。

  “你看,这样多好啊?

  “呵,我那个好兄弟,虽然也有些才能,却差得太远。他以为一直无形地掌控我,却不知道在本皇的眼里,整件事都要反过来啊。

  “月歌啊,你始终要记得,普天之下、六界之中,没有人能分走父皇一丝一毫的荣光!撒菩勒伯今日重伤兵解,就是他心存妄念的下场!

  “哈哈!撒菩勒伯,巫龙之王,圣龙皇朝摄政王,可惜啊可惜,没有上百年,你是回不来了。

  “呃?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吗?月歌,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现在只不过是个无影无形的游魂罢了!”

  “父皇……”虽然看不见月歌的神色,但光听到她这一声浸透了无尽悲哀的“父皇”,苏渐就仿佛能亲眼看见,女孩儿此时的脸上有多么悲伤和黯然。

  他曾经也被全世界抛弃,但此时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少女,心情应该比他当年更加悲伤。

  “父皇,你知道吗?”月歌颤抖着声音说道,“在被封印的日子里,女儿固然满心悲伤,但这样的劫难,也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当初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女儿想到了很多很多种可能。

  “其中有一种可能,让我如此恐惧和哀伤。

  “我没想到,这个让我恐惧哀伤的答案,竟然是最正确的答案。

  “我没想到,原来我心目中,所有圣龙帝国臣民心目中,永远光辉伟大的皇帝,背后竟有这样的内心。

  “你……还是当初那个我敬爱依恋的父皇吗?!”

  “哈哈!很高兴,乖女儿,你终于明白了。”光暗龙皇带着嘲讽揶揄的咆哮声再次响起,“怎么,对父皇不用敬语了?那又能怎样?

  “今日既然让你知道了真相,我便不再仁慈,要你这随风飘移的魂魄,从今日起,再也无枝可依,就此消散在虚空中吧!”

  话音未落,苏渐只觉得整个圣殿中轰然一声,刹那间眼前闪过一片强光,那感觉就好像天日在眼前爆炸了一样。

  强光过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仿佛世间一切的光芒都被刚才那个强光耗尽,整个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夜。

  面对如此迅疾而诡异的变化,昏迷中的苏渐还来不及震惊,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奇妙的变化。

  “是要灰飞烟灭吗?”在这样惊惶的心情中,苏渐胸前的星降之链忽然发出前所未有的亮澈星芒。

  下一刻,苏渐仿佛落入了长久以来的梦境。

  他的身躯,漂浮于半空,看天地异变。

  转眼间一头巨大凶猛的龙,展翼破空扑下,要将他瞬间毁灭。

  无尽的死亡,如山压来。

  绝美的龙族公主,从天而降。

  那灵动的身姿,神幻华丽,愤怒的叱喝,响彻云空。

  那身后飞舞的神圣羽翼,每一根羽毛都如月华般空明,水晶般澄澈。

  就在恶龙的利爪攫住苏渐前的那一刻,圣龙公主抓住了少年,朝天顶残余的一丝光明飞去。

  这样的情景,和曾经无数次出现的梦境几乎一样。

  所以苏渐一时陷入了恍惚,不知道当初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梦境,究竟是对往事的映像,还是对未来场景的预言。

  但眼前的场景,和往昔的梦境,既相似,又有不同。

  这一回,不是月歌将自己抱起,而是她和自己融为了一体!

  那感觉,怎么形容?

  就好像,自己在这一刻,新学会了一样星流术,叫作“月歌龙魂”,其星流化形,就是张开羽翼的圣龙公主,将自己紧紧拥抱!

  星流之术,需要“融魂”。

  他们两个,早就心与心相通,魂与魂相融。

  还不只如此。

  此时还在龙渊圣殿大门外苦苦支撑的红焰女,忽然间心魂悸动,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一般,刹那之后整个娇躯化作千万个璀璨鲜红的光点,穿门而入。

  一待飞到圣殿奇异的空间中,这无数的光点便凝结汇聚,转瞬间便凝聚成那个传说中的晶海神器“焰魂晶杖”。

  金焰蒸腾的神异法杖,无巧不巧地飞入苏渐的手中。

  于是,背倚月歌飞翼之形,一手握紧血歌古剑,一手执掌焰魂晶杖,苏渐带着无尽的风声,呼啸着朝天顶那头光暗轮转的凶猛巨龙冲去!

  如果说撒菩勒伯遭遇威胁时,龙殿外仰攻的圣龙守卫只是加紧了攻击;那这时候,他们简直陷入了全体暴动,极其狂暴不安地朝雷冰梵等人迅猛攻击。

  这时候,雷冰梵和轩辕承天、古玉妃,已是伤痕累累。

  他们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三名青龙军和朱雀法师,以及两位星流武士。

  本来身具异能的红焰女,这时候还化作光影,飞入门后。

  所有人都遍体鳞伤,苟延残喘。

  但敌人却还如潮水般涌来。

  面对这样的局面,纵使雷冰梵等人再不服输,到这一刻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他们这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无论气力还是灵力,全都接近油尽灯枯。

  并肩奋战的战友们,此时相视苦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彼此的心意。

  “终于要放弃了啊……”

  仅剩的八名人族勇士,不约而同地将手中兵器倒转,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只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圣殿猛然间传来巨大的震动,还发出耀眼的光芒……

  巨大的声响,灿烂的光芒,仿佛充塞了整个天地。

  转眼之间,群星之巅上,铺满了圣洁的光辉,所到之处黑暗退散,如月明洁。

  这一刻,少年胸口的星降之链也发出耀眼的白光,带着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身躯,朝光暗流转中那一具高贵静谧的躯体,悠然飞去。

  光影迷乱。

  梦魂萦绕,不知多少回。

  这一刻,早就心魂相通的两人,指尖的肌肤重新触及。

  魂影迷离。

  原本紧闭双眸的躯壳,忽然睁眼——

  那是何等平和、明媚、圣洁的眼神……

  分别已久的两个身体,终于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你,没有忘记我。

  “你,终于来找我。

  “你,拯救了我……”

  梦中无数回少女的凄凉呼唤,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是么……我救了你?可我怕,这又是一场梦,醒来又是一场空。”

  “这不是梦。以后我俩的一切,都不再是梦幻虚空。”

  坚定的话语,响彻了少年的心魂。

  这一刻之后,那座宏伟壮丽的龙渊圣殿,开始破碎、崩塌。

  圣殿外的龙兵龙将,全都陷入了慌乱;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一个月歌之形的巨大辉煌幻象,升起在逐步塌方的圣殿废墟上方。

  从这一刻起,一缕清越缥缈的歌声,蕴含着高渺仁慈之意,开始回荡在整个圣龙城的上空。

  “星降月歌!”当歌声回响了片刻之后,苏渐和雷冰梵不约而同地脱口惊呼!

  原来,他们无比惊异地听到,徘徊于天地苍穹之间的奇妙歌声,竟然正是当年星降高原月空下,苏渐用芦笛随心吹响的歌调!

  刹那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苏渐和雷冰梵,全都热泪盈眶……

  圣龙公主的光辉和星降月歌的音波所到之处,龙族将士全都发生了异变。

  凶恶杀心,忽被光辉融化,被歌调击碎。

  如潮龙军中,只是奉命而为、心中仍存善念的龙族将士,这一刻被感化得泪流满面。

  在纯洁而强悍的圣华之力面前,他们抛掉了兵器,扑通跪倒,顶礼膜拜。

  拜服之时,他们口中还猛呼圣龙公主之名。

  万众的呼喝汇成了汹涌的浪涛,席卷了整座巍峨高耸的圣龙城。

  这时候,那个苏渐孜孜以求的凶残龙族厉华楚,还正急匆匆地赶来,想助撒菩勒伯大人一臂之力;但等他赶到时,一看到这情况,顿时震惊了。

  惊怔片刻,厉华楚毫不犹豫,没有丝毫停留,带着一缕阴狠的表情,悄悄地往远方的黑暗中遁去……

  重临人间的月歌公主,因为在星陨乱流中,借助这时空之门,结合本身惊艳绝伦的天赋,竟淬炼出超乎圣龙皇达纳瑞姆想象的力量。

  于是在群星之巅的这一场对决中,月歌公主竟是击败了威名赫赫的圣龙皇,将他封印入光暗王座下的星陨乱流中。

  光暗圣龙皇达纳瑞姆,当初将自己的女儿封印入时空的乱流;没想到今日,竟被自己的女儿封印入同一个地方。

  这一点,恐怕心智超群的圣龙皇自始至终都没能想到。

  不过,以他的威能,即使星陨乱流这样奇异的秘境也困不了他太久;当圣龙皇再度归来,这圣龙帝国中,注定将出现两个君王。

  他们虽为父女,却反目成仇。他们拥有迥然不同的信仰理念,拥有如水火不相容的忠实追随者。

  在他们之外,还有狂禅统领的巫龙之王残部。

  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当圣龙皇归来之时,这片神州大地上,定会再次掀起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

  不过,至少在这时,重临人世的圣龙公主占了上风。

  她以奇绝的伟力,在高耸入云的群星之巅,投射出自身巨大的幻象。

  于是皎洁月华般的圣洁之力,开始铺陈于眼前血祭大阵的遥控中枢上。

  没过多久,那万里之外的天雪城中,便发生了激动人心的神奇变化。

  这样的变化如何神奇,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

  但至少,所有人都知道,巫龙之王精心筹划建立的“恸天灭地血祭大阵”,爆炸了,毁灭了。

  从此以后,那些受血祭之光影响并不深重的受害军民,开始从可怕的伤害之中逐步脱离了出来。

  但即使如此,巫龙之王的可怕计划带来的流毒实在深远,纵使拨乱反正,也给这片神州大地上许许多多的生灵,造成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创伤……

  大事已定。

  春日的华夏国,草长莺飞,万物萌动。

  走在京华街头的苏渐,触目所及的,都是翠绿欲流的草木和缤纷娇艳的花树。

  悠悠然然地走在春日的街头,苏渐心头萦绕的,却是撒菩勒伯临死前诡秘的表情,还有那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我……”

  心念徘徊之时,他忽然一愣,竟是悚然想到:“不对!好像后来恍恍惚惚间,又听那龙皇说,撒菩勒伯似乎并没有死!

  “可是,真的没有死吗?不可能啊,都变成那样了……

  “唉!只怪当时重伤昏迷,不确定龙皇到底有没有说,到底是怎么说的。”

  苏渐在春日的京华街头踌躇时,这片天地中的另外两处地方,恰好也正在发生着不寻常的事。

  世界的边缘,湮灭地带混乱界域,魔族世代所栖的魔界之中,魅帝姒正站在一座火山之巅仰天狂笑。

  黑暗国师伊尔丹伫立在她的身旁,傲然俯视着火山下——在那里,阵列着无数恶魔战士,无边无涯,一直延伸到天际。

  伴随着魅帝姒的狂笑、伊尔丹的凝视,点兵台一样的火山之巅上空,忽然凝聚起一团黝黑的魔云。

  随着狂笑的持续、目光的延伸,魔云投下的阴影逐渐扩大。

  于是,这无边无际的恶魔战士眼中,忽然闪耀起狂热的碧绿魔火,他们举起锋利的兵器,怒吼着向远方出发!

  几乎与此同时,西海大洋深处的万妖灵洲,那统领千妖万族的惑梦女王,正抬起她那只戴着“幻象之戒”的纤纤玉手,朝臣民们发布谕令。

  她宣布,从今日起,妖族大军要远征东土神州!

  此番远征,将以万妖之祖女娲大神的荣光为指引,以援助神州西部蛮荒妖族为名义,并支援人族抵抗龙族,光复故土。

  劳师远征,并非小事。

  这实在是因为以惑梦女王为首的妖族首脑,自上回白骨圣杯之事后,便深刻地认识到,原来世界一体,纵使灵洲僻处西海,也不能置身事外。

  否则唇亡齿寒,当龙族横扫神州,或是等龙族和蠢蠢欲动的魔族两强争霸尘埃落定后,胜利者的兵锋有极大的可能直指灵洲。

  当然,居安思危,只是妖族劳师远征的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便是,他们也要拓展生存空间。

  虽然灵洲广大,但毕竟孤悬海外,妖族的生存领地,有着天然的边缘和界限。

  今日尚能衣食无忧,但妖族人口日渐繁多,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便是,在将来的某一天,在疆域天然局限的灵洲,妖族人口将会饱和,有限的土地和资源再也难以承受如此多的人口。

  所以,为了子孙后代的生存,他们也必须东进!

  可以说,这时还在明媚春光中漫步徜徉的少年并不知道,一个比以往更加风云变幻的四族争霸时代,正在蝶舞花飞的此刻,悄悄地拉开序幕……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我之时代还未到来,必有人死后方活。

  后世异域的一个书生,偶然写下如此的诗句,仿佛是对苏渐即将面对的血火纷争年代,做了一个最好的隐喻。

  街头漫步之时,苏渐还遇到了一个老熟人,童大方。

  苏渐和这位仁兄,可谓不打不相识。

  最开始因为高敞的缘故,苏渐和童大方就在此时脚下的长街上,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斗。

  等后来扳倒奸相司徒威时,本在奸相阵营的童大方忽然醒悟,阵前倒戈,从此成了“苏渐一派”的人。

  经历了血祭大阵、群星之巅的大劫,此时街头相遇,两人再想起往日之事,便宛如梦境一般。

  往昔傲慢的中郎将,路遇苏渐之时,已变得极为谦逊。

  在他深自谦抑、热情寒暄之时,苏渐却注意到,经历了这一场浩劫,身为华夏国重要将领的童大方,不仅面容憔悴,两鬓的头发也已经变得斑白。

  见得此景,纵使满目灿烂的春光,苏渐心中也极为感慨,便主动邀请童大方今晚一同饮酒。

  职级并不比少年低的京城中郎将,听得苏渐的邀请,似受宠若惊般,连连点头答应。

  这一天入夜,当夕阳西坠,暮色四起,苏渐便和童大方饮酒于太白居。

  推杯换盏之际,童大方酒意上脸,发自真心地说道:“苏老弟,你少年英杰,近日不意竟解了滔天大劫,只是爵位才升了八级,才为‘大庶长’。”

  说话之时,他似有不平之意。

  苏渐却哑然失笑,举杯向他道:“童大哥,升了八级,还不多啊?你还说‘才不过升了八级’。”

  “当然啊,”酒意微醺之际,童大方也放开了心怀,说道,“连升八级,对别人来说,别说祖宗坟头冒青烟,就算失火也没用啊。

  “但对老弟你来说,这爵位是升了八级,可还是卿级爵,和你之前的左庶长爵还在一个勋爵等级啊。为什么圣上他老人家不再给你多升一级,那就是侯级爵的‘关内侯’啊!”

  “又有何妨?”苏渐抿了口酒,从容笑道,“这样不好吗?高才不寿,奇葩晚放,不着急,不着急。”

  “不着急……”童大方看着他,摇头叹息道,“唉,知道你年轻,可是劫难已平,今后数十年便都太平,‘马上封侯’的机会,很难得了啊。

  “而老弟你先前还谦逊,最近随着天雪城那边回来的受难军民越来越多,便渐渐传出风声,说他们那一日,竟然在天雪城的血祭大阵血光中,看到你大闹龙国都城的神勇英姿!

  “那一刻你飞扬朱雀神翼,挥舞血歌古剑,视死如归地猛冲向龙族敌酋;那一刻的英勇风姿,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映射在血祭大阵的光影中——那可是相距数万里之遥啊!

  “且不说这等奇事;光是你这样神迹般的奋战英姿,分明将会成为万众景仰、千古传颂的大英雄啊!可即使这样也没能封侯,以后肯定天下太平,再想封侯就难啰。”

  “哈……”苏渐对童大方说的奇事,不置可否,不过听到他反复说起“天下太平”,便微微摇头,目光闪烁,笑而不语。

  这一刻,曾在龙城之巅如一柄利剑迎着血光狂舞的少年,却锋芒尽敛,含蓄宽仁得像一个朴实的书生少年。

  沉默片刻,苏渐看到童大方虽然专心地喝酒,脸上却依旧有怏怏不平之色,便摇了摇头道:“童大哥,也别太替我可惜;封侯之事固佳,可小弟现在也不是没有殊荣啊。”

  “什么?什么殊荣?”童大方醉眼蒙眬地看着他。

  “咦?你没注意到吗?”苏渐笑嘻嘻道,“我们这个位置,不仅是临窗雅座,位置还是最佳的,一般人就算有钱也坐不到。

  “但现在,这太白居的张掌柜,却已经把咱这桌子设为我苏渐的专座了!

  “只要我预先跟他说了要来,不消细说,他定会留这位置给我。

  “你看,我现在,在太白居中都有专座了,还有比这更值得荣耀的吗?”

  “呃!”听得苏渐这话,童大方一时语塞。

  良久之后,他才猛灌自己一杯酒,口齿不清道:“听你这意思,好像这太白居很了不起似的。

  “对了,老哥心里有一事不明,便是你苏渐名动天下,为什么总喜欢来这一家喝酒吃菜?

  “要知道偌大的京华城中,比太白居豪华美味的酒楼多得去了;只要你去,不消说有专座,就是为你清场,他们也愿意啊!”

  “哈,这你就不懂了。”苏渐神神秘秘地道,“我来这里,不仅因为这儿酒水醇厚、菜对胃口,还因为这儿的掌柜张彭发张老板啊。”

  “嗯?”童大方一愣,立即好像酒也醒了几分,略带紧张地问道,“莫非,这个张老板,是什么隐士高人?”

  “哈哈,那倒不是。”苏渐摇头笑道,“只因我知道,这张掌柜,不仅酒菜做得好,为人还极忠厚善良。就如小弟我被称为‘孤胆屠龙’,这张掌柜也有个外号,叫‘张一年’。”

  “什么?张一年?开张一年到头?”童大方一脸莫名其妙,胡乱猜道。

  “那倒不是。张一年,便是说,”苏渐耐心解释道,“便是说这位张掌柜,凡是有人欠了他的钱,到年关时,他也会按规矩到人家家里去讨;但如果今年大年三十没讨到,他这笔债就不要了。”

  “啊?为啥?”童大方有些惊讶。

  “张老板是觉得,今年年关给不出,就说明这家真困难,那明年也不用再讨了。”苏渐道。

  “哈!”童大方一听,惊奇笑道,“有趣,有趣,那看来老哥以后,也要在太白居多赊赊账了!”

  这时候,听他们说得热闹,那太白居的张掌柜还真走过来,赔着笑道:“两位大人,说得这么热闹,小的听得一耳,好似提到了小老儿?是不是酒菜不合您二位的口味啊?”

  “不是不是。”童大方咧嘴笑着,摆了摆手,一指苏渐道,“掌柜啊,是你这位老主顾,刚才没口子夸赞你哪。”

  “啊?”张掌柜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哈,掌柜的,”苏渐见状笑道,“刚吃了这盘银鱼笋丝,您最近的刀功见长啊。”

  “多谢大人谬赞!”张掌柜恭敬地笑道,“其实,这还要感谢两位大人啊。”

  “感谢我们?”苏渐和童大方同时一愣,不明所以。

  “对啊,是要感谢你们。”张掌柜认真道,“我等庖厨的刀功,最重要的是斩切时心情要足够平静。

  “所以,真的要感谢你们这些大人物,用你们出生入死的不平静,才换来了我们小老百姓日子的平静。”

  本来,苏渐和童大方只是和酒家掌柜随意地闲聊;当听到掌柜这番话时,他们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在这一瞬间,酒饮微醺的两位华夏朝廷大员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此生为官为将的真谛。

  见两位大人表情忽然凝重,张掌柜连忙告罪。

  连连作揖之后,他回过头,冲着大堂中央呼道:“小翠,小翠,快唱起小曲来,给两位大人佐酒解闷!”

  于是,烛影摇红的太白居中,响起了婉转妖娆的女儿歌调,伴随着铮铮淙淙的琵琶声。

  女子的歌声柔美婉转,确实舒缓了苏渐和童大方的情绪。

  伴随着清如流水的歌声,他们都陷入了悠悠的沉思。

  清柔悠扬的曲调,让苏渐的神思渐渐飞扬。

  他忽然想到,现在的冰龙国,自当初的反叛后,又追随了拨乱反正的圣龙公主一脉,和圣龙皇的势力、巫龙王的余党斗得不可开交。

  那,是不是说,在某种程度上,那位天才龙巫女,已经不算敌人了?

  想到这里时,正听那酒家的歌女唱道:

  临湖门外妾身家,郎若闲时来吃茶。

  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紫荆花。

  听得这歌中之意,触动了苏渐的心事,他一时心肠百转,那酒不由得也喝得有些急了。

  不大的酒馆,暖意融融。

  苏渐所坐的位置,正背对着门。

  酒喝得急,脸变得通红,酒意迅速上头,神思便有些恍惚。

  正在这时,忽听到背后酒楼的大门“咯吱”一声,似是被谁推开。

  苏渐不以为意,继续喝酒,忽听到有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从背后惊喜地响起:“苏渐,你真的在这里呀!”

  醉眼蒙眬,酒意醺醺,面红耳赤。

  苏渐并没有听得清,叫他的女子究竟是谁。

  曾经磊落洒脱、杀伐果断的孤胆屠龙英雄,这一刻,却患得患失,不敢回头。

  “童大哥,”慌乱之际,他求救般看向对面,急问道,“那入门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作为过来人,童大方看到少年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是何模样嘛……”他沉吟道,“老弟啊,我看她看着你时,正是春风扑面、眼泛桃花,分明是老弟你好事近了啊!”

  听得此言,苏渐更加惶惑。

  曾在龙国的心脏敢跟强大龙王对峙的英豪,这时候却紧张得像个孩子。

  看着少年既急切又纠结的表情,童大方咧开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停了片刻,他才用温暖的眼神看着苏渐,笑问道:

  “你希望,她是谁?” 少年屠龙传8:血狱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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