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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吸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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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吸铁石

  两小时后,一辆从市郊方向驶来的“鸡车”停稳在榆淮分局门口,放下了叶南笙以及捎带被她“顺走”的一身鸡毛。

  十分钟后,得知龚克已经被他朋友接走的叶南笙黑着脸,无视掉走来朝她献花的夏图以及鲜花背后临水警界的数位要员,直接转身打算离开。

  再两小时后,重新回到家中的叶南笙盯着不断朝家里新成员——那只科玛奇蜘蛛吐舌头的红毛和龙龙,出神地嘀咕:“我怎么就没养两只咬人一口就能把人毒死的宠物呢?”

  红毛:蜥蜴亚目避役科爬虫类,品种俗称变色龙,自从幼龄时趴在叶家电视机上看了一个暑假的灌篮高手后,肤色就常年维持在樱木花道头发的那种火红色上,因此叶南笙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至于龙龙,是比红毛体形更为巨大的美洲鬣蜥,除了喜欢咬光叶南笙家中所有的绿色植物,外加偶尔通过阳台爬到邻居阳台偷吃花草外,暂无劣习。

  叶南笙不是个记仇的人,在她看来,与其浪费那么多脑细胞去记些无关紧要的人事,不如花时间做些实验。

  于是在902没出现的第一天,她完成了第三次跳楼实验,记录了心跳的变化情况。

  902消失第二天,她打算整理下被龙龙和红毛以及新成员“萨其马”,(那只科玛奇蜘蛛)搞得像洞穴的活动室,却以越整理越乱的结局告终。

  902消失第三天,她终于在阳台给萨其马找了个织网的地方。

  902消失第四天,清晨,睁着眼睛一夜未睡的叶南笙盯着萨其马才织的那张新网,突然发现一件事902那边有声音,不是幻听,隔壁真有声音。

  叶南笙抹把脸,几步走到门旁,开门出去直接开骂:“902,你是不是男人,把我一个人丢在看守所门口,那里连车都叫不到,最后我还是坐鸡场拉鸡的车回来的!”

  “味道肯定不好闻吧?”陌生的声音从门里穿了出来,打断了叶南笙的质问。她收敛起表情,嘴唇抿紧,打量从门里出来的陌生男人。

  那人细高身材,肩膀宽宽的,腰却很细,是那种倒三角形身材。他头发比902长些,拿啫喱打过,是个凌乱却比较个性的造型。单从五官看,他是个比902好看不少的男人,可不知为什么,叶南笙对这个人生不出什么好感。

  打量完毕,叶南笙开口问:“龚克人呢?”

  叶南笙打量男人时,男人也同样打量着她。女孩儿是鹅蛋脸,脸颊略微带着婴儿肥,可能是休息不好的关系,她眼里泛着血丝。人的确和耳闻的一样,不胖,也不是骨瘦如柴的病态样子,唯一和印象中略有出入的大概就是穿着了,龚克口中的叶南笙是“仔裤、T恤、板鞋,不擅打扮、爱干净”,眼前这个却是“睡衣、拖鞋、头发散乱外带身上挂了点类似蛛网的东西。”

  她头歪着,右手五指张着掐在腰上,右手握成拳,独独伸出拇指指着902的大门,下面两腿张开,圆规状站立。如果不是事前就知道叶南笙的职业和习惯,关楚完全可能误会她是哪来的女混混,特别是在叶南笙拿一种“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把你切了”的眼神看他时。

  关楚嘿嘿笑了一下,“克子和我说了你的事,那天事出突然,他也是控制不住局面才把你丢下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嘁。”叶南笙哼一声,“他会有控制不了的事,你说我就信?你谁啊?”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关楚,902的朋友。”关楚笑眯眯地递过名片,902几个字暗示着他知道叶南笙和龚克之间的事。

  叶南笙狐疑地接了名片,入眼是漂亮的烫金字——临水市安和医院精神科主治医师关楚。

  “而且……”关楚补充道,“我和克子之间的另一层关系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他病了。”

  这下,叶南笙的诧异不是一点点了。就在她脑子“断档”的时候,一阵细碎的小跑声音从902传来,没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旁。那是才从学校请假回来的龚筱藤小朋友,她头发黑黑的,扎了两根小辫子在脑后,每跑出一步,辫子就像燕子的剪尾一样上下摆着。

  从第一眼开始,叶南笙对这个小姑娘的好感就比那个叫关楚高得多。小姑娘一开口,叶南笙更这么觉得了。

  “阿姨,你别听二爸爸的,二妈妈说二爸爸最会的就是把好人说疯,把疯人说死,所以爸爸不是病,是交友不慎。”疼疼说完,直盯着叶南笙,生怕她不信的样子。

  “疼疼,别乱说。”关楚发型有点乱,看来是被戳中了命门。

  “二爸爸,是二妈妈告诉我的,你如果觉得不对,我回去告诉二妈妈。”疼疼奶声奶气。

  告诉了卫兰,他还有好日子过吗?想到这儿,关楚立刻蹲下身子对疼疼说:“疼疼,家庭最重要的是什么——安定团结,你想二爸爸家不团结吗?”

  疼疼摇摇头,“我和二妈妈一直很团结。”

  “东西理好了吗?理好了咱们要快出发。你奶奶早上和你说什么来着,爸爸几天没吃饭了,就等疼疼去陪爸爸了。”关楚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疼疼嘴巴一张,“还差我的午睡小熊,爸爸的牙刷还有我的兔兔裤子。”

  疼疼很快又跑回了房间,关楚转身望向正若有所思的叶南笙,“小孩子不懂,克子是真病了。”

  “哦。”叶南笙点点头,“那孩子,902的?”

  “理论上是,她姓龚,叫龚筱藤,小名疼疼。”关楚点点头。房里疼疼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是爸爸捡来的,从垃圾桶里!”

  关楚又点头,“她说得也对,疼疼真是克子捡来的。”只是在地点描述上有些偏差。大人们面对小孩子时,总习惯在真相外面包上一层谎言的糖衣,这样当孩子有天知道真相时,他们接受得相对容易些。

  可大人面对大人时,说实话有时会减免不少不必要的误会。最起码,关楚不想叶南笙误会关于龚克的什么。

  “哦。”叶南笙应了一声,迷离的眼神恢复神采时,她说,“告诉龚筱藤,不许叫我阿姨。”

  在洗手间里取东西的龚筱藤听到那个邋遢阿姨说了两句话,刚才那是第一句,再一句是“等我十分钟,我和你们一起去,我管902病没病,都得向我道歉。”

  相较临水的水色风情而言,十月中旬的内陆城市蓉北已经早早迎来属于城市的第一场雪。车轮从积雪上开过,发出咯吱声。疼疼在车后座已经睡了,叶南笙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灰白色的风景。

  五小时的行程让人身体发僵,叶南笙动动身子,换了个坐姿。

  “累了吧,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十字路口,红灯,关楚停了车,随手开了车载音响,是首平和的钢琴曲。

  叶南笙眉毛挑了挑,关楚注意到她这个反应,把音量又调小了些,“你和克子真不一样,他喜欢马克西姆,但显然你不喜欢。”

  “谁要和那个怪物一样。”叶南笙摆摆手。

  “叶医生,我发现你和我听说的那个你也不大一样。”

  “902会说我什么好话?”

  关楚点头说:“克子说,叶医生是个很细心,很专业的法医,她把法证看作高于一切的事业……”

  关楚复述着龚克和他复述案情时穿插的有关叶南笙的那段话:她不是很漂亮,却勇敢,胆子大得不像女人,不擅社交,不爱巴结领导,大多数时候喜欢做,不爱说,一旦说起来就聒噪得像鸭子……

  “鸭子”这个词让叶南笙想发親,不过关楚适时地收敛了。

  “现在我就知道了,等克子好了,我就有理由反驳他了,叶医生不仅不聒噪,而且人很漂亮的嘛!”

  叶南笙咬着嘴唇,勉强忍了那句“聒噪鸭子”的评语。

  “叶医生,我和克子认识快八年了,从开始做他主治医生那天开始,你是第一个他评论过的年轻女性,克子话少,说得不多,但看得出,他很看重你,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啥?”关楚的那句“看重”让叶南笙身子有些不自在。

  “帮我对龚克进行心理治疗。”

  “他真是神经病吗?”

  “不算传统的精神病,抑郁症,只不过病况有些重。”

  “让我帮忙可以,有个条件。”

  “什么?”

  “告诉我902为什么得病,别和我说什么莫名其妙就得的,更别说什么交友不慎。”车子恢复行驶,叶南笙闭目养神,她看得出关楚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说太多,不过她才不是傻子。

  几秒钟时间瞬息而过,关楚叹了口气,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吧,为了克子的终身幸福,他以后就算把我杀了我也认了。克子这辈子唯一失手在一个人身上,他这次发病是因为收到个东西这事你知道吧?”

  见叶南笙点点头,关楚又说:“盒子里装的是枚纽扣,它来自克子父亲的警服……”

  二十五年前,一次“意外”让龚克四肢断裂,关节严重骨折,多少年靠着钢筋才维持着正常的生活行走。

  十五年前的一起案件,让才从警校毕业进入警队的龚克失去了父亲。

  两起案子,同一凶手。冥冥之中,他好像上天降临的莫里亚蒂教授一样,一直在同龚克做着犯罪的博弈。

  关楚的话截断在他们到达一栋四合小院前时,贴着福字的黑漆铁门旁站着个妇人,她头发还乌黑,不仔细看不出夹在黑发中的少许银丝。见到关楚,她挤出个笑脸,笑容让她脸上多了些褶皱,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关楚,疼疼带来了吗?”

  “来了。”关楚开门下车,从后位上抱出了才被摇醒的疼疼,“疼疼,到奶奶家了。”

  “疼疼,帮奶奶个忙,你爸爸几天没吃饭了,坐在书房里地儿都没挪一下,你去帮奶奶哄哄爸爸吃饭好不好?”

  “奶奶,这个好有难度。”

  “疼疼,咱们要迎难而上。好不,宝贝?”

  “好吧,奶奶。”

  龚妈妈抱起疼疼心急火燎往屋里跑,没注意到已经下车的叶南笙。

  “他……几天没动地方了?”

  关楚点头说:“才回来和我说完你们那个案子,克子说了一句‘是他’,再然后就这样了。”

  “这附近哪有五金店?”叶南笙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往前走两条街,怎么?”盯着扭头走掉的叶南笙,关楚喊着,“叶医生,你干吗去?”

  “去买帮902活动关节的东西。”叶南笙踩着八字脚,坏笑着走远了。

  二十分钟后,叶南笙抱回两块大磁铁,蹲在龚克房间椅子旁,递了一块给疼疼,大大咧咧地说:“对准了,吸!” 梧桐私语高暖言情合集(共10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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