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雾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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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雾散之前
“姓名。”
“陈南。”
“年龄。”
“二十一。”
“籍贯。”
“A省青田市青霞县三兴村。”
“你同死者毕雪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们酒店入住时间很长的一位客人。”
一束强光对准年轻男人照过去,他眯着眼,完全看不清问话人的面庞,只听到一个刻板到丝毫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在问他:“老实交代吧,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毕雪在酒店期间和你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送你名表、手环,想包养你。可你不满足,你出生在农村,十岁辍学在家,十五岁跟着同乡来了临水,开始只是打工,可敢违法收童工的地方太少,于是你做了鸭。毕雪是个喜欢自己享乐的女人,对男人,她出手并不阔绰,甚至小气,这让你不满。更加让你不满的是你发现除了你,她还有其他众多情人。所以你恨她,杀了她,再拿走她所有现金,是不是!”
陈南苍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没,我……是。”像绝望放弃后的歇斯底里,他戴手铐的腕子在身前限制他活动的木头合叶上咚咚地敲,“她是个下贱的女人,总要我换姿势伺候她。却又那么小气,和我说没钱!我就拿刀杀了她!”
陈南发着凄厉笑声,那笑声先把冰冷的审讯室拉着一窄条,后来逐渐成为一条细线消失在无限漆黑之中。
男人猛地睁开眼,一道黄色光线沿着墙壁滑过他脸,再迅速移去被单,最后消失不见。光来自窗外高速公路的车灯,似乎是辆大型货车,因为车光很强。
又是梦。
他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在床头桌摸索了一阵后摸到了想找的东西,然后他点燃站在窗前慢慢地吸,“那个陈南要是把一切都认了,该多好。”
不知觉间,脚边落了一撮烟灰,是属于云烟的烟灰。
男人希望那群警察能拿出刑讯逼供那一套,那小子年纪小,指不定就屈打成招了。
他也知道是妄想,因为不可能有刑讯逼供的。
案发后第五天,正月里的初十二,临水的雪早早化了大半,马路上车轮飞驰过的地方,总伴随着溅起的一串泥点。城市如此,农村更是如此。
叶南笙头歪了一下,视线滑过后视镜,看到早不成模样的白色车身,打了个哈欠,“师兄,我没想到你会买白色的车,真很不耐脏。”
叶南笙身边开车的正是欧子行,他是在昨晚九点多打电话约的叶南笙。当时叶南笙正预谋着是爬窗还是撬门去%2,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矜持,不过她现在真睡不着,闭上眼,眼前全是龚克白天吃醋闹别扭的小媳妇儿样。
所以才接通电话的欧子行的听到叶南笙的第一句话就是:老穆,你说是从九楼阳台爬去他家好?还是撬门直接些呢?
南笙,是我。他说,于是那边没了刚刚的欢脱,沉默了。
打电话前,欧子行做好了叶南笙会拒绝他的准备,她那么痛快的答应倒是让欧子行意外。
“没啥,当初甩我的是你,又不是阿姨,我烦你又不烦阿姨。”这是叶南笙昨晚的解释。
欧子行看眼懒懒的叶南笙没说话,也许她不记得有个女生当年曾说过,她喜欢那种很白很白的车子,穿着漂亮衣服坐进去像公主。
她忘了,他还记得。
“南笙,我妈念叨你好些年了,谢谢你答应去看她。”
这次换叶南笙不说话了。
欧子行的爸妈住在临水附近的一个村子,到的时候,刚好是炊烟渐起的午饭时间。几年不见,欧妈妈竟老了许多,再不是当年那个皮肤光滑的中年女人。她站在村口那棵光秃秃的槐树旁,见到叶南笙下车的瞬间,脸上褶皱又多了两层。
多年的病痛让她瘦了许多,步子也多了蹒跚,娘跑着快步下了村口的小山岗,女人一把抓住叶南笙双臂,嘴里念着:“小南笙,没变,一点没变,还和那时候一样。”
“阿姨,我都奔三的人了,还没变。”对欧妈妈,叶南笙出奇的乖巧,她任由老人一双布满沟壑的手拉着自己走进村子。
欧子行远远看着两个背影,一直看着,像要把这情景永远地刻进脑子。
午饭放在农村算是丰盛,对生活在城市里的叶南笙却没什么可惊艳的。但她依旧一口口吃完了欧妈妈夹到碗里的每一块菜。
饭后,她帮忙刷碗。
“南笙啊。”欧妈妈递她一个洗过的碗,“阿姨想拜托你个事情。”
谢天谢地,千万别拜托她再回欧子行身边。叶南笙手里一僵,然后暗自祈祷。事实上是她多虑了,此时此刻,欧妈妈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欧妈妈说:“毕雪那女人拖累我儿子这么久,死了死了还让子行成了嫌疑犯,南笙,你是法医,不管怎么,一定还子行清白啊。”
南笙叹口气,她是太高估自己了,和爱情比较起来,有什么比儿子的清白和命重要的。
“阿姨,警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恶人的。”叶南笙的话模棱两可,没给欧妈妈明确的答复。
欧妈妈想说什么,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欧子行站在门口说:“妈,邻居来借东西,我找不到。”
欧妈妈就着围裙擦干手出去,欧子行看着叶南笙,“南笙,你信我没杀毕雪吗?”
“我想信,不过我信证据。”南笙转身继续刷碗,“师兄,我能帮你的就是找更多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叶南笙没想到新线索来的这么快,还是以这么一个诡异的形式出现的。
佟柏念死在了云南。
定机票,派人员,等昭阳分局一行人赶到云南时,时间刚好是翌日凌晨零点过五分。
巫家坝机场是昆明的老机场,规模和设施都比不上新建的长水机场。午夜,机场人不多,有几个乞丐模样的人窝在出口大厅里打瞌睡。
卢珊打头走在最前面,鞋跟触及大理石地面,发着噔噔的脆响,她心情不好。
根据陈南的供词,他是和毕雪发生过关系,至于拿刀做爱的方式也是女方要求的,而且经过取证排查,案发当晚,陈南在一楼一处宴席上帮忙,不存在作案时间。
但他们也并没白忙,根据陈南供述,这几天的确有个男人总去找毕雪,因此毕雪找他也就少了,通过照片辨识,证实那个男人就是证券公司经理伶柏念。
可现在他却死了。
叶南笙也获准随行,靳怀理不外出,没来。
昆明方面有警车来接,出了机场,车子开了足有四小时才到了停放尸体的殡仪馆。由于案发在高速公路上,所以就近原则,尸体没有远送,而是停在一个县级殡仪馆。
殡仪馆的条件不错,最起码光线足够,这对夜间解剖来说很关键。
尸体在他们下飞机时就从冷冻库里拿出来解冻,此刻冰凉一团躺在解剖床上。随行的另一名法医凑过去看一眼,当即退后一步,“怎么死的,怎么半个脑袋都没了?”
“大巴车过隧道,死者把头从窗子探出去,恰好被迎面过来的另一辆车削了脑袋,等出了隧道,死者妻子才发现的。”昆明方面一位随行民警两手平行,做了个交错切割动作,“我们判断属于交通意外,不过因为是你们的涉案人员,就让你们跑了一趟。”
“他不是证券公司经理吗?”叶南笙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塑胶手套,凑到死者伤处问,那里的头骨已经消失,深处的脑仁一片血肉模糊,白的红的一片。
卢珊不喜欢叶南笙,不过叶南笙专业知识一惯过硬,所以这次在龚克的提议下,卢珊勉强同意她也随行。
叶南笙这个问题在卢珊看来是毫无意义,不过有人听出了门道。龚克绕到解剖床另一侧,解释道:“叶医生的意思是,证券经理的收入算不上低,看业绩好坏,有的甚至很高,按照这种收入水平,出门旅游绝不可能坐一辆早该报废的旧型巴士。白色车身,刷着两道蓝漆,座椅很硬,上面的椅套还总掉下蓝色的布屑。”
龚克的话让昆明的刑警很惊讶,“哥们儿,你们不是才从机场来吗?你怎么知道那车什么样?你去看过了?”
龚克摇头,“关键不在车的样子,而是它的窗是那种老式的可开式。”
龚克一句话让在场人明白过来,现在的大巴车都是车窗密封,内有空调的,相比较下,佟柏念坐的那班车所在的旅行社费用要低很多。
“那死因呢?”卢珊追问。
“等叶医生法检结果再说吧。”龚克答道,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但还是需要叶南笙做次确认。
因为龚克一句话,叶南笙成了这次法检的主刀。过程不长不短,结束时,天才蒙蒙亮,叶南笙摘下手套,抹了把额头的汗。
“自杀。”
“可以肯定吗?”卢珊持怀疑态度。
叶南笙低头没看她,明显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龚克小声叫她:“南笙……”
叶南笙淡淡地说:“死者的致死伤来自头部,大脑瞬间缺失近三分之一,人是当场死亡的。身体尸斑正常,没外伤。之所以可以肯定是自杀,一是因为正常的成年人不会在那种条件下探头出窗外,第二死者左手指甲有严重损伤,是用力抓握后的折断伤。人好好地坐着车,探头出去,手还用力抓握过东西,应该是因为死前恐惧造成的。”
“可他为什么自杀呢?”卢珊陷入沉思。
“不是因为经济危机,就是因为杀人后怕事情败露的恐惧,是哪种那就是你们警方的事了。”叶南笙朝门口走,经过龚克身旁时,她狠狠地说,“叫我南笙?下次再帮她,叫笙南都没用!”
龚克也小声回她:“可我喜欢女孩儿。”
笙南——生男!
光天化日耍流氓是很不对的,叶南笙只能脸红地做着无声的抗议。 梧桐私语高暖言情合集(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