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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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一起
我走过无数的桥,看过无数的云,喝过无数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我应当为自己感到庆幸,可有天我发现,这是我最大的悲哀。
濮玉今天有些诸事不顺。
林渊的短信在十二点结束上午全部三场庭审后得到验证,濮玉仰头看太阳穿过绿叶,成了蓉北为数不多被委托人放鸽子三小时的傻子律师之一。
她试图联系过这个消失的当事人,可得到的永远是电话里机械女声不骄不躁的回答: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叶淮安一直没走,坐在门卫休息室里看着濮玉站在太阳底下打电话,看笑话的意思明显。
十二点过五分,濮玉挂掉一通电话后走到门卫室窗前。太阳很大,照在窗台摆的君子兰上,红绿分明,她拿手遮着眼睛,对阴凉里翘着腿的叶淮安说,“叶先生,我和法院提出了延后开庭的口头申请,书面程序后续我会补交,等我联系到我的当事人,法院会再择日开庭,我们到时候见。”
她转身离开,叶淮安在背后有些气急败坏:“濮律师,做人要识时务,她都不告了,你瞎积极个什么劲儿!”
濮玉把公文包换只手拿着,掏出车钥匙,试着遥控停在远处的车子:“只要叶太太一天不到我这里亲自取消代理,我就要做好我该做的事。”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时,濮玉还在想叶淮安用了什么手段、把他老婆逼到哪去了,可出了十三楼的电梯,她就没时间更没那个精力去想这些。
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人堵在永盛门口,手里挥舞着棍棒,濮玉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头上直接挨了一下。
“所以说是有人冒用永盛的名在外面收了人家农民工的代理费?”护士拿棉花蘸了酒精擦拭濮玉额头的伤口,沙沙地疼,濮玉一咧嘴,但庆幸的是,这次没持续出血。
杜一天点点头。
趁着护士转身拿下一块纱布的空当,濮玉拿出包里的镜子边照边嘀咕:“完了,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下彻底毁容了。所以说我们几个是替那个骗子挨得这顿打?”濮玉转换话题的速度和护士小姐更替纱布的速度一样快,濮玉又是一咧嘴。
“是。”杜一天手插着口袋看她换药,其实他今天也被人揪住给了几下,只不过已经凌乱的衣着由于他从容的表情少了几分狼狈。“不过不算白打,算工伤。”
“必须算的吗?回家我得找找,上次被戚夕她同学忽悠着还买了份意外伤害险。这种时候,律师更要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护士换好药,濮玉从座位上起身,又打开镜子照照额头那块白纱布,摇头,“我从没想过律师还是高危职业,毁容了……”
“毁了也好看。”杜一天突然拉住濮玉的手。
医院急救室,十几平的房间里还有永盛其他两名员工,他们是被那群农民工虚张声势弄伤的,伤得倒比濮玉这个被误伤的轻许多。杜一天回头对另一个跟来的负责人打声招呼:“小强,我先把濮玉送走,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被叫作小强的男人正帮同事拿衣服,背对杜一天说句“ok”,连头都没回,自然也没看到被杜一天拉着手而脸红的濮玉。
出了急诊室大楼,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第一医院正门对着蓉北的城市主干道,晚八点,对面马路的LED显示屏上正播出一部电影的广告宣传片,男女主角衣着清新靓丽,是部爱情文艺片。显示屏下面是几栋商务写字楼,再往后走一条街就是蓉北最大的商业街。
濮玉站在医院门口的广场上,任凭杜一天拉着她,指指面前的车水马龙:“老杜,我发现件有趣的事。”
“什么?”
“现在的医院都建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知道为什么吗?”
杜一天抿起嘴看濮玉:“交通便利?”
濮玉摇头:“是为了让那些快死的人最后多看眼一座城的风光和繁华。老杜,你很好,可我们不合适。”她抽回手朝他微笑,“我只有一年的命了。”
濮玉打车回家。楼下停了一辆宝马X5,濮玉付好计程车的钱,看着车尾灯消失在小区门口,这才走到X5旁边,敲敲车窗:“文明整顿,警察临检。”
车里一阵窸窣声响后,戚夕滑下车窗,探出发型散乱的头,直接给了濮玉一拳:“哪个所的女警察这么没眼色!”
“敢暴力抗警?下车伏法。”像是强调,濮玉又咚咚敲了两下车门。
“等着。”戚夕没好气地回答,拉起车窗。
五分钟后,戚夕理着衣服,朝开走的宝马挥手后走到楼下搭上濮玉的肩膀:“敢棒打老娘的鸳鸯,有心事?”
“你不也是,以前总说自己是公众人物,从来不这么明目张胆和沈明阳乱来的。”
公寓电梯口灯光温暖,戚夕紧紧盯了濮玉三秒钟后长舒一口气:“好吧,我遇到顾小平了,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心里不是滋味。”叹口气,她推推濮玉,“蛔虫,说说你,什么个情况,脸都挂彩了。”
“电梯来了,进去说。”
濮玉推开门时,也和戚夕交代完自己倒霉的一天。她头疼的是去哪找叶太太,可戚夕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你个大笨蛋,Sean那么好你不要,现在来个杜一天,你又把病的事告诉人家,濮玉,你不会真想和那个林渊旧情复燃吧?”
“我活不久了,回来只是为了做完一些事。我想等我走的那一天,你们再不记得我。我希望你无论对我,还是顾小平都薄情一点。”
每天在新爱中忘却旧情,这就是真正的人生。她希望戚夕度过快乐的人生。
“濮玉,你个混蛋丫头,告诉你,只要我一天忘不掉顾小平,你就要陪我一天!”濮玉回国后第一次和戚夕谈她的病,虽然没说得太细,但戚夕还是有些受不了。她扔下包,直接扑到濮玉身上。
濮玉无奈地拍着戚夕的背:“人都会死的嘛。”
“还有啊,戚夕,你出门又忘关电视了吧。”濮玉指着客厅里开到静音的电视,里面播出的就是刚刚医院门口LED屏上播的宣传片。她拉着戚夕坐到沙发上,借机分散戚夕的注意力:“这个电影貌似很火,上映的时候我们去看啊?”
“叫《小雏菊》,何盼导的,不过肯定不好看。”戚夕想着电影发布会上她第二次见到的那个蒙里,还有黏着他的那个女人,一撇嘴。
叶太太消失的第七天,濮玉坐在办公室端着咖啡杯考虑是否该去问问林渊。林渊也是奇怪,自从发了那条短信后,竟再没在她生活里出现过。
正想着,Tina敲门进来:“Aimee,前台有位小姐找你,不过没有预约。”
“那就安排个时间再见,我头有点疼,麻烦你再帮我冲杯咖啡。”濮玉递过杯子,Tina应声接了过去,“对了,Aimee,那位小姐让我把她的名片交给你。”
“等等。”Tina拿着杯子开门要走,被濮玉叫住,“叫她进来吧。”濮玉说话时觉得自己稍微心悸。
Channel当季的新款白色套裙,Burberry的蓝格子丝巾配上手里的纪梵希小羊皮信封包,和几年前比起来,Susie的装扮更精致细腻了。
“恭喜你,摩里根投行是世界十大投行之一,能进去还做到VP的职位,很不容易。”濮玉朝Susie伸出手。濮玉的夸奖并没水分,一个中国人,还是女人,在血雨腥风的投行界杀出一片天地,她是真的佩服Susie,如果不是她们和林渊之间的那些渊源,濮玉觉得自己肯定要更佩服一些。
Susie倒没回话,她从手包里拿出个盒子,递到濮玉面前:“我来是给你送东西,外加和你说句话。林渊的心里有多苦不是你能想象的,你要是还爱他,就去他家看看他,他病了。”
银色链子带着水晶吊坠,濮玉以为这辈子再不会见到的东西。她握着链子凑到脸旁,上面属于海水的咸腥味清晰,濮玉心里百感交集。不是找不到了吗?
管家进来通报时,头顶的盐水袋还有三分之一那么多。林渊说声要她进来,随手拔掉了手背的针头。门外的脚步声来得很快,林渊在门开的瞬间把按针眼的棉花球丢进垃圾桶,然后拿了床头一份文件看。所以濮玉进门,看到的是床上神色如常看文件的林渊。
管家搬把椅子,不远不近地放在林渊床前,然后出去。
濮玉坐下:“病了还不好好休息?”
“只是感冒。”林渊依旧看着文件,没抬头。一股气憋在濮玉心里,她直接冲到林渊面前,抢过那份文件撕了两半丢在地上:“林渊,我真的看不懂你,你一直恨维堔,为什么又把自己泡在海里整整八天,找这条你看不惯那么多年的项链,斯米兰台风一周了,你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间去找项链!”
濮玉哭了,声音带着歇斯底里。当Susie告诉她林渊刚刚胃出血出院就去了泰国,在台风最盛的那几天潜在海底找那条项链时,她脑子真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要怎么办。
开始不是打算的好好的吗,她尽自己之力狠狠让林渊栽个跟头,算是对维堔有个交代,然后再在死前把亚斯交给他,让他在悔恨里过一辈子。可现在看着脸色苍白的他,自己心里发酸的感觉又是什么?
“林渊,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去找那条项链?”
“因为我对自己说,找得到项链,是上天给我机会补偿你。”林渊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抱住坐在地上的濮玉。濮玉抽泣:“要是找不到呢?就和我恩断义绝,然后心安理得的和Susie过生活?”
“如果找不到,那就是命中注定我们的生活里再没那个人。”
他走过无数的桥,看过无数的云,喝过无数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他应当为自己感到庆幸,可有天林渊发现,这是他最大的悲哀。
不过那又如何?
濮玉注定是他再放不下的那个人。
“濮玉?”
“嗯?”林渊在发烧,热热的温度逐渐靠近自己的脸,濮玉觉得她也发烧了。
“你撕的那份文件是我刚签好的合同。”
“啊?多少钱?”
“一个亿。”
“那怎么办?”濮玉是律师,清楚签署的合同丢失或损坏可能出现什么后果,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林渊倒是淡定,他抱起濮玉,在她唇边浅浅啄了一下,“肉偿。” 梧桐私语高暖言情合集(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