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Ⅱ 如果昨天,也许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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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Ⅱ 如果昨天,也许明天
(1)
新年前的一段时间,城市被一片尘土和工业废气混合而成的灰色天空笼罩着,天空下的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个穿灰色羽绒服的因为调皮小孩放的二踢脚的炸响吓了一跳而短暂驻足,也在回过神后马上又迈开了大步。
新年前的这段时间,人们不是在忙着工作的收尾,就是在抓紧准备年货,总之,大多都在忙碌着。
陈升平坐在办公间,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已经有段时间了。他的心情就好像这窗外的天色一样,灰蒙蒙的,丝毫晴朗都没有。
在他沉思时,肩膀一沉,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回头,看见笑嘻嘻看他的乐明申,陈升平撇撇嘴:“干吗?”
“没事,不过是来看看你到底落魄到什么程度而已。”乐明申笑嘻嘻地说。
陈升平嘴唇微微碰了碰,小声骂了句脏话,然后他垂下头,没精打采地说:“应英这个周末的飞机,飞美国,和周野一起。”
他五指张开,遮住了脸,沮丧的声音很费力地从指缝里挤出来:“扣子,应英说是我毁了她的幸福,我想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真是个自私的人。”
陈升平总说他是个自私心黑的人,可乐明申觉得,他唯一做过的不择手段的事,就是他和应英的婚事。
在遇到应英前,陈升平真的没认真考虑过恋爱结婚这事,女朋友他交过几个,逢场作戏的成分居多。
认识应英也是一次巧合,那天,他前一晚喝高了,在家睡觉,中午接到周野的电话。陈升平和周野是兴趣相同的好兄弟,昨天就是他们在一起喝酒喝高了的。
“你大爷的,我睡觉呢,有屁快放。”陈升平酒量不如周野,头疼的他对着电话说着脏话。
“别睡了,我被一伙混子讹了,要开打,快过来帮忙。”
听了这话,陈升平的酒当场醒了一半,说了句“等着,马上到”,他挂了电话,翻身下床。
在陈升平这个年纪,对打架这种事是抱着不但不怕反而是很积极参与的态度的,特别是当一方是自己朋友的时候,这种态度就更积极了。
陈升平那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车,上了车,拧动钥匙,再一脚油门,车子瞬间冲出了小区大门。
陈升平打开车载GPS,搜索周野刚刚说的地址,带着机械音质的女声很快反馈回了线路:直行五百米后左转,两个红绿灯后再右转直行……
五百米左转后的陈升平没来得及骂娘,连人带车一起掉进了才开始施工的坑道里。
事后,陈升平还记得,看到他掉坑全过程的工人手里拿的正是两个安全提示用的障碍物。肯定不能去帮忙打架的陈升平决定等他见了周野,先要控诉一下这个信息滞后的GPS:太不人性化,太不同步了。
摔得不轻的陈升平在被人抬上救护车时接到了周野的电话,是和他报平安的电话,电话里周野兴奋地说:“事情解决了,你回家睡觉吧,不用来了。”
陈升平当时回了他一句:你大爷的。
那之后,陈升平对周野的意见大得要命,因为他在医院躺了足足两天,周野一次都没出现过。
“这小子,等我好了非揍他几拳,太忘恩负义了!”那天,陈升平才对着来给他扎针的小护士嘀咕完这个不靠谱的朋友,周野就出现了,不是一个人出现的,他还带了个女生一起。
“应英,我女朋友。”周野给两人做介绍,然后像模像样地敲了敲陈升平脖子上的固定物,打趣地说,“兄弟,原来你不是骗我,这架势真的是差点就挂了啊。”
按照往常,陈升平肯定是要回击的,可那天,他只是象征性地朝周野挥了两下拳头,他小心翼翼不让周野察觉他心态的变化。
他向来不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可当这件事真实的发生在他身上时,陈升平不得不信了。
他和周野说着话,余光却不自觉地朝应英看去。应英算不上个长相漂亮的姑娘,却一下子攫住了陈升平的所有注意。
周野说,那天是应英帮他解了围。
陈升平问是怎么做到的,周野笑了笑:“你问她。”
“我就说我录了整个过程的录像,不怕公了。”应英说。
“关键的你还没说呢。”周野朝她挑挑眉毛。
和其他女生不同,应英一点儿也不扭捏地说:“我就说我是他女朋友,我叔叔是警察。”
陈升平问:“你怎么那么敢说?”
应英答:“我真想让他做我男朋友,而且我真的有叔叔是警察。”
陈升平对应英是一见钟情,不巧的是,同样的事情也以差不多的情况发生在应英身上,只是对象不是陈升平,是周野罢了。
从应英出现的那天起,陈升平的生活就起了变化,他越是想不去注意应英,就越控制不住去留意。周野说应英叛逆,很对他的脾气,陈升平在心里说他也是;周野说应英是个善良的女孩,陈升平点头,如果应英不善良,就不会在他发烧时替人在外地的周野照顾自己了。像陷入了一个无法逃离的怪圈,陈升平越是不想去想应英,越多关于应英的消息和事就出现在他生活里。
终于,陈升平和周野说,他要去外地,还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周野很意外:“干吗去?是不是有生意做?带我一个,不然就太不够兄弟了!”
陈升平摇摇头:“我一姑妈生病,人快不行了,我去看看。”
“会不会继承点儿遗产什么的?”周野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
陈升平回他:去你的。
陈升平真有一个姑妈,但是没病,身子骨硬朗得很。她见到陈升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个死孩子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往我这来避难来了?”
“失恋了。”陈升平沮丧地说,才说完,他头就挨了姑妈一下打。姑妈骂他:“没出息的家伙,失恋了再恋就是了。”
“生无可恋。”
“照你的说法,我这个被你说了病危八次的人早该死了。”姑妈早知道陈升平习惯性的那套说辞,陈升平有些不好意思,“姑妈……”
“别叫我姑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出门别说是我血亲。”
陈升平说不出话了。
“什么个情况?”姑妈问。
“朋友妻。”陈升平简明扼要地回答。
“他们结婚了?”
“没有。”
“哦。”
陈升平眨眨眼:“姑妈,你接着说啊。”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真喜欢就想办法让她成你的女朋友,免得等人家结婚你再下手那可就是婚外恋了,那样不大好。”
没结婚挖兄弟墙脚就好吗?陈升平当时就想。
在他迟迟没下定决心时,一件事让他下定了决心。周野打电话叫他回家,说有事拜托他。
周野语气凝重,陈升平想也没想,一张机票回了家。
原来周野是病了,一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得了几乎没有痊愈可能的病,周野很痛苦,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应英说这事。
“她是个死心眼儿,我怕和她说了她会等着我,或者干脆跟我一起去国外,我不想她受苦。”周野猛灌了一口酒,表情说不出的沮丧。
“那就先不要告诉她。”陈升平说,他没告诉周野,就在这个时候,他心里冒出来一个很危险的念头。
周野真的不辞而别了,他舍不得应英,所以临走前嘱咐陈升平,如果应英追问,就告诉她实话,剩下的让她自己决定。
陈升平觉得这样做的周野有些自私,他没告诉周野,他比周野还要自私。
当找不到周野的应英来找陈升平时,陈升平告诉应英:周野移情别恋,不辞而别了。
应英对周野的感情比他想的深,应英很痛苦。看着应英痛苦,陈升平也不好过,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打算告诉应英实情。
自从周野带着应英第一次出现在陈升平的生活里,陈升平就注定了做不了一个好人。
他骗了应英,背叛了周野,却竭尽所能地照顾着应英。
应英开始喝酒,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陈升平都陪着她,看她喝酒,听她骂自己的朋友周野是混蛋,在她醉得不省人事后送她回家。
后来,陈升平问应英,怎么就那么喜欢周野呢?
醉了的应英笑着答:“陈升平,你知道吗?那个讹诈周野的人,是我找的,我喜欢他很久了。”
陈升平沉默,应英在笑,后来她就不笑了,因为陈升平吻住了她。
(2)
那天的事发展到后来,出乎了陈升平的意料,更出乎了应英的。陈升平的本意是向应英表明他的爱意,哪怕对方会拒绝,应英对这个吻很意外,却在挣扎之后,赌气地接受了。
接受的不止这个吻。
直到现在,陈升平仍然记得那个清晨,他从睡梦里醒来,看着另一个人没像他想的那样不辞而别,心里是何等喜悦、忐忑,还有不安。
应英枕着他的胳膊,她睫毛黑又长地垂在眼睑上,正安静睡着。他不敢动弹,怕惊动了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块瑰宝,他不知道自己能抱着这块瑰宝多久,他珍惜此刻。
“看够了没?”
终于,在应英开口的瞬间,陈升平回过神,发现应英已经醒了,也已经看了他许久。
“我们……”
没什么我们,应英直接扑倒了陈升平。
那段时间,一直处于抽空状态的应英和陈升平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做爱,似乎做爱可以让她忘记自己才被一个人“抛弃”,似乎也只有做爱可以让她觉得不再那么空虚,她觉得她是被需要的。
这样的日子让陈升平既快乐又担心,他尽心尽力地呵护应英,把自己的不安藏在心里,直到一天,应英打电话给他,约他见面。
“我有了。”应英说完,陈升平脑子蒙了一下。
有了,孩子吗?我的!陈升平胡思乱想了一阵,听见应英问他:“你娶我,这个孩子就有亲爸,你不娶也没关系,我再给他找个爸,孩子从出生起就叫爸,和亲生的没什么差别。”
“不行。”陈升平当时就拍了桌子。
那天,天朗气清,怡人的花香弥漫街头,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人满头大汗地奔回家,取了户口簿。
那天,天是湛蓝色,栀子花香在街角游荡,陈升平在民政局和应英登记结婚了。
他感谢这个孩子,是她让他有了和应英在一起的可能。
他给他们的女儿起名叫陈熙,晨曦,晨曦有不强烈的阳光,却充满了希望。
只是好景不长,他对她隐瞒的真相还是被应英知道了。
应英提出离婚,和他们结婚时一样,陈升平没坚持什么就答应了。他做错了吗?或许他不该同意离婚,他以为再过一段时间,等应英气消了,一切就又回到了正常轨道,他还是陈熙的爸爸,应英的老公。
“如意算盘砸了吧?”乐明申半认真半打趣的声音将陈升平从回忆拉回了现实。他瞪了乐明申一眼:“要结婚就了不起了?”
“没有,有胆子离婚的才了不起。”乐明申竖着大拇指,陈升平觉得他有必要找根针,然后把乐明申这张嘴缝起来。
“没事儿快滚,本房间不欢迎幸灾乐祸的人。”陈升平拿了一张纸,笔头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又拿起写了字的纸,几步走去门口,“啪”把纸按在门板上,乐明申看到上面的一号大块宋体字——狗与乐明申禁止入内。
乐明申不开心,因为陈升平把狗放在了他前面。
陈升平不想理他,再有五分钟今天最后一个患者要来陈升平的诊室问诊,在那之前,陈升平赶走了乐明申。
陈升平的秘书没告诉过他,这个患者的名字是周野。
“想和我说什么就说吧,或者你是想来揍我一顿?”陈升平坐在姜黄色的桃木桌后,头微微昂起。他十指交叉,表情没任何不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心虚的,因为他的原因,应英和周野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没想到,周野只是笑笑:“我是来找你看病的,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治好我。”
陈升平很惊讶,周野的病难道没好?
应英这几天忙着做工作上的交接,经常不能准时下班。这天,等她忙完手上的东西,外面天已经黑了,她起身伸个懒腰,觉得人疲乏得要命。她端起桌上的白色瓷杯想喝口水,却发现杯子早空了,短暂地思考之后,她放弃了喝水的念头,直接拿起提包出了门。
Soho外的霓虹亮着,几道沿着入天高的房脊快速向上,闪烁移动着,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云层里,又很快从敦实的地基上重新生出来。
应英的车开出车库时,刚好两道光线消失在天空里,她的车前灯的光被车前头的障碍物拦腰斩断,在水泥地面上拖拽出一道很长的阴影。
她按了两下喇叭,最后没办法,还是滑下了车窗。她探头出去,朝着障碍物喊:“喂,陈升平,你想干吗?”
陈升平看得出应英不想见他,可是没办法,他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他几步绕过车头,站在副驾驶旁的位置,他开了车门,坐上车,应英瞪着他,才想说什么,陈升平却递了样东西给她:“在家煮的汤,你肯定没吃饭,你不吃饭胃会疼,胃一疼人就没耐心,喝了汤我和你说。”陈升平像是故意没看她,就那么执拗地举着装着汤的保温杯,样子别扭得很。
没怎么僵持,应英接了杯子。她打开杯盖,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她是真的饿了,胃也真疼了。
她乖乖地喝着汤。
“喝完了。”她说。
“要说什么,说吧。”她说。
“你能不和周野一起去美国吗?”
“不能。”应英回答得坚决。她的样子让陈升平最后一点儿犹豫也荡然无存了,深吸一口气,他开口:“周野有病,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你才有病呢!”这是应英对陈升平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陈升平被应英踹下了车,真踹。
乐明申仔细端详了陈升平半天,默默地摇摇头:“完了。你这两半屁股估计短时间之内是很难对称了,应该让应英再给你补一脚才对,这样你可怎么见人啊。”
乐明申说得幸灾乐祸,陈升平白了乐明申一眼,他怎么会听不出乐明申的潜台词呢,乐明申在说他屁股长在脸上了。
他现在没心思和乐明申计较这些,他翻身歪坐在沙发上,不让体重压迫被应英高跟鞋“亲”过的那半边屁股,他一本正经地和乐明申说起了周野的事。
周野真的是来找陈升平看病的。
“他什么症状?”
什么症状?乐明申这个问题问倒了陈升平,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个症状,难道直接说周野和应英亲热时总会控制不住想要有暴力倾向吗?应英和周野亲热?这种事他说不出口。
摆摆手打发走乐明申,陈升平陷入了沉思。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后他想,是不是周野为了气他才故意这么说的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应英不会没感觉吧。
他这么安慰自己之后,勉强沉下心思做些其他的工作。
下午三点,他接待一个强迫症障碍型的病人。
对方的病情并不重,只是在和别人对话时要求对方一直听他说完,但凡对方打断他,他就会焦躁、抓狂。
这是这个患者第三次来陈升平这里治疗,情况比起之前两次已经好了很多,他语速比之前慢了许多,眼睛看陈升平的频率也低了不少。
在这次治疗里,陈升平充当了一个出色的倾听者,他偶尔手指撑起下巴,偶尔颔首,偶尔拿起笔记录什么。
一切都正常地进行着,直到……
“砰”一声,陈升平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秘书小姐趴在门口,嘴巴张得很大,似乎才想起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在治疗。”陈升平朝秘书摆摆手,又安慰地看了病人一眼,“没事。”
“可是,Dr Chen,应小姐进医院了……”秘书话没说完,陈升平已经从桌子后面弹出来,飞出了房间。
秘书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一脸紧张的病人,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把陈升平喊住。
“Dr Chen,病人把你沙发挠坏了!哎呀哎呀,病人晕了!”
哪有人理小秘书呢?
应英是去了医院,受伤的却是周野。陈升平赶去医院时,护士小姐正为周野联系血库呢。
(3)
陈升平为周野输的血,很多的血,输血时,应英坐在他床边看着他输血,整个过程应英没说话,直到护士小姐拔了针头,陈升平拿着棉签按住了针眼,他想了想,还是先开口。
“周野是怎么受伤的?”陈升平眼神真挚,凝望着应英。周野刚刚的伤势他看了,是利器造成的,伤口很深,说是意外基本不可能。
应英眉眼低垂着,半晌过去,她抬起头:“你想说那天你告诉我的事是真的吧?周野有心理障碍,他对我有暴力倾向。你是不是还想说,今天的事就是他想伤我?”
陈升平沉默着,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周野是切菜时不小心割了手,陈升平,如果你不想让我和周野在一起,拜托编个高明点儿的谎话,这个可信度太低了。”应英看了陈升平一眼,从钱包里拿出沓钱,“打算给你买补品的,可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我找个人帮你买吧。”
说完这话的应英转身走了,那个时候的陈升平,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感。
他用一个谎言骗了一段短暂的幸福,现在他遭了报应。他好像是喊“狼来了”的放羊孩子,再也无法得到应英的信任了。可越是这样,他越不安,他不想应英未来生活在不幸里。
让陈升平意外的是,明明知道他把事情告诉应英的周野会在手伤康复后再次来了陈升平的治疗室。
周野抚摸了下手腕上的白色绷带,问陈升平:“升平,我们以前是兄弟。”
是的,以前。
“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告诉了应英。”
陈升平低着头,是的,这样做是背叛了曾经的兄弟,可他还是要这么做,因为那是应英,就算是不选择和自己在一起的应英也要幸福。
“可是怎么办?你越这样做,我就越想对应英做什么。”
“周野,你他妈混蛋!”
“我混蛋?我比得过你?你编瞎话骗了我女朋友,和她生了孩子,我是混蛋那你是什么?告诉你,陈升平,我根本没打算治好我的病,我也不保证哪天会控制不住,伤了应英,真伤了那也只能怪你,是你的责任,是你的自私造成了这一切!”
陈升平浑身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当天晚上,陈升平又去应英公司等应英,他不知道出国前夕应英还会不会来上班,他想的是在这里见不到,他就去家里找她。
好在,他遇见了应英。
陈升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他举着笔,按下了播放键。里面播放的是周野的声音,是他们最近这次的对话,周野大声指责着陈升平,还说了他的病情,说他根本就不想治病,说他可能会伤了应英。
录音播完,应英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升平:“所以你为了证明周野真的有病,特意录了音?”
“是。”
“陈升平,你可真行。”应英说完转身走了,她走出几步又中途折了回来,她站在陈升平面前,看着他说,“我们这个周末的飞机,我、周野还有陈熙。你可以去看看陈熙。”
陈升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应英说她还是要跟着周野去美国时,陈升平真有种什么都没了的感觉。他想对应英笑笑表示下他对她决定的尊重,可是失败了。这个时候的笑容好难。
周末,宁州国际机场。
下午三点,机场的人格外多,国内国际航班的旅客都在托运窗口排着队做行李托运。
周野拿着身份证和登机牌排在队伍的中间位置,他偶尔回头看眼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正依依不舍互相抱着的一大一小。
陈熙在和陈升平道别。
“要记得想爸爸。”
“做完作业了我会想爸爸。”
“就做完作业的时候想吗?”
“是啊,上课时要专心,这个不是爸爸告诉我的吗?”
“爸爸反悔行不行?”
“爸爸,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吧。”
“熙熙,爸爸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说吧。”
“可以……”陈升平想说有时间可以在妈妈面前提一下爸爸,可他想了想,没有说。现在的他,还是不要留在某人的记忆里比较好。
周野安顿好行李,招呼陈熙和应英登机。应英要走了。
陈升平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从她背后抱住她:“他那个病很容易加重,真有事儿就报警。美国的饮食估计你们要适应一段时间,真不习惯就在附近找找中餐馆,现在美国的华人多,你就不要考虑自己做了,不好吃,还有……”
陈升平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最后他说:“如果在美国不习惯,就回来,我在。”
陈升平看着被又一波旅客填满的登机闸口,心里失落得不行,走了,她真的走了。
他慢慢朝机场出口走去,他觉得脚沉得不行,在快走出门口时,他仰起头,觉得眼睛湿湿的。
就在这时,有人扯了扯他的裤脚,他低头,发现一个和陈熙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正仰脸看着他。
“叔叔,这个给你。”小女孩交给他一封信,很快就跑开了。
陈升平开始是疑惑,他拆开信,读了几行,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
“陈升平,你多大的人了,还哭,可真难看。”
他抬头,不远处,应英牵着陈熙的手,笑着挖苦他。
他们没走,他们留下来了。
附:《应英的信》
陈升平,你看到这封信时,应该是在机场了,我赌你现在会是一副死了亲妈的表情,哭了吗?
你知道,你是我最恨的人,曾经。
如果不是你,我大约会和周野在一起,或许吧,以前的我会肯定地说,我会和周野在一起。在那样一个年纪,誓言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可如果让现在的我再做一次决定,我拿不定主意了。
周野说他不介意我们的过去,他依然爱我。我知道,这不是真相。换做任何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介意这样一段过去。我犹豫了,我说我要想想。
我没想多久就有了答案。
我不再是年轻有激情的小孩子,现在的我物质也实际,在一个活在记忆里的初恋,和一个为了我不惜出卖朋友,做尽各种欺骗事情的男人之间,不选后者那我就是个傻子。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因为你的欺骗和你赌气了这么多年。有人说,日久生情比不上一见钟情,我想说那是狗屁,周野以前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以后他还会活在那里,作为朋友。
而你,是我男人。家里换灯泡,修桌腿,登高擦玻璃这样的活儿我干了几年了,再不想干了,以后都是你的活儿。
ps:周野没病,我和他是故意的,你骗了我们那么多年,我们只骗了你几天。
还有: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全文完) 梧桐私语高暖言情合集(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