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不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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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不违
对那些无法回头的错误,我只要跑几步,赶去你前面,再看你朝我缓缓而来。看吧,我没让你回头。
Chapter 15-1
“他怎么样?”上车,打火,脚踩下油门,柴焰观察着路况,边和那边对话,声音急促,因为紧张带着颤音。意外的是,回答她的竟是陈未南本人。嘈杂的背景音里有噼啪火声、水柱冲刷墙壁的声音,还有杂乱无章的人声。
混乱中,陈未南的声音却有条不紊着,“柴焰,我没事,就是呛了几口烟,别担心。”
绷紧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赶在变灯前,SUV徐徐停在白线后,她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马上到。”
宁静的街区似乎第一次迎接如此多的人。
光秃秃的树旁,体形矮小的咖啡色宠物犬贴着树根练习高抬腿,却因为脖子上绷直的犬绳而不得不踮起脚,原本完好的弧线经由颠簸,落在干燥的树皮上,成了一片描绘不出形状的暗色。
小狗扭身凑近嗅了嗅,继而又转回身,后腿对着树根一阵猛蹬。尘土扬起,小狗满意地迈开碎步,准备寻找下一个可以方便的地方。只是它没跑几步便被脖颈上的绳子禁锢住。
它回头贴着主任脚旁轻吠、跳脚,甚至讨好的摇了几下尾巴,可无论怎样做,主人始终没看它一眼。主人在看什么呢?宠物狗踮着短腿,绕去主人腿前,除了无数条人腿外,它什么也看不到。
它仰起头,闻到空中烈火灼烧过后的浓重焦味,着火了啊,太不小心的人类,它踮着腿,无奈地只好继续围着主人转圈。
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短腿狗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熨烫着笔直裤线的白色女西裤从它面前一闪而过。它轻吠一声,立刻遭到主人的喝止。
“柴律师,别上火。”主人说。
真站在律所楼外,看着仍冒着滚滚浓烟的小楼,柴焰揉揉眉心,胸口还是止不住发闷,房子里的主要陈设包括楼梯都是木质的,现在,估计全没了。
房子近处,消防员正举着水管灭火,一阵风过,有水珠随风落在柴焰脸上,才被告知陈未南去了附近医院的她轻轻擦掉水珠,看着一脸狼狈朝自己走来的龚宇。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房子的预估价值是700万,卖了你或是我估计都赔不起房主。”
“或者把咱俩都卖了?”
苦中作乐的笑话换来片刻轻松,纷繁的后续工作很快让两人投入新一轮焦头烂额里去,再无闲暇多说。
火被扑灭时,正午的太阳才开始向西倾斜,曾经的律所小楼面目全非,一片硝烟余味中,原木小楼成了如今的炭黑色。龚宇作为火灾发生时在场负责人之一,连同几个同事被警方叫去录口供,终于忙完的柴焰总算有片刻喘息时间,脸顾不上擦,她奔向医院。
一个朋友曾说,烧伤科的医生大多不爱吃烤肉,闻得多了。
差点被烤了的陈未南却不忘大谈特谈烤肉。
“怕?我才不怕。那楼就两层,用跳我也能跳出来。就是倒霉了些,被块着火的横梁燎掉块皮,不过我闻着味道不错,挺香的。嘶,医生你轻点,就算它香,可我还没打算真吃我自己的肉啊。”如何情况都不忘扯皮的陈未南吸着冷气,一大块皮啊,真疼。
“我以为你不知道疼呢。”白大褂转身,夹起一块蘸了药纱布,按去伤口,吸气声中,他抬头打量着陈未南,“我听说你是火势起来后,又跑进去的,去干吗?”
“嘿嘿。”陈未南不好意思的笑笑,“给女朋友准备了份礼物,没想到她不在,我就藏在她抽屉里了。”
“惊喜?”
“算是。”
“怕惊喜被烧,所以回去拿东西?”
“嗯。”
“你们这些年轻人,太疯了。”
门外的柴焰再站不住,推门而入。
干净的室内,手臂绑了绷带的陈未南见她里了,笑着举起手,“老婆,我需要你的安慰。”
安慰个屁!她走过去,扬起手,“陈未南,你再敢……”
“柴焰,我以后都不会以身犯险,我不会让你再为我担心,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回去。”
“……”被他的倔强打败,柴焰无力的放下手,她蹲下身子,“什么东西比人重要,烧了再买就是了。”
是哪个大言不惭的家伙说他伤的不重的!
“傻子。”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傻子。”
“可是这是傻子这辈子第一次求婚,估计也是唯一一次了。”
一枚带着硝烟气的戒指举在柴焰面前,她愣住了。
“喂,答不答应,给句话啊。”
“给我戴上。”柴焰伸出手,眼睛有些湿。
一场大火,一块“烤肉”,以及一枚钻戒的求婚故事让柴妈动容,老太太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厨房,片刻后,炒锅的油声里传来电话声,柴妈在向家中汇报。
“你不是去找人了吗?怎么变求婚了?”梁沉凑近陈未南,碰碰他。
白了梁沉一眼,陈未南去追下楼散步的柴焰,至于梁沉给他的地址什么时候成了网吧,这事也让他郁闷。
楼道内,橙黄灯光明亮得如同柴焰的眼眸,除了喜悦,陈未南察觉到了一丝浅浅的脆弱和无助。轻声叹息,他伸手摸了摸柴焰的头顶,“别怕,就算房主让你赔清700万的全款,也有我陪你一起还。”
“我不是怕。”她突然就觉得泄气,索性合上眼,身子一歪,轻轻倚进他怀里,“就是彷徨……”
她从未给他此刻这样的感觉,会像普通女生一样,会担心未来,担心事业会因为这笔债务戛然中断,柴焰并不是无坚不摧,毫无弱点的。此刻的他无比庆幸,不是因为他终于有机会展示自己男人的一面,他庆幸他能同她站在一起,并肩承担着困难。
走廊安静的只余细微呼吸,声控灯过了时间,悄然熄灭。
黑暗中,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唇角,脖颈,手臂。酥麻的吻让她忘记了白天的火灾,她的手抚着他的腰、腹。一声满足的叹息后,她靠在陈未南怀里,“陈未南,还没到让你变卖家产救我的地步,真到了那天,我会和你说的。”
陈未南眉毛颤抖,心里叹息着,想英雄救美一次,怎么英雄没出招,美女就知道了。
“你怎么又知道啊?”
“我可是从幼儿园起就能把你的梦话倒背的人。所以你那几间值不了几个钱的门诊还是自己留着吧。”
“瞧不起我?”愠怒的拉开彼此的距离,男人的自尊受了挫。
他正沮丧着,冷不防唇被人轻轻咬了下。
收回踮起的脚尖,主动让她脸颊绯红,她低着头,“那是你的心血,我不舍得。”
“柴焰……”一声喟叹让低落的情绪荡然无存,吻成了表达情绪的方式,从脸颊、脖颈再到柔软丰满的胸口,欲望如同暗涌,将两人推去了高峰,天地旋转,意志正渐渐丧失在越发沉重的呼吸声里。
“啧啧,你们是遛弯回来了,还是没出去呢?”大声唤醒了感应灯,梁沉手提着垃圾,像在看场好戏。
……
一天后,龚宇带给柴焰应该好消息,他联系到了房主,当初在给房子打造木质结构时,房主考虑到了火灾这项,买了保险。
“所以我们不用赔足七百万了?”
“是这么个意思。”龚宇点点头,眼神在房间内逡巡不已,“所以未来这段时间,我们律所就要暂住在牙医这里了?”
“是的。”隔板划分的简陋办公间的确比不上之前,柴焰却不在乎,她指指在外面忙活的人,“他不叫牙医,他有名字——陈未南,我未婚夫。”
陈未南不知道柴焰在看他,依旧指挥着搬运工干活。
体形大的医疗床之前已经搬走了,如今的房间空荡荡的,检查无误的陈未南回了房间,对上龚宇的眼,“龚律师,我搬去隔壁,这间房子大,留给你们用,不用谢我。”
“是不用谢,天天看你们秀恩爱我会内伤的。”
“你也可以秀啊。”
“……”
龚宇无话可说,孩子妈最近和他闹别扭,迟迟不肯去领证,他很头疼,这是他的痛处啊。
柴焰没心情安慰她,今天她约了陈砌案的一位证人见面。
和主城区不同,地处蕲南远郊的东方影城因为有地下温泉,俨然还是一片春意。绕过种着排柳的弯道,一道古朴肃穆的高大门楼便远远进入视野。
虽然柴焰做了预约,但在见到正主前还是遭到了一番刁难。一脸横肉的保安只扫了一眼她的证件,便以赵蔷还在拍戏为名让她等。
好吧,等。
这一等便是从正午一直到日头西斜,四周人来人往,全是穿着各式戏服的人,赵蔷始终没出现。
好在这个闭门羹柴焰早有准备,她索性按捺着性子,等。
终于,去而复返的保安来通知她,赵蔷排完戏,在化妆间等她。
跟在走路摇晃的保安身后,柴焰穿过一条全是古时建筑的破旧小街,七扭八转进了一栋房子,拨开层叠的让人透不过气的层叠戏服架,柴焰长舒口气,站在了房间的空地上。
面前是整排的化妆镜,镜框上镶满灯泡,灯光明亮刺眼。
一个女人坐在镜前,正合眼由化妆师卸妆。她身上穿着一件民国时的开衩旗袍,领口的盘扣解开,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很美的女人。
柴焰轻咳一声,镜中的女人随即睁眼,她眼眸迷离,带着倦意。
“赵蔷小姐,我是陈砌的代表律师,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赵蔷微微一笑,随即接过化妆师手里的东西,自己动手卸妆。
粉妆卸去,一张明媚的脸露了出来,她转过身,腿交叠坐着,长长的开衩泄漏了一丝隐约春光,“想问什么,问吧,我一定配合。”
离开时,几近黄昏,日夜交替的时间,太阳还未落下,浅淡的月牙却早早悬在了东方。走出大门,柴焰在路旁站定。
“狗屁配合!”柴焰骂着。
赵蔷根本没和她说实话。
正气恼着,包里的电话却意外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哪位?”
“是柴焰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怀疑日前发生的火灾是人为原因造成的,具体有几个问题想同你了解一下,你什么时候方便,来局里一下。”
哦。
柴焰脑子片刻空白了。
火灾是针对她的。
那个时间,如果她没有外出,她会怎样?
烧死?
倒不会,但会受伤。
她想起了迟杨的快递。
Chapter 15-2
赶去分局的路上,起了雾。原本舒缓的交通变得凝滞黏稠,柴焰的车混在车流中,走走停停,半晌,她侧头看去道旁,姜黄的路灯光掩映着光秃秃的灌木,灌木后,立着胸肌男海报的成人用品店五分钟前在什么地方,现在只是略略比刚刚稍稍退后了些。
邻车车主骂完脏话,发现柴焰在看他,摸摸方下巴,颇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儿子等着我去接呢。”
柴焰回以微微一笑,没理会方下巴有意无意的闲聊,目光转而投去了远方,青白的雾色笼罩了远处的风景,隐约闪过的反光带的光显示着交警的位置。
她按下手侧的按钮,墨色的车窗随即缓缓拉起,车内安静下来。柴焰合起眼,比起车外的谩骂鸣笛,嗡嗡的发动机响更让她心绪平静。
她希望时间再慢些,她不想去警局,因为一旦去了,势必会被警方问询那个问题——你和谁结过怨。
“最近,你和谁结过怨吗?”炽亮灯光自头顶而来,照亮了对面警官的国字脸线条和肩头银亮的警徽,如同柴焰料想的那样,她被问了这个问题。
手轻轻挨着桌沿,柴焰十指交叠,嘴角微微一扬,“警官,我之前是做企业法务的,负责企业裁员,但凡被我裁过的都算是有过节吧。”
警官认同地点点头,边听柴焰一个个细数过去,边快速做着笔录。房间宁静明亮,水笔滑过纸面,发出沙沙声,柴焰声音低缓,透着轻灵,不带任何情绪地细数着那些“仇家”。
最后,等柴焰收声时,警员面前的纸已经密密地写满了字。
警官抬起头,面朝柴焰一抱拳——佩服。
佩服?柴焰失笑着摆手打断,“警官,我还没说完呢。”
在警官越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柴焰一派淡然地继续陈述其他和她有过过节的人,其中包括迟秋成和沈晓,她没说迟秋成还活着的事。
结束问话时,天已黑透,柴焰站在台阶之上,将衣领竖起。蕲南的夜风有着苍劲的力道,不冷,却吹得人脸疼。
她望了眼脚下的青色石阶,正准备迈步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柴律师,先别走,你电话。”
柴焰回头便见风一样的国字脸狂奔到了她跟前,她指指自己:“我的?”
“你的。”国字脸手臂需放在柴焰背后,催着她折返。
这什么情况啊?
疑惑在她听见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时彻底消失了,她舒了口气,失笑:“是你啊,哥。”
电话那头,赖邵言单手撑着阳台的钢制围栏,指端夹了支大前门,不时举起烟吸上一口,同柴焰徐徐讲着话:“拜托蕲南的同事帮忙抽取项数据,听说了你的事,没受伤吧?”
“没。”柴焰垂着头,手指搅着电话线,“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话没说完,便觉电话那头倏然一顿,“怎么了,哥?”她问。
“烟被邢菲收走了。”赖邵言语气浅淡,手在身上摸索片刻,才迟钝地发现烟不知什么时候早被邢菲收走了。他抿抿嘴,继续和柴焰说话。
夜空有着不同于白天的特殊光华,和赖邵言聊了一会儿,柴焰看看天色不早,便提出结束这通电话。
“你去吧,电话别挂。”
“哦。”柴焰应声将电话递还给了叫她来的警员,随后离开。
目送走柴焰,警员悄声同赖邵言说:“赖总,你妹妹走了。”
“嗯,说说。”
“是。”警员应声从桌上抽出了一份文件,看到才记录完成的密麻字迹,再次忍俊不禁:“赖总,和你妹妹有过过节的人员情况如下……”
等汇报完毕,已经是一刻钟后了,按照赖邵言的话,警员做好记录,发现原本黑压压的名单被划去了大半,他正想表示下对赖邵言的感谢,却听见电话那头赖邵言声音轻缓的说:“老婆,你这样做很不对啊。”
慵懒的声音带着一抹回转,小警员打了个寒战:赖总这是在同嫂子调情吗?
未及深想,那边便先一步挂断了。
柴焰心底对这场火灾有个不愿面对的事实,火是不是迟杨放的她不知道,不过他肯定是知情的,不然不会约了她又不出现。
他不是恨她吗?干吗要救她?
姜黄的路灯快速压向车玻璃,再迅速倾倒向后,柴焰的眼眸被变换的光芒映得忽明忽暗,在车子就要开到家时,她踩了脚刹车,车子随即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自助便利店门前。
给陈未南发好短信,柴焰走下车,在身上摸出几个钢镚,她摊在手心数了数,随即塞进了自动贩售机的投币口。她扫视了下橱窗里陈设的商品,目光最终停在一罐A市产的黑啤酒上。
从七点起,陈未南便开始坐立不安,换成往常,柴焰这个时间该回家了,即便有工作或是车堵在路上,她也会来通电话说一声,今天却什么都没有。不单如此,打她电话,还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烦躁地满屋转圈,犹豫着是在家等还是出去找。
梁沉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手一扬,指指陈未南,随后对小奇迹说了两个字:“妻奴。”
陈未南回身瞪着他,就在这时,手机有了动静,他一个跨步站到了水晶茶几前,伸手拿起了电话,是柴焰。
约他在小区附近的民品便利店见面。
是有事不方便在家讲吧。他没多想,拿起外套出了门。
从小区到便利店的路不远,路灯却坏了几盏,因为是三不管地段,所以这几盏坏了的灯一直也没人修。幽黄的光线自上落下,巷子显得越发悠长,陈未南步子急,没一会儿便转过巷口,看到挂着白色幌子的便利店底下,举着啤酒罐,正仰头喝酒的柴焰。
他驻足片刻,远远地看着女人。她喝酒的动作向来急,今天却异常的缓慢,手举起放下,小口喝着。
又是有什么心事了吧。轻声叹息后,他跨步朝她走去。
“你来啦?”熟悉的脚步声让柴焰抬起头,她微笑地拍着身旁的位置,“坐下,陈未南,我有事和你说。”
“说吧,只要不是你另结新欢,什么事我都不介意。”
“嗯,你暂时还算新。”柴焰拍拍陈未南的肩,咧嘴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下午去区分局了。”
“哦?”
“他们告诉我,是我房间的电线被人动过手脚,这起火灾是人为的,针对的是我。”
“什么!”
“你先别紧张,听我说完,我是被叫去做笔录的,他们问我和谁结过仇。”
“还有谁!这事除了迟秋成就是沈晓!”陈未南先是一脸的厌弃,紧接着又警惕地瞪视着柴焰,“你不会没向警方说吧。”
“说了。”柴焰轻笑着,“不过有件事我没说。”
“譬如?”
“迟杨的存在。还有……”她说起那封让她躲开火灾的快递。
“未南……”柴焰双手托着啤酒罐,头轻轻靠上了陈未南的肩,“你说,会是秋成吗?”
她声音轻缓,飘进淡淡的夜色中。
“不知道。”陈未南是真不知道了。“或者是沈晓。”
赖邵言清晨被电话吵醒,神情带着不悦,可得知是陈未南打来的后,他敛了敛眉心,又整理好了情绪。
日出时的东海岸,海声阵阵,白浪拍打着浅岸的礁石。赖邵言站在露天阳台,风吹开他没来得及系扣子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苍白肌肤,他静静听完陈未南的话,说:“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不在国内,对,还要一段时间……不过有两点你们可以注意一下。沈晓在毕业前夕发生过什么,而这件事和迟秋成有关,再有,迟杨是否真的是迟秋成,这个存疑,对方先说要报复柴焰,这次又帮了柴焰,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背后又有什么原因,或许是否有两伙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是,我知道柴焰的矛盾,不想让她或者他受牵连坐牢,才说了那么一堆的‘仇家’,她太正直,并不适合做律师。”
陈未南失笑,连表哥都觉得柴焰不适合做律师了,看来他有必要在事情告一段落后动员柴焰转行。
东海岸的清晨,蕲南却已是下午。
陈未南依言去了母校,而柴焰则对着陈砌的案子一筹莫展。
想要不输掉官司,她就要证明陈砌说的有关程慕华的事情是属实的。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找不到证人。
手再一次翻过资料,柴焰的目光突然定格在相关人物信息的那栏。
人怔了片刻,她飞快的起身,拿起包,冲出了房间,她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劲。
资料被她留在桌案上,窗外,北风依约吹进窗,纸张哗哗作响,可那页纸却依旧固执的没有任何翻动。
日光苍白干爽,照在资料上赵蔷的艺术照上,在这张照片下方陈砌所说因程慕华跳江而死的女生赵一朵在一寸照里干净微笑着。
Chapter 15-3
赵一朵有份漂亮极了的简历,全国同类排名第三的蕲南大学新闻系播音专业,三年学分综合排名专业第一,只可惜她没拿到学位证。
大四学年初,怀孕、失恋、自杀,她的故事随着滚滚蕲江水传出了无数个版本,最终在新学年伊始,被人们淡忘在遍是青葱绿意的大学校园里。
柴焰坐在车里,透过挂满枯藤的南院墙,望去院里。天空青灰,却难得的爽朗,靠近图书馆的枯黄草坪,一个男生平躺在树根底下,脸盖着条灰色菱格羊毛围巾。他身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靠着书,认真看书,过了一会儿,男生掀开围巾对女生说了句什么,女生随即好奇地俯下身。
柴焰微笑着凝望被男生捉住亲吻的女生,不禁感叹,或许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女生才会傻傻的相信男友只是想和她说句话而已。
柴焰支着头,回忆着这个年纪的她大约还在和陈未南吵架斗嘴的吧。有些可惜呢……
她正想着,有人咚咚敲了两下车窗。柴焰侧头一看,回以一笑。
车外的人后退一步,柴焰就势开门下车。
“洪老师,好久不见。”
“是啊,柴焰,你多久没回学校了。”洪斌洋单手拎着公事包,背微微驮着,笑眯眯的目光带着慈祥,他看着昔日的学生,“接到你的电话我还吓了一跳,你可是有年头没来看我了。”
柴焰脸微微红了,她不好意思地说:“洪老师,这次也是有事来找你的。”
“就知道。”洪斌洋嗔责地看着她,随即又莞尔了,“不过我理解你们,忙。”
洪斌洋才监考过大一的英语期中考,封装的考卷还带在身边,听懂柴焰请求后,洪斌洋手一扬,“跟我回办公室送下考卷我再带你去找赵一朵的老师。”
柴焰笑着说好。
洪斌洋的办公室在大学中区,两人从南门进去,穿过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很快来到一片开阔的塑胶操场。天气微凉,几个穿着跨栏背心的男生绕场在做慢跑,左侧被钢丝网圈扩出来的网球场里传来砰砰击球声,四个男女穿着运动衫,在网里挥舞球拍,在打网球。
洪斌洋一拍大腿,“哎,正找他呢。”
他扬声喊了声“老吴”,网球场里一个人应声回头。
洪老师赶着回办公室,介绍柴焰同老吴互相认识后,便匆匆赶回办公室。老吴曾经是赵一朵的任课老师,此刻,他坐在操场旁一家私营奶茶店里,从包里掏着毛巾,边擦汗边问没好气地说:“一朵是我最好的学生,可惜被毁了,因为一个男人!”
义愤填膺后,他放下毛巾,额头的汗不见了,眼睛却微微湿了。他是个把体形保持得很好的中年男人,声线有着专业播音员才有的特质——舒缓低沉。微微平静好情绪,老吴问柴焰:“我看过报道,你们这次的官司是和那个人渣打,想问什么就问吧,但请务必尽力,打赢这场官司。”
“我会尽力而为的,吴老师。”柴焰摊开本子,手中的水笔在指端转了个圈,“那我开始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问好最后一个问题,柴焰拿起手旁的奶茶杯,喝了一口,方才发现奶茶早已凉透。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合起本子,准备和老吴道谢,顺便告辞,却不料被老吴拦住了。
“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吴老师您说。”
“你们的案子是诉程慕华被诽谤的,我觉得你该问我些程慕华做了哪些禽兽事,可你刚刚为什么问我的全部是赵一朵的习惯爱好啊。”
问题得到释然一笑,柴焰垂下眼,手摆弄着公文包,“吴老师,这个我暂时不方便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我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她的确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站在奶茶店门前,目送走远去吴老师,柴焰随即轻叹一声,可有时候,正义也是需要输的。
一想到这即将而来的败绩是因为陈砌的算计,她有些窝火。迈步走在青灰色的小路上,影子长长的走在脚前,她看着影子,思考着还没想通的几件事。思索中,步子不自觉地放慢了,她丝毫没发现背后有个影子正悄然袭来。
“我就知道是你。”声音出现的措不及防,柴焰回头时,陈未南已经并肩走在她身旁了。
“你怎么在这儿?”
“没事来这儿怀怀旧。”陈未南放慢步子,和柴焰保持着一致的步调。日光自西而来,勾勒着陈未南明晰的侧脸轮廓,“你呢?”
“我也是来怀旧的。”
“不说实话?”
了然的眼神换来同样的质疑,“你不是也没说实话?”
“好吧。”无奈的耸着肩,陈未南感慨这让他毫无隐私可言的默契,“我去查沈晓了。你呢?”
“我查赵一朵。”
“赵一朵?”
“你不认识,是和案子有关的一个人,恰好是校友。”
宁静的石子路穿梭林间,并肩而立的两人踩着树影徐步向前,幽幽的女声如同湖面的涟漪一样婉转,“你查到什么了?”
“不多,不过沈晓是因为什么没拿到的学位证,你知道吗?”
“她和我讲她被诬陷抄袭,让我去替她求情,我答应了,可当天就出了那件事,再之后等我回校,事情已经没转圜余地了。”回忆起满脸泪痕的沈晓,柴焰苦笑一声,“她不会因为我没帮她求情就恨我吧?”
“不是没这种可能。”毕竟谁也摸不清疯子的思维方式。
柴焰自然也摸不透,她把目光投去了不远处的小树林,枝蔓间依稀望得见林中的人工湖。每到夏天,垂柳荡漾的湖边总是坐满了情侣。那时她还在和陈未南针锋相对着,便总拉着沈晓来树林看书,她记得就是在那片树林里,沈晓第一次见到了迟秋成。记忆里,两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人现在都对她抱着同样的恨意,这个事实不免再次让柴焰轻叹着转移了话题,“我们两个大学时候做最多的就是吵架了。”
“是啊,不止吵,还打,你打我。”陈未南撇着嘴,忽略了柴焰情绪的细微变化。
“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陈未南不解。
“好多那时该做的事都没做。”
“譬如……”
“喏。”顺着柴焰投去远方的目光,陈未南看到草坪上正腻歪的小情侣,了然地哦了一声,“这有什么难?”
他一扬手,“看!有流星!”
“陈未南。”柴焰无奈地摇着头,“能别做这么低能的事吗?”
“看吧,柴焰,你一直都太理性,就算时光退回几年前,那种小浪漫也不适合你。”不介意柴焰脸上的不悦,陈未南笑着靠过去,“你适合直接的。”
他猛地咬住她的唇,力度霸道野蛮,温热的触感却让人兴奋愉悦,柴焰忍不住轻哼出声。情况有些失控时,一声口哨突然传来,紧接着是一串口哨。扫了兴的陈未南放开柴焰,回头发现是队骑车的男生吹着起哄的口哨。
“大叔,来校园体验黄昏恋啊。”肆无忌惮的打趣引来同伴相应,口哨声更甚了。
“黄昏恋能生猴子,你们能吗?”中规中矩的回应未能平息学弟们的嘲笑,几辆单车甚至挑衅地开始围着他们跑,被围在中心的陈未南头疼,却一时想不到解决办法。
“看我的。”
陈未南眼光一闪,看着推开他的柴焰。
“蕲南大学校规,破坏校园绿化,视情况严重罚做义工五到二十个小时。你们忘了?”目送走远去的单车队,柴焰拍拍手回头,“解决了。”
“你们大学什么时候有这么变态的校规我怎么没听说?”
“根本就没有你当然不会听说了。”说话的人脸色如常,丝毫不像才说过谎,她哪知道陈未南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堵得慌。明明是个女人,遇到事情时却要帮他解决问题。
“柴焰,我会不会太没用了?”
“不会啊,你能帮我生猴子。”
陈未南一脸错愕,他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一次意外让两人的感情意外地变得顺畅,迟秋成被人为的淡忘,本来还有业务往来的沈晓不知为何暂时没了消息。
三天后,柴焰坐在咖啡厅等人。
装潢考究的欧式咖啡厅,方桌挨着成排的水晶抽屉,抽屉里放着颗粒饱满的咖啡豆,每个抽屉配放着银匙,方便顾客挑选自己何意的咖啡豆现场研磨咖啡。
柴焰手交叠着放在桌案上,不时伸出手调整下桌角小灯的朝向。制造情调用的花枝小灯经过柴焰的摆弄,以警局聆讯室探头灯的姿态照亮对面的位置,暗红的软沙发上空无一人,陈砌还没到。
柴焰抬手看下腕表,他迟到五分钟了。
收回手,她盘算着等他来了,她该怎么说,怎么问。
直接问陈砌:你让我接你的官司,并不想赢,你是想靠我之手解开赵一朵没死,赵一朵就是赵蔷这个真相……
这样问好吗?
拜有个高级警督哥哥所赐,柴焰的嗅觉向来比常人灵敏些。那天见赵蔷,她注意到赵蔷右侧锁骨附近有颗黑痣,而相同的痣,赵一朵也有。赵一朵会弹钢琴,赵蔷出演的剧里也有大量弹琴的场面。赵一朵拍照,头会微微侧着,相同的习惯,赵蔷也有。
当然,这些问题并不能说明什么,让柴焰觉得不对劲的是,那几个和程慕华有关系的女人的资料里,赵一朵和赵蔷的最详细,而这资料大半来自陈砌。
这个家伙,动机未免太过明显了吧。
她又看了眼时间,五分钟再次过去。
低头不耐烦的搅着银匙,棕色液体随着银匙的运动在白色骨瓷里画着漩涡。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咚地响了一声,是条短信。
干净的手机界面上,来自陈砌的短信没头没尾,只写了一个地址。
东方大厦1758房。
柴焰脸随之一凛,东方大厦是程慕华的房产。
此刻的东方大厦,陈砌听到嘟一声,知道短信发出去了,这才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看已经被血沁红的衬衫,抬头朝赵蔷投以一笑。
Chapter 15-4
“我命大,死不了。”陈砌咧嘴朝赵蔷笑,抓着衣襟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程慕华那一刀捅得有些狠。
赵蔷赤着脚,席地坐在殷红的羊毛地毯上,雪白的脚丫悄无声息地在地毯上蹬了几下,无奈身体被几根粗麻绳绑着,人想动弹却难,她凝望着房间另一侧的陈砌,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身后的落地窗外,十七层的夜景深邃空洞,没有月亮的夜晚阴晦忧郁,只在伸手也触不到的地方有着黄白灯光密织如雾。
陈砌的血越流越多,脸上依旧带着着笑,视线却越发模糊了,不再清晰的视野中,赵蔷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像看一个陌生人了。
“陈砌,你又是何必呢?”
“我何必?”陈砌轻呵了一声,“不说不认识我了?赵一朵?”
含笑的表情让女人一脸无措,她把脸撇去一旁,牙紧咬着干裂的唇,微微合起眼,脑中浮现起读书时的情形,那时的她常扎着高高的马尾,穿条海军蓝的束腰长裙。
城市的夏季多风,她喜欢坐在学校的天台,感觉风擦过小腿,扬起裙角。
脑后突然传来啪一声轻响,她回头,发现长发四散,不翼而飞的银头绳被一个人捏在手里。
“马尾太呆板,现在这样顺眼不少。”男生说着,竟扭身走了。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一时忘了反应,只能傻傻看着日光直射在他宽阔的背上,格子衬衫如风帆在身后飞扬。他步伐极大,转眼就消失在了天台。后知后觉的赵一朵反应过来,恼火地晃着一头长发追了上去。
男生并未走远,赵一朵才打开通往楼下的门,便看见走道拐角处正举着手倒数的他。阴暗的拐角横七竖八堆满废弃的桌椅,他的笑容却如同阳光般灿烂,“我说什么来着,是赵一朵追我吧?”
嘘声从他身后肆无忌惮地传来,间杂着青春悸动的口哨声。这不过是场赌局,赌谁能把蕲南大学的校花木朵追到手,打赌时,他下注,说校花赵一朵会倒过来追他。
他的确办到了。
当天,被气哭的木朵一口气跑去校医院后面的小花园。她知道那个男生一直不疾不徐的跟在她后面,可她就是不想理。
“喂。”男生摸摸鼻头,出声。
她依旧不想理。
“我就想告诉你,据说这里死过人,就死在离你最近的那棵树,上吊死的。”男生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动作惟妙惟肖。
“真……真的吗?”她怯怯地回头。
“真的。死的都是女生,还都是扎马尾的女生。”
“骗人。”他这么说反而让她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男生痞笑着看她,手来回把玩着那根银头绳,“所以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她哼一声起身,鬼才会信你。
“喂,就算我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你就不主动问问你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啊?喂……”追了好远,女生也不见停,挫败的男生追着那抹背影大喊:“我叫陈砌。”
赵一朵当然知道他叫陈砌。
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砌对她展开了大胆激烈的追求,在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他把她堵在了后巷,“我真的喜欢上你了,赵一朵。”
后来,也是这个陈砌拿着一条镀金的链子戴在他脖子上,信誓旦旦地说:“将来有天,我给你买条真金的。”
将来是多么的美好啊,可惜她等不了,她也忘不了陈砌第一次看见程慕华送她返校时脸上的错愕神情。
“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我就是爱慕虚荣,你总说将来将来,将来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来。”她攥紧拳头,没告诉陈砌她妈妈生病需要钱,而她刚刚还拒绝了程慕华的帮助。
赌气的话换来更负气的回答。
手里的饭盒被陈砌狠狠摔在地上,“他能给你将来,那你跟他好了。”
她始终忘不了金黄的煎蛋由热变凉是个什么样。
虽然之后,她和他解释过了,他们也和好了,可裂痕却一直在。陈砌的脾气越来越坏。
最终,她提出了分手。
“赵一朵,如果哪天,那个男人玩腻了你,不要回来和我哭。”那是他很平静说的一句话,却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
“陈砌,你说过,你不想再见我,干吗非逼着我承认我就是赵一朵?”湘蔷的笑容带着落寞,在夜色中飘忽朦胧,“赵一朵死了不好吗?不是你盼望的吗?”
“我还说不要怀那人的孽种,我告诉过你他不是认真的,我让你不要犯傻,可你又听了我哪句了?”陈砌长出口气,“我的话对你来说全被当成耳旁风,我自己干吗还那么认真?而且……”他扯了扯嘴角,“比起你死了让我心有不甘,看你活着受罪我会更开心。”
赵蔷凝望着他,多少年了,他还是那个嘴硬的少年,明明满眼沉痛,嘴里却口口声声喊着孽种,明明担心她,嘴里却还说这样的话。
“陈砌,为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她笑看揭穿。尴尬的男人别过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砌……”赵蔷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几乎被他们遗忘的声音打断了。
程慕华在内室里打了无数个电话,求遍了他所有可以求到的人,可得到的答复几乎一致是“无能为力”“帮不到慕华兄”。他颓败地坐回沙发里,突然听见外室的人声。像只受伤慌神的狮子,程慕华终于想起了害他到现在地步的人。
他怒气冲冲地冲出房间,绕开玻璃茶几,一把拽住赵蔷的头发,甩手便是一记耳光,“贱人,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是当年那个贱女人呢?”
“怪只怪你没长眼。”肿着脸的赵蔷笑得勉强,嘴角的血丝却让这笑多了丝凄美。程慕华彻底地被激怒了,他正准备做什么来泄愤,急促的敲门声便恰时地打断了他的想法。他惊慌地看向大门,眼中忽闪过一丝决绝的狠意。
柴焰被勒令站在离1758号房有段距离的1764房旁的走廊转角,这个位置还是她再三要求争取来的。远处,荷枪实弹的武警相互比画着手势,随着砰的一声响,武警破门进入了1758房。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距离关系,她明明听见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没多久,又是一声类似于爆破的声音响起,柴焰听到了一声惊呼,来自赵蔷的。
十月末,蕲南出了件不算小的事。
著名企业家程慕华因情人举报犯有重大经济问题被相关部门立案调查,拘捕当天,程慕华拘捕饮弹自尽,自杀前,他开枪击杀了举报他的情人——当红艺人赵蔷。
当这条报道被第三次循环播放时,柴焰坐在市南区某家保安措施良好的私家医院一间朝阳走向的病房里,捧着茶杯,喝茶,看电视。
新闻只有短短40秒,播放完毕,电视随即被病床上的人调至了静音状态。
柴焰放下茶杯,回头,“想好了?赵蔷就此消失?”
“想好了。”病床上,湘蔷脸色依旧苍白,她指指窗尾,“赵一朵太单纯,赵蔷又有着太多的恨,从今天起,我要做我自己。”
“做你自己?无非就是再换个名字。”
湘蔷耸耸肩,不置可否。
“还有,你想好了,不告诉陈砌?”
“想好了。”湘蔷闭上眼,或许真是上天有心成全吧,那天,程慕华本来是朝自己开枪的,可中途却被突然奔来的陈砌撞偏了枪道。耗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的陈砌就势晕了过去,而赵蔷也拜托了警方,说她和之后自戕的程慕华一同坠楼死了。
“可是陈砌不会信的。”柴焰说出心里的想法。她按照湘蔷的意愿告诉陈砌赵蔷死了,听到消息的陈砌却只是轻轻一笑。他是不信的,她知道。
“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不会再见他了。”
固执是种可怕的东西,可以让人成功,也可以让相爱的人再不见面。
柴焰耸下肩,不再多说。
大寒这天,柴焰同陈未南开车去了机场,为即将出国的赵蔷送行。灯火通明的机场,人潮不息。休养过一阵的赵蔷脸色好了不少,她提着金属拉杆箱在受理台办登机。大厅里,巨大的LED屏上正播着一场书籍签售活动。签售会没开始,空置的作家椅前立着萧城的名牌。
赵蔷办好手续,回来时发现柴焰和陈未南都齐齐看着头顶的屏幕,自己也不免回头看去。
“《拆散专家》?”她笑着指指屏幕里横幅上的字。
“是我一个客户手下新签约的明星写手,据说擅长解析男女情感问题。”柴焰说。
她不知道栾露露什么时候签约了这位名叫萧城的写手,她只知道萧城的书一经上市,销量便出奇的好,大有赶超之前那个彭城的趋势。
“赵蔷,如果能嫁个畅销作家,其实也不错。”
赵蔷摇摇头,晃晃手里的证件,“没有什么赵蔷,我是赵一朵。”
她听从了柴焰的话,最终还是换回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我需要一段时间自我沉淀,婚姻,暂时不会考虑。”她说。
机场小姐空灵的声音提示旅客登机,木朵朝柴焰他们招招手,进了闸机口。
LED屏幕上,久未露面的作家终于登场,是陈砌。
柴焰轻声叹气,她知道萧城就是陈砌,赵一朵恐怕也知道。
“陈未南。”
“干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的感情少了些轰轰烈烈?”比起木朵和陈砌,柴焰觉得她和陈未南之间的感情现在是毫无波澜的。
“还少!”他瞪着眼睛,不认为迟秋成这个灯泡欠亮,“真嫌少,明天我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小三回来给你斗。哎哟,干吗踩我?”
陈未南呼痛,目光却停在了不远处的地方。机场提供旅客休息的环形椅中间是棵巨大的铁树,树后,陈砌手插着口袋,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梧桐私语高暖言情合集(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