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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风扬兮
如果知道名扬天下的大侠风扬兮趴在墙头偷窥大家闺秀,我不知道人们会用“采花贼”还是“痴情汉”来形容,但我知道,这两种形容都不准确。
我肯定不是采花贼,因为,我对端王府世子李永夜绝无奸淫之心;自然痴情汉也不准确。我趴在莞玉院的墙头,不过是好奇罢了。
父皇派人传书给我,说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安国端王李谷之女。而世人都知道,九岁那年,端王唯一的儿子李永夜被游离谷的神医回魂治好痴呆病回了京都。我在安国待了四年才知道,世子原来是女孩,而且还有可能嫁给我,我怎能不好奇?
李永夜个头不矮,脸色黯淡,单薄瘦弱得跟竹竿子似的。定亲这年她十三岁,我着实没看出来她哪一点儿像女人。
虽然看上去病蔫蔫的,可是她的五官很精致,没有可挑剔的地方。诚如父王所说,端王妃丽色无双,她的女儿将来一定是个美人。李永夜长大后必然是倾城绝色。
可是我对她没有兴趣。
这一年,我已经二十一岁了。看到她,我总觉得她是个孩子,实在无法想象她将会是我的妻子。
李永夜的活动范围很小,大部分时间待在莞玉院。我偶尔想起了就白天趴在墙头远远地看她,她不是躺在长椅上睡觉、晒太阳,便是在庭院中煮茶,看得出她是异常安静的一个人。这让我看了几回就觉得无趣。
从此以后,一年里我就再懒得去偷窥。
这些年,我一直在安国找人。
一个是游离谷的刺客星魂,擅使银色柳叶小飞刀,轻功卓绝且放肆张扬。这个刺客杀人之后不仅留下飞刀,还会在墙上或地上写下“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张狂字样。
我已经收集了二十柄刀,却一次也没捉到他,弄得我心里很堵。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想起多年前巷口卖面的王老爹,心头就起火。我放话出去,一定要捉到这个丧尽天良、善恶不分的刺客。我不是一定要杀他,而是觉得好奇。非常好奇他是怎样一个人,在京都作案几年,从来不留下半点儿痕迹。这让我对他佩服至极。
另一个要寻找的也是游离谷的人。自从安国立了二皇子李天瑞做太子后,我就收到大皇子李天佑与皇妹络羽秘密定亲的消息。我知道,游离谷对安国下了重注,也知道将来安国皇权交替必然会出现兄弟相残的局面。因为,我父皇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亲王的。裕嘉帝如果不是想让李天佑登基,是不会和我齐国联姻,给李天佑当后援的。
为了两国的利益,也为了络羽,更为了对父皇的承诺,我来到京都,以齐国高手的名义暗助李天佑。
这几年,星魂很小心,也很大胆,接连刺杀数十人,却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追踪他的时候,我也在观察着安国的动静。
站在秦川城里,我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城防部署、士兵换岗规律以及山川地形、秦河滔滔。有了自己绘制的山川地形图,如果安、齐再战,恐怕安国也不太容易挡住齐国的军队。
我叹了口气,这样做只是以防万一。我不喜欢战争,那样百姓会流离失所,所以我必须保护我的国家和子民。
客栈里,佑亲王的亲信带给我一个消息,一个叫月魄的人进了佑亲王府,声称是游离谷回魂的徒弟,接了神秘人的委托保护佑亲王。
皇子们已经成人,游离谷终于要动手了吗?我忍不住笑了,望向京都的方向悠然地想,星魂,你又要出现了吗?
飞马回京都,我见到了那个叫月魄的年轻男子。他长得很英俊,月白袍子纤尘不染,很儒雅很温和,看上去不会武功。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眼看到月魄时,就觉得他不简单。
因为他太镇定,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出尘如谪仙一般。掸了掸黑布衣上的尘土,我不屑地认为,但凡内心险恶之人,才爱穿成这样让自己看上去无害至极。出身游离谷的人会有这种脱俗的气度?鬼才相信!
我跟着月魄去了茶楼,坐在角落里。月魄没有发现我,他的精力似乎全放在美丽可爱的蔷薇郡主纠缠端王世子永夜一事上。
听周围人议论,我忍不住想笑,假扮男子怕是不好玩吧。
永夜成功地甩了蔷薇,我坐在茶楼的角落里没看到她,只从人们的议论声中知道她的绝世容貌。一晃五年,女大十八变,不知李永夜出落得何等美丽了。我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她了,所以打定主意再去偷窥一次。我对永夜的好奇倒不全是因为人们口中的俊美,而是从大家的低声谈笑中知道她屡屡不动声色甩掉蔷薇郡主的手法。这和我印象中刻板无趣的永夜相差甚远。
思索间,我看到月魄喃喃自语,他的目光让我觉得他认识永夜,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永夜曾在游离谷住了半年,治好了痴呆病才回端王府。难道她与月魄在游离谷就认识了?
想起她是和自己定亲的人,虽然对她没什么感觉,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对这个长相英俊的月魄有点儿排斥。
春风拂面,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
此时樱花正浓,桃花吐蕾,粉粉白白的花瓣落了一地。
藏在莞玉院的花林里,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不错。
我看到李永夜一身绸衣走在水池边赏鱼。除了有些病容之外,她长得的确很美,而且也没有半分女儿羞态,如果不知情,谁也不会认为她是个女孩子。
瞧了半晌,觉得无趣打算离开时,我看到她做了一个小动作,惊得我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永夜居然往鱼池里吐唾沫!然后贼兮兮地左右瞧,见没人看到竟得意地撇了撇嘴,呵呵地笑着看水里的鱼抢食她的口水。
我没法形容心里的震撼,这一瞬间李永夜突然像光芒四射的明珠,整个人变得活了,再不是我以往瞧见的只能病歪歪地躺在椅子上闭目睡觉的呆子。
她慢吞吞地朝花林走来,我迅速消失,满脑子都是她俏皮可爱的模样。这时,我并不知道,我踩上樱花花瓣的痕迹居然被她发现,更不知道,她就是我一直要找的刺客星魂。
星魂要刺杀兵部尚书郭其然。李天佑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这一次,我终于看到了星魂的身影。他很瘦,小个子,轻功很高,人极狡猾又狠辣无比。
他躺在地上,眼神中透出的信息让我为之一怔。星魂是刺客,也是个很可怜的受游离谷操纵的刺客。那我该不该杀了他?
心神松懈的瞬间,星魂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挥出极歹毒的暗器。我恼怒地拨开袭来的暗器,对自己的妇人之仁很是不齿,这种刺客杀一千次也不为过。
可是,我还是遭了暗算。星魂张狂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刺客总有最后一招,这招的名字就叫卑鄙。不过,还不算太卑鄙,这毒要不了你的命!”这一刻,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熠熠生辉,那种眼眸中的黯然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真会伪装。
岂有此理!我压抑着体内的毒看着星魂消失,咬牙切齿地想,一定要抓到你!谁让你竟敢在我面前这般嚣张?!
“他扔下了这个!”李天佑递给我一份名册,“这好像是游离谷的刺杀名册,他无意中掉落的。”
我皱了皱眉,星魂这次的刺杀让我吃惊。原因有三:首先,例无虚发的飞刀没能取走郭其然的命;其次,一个从不留下痕迹的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掉落?第三,他没有杀我。如果暗算我的是致命毒药,我应该已死在他手上才对。
为什么?
“同是游离谷的刺客,星魂与我们作对,月魄却来帮我,我觉得这中间必有蹊跷。”
“王爷打算如何办?”
“用月魄做饵!”
李天佑的书房被星魂炸了,他似乎掌握了星魂出没的地方,却没有告诉我,似乎有他的打算。
可是这么重要的线索,我怎么可能会放过?我知道那晚王府有侍卫放出了狗。没有费多少工夫,就从侍卫口中得到了消息:星魂居然是回到了端王府。
我苦苦思索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想起星魂进了端王府,忍不住又想起永夜吐口水“喂”鱼的情景。
李天佑抓了月魄,很神秘地告诉我,星魂一定会来救月魄。
这么多年,星魂突然有了踪迹,游离谷也有了线索,我很高兴。坐在河边,我静静地想着游离谷的阴谋,无意中又看到了永夜。
她的神情很茫然,像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她迷迷糊糊地往河里走,满身萧索。我忍不住出声喊住她。
或许是我吓到她了吧,她看我的眼神中全是防备。这种防备让我很不喜欢,我努力地想消除她对我的戒心。
“永夜身体不好,不能为父王分忧,甚是难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同情她。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端王太想要儿子,所以才让她男装打扮。永夜是因为不是男子,身体不好,才这么烦恼吗?我温言宽慰她。看到她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我心里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来不及想这种感觉的由来,却由衷地感到欣喜。
她原来是极有灵性的人。笑起来时,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神采,盖过了她的长相,另有份让人亲近的魅力。
她居然送我一锭银子,让我去买衣衫。我有些哭笑不得。我留着满脸的大胡子,穿着最普通的黑袍,原本是想在别人眼中形成大侠风扬兮的特点。
永夜是觉得我邋遢落拓吗?我又想起那个出尘的英俊小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永夜不喜欢邋遢落拓的人,一定会喜欢月魄那样的小子。
永夜似乎看出我的不快,不住地解释,生怕我误会她以貌取人,这让我觉得她心地善良。
我送了她我的木牌,不管日后我是否娶她,我也希望能完成她的一个心愿,保她平安。
临走时,她说:“愁君独向江,永夜月同孤。后会有期。”
这句诗,我念了几遍,瞬间永夜又给了我一个新的印象。一种淡淡的、似惆怅似孤独的感觉,竟让我对她有些不舍。
我在河边坐了很久,一遍遍回想刚才与永夜的对话和她的神情举止。她似乎在瞬间让我对她产生了兴趣。过了很久,才想起李天佑说今晚星魂也许会去救月魄的事。正要离开时,我看到两个人从河里出来。
离涯是我齐国的御前侍卫,他消失了很多年,此时我居然看到他托着似昏迷的月魄从水中出来。
从他的身形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星魂,难道,离涯消失这么多年竟然加入了游离谷?我跟了上去,在他安顿好月魄后,在无人的巷子里出现在他面前。
离涯的话让我呆若木鸡。那个灵秀的永夜、善良的永夜、一身萧索的永夜、刚才还和我聊天的永夜,竟然是自己找了多年的刺客星魂。怪不得星魂会逃入端王府。端王知道她的身份吗?否则端王又为何一定要让她继续扮男装?我瞬间感觉到游离谷的图谋与世子求医分不开。
离涯为了报恩也为了掌握游离谷的行踪委身做了李言年的奴仆,以真换假将永夜送回了端王府。他知道我想杀星魂,急切诚恳地告诉我永夜的无奈与委屈。
我知道了这一切,对永夜只有心疼。
是我父皇的错,才让本该养在深闺的千金之体去受了那么多的苦。
她的狡诈、她的谎言都只是为了保命。她为了灭游离谷,这么多年以男儿身示于世人面前,她心里该有多么难过。想起刚才永夜一身萧索地独自立在河边,还要防备我知道她是星魂,我在瞬间感受到了她的孤独与寂寞。
我对游离谷的憎恨更深了。
父皇曾答应我,灭了游离谷、散了安家的威胁,我可以不做太子。可是与永夜定亲的人是太子,父皇其实是希望我成为太子的。对永夜,我一直想不用我娶她的,我也不想做太子。可是现在,我犹豫起来,我从心里想保护她。
当永夜拿着木牌求我保护她去陈国的时候,我瞧着她眼也不眨地撒谎,一会儿天真、一会儿委屈装可怜的模样,心里满满的只有怜爱与好奇。我把那块木牌系回她的颈间,许诺只要她戴着这个,我就会一直保护她。
原本燕弟出使,我也要去保护他的,于是答应永夜的时候,我正巧要去陈国保护燕弟。
我希望陈国之行能看到永夜最真实的一面,我想探知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为保命,她还会不会对我撒谎呢?
有人说,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奇是产生感情的征兆。如果这句话是真的,我对永夜的感情便是从此刻开始的。
漫山的血腥味飘荡在陈国的这片山林中。
我翻看了掩埋的尸体,摇头轻叹,实在无法将这些人的死亡与永夜天真的笑容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她处境危险,但是,她……的确狠辣。
易中天行刺她,我才明白,她邀我赴陈国是想让我和易中天斗。
她看我的眼神闪烁不定。我觉得她有些怕我,是怕我知道她是星魂而杀了她吗?我瞒住实情没有告诉她,因为和她斗嘴、看她撒谎,我觉得很有趣。
陈国之行让我对她另眼相看,我想要她。
她的狠、她的狡诈、她的聪明……看着她,我觉得放弃这样一个女人会让自己后悔。她是个不会让我觉得寂寞的女子。
驿馆火起,我不知道易中天为什么有这么大胆子敢烧驿馆。虽然我知道永夜有功夫,凭她的轻功,逃命应该不成问题,可我还是冲了进去。那一刻,对她的焦虑与担忧让我发现,我对永夜的关心太重。
飞刀袭来的时候,没有射中我的要害。我回头笑了笑,她的刀让我知道她还平安。我看不到她,却知道她一定能看见我,心里有一分高兴。永夜的飞刀向来无情,也例无虚发。她没有再射我一刀,也没有射中我的要害。是因为我的保护,使得她对我终于有一分真情了吗?
“哼,皇兄还想什么?父皇是迷了心窍,才会想让这样的女子当太子妃!”燕弟知道永夜给了我一刀后怒不可遏。
我摇头,他不明白,永夜有她的难处。
“如果她爱上我,我会娶她。”我只这样回答燕弟。
“只是因为她长得美丽吗?”
“不,她的心像水晶,不同的光会发出不同的色彩。燕弟,我要她。”我知道,我的态度必须强硬,否则,燕弟会对永夜产生隔阂,父皇也会犹豫。
伤才好,我就回了安国。我不知道永夜会躲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以她的身手、她的狡猾,她一定没事。
碰巧在牡丹院外救了中了迷药的她,我以为她看到我会有一丝歉疚和情意。但是我很失望,她对我除了防备、撒谎,竟然还真的想杀了我。她对我的态度与对那个姓月的小子的态度截然不同,我瞬间有些怒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永夜相信我,只要她吐露实情,我一定真心以待。
可她没有。
我很生气,想吓吓她,让她吃点儿苦头,于是我将她卖进了牡丹院。我知道一定能从她身上得到游离谷的线索,我也知道,游离谷一心想生擒她,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一定不会伤害她。
可是,她失踪了,墨玉早已离开牡丹院,留守在牡丹院的居然是李言年。
一瞬间,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情很沉重,变得焦躁不安。
安国宫变,我追踪李言年而去。我只求上天能助我找到她,我只求她不死,无论她遇到什么,我决定照顾她一生。
找遍夷山的六天六夜里,不是我不疲倦、不想睡,而是我舍不下她。找不到她,我一刻也无法心静。
为她寝食难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不管她杀了多少好人,不管她心里是否还记挂着另一个男人,我都喜欢上了她。
找到石屋的时候,永夜很紧张地看着我。她眼神里透出的防备与紧张并不是因为李言年,而是因为我。
我就这么让她讨厌、让她恨?让她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我?
我告诉她,我并不想杀星魂,然而这个消息还是不能让她对我放下戒心。我不免吃味地想,她心里喜欢的人是月魄。
在夷山石台下的竹屋里,我看到了一张字条,是月魄写给永夜的,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我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永夜贼兮兮地想看那张字条的表情,更让我怒。
在她睡醒冲口而出叫出月魄的名字时,我恨不得告诉她,她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尤其是一个让我也觉得神出鬼没、行踪成谜的男人。
端王来信催齐国下聘。
李天佑成了皇帝,端王不想让永夜嫁给他。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端王要定这门亲事。
永夜在京都杀了太多安国的官员,一旦东窗事发,她性命堪忧。她嫁到齐国当太子妃,端王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这样一来就可以保住永夜的命。
想通这一层,我与燕弟带了聘礼去端王府下聘。
想到永夜快嫁给我了,我心里有种喜悦。
我想见永夜,又有些不好意思,便以燕弟的名义请她赴宴。
佑庆帝下旨封永夜为永安郡主,我很期待看到她换了女装的美丽。可是永夜出现时还是一身男装,我觉得这可能是永夜的风格,但又觉得她不穿女装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后来听说她宁愿抗旨也不愿意让李天佑看到她穿女装,难道,她的女装真的只为那小子穿?这个推测让我心里很难受。
我不信,她敢男装出嫁。
永夜的一言一行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我。我心里窝了口气,藏住了身份不想告诉她,想等到永夜进了宫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也惊慌失措一回。没想到,当她从船上下来从一堆侍女身后露面的时候,我一口血差点儿吐出来。她真的男装出嫁,还穿得理直气壮。
她如此装扮,我看出两点:她心里的人是那小子;她顺从出嫁,只是为了让端王好交代。
永夜不明白,她只要踏上我齐国的土地,她就已经是我齐国的太子妃了。如果她离开、跟人私奔,齐国皇室可丢不起这个脸。
在马车进入圣京的瞬间,我望着她走进驿馆的背影叹气,除非我成全她,让她隐姓埋名,否则,她永远也别想和那小子在一起。
与此同时,我很疑惑,难道我真的比不上那个不能保护她的小子?一时间我很想剃了胡子、换了装去见她。
燕弟见我摸着胡子照镜子,叹气道:“女为悦己者容,皇兄居然也有如此烦恼!”
我愣住,放弃了让永夜见我真面目的打算。堂堂男子竟需以貌博她欢心,我不屑为之。
我没对永夜说出实情,在我内心,我盼望她留下,哪怕是为了两国之约而留下。我想成亲之后,她是我的妻子,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然而,永夜还是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如同太阳沉入了落日湖,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心冰冷冰冷的。
我要看看,看看她与那小子的感情究竟深到什么地步。
她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平安医馆。竹楼里那张字条上是这样写的。圣京只要出现这个医馆,他就离不开我的视线。
远远瞧见姓月的那小子牵了她的手走进医馆,夕阳照在他们身上,一个英俊出尘,一个丽色无双,实在是一双璧人。
我令士兵去搜查,回报说里面是一对恩爱的老年夫妻。
那一夜我酒醉后对燕弟说:“我不会做太子了。”
燕弟沉默良久,对我说:“你再瞧瞧,再想想。”
我拍案而起,怒道:“我本就不想做太子!若不是永夜……”
“皇兄可曾想过,永夜为何刀下留情?她逃婚不想嫁是事实,可是皇兄忘了,永夜并不知道她要嫁的是你。”燕弟这时反过来劝我。他的话像冷水淋头,让我瞬间酒醒。
永夜并不知道嫁的是我,她才逃婚。这句话让我重新燃起希望。
我多次救她,永夜对我也存了一份情。她是怕我知道她是星魂杀了她吗?如果永夜知道要嫁的是我,她还会离开吗?
我离开皇宫,伏在平安医馆对面,远远地看着那座院子。
我远远地看他抱着她、看他们在院子里吃饭说笑,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和永夜在一起,互相斗嘴试探,从来没有这样温馨的一刻。
心里矛盾至极。
我是该成全她与那小子,还是抢了她走?
我若是对她用强,她占不到半分理。她已经以永安公主的身份进了齐都,天下人皆知她是齐国太子妃。
可是永夜的笑容,小院中和谐的氛围,永夜从小在游离谷受的苦,让我狠不下心来。
她与月魄分居东西厢房,她难道不想嫁他?我松了口气,她如果成了他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会放手成全。我继续关注着平安医馆。
十天中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人,似乎他们也对陋巷中的平安医馆很感兴趣。
我在巷口拦住了三拨人。然而,在我询问他们之前,他们便服毒自杀,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口供。我只知道他们是游离谷的人。
如果永夜和月魄离开圣京,我就难以护她周全。于是我下令封了圣京四门查人,留她在自己的视线中,更安全。
月魄和永夜终于各自出了巷子。我跟着永夜,见她去当铺当东西。我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贫,这样清贫的日子永夜却甘之如饴,对此我无话可说。一个女人决定跟着一个男人,愿意为他吃苦,粗茶淡饭也无所谓,那她一定是爱极了他。就算我强要了永夜,也得不到她的心。她不是普通女子,她有思想,很独立。
我心如死灰,决定在灭了游离谷之后,就放他们走。留一个不爱我的女子,留满身孤寂萧索的永夜在身边,我宁可放她自由,让她随性地生活。
回去的时候,我和永夜都看到了那两个窥视平安医馆的老年夫妇。永夜跟了上去,我也随后跟着。
那两人死于有毒的紫雾。
永夜观察两人尸体的同时,我看到了月魄从这个院子离开。他的功夫相当高,我没有跟上去。
怎么形容那小子呢?他长得很英俊,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从前我觉得他像个斯文的书生。可现在,他让我诧异。
他居然有这么高的武功,身法形同鬼魅。他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他为什么瞒着永夜他会武功的事实?有这身功力,他怎么会让蔷薇郡主落入游离谷的手中?难道这些窥视平安医馆的人是来找他的?
重重疑虑浮上心头,我却很高兴,像是找到了不把永夜交给他的理由。也许,在我心中,从来也不想让永夜跟着他。
我可以断定,月魄与游离谷的关系并不简单。永夜如此信赖他,他却一直欺骗她。我相当开心,从这一刻起,我决定抢回永夜。
我得承认我的手段很卑鄙。我一步步引永夜入局,我要让她自己看清那小子的真面目。我就是想乘虚而入,感动她、打动她,在她最软弱的时候占据她的心。
情是双刃剑。永夜一点点发现了不对劲、一点点伤心的同时,她的难过又何尝不是在伤害我。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痛苦,没有一个男人不会难受。就算是陪在她身边,自己也心如刀割。
很多时候我都想放弃,不管月魄是什么人,只要永夜喜欢就行了。我想,等散了安家、破了游离谷,等永夜自己做主吧。
我爱她,很累。
我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我虽然不想当太子,但我知道自己是齐国的皇子,我有我的责任。
游历江湖的时候,我可以行侠仗义,却也同时关注着安、陈两国的动静,观察安、陈两国的地理、朝政和军事部署。我一直是在用另一种眼光打量一切。
我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然而情感和人心最难琢磨。
永夜怀疑月魄的时候,她的情感天平不知不觉地在朝我倾斜。我能感觉到她的矛盾与依恋。很多时候,她就算不说,我也能感觉到她眼中的情意。
我和她在一起吵过很多次,冷嘲热讽、互不相让。我打过她,她也还过手,不是因为月魄就是因为她太子妃的身份。
她不容易相信人,我又何尝不是。
我不肯相信她心里没有那个人,不肯告诉她真相。我希望她能主动爱上我。
打她落水的那次,我是真的想放弃。
然而她伤好离开陈家时带走了我为她定做的那身紫色衫裙,我又忍不住跟上她。
她对着一张竹席狂怒,那模样很可怕又极伤心。那时我心里泛起一种痛,不管她还爱不爱他,我都不想再放弃了。
她极难过地问我:“为什么你也要我嫁给太子……”
我简直难以置信,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和我争吵?我简直蠢到家了,当日我脱口而出时只想到她该嫁给我,却忘记她并不知道我是齐国太子,自然以为我对她不是真心的。
永夜在乎我了吗?至少她这么问,就说明在她心目中,她是有点儿在乎我的吧?我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她在我怀中,似乎想躲在我怀里。她没有推开我,从这时起,我能感觉到永夜对我的依赖。也许,那小子还没有完全从她心中消失,可这毕竟是个好的开始。
我想,就算是残忍吧,我也要绝了她对那小子的念想。
我没有阻止她进安家。墨玉是安家三公子,就一定能牵出月魄来。不管月魄是游离谷的什么人,我也能肯定一点,他是绝不会伤害永夜的。所以,我很放心。
永夜误会我在利用她为齐皇室做事。当时我很想告诉她,如果我要收拾安家难不成就真的没有办法?还需要她去涉险?最大的目的是想让她死了对月魄的心。我很生气,不过我的做法也的确说不上光彩。这本来也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安家散得很顺利,顺利得让我觉得有人在顺水推舟。
永夜画了两张图,一张是月魄,一张是佛堂的佛像。我见了安老夫人突然明白永夜当天为什么会画月魄。
安家只有两个儿子,与安老夫人长得像的月魄身怀极高的武功。回想在安国的点点滴滴,我怀疑他与游离谷主不是一般的关系。
我接到端王密信,禀请父皇下旨令永夜中秋成亲。
永夜肯定也知道西泊族中秋血祭的事,一定会去查探。
我想,如果月魄在游离谷的位置真的特殊,那么这个中秋血祭就一定会有名堂。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极爱永夜。
血祭是西泊族的事,又是深山异族,朝廷一向不管。我对血祭没有兴趣,我的私心是希望月魄与游离谷的人出现,让永夜看清他的面目,彻底断了对他的感情。
谁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可爱的蔷薇郡主死了。
我中毒后用了内力,内腑痛得如刀绞一般,却也不及永夜给我的痛。她大喊着月魄的声音从地室里传来,像冰封住了我的心。
她看到我吐蓝血时惶恐的模样让我发怒。她难道真的看不清楚?她对着蔷薇的尸体还看不清那个人的真面目?
姓月那小子果真已经勾走了她所有的魂?
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我很伤心,恨不得她赶紧去追那小子,从此再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她抱着蔷薇大哭的模样,我瞬间明白,其实我这样做,对她实在很残忍。
回到圣京,我告诉父皇我不做太子。我想问永夜一句话,干干脆脆的一句话: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浪迹江湖?不用再去管游离谷,永远忘记那小子。
父皇盛怒之下趁我中毒将我关进天牢。他和我打赌,如果永夜不顾及我的性命拒婚,我就必须当太子。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永夜肯嫁,我就可以不当太子;但是我不做太子,永夜岂不是真的就要嫁给燕?
父皇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我做这太子。
这是手段也好,是赌注也罢,我没有拒绝。我也很想知道,永夜会不会为了我而嫁。我在她心中,有多重。
燕弟去而复返,笑嘻嘻地说:“永夜不来看你是心疼你,皇兄。我去找父皇拿钥匙放你出来。”
我忍不住笑。做不做太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夜的心,她心里终于有了我。
脑子里又在想,月魄会让她平安出嫁吗?
没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我听到隔壁传来动静。牢房的石壁居然动了!
我屏住呼吸,任来人劫走我。游离谷的老巢终于出现在我眼前,我轻叹,月魄居然是游离谷的谷主,这注定他与永夜没有结果。
这一刻,我希望永夜千万不要来。我想,月魄的身份会让她痛不欲生。
从我使手段拉永夜入局开始,这是第一次,我不愿意她来。
然而,她还是来了。是因为我而来吗?若是以前,我会高兴,而现在,我沉沉地看着她,她有多痛,我就有多心痛。
永夜说她穿的第一身衫裙是我给她做的那身紫色衣裙,我明知是谎言却配合得极好。心里有些难过,她当着月魄的面这样说,是故意刺激他、故意气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因为,她换女装穿的第一件衣裳是遍绣星月的月白色衫裙。
她就算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还是穿了这身衣裳。我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她扔下的竹管里是解化功散的血。我握住竹管,她为我流一滴血,都值得我用一生还她。不管永夜心里是否还有月魄,我都能谅解。
事情就这样结束,月魄带着游离谷的人避向山林。
永夜第二次在我面前哭得如此伤心,我能给她的只有一个怀抱。她靠着我,像是捞住了一根浮木,是她的最后一点儿希望。
向来坚强的永夜脆弱得经不起半点风雨。
我想带她远离皇宫,流浪江湖。父皇却说,总要给永夜一个交代,一个坦诚相见的机会。
我同意,况且,我答应了父皇做太子,要担起齐国的重任。我以为永夜心里有了我不会在意是否进宫,她会理解,会嫁给我。
然而,当我以太子身份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眼中只有惶恐与惊怒。
她很生气地歪曲了我所有的心意,说完就走。
我没有留她,这是我的错。不管我守了她多长时间、用了多大的耐心等她爱上我,我终究骗了她。
我想,永夜是因为心里有了我才会这么生气。她只是气我瞒着她,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我希望她回去冷静想想,毕竟她骨子里仍然是骄傲的,我很期待有一天永夜会来找我。
三个月后,端王八百里加急送来一封信,差点儿没把我气死。信中说,永夜有意嫁给李天佑。
燕弟说我的脸黑得像锅底。我只哼了声道:“李天佑没那个胆,不过是端王李谷信中写得夸张些。”
话虽如此,我还是快马兼程去了安国。
永夜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永夜,将计就计让我吞下了软骨丸。
我以为她拆穿了后,会一去不回头。没想到她的手段这般恶劣,对我上下其手让我恨得牙痒。
她说:“我喜欢你,真的,不是月魄,我对他可没半点儿情欲。瞪着我干吗?你该高兴才对。”
我是该高兴,可是,她要走了。
她说:“皇帝三宫六院,永夜消受不起!”
她走出门,没有回头。
永夜是妖,她诱起了男人最原始的渴望和占有欲,我什么办法都想过,包括废了她的武功、折了她的羽翼,困住她一生。
我设计让她进宫然后擒住她,她这回变成了迷人的蝶,与我抵死缠绵。我知道她醒了,知道她穿衣打算离开,而我没有动。
这才是我想要的永夜,让她变得和普通女子一样又有什么乐趣?
我看着她消失,终于明白,她是肯定不会留在皇宫里的。不管她是否爱上了我,她都不会留在宫里。
皇位与永夜,成了我的难题。
我不想做皇帝是一回事,坐了皇位再弃位又是另一回事。永夜的固执像一座山,横在我面前的高山。
“皇帝三宫六院,永夜消受不起……”这句话我反复念过很多遍。我很疑惑,如果她爱我,为什么不能与我共执江山?我可以不立嫔妃只要她一人。
她可以是我的女人,却不能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永夜不愿意进宫,肯定是希望我不当皇帝。可是,这皇帝能是说不当就不当的吗?
“扬儿,一个皇帝不能被女色所惑。”父皇话虽这样说,声音里却并无责备。
我望着天机阁外的景致沉默不语。我不是被女色所迷惑,而是被永夜所迷惑。国事我知道如何处理,没有她,别的事情就索然无味。
“让父皇操心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我心里牵挂着她,只是再无女子能让我心动而已。我笑了笑:“皇宫三宫六院,也不是……非她一人不可。”
说这句话时,我眼前突然掠过永夜的脸。她离开时的叹息像天机阁旋绕的风,让我的心凉得发酸。
父皇望着我什么也没说,临走时也叹了口气。
天空碧蓝,一朵朵白云被风吹开,圣京在我脚下,齐国在我脚下。我的江山、我的子民在看着我。
我闭上眼,觉得无力至极。
“皇上……”燕弟不知何时出现在天机阁。
我回头的瞬间,他露出一抹笑容:“为人臣子,当为君分忧。皇兄心里烦闷,不如在落日湖建一座别苑,无事时去散散心也好。”
落日湖……我想起在湖畔的竹楼里救出永夜的情形,她脖子上的木牌在眼前晃荡。我随口应下。
竹楼还是老样子,不过,多了件物什。
床上放着那件紫色衫裙。永夜来过了,她还了这件衫裙,她……再不会出现了。
这个想法竟让我心酸得难以自控,拿起那条衫裙撕成了两半。从绢帛的撕裂声中我听到心被撕裂的声响,喝道:“来人!拆了这竹楼!”
“皇上,听说陈秋水府中有名神秘的少年,容貌之美令陈秋水的姬妾趋之若鹜。皇上不想请陈秋水引见?”燕弟温和地说道。
我盯着他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永夜就住在秋水山庄中,她不愿进宫,难不成要我废了她武功,强迫她进宫?”
燕弟摇摇扇子不置可否:“有何不可?”
我叹道:“你不懂她。回宫吧。这里,我不想再来。”
“是吗?皇兄这半年来,每晚必出宫来此,管得住自己的脚吗?有这竹楼还能遮挡下身影,拆了就只能站在月光下了。”燕弟揶揄地笑。
我怒道:“这是臣子能说的话吗?”
燕弟也会翻白眼,居然回嘴道:“我叫你皇兄,没叫你皇上。关心下自家兄长有什么不对?”
我气结无语,有点儿被窥破心事的恼怒。燕弟都知我夜夜来此,隔了半个湖等她,她却不知道?我难堪地拂袖而去。
燕弟依然在落日湖畔修别庄,我没拦他,也没过问。
半年后,燕弟告诉我别庄已经建成,我嗯了声没有再问。
“皇兄不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他突然又改了称谓,我心中警觉,上下打量他,燕弟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目光似在鼓励我。
“燕弟,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就失魂落魄至极的人,轻重还拎得清。”我淡淡地回答。永夜宁肯在秋水山庄望着竹楼出神也不愿进宫见我,我恨她。
“也许,世间女子都不肯信有人会为她们放弃江山。”
永夜真的如燕弟所说,只是在等我的一个态度吗?
“皇兄何不再试试?她若不肯为你委屈半点儿,皇兄死心也罢。”
我沉思片刻问燕弟:“这戏演的时间长了,燕弟不会委屈?”
燕弟笑了,他的笑容一向斯文温和:“为君分忧,是臣子的福分。”
“劳烦燕弟了。”我知道燕处理政务自有一番心得,毕竟他在太子位上安坐十几年。
没过多久,陈秋水便送来一幅《快意江湖图》。画得极好,淋漓尽致,几乎又回到了从前快意江湖的时候。国事扔给了燕弟,我一身轻松。我笑着问送画的内侍:“陈秋水怎么说?”
“他说,有人请皇上十五赴宴。”
我眼睛一亮:,“什么地方?”
“陈都泽雅依水居。”
我坐在依水居房顶上等永夜出现。
看到水面起涟漪的瞬间,我心里突然平静下来。无论如何,我要她跟我走,我实在舍不下她。
出乎我的意料,永夜笑着说,她愿意和我回去,她说有大房子住何必湿淋淋地站在这里吹风。
她肯定是相信陈秋水所说的,我禅位给了燕弟,所以故意感叹说与后宫女人斗也是件乐事。我也很感叹,与永夜斗,也是件乐事。
我认真地告诉她:“我会让你幸福。”我的意思是无论她是否进宫,我都会让她幸福。她想让我和端王一样,一生只娶她一个,我答应。
她若是不愿进宫,想住在宫外,也行。
可是永夜说:“我本来……本来是想为你进宫的,打算……嗯,再玩上一年半载。”她说她想我,决定一辈子跟着我。
我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结在这瞬间解开。我也做了决定。
我悠然地逗着她,看她着急,再想到燕弟从此得忙活下去,忍不住心怀大敞。
假的就成真的吧。我不会放任齐国不管,这是我的责任,我也不会让永夜失望。虽然,她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终于告诉她我的选择:“做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燕心思细密,性情温和,心胸宽广,一定对百姓很好。不过,我答应他,如果齐国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其实,就算我带她回宫,继续做我的皇帝,永夜也一定会跟着我。
可是,我真正想要的,和永夜真正想要的,都是快意逍遥一生。我想,燕弟他一定不会怪我。也许,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永夜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有很多话我不再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思我懂了。我知道,她一定想明白了,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让对方快乐,也是自己的幸福。
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 永夜(全二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