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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背后一刀

永夜(上) 桩桩 15369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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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背后一刀

  寅时,雨终于停了。

  檐下的水滴落湖面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越来越小,终于只得零星几点。

  夜,寂静漆黑。

  水面隐隐传来波浪拍击沙洲之声。

  永夜吹熄了烛火,静静地等待。

  兵贵神速。易中天也该安排得差不多了。这个时间是人一天当中最疲倦的时候,易于突袭。

  半个时辰后,一支火箭突地钉在了木柱上。湖中瞬间冒出数十只小舟,火把星星点点耀亮湖面,团团围住了永夜所住的沙州。

  火箭似流星飞射而来,小楼霎时燃起熊熊烈焰。

  她用湿布掩住口鼻,退到回廊,不远处的券门火光冲天,已有喊杀之声传来。永夜回头长叹一声,一个不留,如她是易中天,她会一个不留。除了提前离开的倚红和林都尉,豹骑将全部葬身于此。

  她可以冲过去与他们并肩杀敌,拼死一战。永夜摇了摇头,敌众我寡,与其去燃起他们的斗志,死得英烈,不如明哲保身,以图后谋。

  她蜷在回廊阴暗处的一角苦笑,她就是这样的人,心硬得不会有热血沸腾的时候。林宏以为她交代不用冲过来受死就是保护了豹骑。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其实也是在下令让他们放弃抵抗,被陈兵杀得一个不留。

  松木原是泡过油的,再以漆刷盖掩饰,烧得噼啪作响。

  过了片刻,一道黑影从券门冲向小楼。雨帽已取了,看得见他浓眉紧锁,黑衫湿透,满脸胡子还在滴水,向来锐利的眼神已冒出焦灼。

  “永夜!你在哪儿?”

  风扬兮楼上楼下寻找着永夜的身影。她在不远处的角落望着他。

  他真的来了。从驿馆外杀进这里,只为找她,保护她。

  冰凉的夜里,他的声音竟让永夜有想流泪的冲动。他为什么会来?只因为他答应了会保护她?难道他不知道这里被围了个严实,不知道易中天有多么阴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永夜望着风扬兮的身影很想冲出去应一声,却闭上眼蜷在角落里。

  易中天手中有蔷薇和月魄,易中天要她躲起来拖延时间。

  她是风扬兮想杀的人,他威胁着她的生命。现在他的关切,一旦在知道真相之后,就会全然消失。

  咔嚓一声,梁断,夹杂着风势往下掉落。

  永夜闭着眼想,风扬兮应该拔地跃起,离开这里了。

  风扬兮楼上楼下找遍,券门内外喊杀声不绝于耳,淋湿的衣衫已被烤干,他已能感觉热浪腾空扑来。难道她不在这里?他大喝一声一脚扫开一段燃着的木头,长剑往梁上一点,人仿佛一只黑鹤跃出小楼。

  身形才露,羽箭闪亮般袭来。

  这是她杀了他的绝好机会,没有风扬兮,这世上就少了重威胁。永夜睁眼,掌心一翻,一寸长半分宽的银色柳叶飞刀静静地握在手中。她抬头看到风扬兮一口气虽枯竭,却已荡开四周长箭便要冲出包围时,深呼吸,飞刀如流星射出。

  她看到飞刀没入风扬兮的背,让他身体一颤,另一羽长箭从他左肩透出,人轰然跌倒楼前。他回头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看不到她,然而永夜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风扬兮目光中没有愤怒,他竟然笑了一笑,那笑容让永夜胆战心惊。

  易中天的声音在湖面上出现:“放箭!”

  “易中天!你杀不了我就等着我杀你吧!”风扬兮咬着牙望着他,长剑一挥挽出一圈光华斩断射来的羽箭,大喝一声,脚挑起巨梁向湖面掷去,身形一展便后退。易中天冷笑一声已来到风扬兮身前,一掌拍在风扬兮胸前。

  永夜看到鲜血从风扬兮口中喷出,却仿佛是箭,射向易中天,知他是用了最后的内力发出致命一击。飞刀早已在手,她可以趁机要了他的性命,为什么,迟迟不发出去?

  易中天躲闪的瞬间,风扬兮借势一个翻滚掉进了水里。

  小楼瞬间崩塌,火星四溅。易中天也一个翻身离开。

  永夜回头看了看券门,那里也是火光冲天。她知道,所有人只有死路一条。

  她冷冷一笑,她是能被羁绊住的人吗?落在易中天手中,她才是傻子。永夜轻轻滑入水中,靠着一管竹筒小心换着呼吸朝太子燕的下榻之地游去。

  寿宴一过,太子燕就将返齐,她不求随他离开,但是她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安国在陈都也有暗哨,但是安国如今正处内乱之际,永夜不敢相信安国暗哨的安全。游离谷既然能横行天下,暗哨瞒不过谷里的眼睛。

  永夜离得远了,探出头回望,火光未熄,易中天一身灰袍立在小楼废墟上。永夜一凛,又没入水中。

  太子燕在驿馆的下榻处与永夜所居小楼式样差不多。小楼内外站满了雪刀出鞘的侍卫,全神戒备,远远望着火光扬起的地方。

  永夜没有进小楼,趁着侍卫尽出保护太子燕的空隙闪进了侍卫的房中。

  她取下腰间革囊,取了套侍卫服饰换上,贴了胡子,简单易了容,挎上腰刀往外走。

  驿馆之外全是陈兵,驿馆周围被警戒封锁,火把烧得半边天通红。

  永夜走到门口见几名齐国士兵封着通往太子燕院子的门,不声不响地和他们一样站得笔直。

  不多会儿,她瞧见陈使谢大人与曾在和谈中见过的钱大人匆匆走来,对门口士兵说道:“安国永安侯所居之处跑进了刺客放火,我等奉皇上圣旨请太子殿下不必惊慌。”

  回廊上脚步声响,听到一个官员的声音:“我家太子受惊,这便赶回齐国,恕不能久留。”

  易中天缓步带着士兵进来冷冷说道:“奉皇上令,齐太子殿下返国,不得阻拦,但是为免刺客混入,请刘大人禀太子,容我等查过之后,再起程。”

  “岂有此理!我家太子何等尊贵,岂是你想查便查的吗?”

  易中天不愠不火道:“刘大人不必生气,吾皇也是为太子安全着想。”

  太子燕似真的被吓坏,出来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指着面前一堆人大吼道:“查,查,孤不会让刺客混入队伍行刺于孤!”

  永夜看在眼里,心底叹气,齐国有这样的太子,将来情况堪忧。

  易中天与陈国官员伴着太子往院子去了。经过永夜身边时没有注意到她,永夜这才松了口气。刘大人吩咐了声:“你们几个去唤起车夫准备车马。太子要立即起程。”

  几个士兵答了声,永夜跟着他们进入马棚。

  风扬兮会躲在驿馆何处呢?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改了主意,没有帮着易中天捉住他,也没有杀了他。易中天现在最想捉到的人是她不是风扬兮,他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顺便除掉一个武功高强的对手罢了。

  自己何尝不想要了风扬兮的命,省得他日后来杀自己。然而,风扬兮在火中努力找她的样子让她没办法再射他一刀。

  也许自己不是心软,而是想着让风扬兮养好伤和易中天斗个你死我活。让两个高手相斗不是她一直策划的结果?为什么,她还要担心风扬兮?为什么,她没有再给他一刀?永夜嘲笑着自己。

  太子燕走得太迅速,外面的陈兵还没撤离他就要离开。外面被围了个严实,要出这驿馆,永夜只能藏身在他的车队中。

  晨曦慢慢涌现,天再亮一会儿,这些士兵就会发现她是个陌生人。永夜离那几个士兵越来越远,无声地攀上了车底。

  如果可以,她甚至能够这样攀在车底睡一觉。

  一个时辰之后,人声涌现,车夫赶着车出了驿馆。又折腾了半个时辰,车轱辘才转动,缓缓离开。

  永夜选的是最后一辆车,车不停,四周还有人,她看到马蹄在身边转来转去,心里有些着急,这要走上一天,恐怕她在车底也挂不下去了。

  泽雅城多桥,车行缓慢,足足在城中穿行了两个时辰才出了城门,一路往北。易中天护行的队伍不见了,永夜从车底感觉四周动静,终于找到机会从车底落下来,轻飘飘跃上了路旁大树。

  她望着车队行远。此地周围定也有湖,密密的芦苇像绿色的毯子铺开,这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永夜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身体已疲倦不堪,她需要好好睡一觉,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无边无际的青色苇芦遮掩了永夜的痕迹。除了水鸟飞过,风吹过的声响,她听不到别的。天灰蓝,挂着几片阴郁的云朵。永夜闭上眼,疲倦地睡了。

  她睡不踏实,从小和月魄一块儿的情景总不依不饶地出现在眼前。

  怎么就这么难哪?他不过是想开间平安医馆,做个小老百姓。

  还有蔷薇,雪白的脸上总挂着对她的依恋。甩了她那么多次冷脸,她还是肯跟着月魄走。郡主的身份呢,她肯忍了月魄,被他支来喝去,半点怨言都没有。

  她应该冷血不予理会,任他们两个死在易中天手中,急回安国,助父王平定内乱,匡扶朝纲,再挥军南下或与陈国谈判。

  永夜睁开双眼,天边竟然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一弯淡淡的月牙儿从暗色的云朵旁露出了头。

  “月魄……”永夜的双眸映出一点月华,流光婉转。那一点亮一点白,仿佛是一个白衣出尘的人。

  永夜站起身,瞧了瞧自己的打扮,笑了,真不是做刺客的料。她望着远处几点渔火脚尖一点悄悄靠了过去。

  船里渔公正对渔婆说:“今天运气好,钓到一只大鳖,还有几尾鲤鱼,明儿拿到市集上能卖个好价钱。”

  “早起好卖。卖个好价钱给老二攒着娶媳妇……”

  不知为何,永夜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巷口卖面的王老爹,现在她觉得念叨这些生活琐事也很幸福,至少他们过得简单。

  小船上的风灯被吹熄的时候,她上了船。老两口已经睡了,永夜下了醉梦散,这一觉可以让他们睡到明天日落。

  她找了点吃的填肚子,换了衣裳,有点抱歉地想,那些鱼你们后天再去卖吧。她记得美人先生的住处,如果月魄和蔷薇被擒,有一半的可能会被关在那里。

  水榭灯光明亮,重重院落静寂无声。

  永夜没有动,靠着柱子看到水榭中无人也耐心地等待着。院子,她不敢贸然进入,只能等。

  一个时辰后,水榭突然有了人声:“早说过了,他怎么可能来这里。”

  美人先生坐的长榻滑开,里面缓步走出两个人。长裙似雪,灰袍玉立。

  永夜心一颤,应该是这里了。

  美人先生娇笑着说:“中天,我说过,李永夜不是我游离谷的人你偏不信。”

  易中天冷冷说道:“听说李永夜曾在游离谷求医半年,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端王世子。”

  美人先生坐在榻上慵懒地理着长发:“李谷是何许人,你以为一个假的他会瞧不出来?不过,他身上种有蛊毒却是真的。”

  一个真世子,没有武功,如何逃走的?易中天想不明白。

  像是知晓他的想法,美人先生笑道:“听说齐太子燕在事后匆匆离开,在飞燕楼永夜与他聊得很愉快,你为何轻易放太子燕返齐?没准儿,是他藏了李永夜。”

  “若是藏身在齐使队伍中,没道理不会被我发现。难道他会飞不成?他又是如何知道当晚我会动手?”

  “别忘了,他的贴身侍女和护卫长都失踪了,你们现在还没找到人呢。永安侯与他们同时失踪,你说会不会在一起?”

  易中天哼了一声:“我行动之前,城门已闭,他们走不出去。对了,金簪的主人是何人?”

  “簪子给了你,让你利用永安侯伤了风扬兮,安国的蔷薇郡主却不能给你。中天,与陈王的约定我们游离谷已做到,我再不欠陈国什么。我要离开了,祝你和公主白头偕老。”

  为什么美人先生坚持不告诉易中天她的身份?陈王许了游离谷什么好处,才让游离谷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换世子、安国大乱的事。

  一个刺客组织,杀人求财。然而,永夜直觉认为,游离谷似乎不仅仅为了银子。天底下赚钱的生意多了去了,插手一国内政,挑起内乱。游离谷主志在天下吗?

  易中天离开了。永夜还在等待。

  美人先生挑亮了烛火,展开了那幅画,轻声吟道:“欲减罗衣寒未去,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蝶衣。呵呵,小星星,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你几时会来呢?难怪郡主从小就迷你。也罢,那丫头吵死人了,今天还没去瞧她。”

  说完这句话,美人先生站起身挑了盏灯笼,出了水榭。

  蔷薇真是在这里了。永夜叹了口气,身形拔起,远远地跟着美人先生穿过院落推开一扇月洞门走了进去。

  永夜在墙头等了很久,不敢大意。她很担心这是陷阱。

  风里隐隐传来蔷薇的怒吼:“滚开!”

  “先生……”

  这一声喊出,永夜脑袋炸开,月魄,他果然在。

  永夜猫一样在屋顶移动,居高临下瞧见院子一角厢房里露出三个人影。

  身影她自是熟悉无比,是月魄、蔷薇还有美人先生。难道这里就只有美人先生?

  过了一炷香时间,美人先生提着灯笼出来,对暗处低语道:“看好了,明日离开陈国。”

  永夜凝神感觉院子里的气息,果然暗处还伏有三人。这三人气息微弱,呼吸之声绵长,应该是三个高手,呈品字形散布在屋内。

  她目送着美人先生离开,有些犯愁,这院子里连这三人就是四个人,还有无暗桩呢?明天离开陈国,又会送他们去哪里?就算救了他们,三个人能平安离开?

  永夜一动不动,脑中翻腾开种种想法。

  岂料,远去的灯笼去而复返。美人先生身边跟了个全身黑袍的人。永夜从未在游离谷见过此人,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黑袍人高鼻深目,脸色雪白。青衣师父的肤色都算是惨白一片,而这黑袍人更甚,半点血色也无,像极了话里的人像。直看得永夜从心里打了个寒战。

  再次进到屋内,美人先生说话也带了丝颤音:“他就是月魄,已被逐出谷。”

  “啊——”蔷薇吓得尖叫起来。

  永夜汗毛奓起,身体紧绷。窗影上见那人的手缓缓伸向月魄。

  她再也待不住,手中飞刀急如闪电破窗而入。黑袍人只招了招手,飞刀就进了他的手。永夜一愣,院子里飞出三人,长剑如雪光冲进她藏身之处。

  永夜一个跃身,飞刀与剑光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那三人配合默契,剑法高明,霎时封死了永夜的退路,直把她逼进院子里。

  永夜突然不动了,甜甜地笑道:“美人先生!青衣师父!想死我哪!还不出来?”

  美人先生倚在门口也忍不住笑:“小星星,越长越鬼精灵,你怎么知道他是你青衣师父?”

  永夜暗中戒备,回头不屑地说道:“他接我飞刀的手势,除了我青衣师父还会有谁?你给他扑了多少粉?这样子很难看的。”

  “星魂!”青衣师父咳了声,黑袍上真的撒落些白粉。

  永夜笑得直捧肚子。也就在这时,她的暗器再度出手。院子里轰的一声炸响,飞刀直取美人先生与青衣师父,人却一跃而起。

  一连串动作不过瞬间之事。

  美人先生的披帛仿佛是毒蛇吐芯,青衣人手中暗器像天女散花。

  “师父,你都说没有我躲不过的暗器,何必再出手!”永夜大笑道,手未停,脚下也未停。眼看她就将跃入湖中。

  “啊!”她身后传来月魄一声惨叫。

  永夜回头,屋子里的朦胧灯光下,月魄似晕了过去,一柄长剑正逼在蔷薇颈边。

  心里发出一声长叹,永夜一个漂亮的翻转,笑嘻嘻地看了看被雷爆弹炸得七零八落的花草说:“这么多年没见着美人先生和青衣师父,星魂说什么也要吃顿饭才走。”

  青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永夜,目光复杂,进了屋子。

  美人先生披帛一抖已缠住了永夜的腰,轻轻一带将她拉近:“你这孩子,身上湿成这样,有大门不走,何苦游水进来。走,去换身干净衣服。”

  “换什么衣服啊,就是身上东西带着累赘。”永夜边说边掏暗器,噼里啪啦扔了一地。

  “着凉了就不好了,吃颗药丸去寒!”美人先生递过一颗药丸。

  永夜听话地扔进嘴里,顺势又摸了摸美人先生的手:“这么多年,我就忘不了美人先生的模样,那画儿还好看吧?来抱一个。”

  说完人就软在美人先生身上,意识清醒,手脚已不听使唤。

  “小星星!真乖,先生也想你呢。”美人先生放心地抱着她,移进了屋内。

  没有月魄也没有蔷薇,只有两个陌生人。

  一个打扮成月魄,一个打扮成蔷薇。永夜靠着美人先生呵呵笑了:“什么时候山谷里除了刺客还培养戏子的?声音模仿得真像哪!”

  美人先生扶永夜坐下,挥手让二人离开,轻声道:“小星星,你的眼睛越来越毒了!你既然知道是你的青衣师父,当然也知道屋子里不是真的郡主与月魄,如何看出来的?”

  永夜软倒在椅子上笑得甚是开心:“你一个人没诱我进来,便又唤青衣师父回头再想骗我一次是吧?你们一进屋就有声音,你们一出来,屋子里没声了。蔷薇那性子,听到我的声音早大呼小叫开了。哪会就啊两声了事!”

  美人先生眼眸冷下来:“你明明可以跳入湖中逃走。”

  永夜笑道:“星魂很想两位师父哪,舍不得走,想和两位师父叙叙旧。”

  “别甜言蜜语了,你明明知道逼你走的路线中只能下水,而水里有埋伏。你的暗器在水中会威力大减,跑不掉!”

  “师父,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星魂哪有那么大本事,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吧,水里有埋伏,费了这么大劲捉我,总有原因吧?星魂好像一直很忠心呢。”永夜不动声色地套着话,委顿在椅子上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偏偏脸上的笑容不改,与八年前一样灿烂。

  “既然如此,你何必束手就擒?”

  “不这样,师父怎么放心告诉星魂答案呢?”

  青衣人走到永夜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师父们只是奉令行事,要留你在这儿待上两个月。易中天没本事留下你,师父只好出手。两个月后就放你回安国。”

  两个月,游离谷要用自己要挟父王吗?或者,他们还想杀了他?

  “师父想让星魂陪着,说一声便是了,我还没在陈国玩够呢,我回安国干吗?”

  “你是端王的亲生女儿,你以为这秘密还能瞒多久?你父王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太相信女人!”美人先生轻笑道。

  永夜望着青衣师父,见他惨白的脸上现出重重的悲哀。揽翠!永夜笑了:“女人的嘴是最靠不住的,尤其是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男人想骗一个女人,足可以骗得她虚度青春年华,还执迷不悟,是吗?美人先生!”

  美人先生骤然色变,跳起来冲青衣人吼道:“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说着冲了出去。

  “师父!”永夜轻声唤了他一声。

  青衣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望向窗外沉声说:“当年我落难,恩公救了我,我发誓效忠于他家。星魂,师父一直瞒着这个秘密没说。但是纸包不住火,终于还是叫谷里知道了。谷主说,只要你肯来,就不用杀了你。”

  永夜心中一酸,她的青衣师父为她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她还是该谢他:“你们会杀了我父王吗?”

  “会。不是我们动手,太子即位后,他会下手。”

  “如果是大皇子即位呢?”

  “鹰羽虹衣与日光,早已在安国潜伏多年。还有牡丹院的墨玉,加上李执事,他们会杀了你父王。”

  永夜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端王如此恨。如果安国大乱达到他们的目的,如果二皇子登基让他们能插手安国的权势,为什么一定要除去端王?

  “然后让我继续当世子接手端王府吗?”

  “是的。”

  “呵呵,师父,我都十八岁了,瞒也瞒不了多久了。我如何当世子?”

  青衣人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太子顺利即位,你就不用当这个世子。大皇子即位,你就得当这个世子,不过,也不会长久的。星魂,你还不明白?你当不了世子,你就是弃子。”

  永夜微笑,弃子多好,月魄也是弃子,他可能早已回齐国开他的平安医馆。月魄说过,只要不是游离谷的人,他们就不会再来找你,这也是游离谷的规矩。

  青衣人望着她,目中不知是讥讽还是怜悯,淡淡地说:“没有人能脱离游离谷的掌握。”

  “月魄呢?”

  “你在,他如何能?”

  永夜的心被拧得紧了,像两只手在不停地拧衣服,拧得她心中的血一滴滴被挤干。月魄还单纯地以为他能回到齐国开医馆,他的平安医馆!

  她蓦然大吼:“你们要什么我帮你们做就是了,他连武功都不会,为什么还要盯着他不放?!是用他来牵制我吗?你们又给他下蛊?”

  青衣人抬步出门,不肯回答。

  “为什么?师父!”

  永夜悲伤的声音在夜里回响。

  青衣人站在院子里抬头望了望天空,吩咐道:“去找两个丫头来服侍她。”

  “是!”

  夜凉如水,永夜心凉似冰。

  见那三个人隔了窗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便笑了:“找两个丫头来啊!没见我动弹不得。伺候好一点儿,我可是游离谷的宝贝,没准儿过两个月回安国还权势滔天,你们以后也别跟着游离谷打杂了,做我的保镖算了。”

  那三人不动,只有一人离开,看情形真的是去找丫头了。

  听到足音消失,永夜嘴一张,一颗药丸射出,正中一人面门,那人捂脸的瞬间她跃出房内,腿一抬,一刀银光从腿上射出刺进他的心脏,回身出肘,重重击在身后那人肚子上。

  长发甩动,手扯出一根绑在发间的钢丝毫不留情地从身后之人脑后插了下去。

  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她没有回头,没有停留一秒钟,身影像流星划过,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美人先生与青衣师父目瞪口呆地望着两具尸体。这两人怎么也算得是使剑的高手,与永夜同一批从山谷里出来的刺客,居然瞬间就死在她手上。八年未见,星魂的实力大出他们的意料。

  美人先生叹了口气:“你真真教出了个好徒弟!如何对谷主交代!你怎么就没看出她压根儿没吃那颗软香丸?”

  青衣人望着夜空没有说话,眼里似飘过一丝笑意:“你也是她的师父,你怎么就没看出来?”

  美人先生一呆又叹:“我看她啊,嘴里含个鸡蛋,也照样能谈笑风生,这本事,我没教过。”

  青衣人想了想皱眉:“我倒是忘了,以前教她用嘴发暗器的时候,她好像能在嘴里藏五六根针照样吃饭说话。”

  “你看,都怪你!”美人先生跺脚。

  青衣人摇了摇头:“我老了,记性不好。”说着突然出手,肃立在他们旁边的那人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都是小星星害的,她出手真够快的。”

  青衣人看了看院子里的三具尸体摇头道:“她出手一点章法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我的徒弟。”

  站起身,美人先生笑着说:“我们去哪儿?”

  青衣人瞟了她一眼:“你舍得走?你不留在易将军身边?”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那双美丽的眸子一片坦然,声音带着委屈与幽怨。

  青衣人偏开头:“你,可以回去。谷主……”

  “你为什么不能?”

  青衣人轻笑了笑,惨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温柔:“星魂,总不能让她将来太为难!”

  美人先生白了他一眼,手却紧握住了他的:“希望……唉,这孩子,将来不要太难过就好。”

  听到这句话,青衣人眼中浮现笑意,话仍然冰冷无比:“我吹的箫很难听……”

  “如果谷里的人找到我们,你不用吹箫,只需会发暗器就行。”美人先生脸上掠过红晕,握紧了青衣人的手再不松开。 永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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