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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平安医馆
知了颓然地叫着,午后的庭院安安静静。
这是座长方形的院子,院子里连棵树都没有,让永夜想起了囚字。她又笑,有树,不就成了困字?效果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永夜顺着院子散步,看到了砍去的树桩新茬,白生生地立在土里,分外刺目。表明一种态度,是囚而不是困。
太子燕有这心机?永夜讥讽地想,她看人还真看走眼了。
王达带着侍卫守在院子外面,而院子再外一重是打着保护为名的齐国士兵。连王达也气呼呼地禀报道,安国士兵上街也要报准郑大人同意才行。用的还是同样的理由,大婚在即,齐国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
永夜只叫王达少安毋躁,又说天气太热,自己并不想出门。不想出去,并不意味着她会高兴。永夜赶走了所有的侍女,独自在院子里,吩咐下去,不见任何人。
第五天,她与平常一样在室内安静地煮茶。这个时候是人的精神最疲倦的午后,能找个阴凉地儿坐着,就不会选择在太阳底下晒着,驿馆里的士兵应该是最少的。
很多人都认为在第十天入宫慌乱的时候离开最好,可是永夜认为一前一后是防范最紧的时候。
永夜喝了口茶,站起身。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她若要走,自然走得干脆,根本不会去收拾包袱金银做那些拖泥带水的事情。她瞟了眼火炉,脱了外袍,里面是件白色的纱衣。永夜漫不经心地动了动炉子,走出了寝殿。
院子里的青石被太阳晒出了火焰般的烟尘,知了在院子外疯狂地唱着歌。永夜叹了口气,院子外等着她的会是风扬兮吗?他会十二个时辰都守在院子外面?如果不是,怕是没有人拦得住她。
这时候,她听到脚步声传来。永夜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看向脚步声响起的地方。
院门外走进一个人来。阳光下的影子扯得很长,永夜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灰布长衫,英俊熟悉的脸,月魄居然施施然朝她走来,神情悠然得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永夜眨了眨眼,突然想笑。为何一直在她心中,月魄都是需要她去保护的人呢?她都差点儿忘了他同样出身游离谷,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夫。
月魄漫步走到永夜身前,凝视着她,目中满满的全是笑意:“傻了吧?”
声音是这样熟悉,永夜仍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还用力扭了一把。
月魄哧笑:“是真的。”说着伸开双臂将永夜紧紧抱进了怀中。
永夜听到他的心强有力地跳动着,忘记了自己在驿馆之中,只觉得天地间只有她和月魄两人,恍恍惚惚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
“星魂……星魂……”月魄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见着她一如从前的男装,没有丝毫出嫁的样子,心里激动不已,低下头看永夜闭了眼睛,却是一叹,“每日我都在驿馆对面的茶馆喝着茶等你。”
永夜眼睛一红,几乎落下泪来,推开他嗔道:“热不热啊!”
月魄喷笑:“你抱得这么紧,你还嫌热?”
永夜这才发现自己还紧搂着月魄的腰,脸一红觉得有些不自在,讪讪问道:“你如何进来的?”
月魄眨了眨眼道:“我从他们眼前走过来的,他们看不见。”说着拉着永夜的手往外走,“我瞧着风扬兮离开才来的。午后天热,士兵最为疲倦,我下了迷魂散,他们醒了只会当自己打了个盹儿。”
永夜被他拖着离开院子,月魄没有走正门,拉着永夜往后门行去。他似对驿馆布局极为熟悉,一路行来,只偶尔遇到几个士兵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永夜伸手在士兵眼前挥了挥,发现他们瞳孔似没有焦距,不禁笑了:“月魄使毒的功夫真不赖。”
“笨,我要让这驿馆里所有人死,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月魄敲了下她的头,两人居然非常顺利地出了驿馆。月魄戴上草笠,给永夜扣上一顶,拉着她钻进了小巷子。
走了一刻钟,身后突然一片嘈杂声。月魄回头一望,惊道:“难道有人要杀你?你住的院子怎么会起火?”
永夜握紧了他的手笑道:“快走吧,我放的火。”
“走了这么久,你怎么放的火?”
永夜笑了笑:“我在煮茶,炉火不小心燃着了衣物,再点着了房子,就这样。”她说得简单,却费了番工夫,算准了燃烧的时间。本来打算混在救火的人群里离开,没想到月魄抢先了一步,倒也省了事。
月魄扭头看她,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来,你也是要走的。你进圣京已有几日却无动静,我便忍不住了。”
永夜望着远处飘起的浓烟想,天干物燥,五处着火点,怕是不好灭火吧。口字里面一个火该读什么呢?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没有这个字,便笑了。
月魄对圣京甚是熟悉,拉着永夜东穿西绕,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拐进了一条小巷。
“我们不离开圣京?”
“现在走肯定跑不远,没准儿连城门也出不去,待些日子再说。”月魄狡猾一笑,指着巷子里一座小院道,“你的平安医馆。”
永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小小的门脸,破旧的房舍,上面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招牌,写着“平安医馆”四个字,顿时呆了。
月魄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我说过,若是你想过平静日子,我可以收留你。”他的手温柔而坚定地牵着永夜推门进屋。
房子一如永夜的想象,前面是店,后面有个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药草,墙角居然还养了只小猪。见他们进了院子,猪便哼哼叽叽地叫了起来。
阳光照在院子里,酷热至极,永夜却只觉得温暖。
“比不上驿馆里有冰镇着,这里热着哪。”月魄在身后略带歉意地说。
“很好了,你的生意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拿就走了,一个铜钱都没有。”
“生意不能太好,我不能太有名气。”月魄笑道。
“要是搜过来怎么办?”
月魄笑了:“你回头瞧瞧。”
永夜回头,吓了一跳,月魄的脸已换成一张中年人的脸。她仔细瞧了许久,叹道:“你易容的功夫比我高明多了。我总是会被认出来,风扬兮一眼就看穿了。”
月魄微笑着说:“有我在,包管看不出来。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街坊邻居都叫我……”
“什么?”永夜好奇地问道。
月魄轻咳了下道:“叫我月老夫子!”
“哈哈!”永夜被逗笑了,“你怎么不换个姓氏?月老……哈哈!”
“笑什么!还不是怕你找不到!”月魄尴尬地去捂永夜的嘴,她像泥鳅一样滑了开去,笑意在她脸上绽开,阳光似乎全映在她脸上。
月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轻声道:“星魂,再不要离开我。”
永夜一怔,低下了头,慢慢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腰道:“上次……我担心我父王。”
月魄轻抚着她的发,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只想那样……一直那样该多好。我不该在你汤里放安眠的药。”
永夜一震,脸上挤出笑容。山中十日,起初她并没有发现,可是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黑暗中,一到晚上精神会好过白天的人来说,吃过晚饭就犯食困很不正常。后来她才发现月魄只做汤,每晚总劝她喝汤。最后一晚,她才决定吐了汤用溪水冰醒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回避着这件事。只要想起月魄做的汤,她心里就有根刺扎着痛得直跳。然而月魄这样解释给她听,她很开心。怀疑与被算计的痛像冰一样被阳光一晒就融化了。她不要去怀疑他,这个世界上只有月魄是从小保护她直到现在。想到月魄对她算计……永夜的心像薄而硬的纸飞快地划过,还没察觉到伤就感到痛。
她抬头认真地说:“我没有怪过你,我也很想一直那样过下去。”
月魄眼中流露出愧疚与不安,仔细看着永夜的双眸,清澈如水,不见丝毫杂质与怀疑。他终于释然地笑了,牵了永夜的手来到西厢房:“我给你准备的。我睡东厢房。”
“蔷薇呢?”永夜看着房中光洁的竹席、叠得齐整的白底蓝花薄被,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月魄沉默了会儿,道:“上次我怕你担心没有说,她落在了游离谷手中,我逃了。你怪我吗?”
永夜心里一紧,阳光照在屋子里蒸腾的热气也化不开她心里的冰寒。游离谷,她还是要和游离谷再斗一场吗?
“星魂!”月魄轻唤了她一声。
永夜努力甩开对蔷薇的回忆,回过头轻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们谁也不管,自私就自私吧!我们就这样过好不好?”
她的声音突然带了丝哽咽,搂住他的手收得很紧。月魄回抱着她,大热的天,心里的内疚像火一样烤着他。
咚咚!门板被敲得快震破了似的。
两人一震,月魄果断地喝道:“闭上眼!”
他的手迅速在她头脸上抹着,指着床上道:“衣服给你备好了,你换,我先去应付。”
他旋身出了房门,永夜着急地换下衣袍,穿上床上的布衣。拿着自己的衣袍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情急之下塞进了院子里的猪圈。
这时,她听到月魄沙哑着喉咙说:“这里只有老夫与老伴两人……”
一群士兵已冲进后院,永夜呆呆地看着他们,一人冲她吼道:“有可疑之人没有?”
她摆手摇头,不敢露出牙齿。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怎么会有一口整齐洁白如扇贝的牙?
“我老伴是哑巴!”月魄抚着胡须神态自若。
那群士兵在不大的院子里翻找了会儿便走了。永夜松了口气,对着水缸一瞧,水里映出一个平常无奇的中年妇女的脸。她没时间盘髻,也不会,只把头发披散了,简单束在脑后。见发间还有银光闪动,手一摸,竟满手银粉,这才笑了起来:“我真担心看到这头黑发会引人怀疑呢。”
“也不看看谁的手艺!”月魄抚着胡子望天极其得意。
永夜忍不住上前一把扭住他的胡子使劲一扯:“叫你得意!”
两人嬉笑着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月魄突然说:“这身女装不算!我要看你穿裙子。”
永夜低下头,自己穿着襦衣大脚裤子,而且还是深蓝色那种普通老妇人的衣裳,和男装也没多大区别。她笑了:“好,我一定穿最漂亮的裙子给你看。”
“你真的就穿男装出嫁了?”
永夜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说过,要第一个穿给你看,我一定做到。”
月魄眼中涌出浓浓的感动,英俊的脸上那抹笑容渐渐深了,像饮了一杯醇酒,醺醺然。他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拉下永夜靠在了怀里,喃喃道:“星魂,有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永夜“嗯”了声,月魄仿佛是一泓春水,温柔得快要将她溺毙了。
夕阳已慢慢填满了院子,永夜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喝放了安眠药剂的汤,却安心地睡了。蒙眬中永夜倚在月魄怀中说了句:“这样,真好。”
月魄看着夕阳一点点消失,月亮淡然升起,心里生出一种近乎酸痛的幸福感。他喃喃道:“这样……真好。”
与此同时,落日湖畔的竹屋外,风扬兮正看着日落美景。
圣京有两大胜景,一是映月湖,另一处就是落日湖。
落日湖在城西,夕阳落山时,一泓湖水金光灿烂,像满盆黄金光芒四射。风扬兮很喜欢日落时看夕阳,觉得那种光芒让人心胸不由自主地开阔。
他眯着眼看着,一直等着所有阳光消失无踪。眸中的色彩也由金色转为灰暗,渐渐变得和黑夜一样冷。
天色暗下来,永夜也醒了,见自己一直趴在月魄身上,歉疚地说:“我睡着了。”
“两个时辰,不久。”月魄站起来,拍了拍被压麻的腿笑道:“我去外面把灯笼点上,井里浸着甜瓜,你取上来,晚上我们在院子里吃饭。”
“点灯笼?”
“晚上若有急病的人家会寻了来。”月魄揉揉她的头发笑道。
永夜去取了井里的瓜,见小猪又哼哼叽叽,便笑道:“闹猪,你能听懂人说话?你难道也想吃?不过,我吃瓜,你只能吃瓜皮。”
闹猪哼了几声,小眼睛望着永夜不作声了。
永夜哈哈大笑:“你真的能听懂啊!我和月魄都是穷光蛋,等你再肥一点儿就把你宰了吃了。”
小猪愤怒地哼哼。
永夜去捞她藏在圈里的衣服,小猪张嘴就是一口。永夜手缩得快,啧啧几声:“闹猪你比小星还厉害,我不宰你了,把你牵到张屠夫那儿,让他宰你,如何?还我衣服吧?”
小猪又哼了哼。永夜扯住衣服的一角拉了出来,捂着鼻子扔在了地上:“毁掉,不能留下证据。”她拿起锄头挖了个坑,将衣服埋了进去。衣服里抖搂出一块田黄印石和她的金蝉冠,永夜想了想把金蝉冠一并埋了,无法证实她身份的田黄印石却拾了起来。
月魄支着小方桌,看她一个人又是和猪说话,又是挖坑埋衣服,闷笑不已:“来吃饭。”
永夜走过去一看,荷叶粥,酱小黄瓜,还有几个馒头。她笑嘻嘻地说:“放心,我会赚钱,而且包管没有人知道。”
“劫大户有谁知道?现在风声紧,将就着过。跟着我,可不像你在王府里吃山珍海味。”月魄边啃馒头边说。
永夜温情脉脉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想引人注意罢了。以你的医术早发财了,我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发的是见不得人的财。”
“不行,现在风声紧,就忍忍吧。”
“我又不去打家劫舍。”永夜没好气地说。
月魄敲了她一下:“我还不知道你除了接任务打家劫舍,还能做什么?!”
“小看我!哼!”永夜住嘴不说,心里暗自盘算着。
第二天,永夜睡醒,听到外面月魄已在替人看病了。
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带着一种笃定,一分从容。
阳光从窗外照在床上,安宁的生活,原来如此简单。永夜伸了伸懒腰,跳下了床。
她把药草都浇了一遍,又喂了小猪,听到外面没人,才悄悄探出头喊道:“你帮我易容啊!”
月魄回过头摆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懂不懂?不准出院子!”
“外面情况如何?”
“城门查得紧,全城都在找你呢。”
永夜“哦”了声,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又缩回了脑袋。
两人在医馆里足足窝了七天,永夜摇了摇装收诊费的竹筒,从里面倒了七个铜板出来,如果吃最简单的东西,一日需花费十个铜板。永夜叹了口气,道:“咱们还有没有别的钱?”
“没有。”月魄耸耸肩,“好在院子已支付了半年的租金,不然,咱俩要露宿街头了。”
“能去劫大户吗?”
“不能,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劫大户吧。说好了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的。”
永夜愁死了,月魄不敢收治太多的人免得名气传开,人也暴露了。这间医馆就是个暂时落脚的幌子。外面风声紧,两人想躲过一阵再离开圣京,可是……
“明天我们吃什么?”
她说着和月魄同时看向了闹猪,狞笑。
“你杀还是我杀?我只会一刀取喉,吹气剥皮我可不会。”
月魄想了想道:“我只会让它没有痛苦地死。”
两人对望良久,月魄叹道:“送巷口卖猪肉的李大叔那儿杀吧。”
“不是张屠夫?”
月魄敲了她一记,笑道:“我老家不是这里。看来,我们要想办法离开了,窝在这里迟早饿死。”
闹猪变成了两升米、一块肉、一罐酱菜。
打量了下存粮,月魄和永夜打算离开圣京。
永夜打量了下自己的蓝布衣裳,再瞧了瞧月魄的灰布衣,忍不住笑了。从前自己只穿紫色的衣裳,因为那个孩子只爱穿紫,下意识地跟着穿了这么多年。而月魄总是一袭月白衫子,他又是为什么呢?
“好的医者都是仙风道骨、白衣飘飘,一看就没病没灾。”
永夜嗤笑:“……”
两人慢慢往城外走,她离开驿馆已有十天,看两人易容还不错,大概混出城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走到南城门两人呆住了。城门处搭起了两间房子,但凡出城者,单分男女两列进屋检查,一个不漏。
永夜心里有些发怵,让月魄出城试试。一个时辰后月魄出了城又回来,告诉永夜没什么,进了屋每个人脱衣服脱鞋检查而已。永夜蒙了。
月魄疑惑地看着她说:“你身上有什么明显的标记是吗?”
永夜气红了脸,拉着月魄回了医馆关了门跺脚大骂端王卖女求荣。完了她把鞋一脱,露出脚心那朵花,问月魄:“这个能遮住吗?”
月魄仔细瞧了瞧,脸上神情怪异得很,半晌才说:“用烙铁烙了可以。不过,你疼死不说,还更明显。”
“易容的药能遮吗?”
“脚心不好弄。”
永夜瞬间蔫了:“那怎么办?我哪知道我娘用啥画上去的。”
月魄悠然地看着她,慢吞吞地说:“其实也不是不能除掉……”
“有什么办法?”
“星魂,你嫁给我好吗?”
永夜一呆,嫁?她和月魄住在一座院子里很舒服,可是她还没有想嫁给他的念头啊。她疑惑地看着月魄:“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现在,是怎么解决这朵花的问题啊!”
“那朵花……”月魄欲言又止,见永夜着急,吞吞吐吐地说,“你嫁了人就没了。”
啊?永夜顿时哭笑不得又恼羞成怒,赤着脚站在地上把王妃又骂了一顿,然后气呼呼地进屋关上了房门,顺便还吼了句:“晚饭不吃了。”
她从门缝里往外瞧月魄,见他又好气又好笑又带了点儿失望似的站着。她叹了口气,让她现在嫁给月魄,她好像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不是嫁的问题,是她还没有思想准备的问题。
永夜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十八年来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女孩子的事实,而且一点儿也不反感男人。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和月魄亲热她就有点儿别扭?她可以抱他,躺在他怀里觉得很舒服,唯独,她对他没有欲望。永夜想,自己不会是有心理障碍吧?
她很苦恼地躺了很久,肚子渐渐有些饿了,她起床灌了一壶白水下去,又躺下。月魄是男的,饭量比她大,今晚趁着赌气就省了,让他多吃点儿。闹猪换来的米粮也吃不了几日。
她躺在床上想事情,手里不停把玩着那块田黄印石。是否该瞒着月魄出去找家大户偷点儿银子使使?她知道若是她去偷,月魄会不好受,他毕竟是个男人,不是没本事赚不了银子,是他不能。圣京城如果出了个名医,他就太惹人注意了。
永夜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月魄,而不是月魄让她过清贫日子。
想着想着,她眼睛一亮,把手中的田黄印石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这块印章色泽金黄,如玉般润泽,当个百八十两银子绝无问题。
永夜甜甜地笑了。她想去当了田黄印石还想买套衣裳。她望着月魄,想着他当日说的话,换了女装第一个给他看。她不想勉强自己与月魄上床亲热,顺其自然吧,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永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