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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雕外寒烟惨不开(1)
噶尔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仿佛一个难解的谜题,缠绕得我不得安宁。
布达拉宫里的秃鹰,看来是西藏那边的势力,可说的又是谁呢?
据我所知,作为宗教和精神领袖,达赖喇嘛一直是西藏的实际统治者,而如今执政的五世达赖更曾经亲自来到京城,接受先帝的册封。
一直以来,五世达赖与皇帝之间都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四月的时候,皇帝还接受了达赖的书面请求,册封他亲信的第巴桑结嘉错为土伯特王,授予金印。如此一来,西藏政权和朝廷的联系就更紧密了。
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到底谁是噶尔丹口中狡诈贪婪的秃鹰?
既然没有头绪,我自然也就不能和皇帝说起这事。只找了个机会,把噶尔丹留下的小木马给了胤祥做玩具,胤祯为这个还闹了一场,被老四看到,训斥了一顿,才稍稍收敛。
到了十月,钟粹宫里有人来报,贵妃从入秋便一直病着,如今越发沉重起来,太医院那边说只怕不好,需得早作准备。
我得了消息,少不得要到钟粹宫去探望一番。
从永和宫到钟粹宫的路上,走到假山围成的山景附近时,就看一个宫女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看到我后,不仅不安规矩跪下请安,反而转身就要朝假山里面跑。
“站住!”
我身后的毓秀见状立刻大喝一声,然后箭步上前,叫住那宫女,厉声质问。
“见德妃娘娘驾到,不即刻跪迎请安,却要跑开,你想干什么?”
那宫女被她这么一骂,顿时吓住了,不敢再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说!你究竟跑什么?”
毓秀上前一步,指着那宫女质问道。
宫廷规矩,是不允许宫女太监奔跑的,便是有急事,只能快步走,像她刚才那样跑起来,是绝对不行的。
这个宫女公然违背规矩,又是因为看到了我,必然是什么事情与我有关了。但凡与我有关的事情,毓秀都会格外紧张。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那宫女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吓得筛糠似的抖,却不说别的,只是磕头求饶。
“你是哪个宫里的?”
我走近瞧了一眼,却有些眼生,想来是新进的宫女。
“奴婢……奴婢……”
这小宫女还没经历过什么事儿,被我一问,越发慌张起来,跪在那里只是发抖哭泣,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娘娘问话,还不快回答!诚心讨打吗?”
一直没做声的锦瑟这时候也不耐烦了,厉声道。
那宫女一听,越发抖得厉害起来,几乎要昏过去的样子。
“见过娘娘。”
就在这时,从假山里钻出一个人来,朝着我悠悠行礼。
“这是奴婢跟前的宫女,才入宫不久,不懂规矩,请娘娘见谅。”
“是你啊。”
我看那人一眼,随口问道。
“卫贵人今儿有闲情,带着人来逛园子吗?”
“正是呢,难得天气好,就出来走走。”
卫小婵站在假山旁,谦卑地陪着笑脸。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贵妃病了,本宫正要去瞧瞧。”
我打量卫小婵一下,笑道。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免得打扰卫贵人的雅兴。”
“哪有的事儿!”
卫小婵忙道。
“奴婢不知盼了多久,才有这样的福气,与娘娘同路。”
说着,带着谄媚的笑容,便要来搀扶我。
毓秀正要阻止,却被我的眼神制止。我笑笑,将手放入卫小婵举着的手里,由她扶着,慢慢朝着钟粹宫的方向继续走去。
走了几步,我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果然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假山里闪了出来,朝着和我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八阿哥啊……
收回视线,我微微撇了撇嘴。
卫小婵是他生母,他如今既然已经长大,与生母相认或者见面,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如今这样偷偷摸摸的,想必是怕惠妃知道了不高兴,也是不愿正视生母低微的出身吧。
才十来岁就有如此掩耳盗铃的举动,难怪日后成了沽名钓誉的“贤王”。
不过……
我的视线扫过身边卑躬屈膝的卫小婵。
胤禩有心隐瞒倒是情有可原,可是面对早已了解内情甚至帮助过她的我,卫小婵又为何执意瞒着呢?除非,她也同样不想我知道她和自己的儿子已经相认。
如果是这样,便耐人寻味了。
……
才进钟粹宫大门,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即便没有喝,已让我觉得嘴里泛苦。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去探望病重垂危的女人了,第一次探望的对象,正是贵妃的亲姐,孝昭皇后——钮钴禄东珠。
“给贵妃娘娘请安。”
我朝着贵妃行礼。
即便已经虚弱得无法坐直,贵妃却仍坚持从病榻上起身,正装端坐在主位上接见我。这个年轻的女子,似乎正努力已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尊严。
看着她强自压抑着咳嗽和喘息,摇摇晃晃的坐在那里,枯瘦的身体在宽大的椅子中越发显得渺小,我心中除了怜悯,再没有别的心情。
“德妃来本宫这里,可有什么事吗?”
贵妃勉强正住身子,冷冷的问道。
自从拉拢我失败后,她对着我时便再没了一丝一毫的温情和客气,时时刻刻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以我如今的年纪和阅历,自然不会介意她这种近乎幼稚的示威,因此不过顺着她的意思,摆出越发恭敬的姿态。
“臣妾听说贵妃娘娘贵体有恙,特来探望,看看娘娘可有什么需要,也可即刻吩咐臣妾去办。”
“哼,德妃有心了。”
贵妃冷笑一声。
“如今本宫这幅样子,只当自己人见人厌,想不到竟还有人惦记。”
“娘娘说笑。”
我笑吟吟挡回她的冷箭,只当她是病人喜怒无常。
正巧这时候,有人端了熬好的汤药过来,请贵妃用药。
“吃了几个月了,有什么用?拿走拿走!”
贵妃突然发起脾气来,一扬手将碗掀落在地。
“反正横竖要死的,与其喝这没用的东西,倒不如喝酒来得痛快!”
说这话,却斜眼瞧我。
“反正我若死了,钟粹宫自然有别人住,这贵妃,也有别人做了。”
她这话摆明了是针对我,一旁的宫女们吓得都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我看她一会儿,平静地说:
“贵妃娘娘年纪轻轻,实在不该轻言生死。”
“轻言生死?”
贵妃狂笑起来。
“我早已生不如死,生或死,于我何异?于我何异?”
我看她笑得如风中枯叶,只觉得凄凉。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钟粹宫。
贵妃在十一月初永远闭上了眼睛。
也许,面对这样的宫廷生活,死亡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