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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银笺别梦当时句(1)
省亲,对于历朝历代的嫔妃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进来这红墙之内,做宫女的一年还有一次会亲的机会,做嫔妃的却与家人便再难相见。虽说法例上娘家人可以给内务府递条子求见,可为了防止后宫与朝廷私传消息,通常难以如愿,便是准了,往往也要排队轮候,等一两年是常有的。品级越高的嫔妃,越难见。
我才入宫那会儿,皇后曾在会亲以外安排我见了一次家人,算作奖励。
后来被封为常在,皇帝又恩准会亲一次。
之后家里因为白启的事儿求见了几回,大约那时候我正受宠,品级又不高,内务府乐得做人情,让我跟额娘他们见了三次。
那之后便是连番的事端,细想起来,竟已经好几年不曾再见过了。
这一回,也说不上算是因祸得福还是什么,皇帝竟许了我一日,回家去看看。
德妃省亲自然不是小事,皇帝兴头上竟提出摆贵妃依仗,被我忙不迭的谢绝了。说起来,嫔妃回娘家,之前的我不知道,自大清入关以来,我倒是实实在在的头一个。因没有先例可循,倒也方便了我行事,只命内务府不许张扬,只通知了家里人,让他们那天在家等我,别的什么封街扫路的事情一概免了。我可不愿意弄得跟红楼梦似的,劳民伤财费时间,只为摆出偌大的排场给人家看热闹。
回家那天,我既不穿礼服,也不做宫妆,只换了一身家常衣服,领着毓秀和苏培盛两人,坐一辆普通马车,另有四个便衣侍卫跟着,朝家里驶去。
一路经过闹市,毓秀坐在车门边上,透过车帘的缝隙一边看风景,一边同坐在外头驾车的苏培盛聊天,时不时小声发出惊叹。她在宫里的念头都比我要久,对外面的时间自然更好奇。
苏培盛替我办差偶尔能出宫,倒是熟悉各处,于是给她指点解说。
“看!那就是恒顺斋!”
苏培盛突然指着一处说道。
“这家号称京城点心王,做的点心别家都比不了,不仅样子好看,味道也极好,不少达官显贵家都爱用他们店里的东西。”
点心?
我心中一动,忙叫停车。
带着毓秀和苏培盛进到店内,选了几样家里人爱吃的点心,我又让他们两个也挑些自己想要的,回头带回宫里慢慢吃。
正等着伙计打包,就看外面进来个管家模样的人,店铺的掌柜连忙迎了上去。
“金总管您来啦!府上定的喜饼都预备好了,我这就让人给您取来。”
掌柜说着话,一甩手,打发一个小伙计飞快地朝后堂跑去。那金总管很有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挺胸叠肚地迈着八字步在店里晃荡。
“我说掌柜的,咱们纳兰府上的事儿,你可办仔细了。回头这饼要是出了差错,我可来砸你铺子!”
“哟!瞧您说的,哪儿能啊!我这恒顺斋是什么地方?怎么也不能给您老抹脸啊。您就放心吧!”
掌柜的陪着笑脸,送上几样小点心请金总管品尝。
“这次预备的喜饼,却不知是为府上哪位公子娶亲用的啊?
“嗨!什么娶亲啊!”
金总管一撇嘴,很不以为然。
“是我们大公子,从江南带回来个什么名妓,竟宠爱非常,不仅要收房,还吩咐了要按正经礼节迎娶,这不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儿来定的喜饼嘛。”
“哟,这可真是新鲜了。”
掌柜的搓着手在一旁赔笑。
“相爷竟也允了?”
“不允又能如何?”
那金管家诡异的一笑,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听说啊,那肚子里,已经有了。”
“哦!我说嘛!”
掌柜的做出了然的神情。
我本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偷听,可巧说到这里,我买的点心也打包好了。于是付过钱,离开店铺回到马车上。
自古才子配佳人,能让纳兰这般郑重其事,想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吧。
……
车快行到家门口时,老远的就看门口守着个老妈子,对我们的车瞧了几眼,便忙不迭转身跑了进去,想必是进去通报了。
车行得越来越近,我心中却生出许多的彷徨,怕太久没见,如今和家里人反而生疏。所谓“近乡情怯”,就是这么回事吧。
从外面看,家里的宅子似乎跟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有正门,倒是比以前要看着宽阔了不少。
马车来到门口,还没等停住,朱漆的大门豁然朝两边打开,马车的外帘被掀起,留下内层的黑纱,隐约能看到阿玛一身官服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额娘和白启,还有几个人在后面,都低着头快步走出来,齐齐来到马车前,跪倒在地。
“臣,乌雅氏威武,携家眷,恭迎德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一个“臣”字出口时,我已泪流满面,双手用力捂住嘴,才总算没哭出声来。
我后悔了,我不该回来的。
哪里有父母给子女下跪的道理呢?
我不开口,地上的人就得一直跪着。可我如今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手一松,定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的。
幸好毓秀机敏,见我这样,忙在车里待我说话:
“老爷夫人多礼了,娘娘请各位平身。”
阿玛带着众人谢恩起身,让到一边,又躬身道:
“中门已开,请德妃娘娘移驾。”
马车微微一晃,又前进起来,驶过大门,进入院子里。
门在后面依依呀呀的被关上,阿玛的声音又响起:
“恭请娘娘正厅升座。”
苏培盛跳下车,麻利地掀起帘子,先扶了毓秀下车,又和她一起搀扶我。
我踩着脚踏下了车,这才真正清晰的看到家里人的模样。
几年不见,阿玛和额娘脸上更添了岁月的痕迹。阿玛的鬓角已经斑白,额娘的眼角也明显的露出细纹。
倒是白启,如今很像样了,领着妻儿规规矩矩跟在阿玛身后,颇有风范。
白启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十几岁的青葱年纪,跟这白启行礼请安,一双眼却滴溜溜四处转,眼神中带着好奇,应当是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
看他的年纪,应该是阿尔泰了。
后面还有两个更年幼些的女孩儿,怯生生跟在两位姨娘身边,眉眼中依稀有阿玛的影子。
果然是物是人非啊……
“娘娘,有话咱们进厅里说吧。”
毓秀见我感慨,悄声提醒了一下,我这才醒悟,忙迈步进了大厅。
阿玛他们都跟了进来,另有人安顿我带来的侍卫。
我在主位坐下,阿玛便又要领着全家请安,却被我拦住了。
“才在外头,国礼不可废,女儿少不得生受了。如今这里没有外人,阿玛再这么,岂不是要折杀女儿?快不要这样了。”
说话间,忍不住声音哽咽。
阿玛为人虽然刻板些,可到底是武将出身的,见我这样说,便不再坚持,领了额娘到一边落座,只让两个姨娘带着女儿,还有白启他们来给我见礼。
好容易完成了那些礼节,一家人总算能坐下来好生说话。
两个姨娘带着她们的女儿略呆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退了。阿尔泰开始还老老实实跟在额娘身边,没多久也坐不住了,我见他这样,便也让他自己出去玩儿去。
“这孩子,都这个岁数了还整天只知道玩儿。”
额娘笑着嗔了他一句,却还是让他去了。
白启的媳妇儿还是那么腼腆,带这孩子给我磕了头便下去了,说去安排家事。
屋里就剩下阿玛、额娘和白启,说话便又随意了些。
说了一阵,额娘便向阿玛提议,让我回原本自己的房里休息一会儿。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