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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名高有锡更谁争(1)
卫小婵不明所以,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那襁褓。我看看她,转眼看贵妃,她却是面无表情,想必已安排妥当,胸有成竹。
果然,孩子抱过去,太皇太后却也不接手,只转头对皇帝说:
“皇上,这孩子,您看放到哪个宫里教养合适?”
这话一出,卫小婵顿时血色尽失,惨白了一张脸,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可惜她的惨状却没有人同情,皇帝看了眼那孩子,想了想,道:
“皇祖母觉得荣嫔如何?”
太皇太后正沉吟,皇太后却开口了:
“三阿哥下个月也该回宫了吧?他们母子两个分开这么久,也该好生亲热亲热才是,哀家觉着,还是不必让荣嫔再分心了吧。”
皇太后这话合情合理,皇帝于是点头道:
“还是皇额娘考虑得周全,儿子疏忽了。既然这样,皇额娘觉得选谁适合呢?”
皇太后凤眼一扫,凤指点向惠嫔:
“哀家看,就惠嫔吧。其他阿哥格格们如今都还小,需要额娘照看,大阿哥倒是懂事了,不如就让惠嫔操劳一下吧。”
惠嫔大喜,连忙站出来领旨谢恩,欢喜地接过嬷嬷怀中的孩子:
“请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尽心尽力抚养八阿哥。”
我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眼光扫过卫小婵,她正紧紧咬着嘴唇,眼睛盯着惠嫔怀里的孩子,眼眶红红的,很是可怜。
她似乎有些茫然,有些无措,不知怎么办好。过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了过来,朝着贵妃那里看过去,眼神凌厉得好像在烈火中烧得通红的刀一样。
贵妃却并不畏惧,昂首与之对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雍容,却冰冷。仿佛一个胜利者看向俘虏时的残忍。
我于是移开目光,去看抱着孩子正逗弄的惠嫔,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其实……我也很残忍呢。
卫小婵终于失去了儿子,她却不知道,紧接着,她会失去更多。
各地送选秀女如京,三年一次的大选即将展开,选秀的活动自然由贵妃主持。众人于是纷纷猜测,两位先皇后如今都已入葬陵寝,这一次大选后,贵妃是否就该凤袍加身了?既然贵妃要高升,那么谁来接替她的位置呢?
“妹子!”
入夜,我尚无睡意,便打发了毓秀她们先去休息,自己抱着胤祚坐在床边想心事,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猛一回头,神出鬼没的戴铎竟然就站在我床边不远处的阴影里,正盯着我看。
“你……你……”
我抱紧怀里的胤祚,惊异不定。
这皇宫大内的,戒备一向森严,隆科多武艺高强尚且不敢乱闯,当初夜闯来看我,不过凭着自己御前侍卫的身份进宫,然后才避开巡夜的守卫,偷偷翻墙进来。这戴铎却只是个文弱书生,似乎并不懂武艺,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莫非……
“不要胡斯乱想。”
戴铎白我一眼,踱步而出,自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但凡皇宫,历代皇帝无不修建几条密道用以逃生,我恰好找到一条尚能使用的。”
说话时节,神情却有些尴尬。
“若是平时,我定然不会用这法子,只是许久没有你的消息,连你兄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才冒险进来看看。”
我抱着胤祚,先去门窗跟前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才到戴铎对面坐下:
“有事?”
他这人行事最讲究遵循历史,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动用密道跑来找我。
“没事……”
戴铎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怀里的胤祚。这孩子胆子极大,看到陌生面孔也不害怕,反而扭动着身子朝他伸出手去。
“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先前不是一直挺危险的嘛。”
我没说话,一边将怀里的胤祚换个姿势抱着,轻轻摇动着哄他睡,一边紧紧盯着戴铎看,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些破绽。
先前?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现在才来表示关心,是不是太晚了点?难道说……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顿时心惊起来:
“你别想动我孩子!”
戒备地抱紧怀中的孩子,我出声警告。
戴铎不会平白出现在我面前,上一次他来是因为我离开皇宫扭曲了历史,那么这一次,他既然提到我生产的事情,难保跟孩子没关系了。
“别那么紧张,我是那种会对小孩子出手的人吗?这孩子没问题,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戴铎苦笑了一下,似乎对我的怀疑感到委屈。
“这次真的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的。”
停了停,大约是看我始终不曾放松,他到底自己说清楚了。
“我知道的历史里,这孩子就是康熙十九年二月出生的。原本你离开皇宫,我以为这段历史说什么也要变了,谁知你却在皇宫里遇险早产,竟生生把一切扳回了正轨。这样我自然觉得很好,只是苦了你。”
戴铎叹息一声。
“原本早就想来看看你,偏任上走不开,好容易今年选秀,我讨了个护送秀女的差事,才能进京来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尤其是他说孩子没问题,很好,我心里便越发放心了。
“有劳你挂念。”
戴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你好好的,我便也安心些,这就走了。新选的秀女就要入宫了,到时候……总之你自己多保重吧。”
说着,人便朝着我屋子的西窗走去。
走到窗前,他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看我,目光却定在了我怀中已经睡熟的胤祚身上。
“你对孩子还是放宽些心的好,整日抱在怀里,将来若要离了他,你怎么受的了?”
“什么意思?”
我不解。
离了他?这孩子如今还不足岁呢,将来即便离开我身边,也似乎十几年后的事儿了,戴铎这心操得太早了吧。
戴铎却不再说话,推开窗,翻身跳了出去,便没了人影。我在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窗前。
窗外一丛迎春花,挂着花苞的柔软枝条正随着夜风轻轻摇摆,人影却早已不见。
……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