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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里的消毒水味道还没散去,浓烈到不像话的咖啡香就后来居上地侵占了嗅觉。
罗万万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眼睛瞄着桌子上的三杯咖啡,可想喝了,但碍于这隔间里诡异的气氛,只能装作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千场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不过说得还算委婉:“这场比赛,你俩一起组织的,没道理让彭囍一个人承担后果,再说他也是受害者,到现在还没醒。钱我们在凑,你能力范围内的也出一部分。”
秦了坐在他们对面,目光飘向窗外,指尖的烟已经燃完了一半,落地窗外走过来两只萨姆,和秦了对视了一眼,接着被主人很快拎走了。
“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难道不清楚吗?”秦了笑着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你认为我是那种好心泛滥的人?”
“你也真是搞笑了,”沈千场收不住脾气了,“这跟好不好心有关系?明面上,黑锅彭囍背了也就背了,但实际是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你要是不仁,我们也只能不义了,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你掂量掂量。”
秦了勾了勾唇:“威胁我?”
“不敢。”
“你敢不敢,我不关心。但是,你想让我蹚这浑水,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今天约你见面,并不打算跟你撕破脸,我有没有那个本事,我建议你停留在疑问阶段就行了。”
“先礼后兵?”秦了搅动了一下咖啡,抬眼看他,“你知道彭囍为什么要组织这场赛摩吗?你应该猜得到吧,因为想给你凑钱。不错,赛道是我设计的,赛制也是我规定的,包括最后导致他们互相追尾的那个拐点,也是我失职没在第一时间给他们视角引起的。但是,千场,你凭什么让我去负责呢?如果没出事,这次赛摩带来的所有经济收入,我一分都不会要,彭囍说要全部给你。而现在出事了,你觉得,你找我来负责,应该吗?”
太阳往西偏了一点,影子从桌子中间移到了边沿,对面座位空了,秦了的咖啡喝了一半,已经凉透了。
罗万万偏头看了一眼沈千场,他往后一靠,摸出烟盒发现没烟了,就把烟盒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摸了摸鼻子:“万万,我是不是特浑?”
罗万万连连摆手:“没有的事。这次就是,意外。”
沈千场眼睛眯了一下,窗外风云变幻,这两天的雨好像是有点多。
十年前?
可能比十年还要久,沈千场记不清具体时间了。
沈百栗的云猫有了起色,互联网购物开始成为新潮人的标签之一,总之,不是近几年的事了。
刘云昔感觉自己与沈百栗之间在各种层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大的鸿沟之后,主动提出了离婚。
两人心照不宣,沈百栗甚至连挽留一下都没有。
在一个周五放学的晚上,沈千场被叫进他俩的房间,被告知,他要成为离异家庭的儿童了,并让他选一个监护人。
沈千场贴着墙站着,就像之前每一次犯错之后那样,他甚至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监护人,那个名词听起来像是没有感情和温度的样子。
后来他选了刘云昔,也仅仅只是出于对她大学老师身份的崇拜。
刘云昔带他从当时的那个家里搬出来的时候,明确表示了不需要沈百栗支付赡养费,她养得起沈千场。
婚离得干脆又果断,跟沈百栗的关系断得也毫不拖泥带水,举重若轻地维护了知识分子的讲究和体面。
沈千场就是从那个时候认识彭囍的。
两个人淘到一块去,有祸一起闯,有皮一起调,一度成为方圆十里让人避之不及的小恶魔。
沈千场可能是遗传了刘云昔的智商,打小成绩就好,有了这块免罪金牌傍身,无法无天起来根本就是肆无忌惮。
彭囍不同,他资质平平,家里也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所以干坏事的时候,会比沈千场收敛一些。
这样时间长了,沈千场因为没有后顾之忧,放开手脚皮,所以在孩子堆里自然脱颖而出,在学霸的世界里又占据着一席之地,读到后来成为楚江高中圈的偶像也是有源可溯的。
刘云昔常年在首都,沈百栗把两人离婚时的约定贯彻得很到位,对沈千场几乎零过问。
沈千场那个时候的家庭教育,基本上是在彭囍悲惨日常中完成的。
两人一起闯祸,彭囍被家长吊起来打,沈千场有学霸护身,次次幸免。
但彭囍挨揍了,或者被关小黑屋了,被罚不让吃饭了,映射到沈千场那里,多少都能给他一种自己其实是做错事了的信号。
因此,两人的成长史几乎约等于彭囍个人的半部血泪史。
画面清晰再现的时候,仿若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彭囍在楼上被爹妈打得狼嚎鬼叫,沈千场顺着空调外挂爬上去,撬开他的窗户给他送吃的。
彭囍肿着一张脸从二楼阳台跳下来跟沈千场一起去网吧开黑,结果被他老爸拿着晾衣架追着打了二里长街。
沈千场想攒钱买摩托车,彭囍就跟他一起去参加山地自行车比赛,结果摔断了小腿被他爸妈禁足了一个暑假。
沈千场有了人生中第一辆赛摩,彭囍给他介绍了秦了,拉各种比赛,最后还因此开了个赛摩俱乐部。他爸妈觉得太危险,说他不听,最后导致跟父母关系闹僵。
沈千场退学,在彭囍那里白吃白喝了整整半年。
他搞无人物流研发的这几年,彭囍一分钱都没存到。
而导致彭囍躺在病床上现在都醒不过来的这场赛摩,也是在沈千场表达了自己资金匮乏之后他的又一次铤而走险。
……
秦了的话虽然不好听了点,他也能找到反驳的点,但他不想那么做。
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可能扛不动,彭囍的这道坎,沈千场决定想办法替他扛过去。
当天下午,晏合终于在玻璃厂大门口蹲到了罗万万。
沈千场没回来,罗万万是从一辆小型货车上下来的,看到晏合的时候,眼眶都红了,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合子姐。”
晏合问:“你万户哥不回来吗?”
罗万万耸了耸肩:“他在医院。”
“彭囍,情况怎么样了?”
“伤到脑袋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说着,他指挥货车司机,“往后院开点。”
晏合朝院子里面望了一眼问:“这是要干什么?”
罗万万嗓子一哽:“万户哥说,要把他的那些摩托都卖了。其实也卖不了多少钱,最值钱的那辆已经为你……”
罗万万突然闭嘴,晏合却听出了不少信息,追问:“你说最值钱的那辆怎么了?”
“没什么,我忙去了啊。”
晏合抓住他的胳膊不放,逼问:“说清楚。”
罗万万哭丧着脸,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那我说了,你能当什么事都不知道吗?”
“不能,但你还是要说。”
“哪有你这样的?”
晏合假装威胁他:“你不说,我就去问你万户哥。”
“现在去烦他不好吧?”
“是不好啊,所以说不说你自己琢磨?”
这还要怎么琢磨啊,除了不打自招,罗万万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选择,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
罗万万那小孩,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小心思可多了,生怕晏合会在沈千场一无所有之后抛弃他,还特意跟她强调了一下小黑之于沈千场的意义。
其实晏合自己心里有数,柳春美混西九城不是一天两天了,三教九流结识得不少,又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有钱人,如果不是有人花了心思整她,她不可能被关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能在那种情况下替晏合出头的,除了沈千场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经过别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这已经不是感动这么简单了。
罗万万跟装车的人说了几句话,回头晏合就没影了。
沈百栗在西华区的这栋房子里,没有沈千场的房间,他也从来没在里面过过夜。
约了沈百栗在家里见面,对方说自己有个会要开,大概要到十点钟才能抽身。
其间沈千场去医院看了一下彭囍。
彭囍的妈妈在病房里一边给他擦身体,一边偷偷抹眼泪。
沈千场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彭囍妈只是余光瞟过来,确认是沈千场之后,拿起床头柜上的开水瓶就往他身上砸。
沈千场根本来不及错身,开水瓶就在他手边炸开了,滚烫的开水泼了他一腿,顺着裤子尽数流进了鞋子里。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滚!你给我滚!”彭囍妈站起来冲到他面前,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就是你,要不是你从小就带坏我们小囍,他能有今天吗?我们家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被你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吗?”
彭囍妈已经近乎失控,就差说出那句为什么躺在床上的人不是你了。
沈千场受着,一句辩解都没有。
要不是最后护士听到动静过来把人拉走,沈千场很有可能会被彭囍妈给揍趴下。
卖车的钱打到他账户上后,他转身就给彭囍续了住院费。
离开医院去沈百栗家之前,他在地下停车场坐了很久,那段时间里,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车窗。
他回过神来,贴在窗子上的那张脸,眼睛弯弯的,带着点笑,开口说着话,但他听不到内容,不过从口型上来看,她应该是让他开门。
沈千场刚把车门解锁,晏合就坐了进来,肩膀是湿的,头发上沾着雨,额头上有水。
沈千场赶紧扯纸过去给她擦:“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晏合抓住他的手背,把脸贴上面:“万万说的。对不起啊,虽然知道你现在事情很多,也不是很想见我,但我忍不了了,好想你。我跟你坐会儿就走,好不好?”
沈千场就势用拇指刮了刮她的脸:“想什么呢,我说我不想见你了?”
晏合趁机说:“那让我陪着你,可以吗?我保证不烦你。”
“这次感觉有点棘手,”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不会的,”晏合安慰他,“你就是太累了。”
“这种时候,就别带粉丝滤镜了。我多大能耐,我自己不知道?”
“不是的,天无绝人之路嘛。你那么努力,一定会有结果的。”
晏合抱住他,脑袋蹭在他胸前,手慢慢捋着他的胸口。沈千场把她抱紧,动作太大,扯到了腿上的烫伤,“嘶”了一声。晏合感觉不太对:“怎么回事?”
“小事儿,不小心撞到别人的水杯,大腿被烫了一下。”
“给我看。”
说着,她就把手伸到他腰间去解他的皮带,被沈千场一把按住:“祖宗你注意点,停车场是公共场合!”
“我看你大腿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确是过于令人遐想了,但自己伸出去的手,就是跪着也要给它伸到底,“你别多想,我就给你检查烫伤的情况。”
沈千场笑着把人往怀里一捞,凑在她耳边诱导:“你就是检查下别的,我也没意见,但你确定要在这里吗?我是无所谓啊,你也可以吗?嗯?”
晏合耳根一热,还没回答,沈千场就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抵在了座位和自己身体之间吻了下去,抓着她的那只手也由强硬变得温柔缱绻起来。晏合娟秀的脸红到了脖根,眼睛却清清淡淡的,单纯得不像话。
沈千场一颗心滚烫饱胀,情话更是张口就来:“小傻子,好喜欢你。”
接着,车内呼吸相交,喘息声暧昧回荡,沈千场沉浸在最原始的欢愉之中,暂时忘记了那些解决起来毫无头绪的问题。
雨下到晚上,马路上积起了不浅的水,开到沈百栗房子外面的时候,沈百栗正好打电话过来,说要是还没过来就换个时间,雨太大开车不安全。
“已经在楼下了。”沈千场挂了电话,对晏合说,“走吧。”
晏合摇了摇头:“我在车里等你。”
沈千场调侃她:“怎么,丑媳妇怕见公婆?”
“你才丑。”
“行,我丑。”他边说边强硬地解下她的安全带,“外面下雨,进去喝点热水,不爱搭理他们就不搭理,我的人我想带着就带着。”
“会不会不好?我什么东西都没拿。”
“你还是我妈的学生呢,亲疏不分啊?有这份心留着孝敬你婆婆就行了,这边你不用管。”
晏合拗不过他,就稀里糊涂登门了。
但这个点,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人其实都睡得差不多了,一楼的客厅里只开着门口的两盏壁灯,沈千场刚要开灯被晏合阻止了:“我坐会儿就行,你去吧。”
“那有事你叫我。”
“嗯。”
“亲一下。”
“别闹了,你爸等着呢。”
沈千场嘴里说着“嗯,我知道”,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地跟她亲了一下才转身上楼的。
沈百栗晚上喝了酒,这会儿脸上的红还没退,坐在书房里,戴着眼镜在看什么文件。
听到推门声,他没抬头,只是理所当然地说:“下楼给我泡杯茶上来。”
沈千场眉头一皱,极度不适应这种气氛,但还是转身下楼了。
再上来的时候,沈百栗已经取了眼镜,接过茶,指了指一边的沙发,示意他坐:“怎么了,是跟京西的合作不顺利了,还是资金方面跟不上了?技术应该没问题,你的机器,现在已经处于国际领先水平了。说说吧,找我干什么?”
“能坦诚点吗?你搞互联网的,不看新闻?”
沈百栗吹了吹茶水,不疾不徐:“新闻我当然看,但你找我干什么,新闻里可没说。”
“现在,除了云猫,其他稍微大一点的电商平台都跟我签了合同。”
“嗯,好事,我该恭喜你。”
“你少跟我打官腔行不?”
沈百栗抬头看他:“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呢?儿子?‘通达’的老板?”
“后者。”
“那不就行了,”沈百栗低头喝了一大口茶水,“你来找我总不能是听我说恭喜的。直奔主题吧,时间也不早了。”
沈千场也不跟他铺垫了:“既然我能说服他们跟我合作,就意味着,我的物流模式是得到市场认可的。云猫不能因为你是我爸就拒绝我,这是没道理的。”
“公司决策又不是你爸我一手遮天就能定得了的,你这么说才是没道理。再说,既然京西跟国好都跟你合作了,云猫跟不跟你合作,也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京西和国好的物流说白了其实是外包给了第三方,我跟他们合作,不过是打着跟他们合作的幌子抢了传统物流的份额。但云猫不一样,你们的物流本就隶属云猫集团,是云猫的一部分,你们的态度才能代表电商对物流的选择。”
沈百栗哑笑起来:“你说得不错,但这并不足以打动我。”
沈千场一咬牙,开诚布公:“彭囍,就你跟我妈离婚后我楼上的哥们出了点事,我把拿来制造无人机的钱挪去先给他用了。机器已经做出来了,我没钱去提货,就算对方给我延期,但购物节就在眼前,我手上只有五十架,连京西一个平台的都应付不过来。搞不好最后商品积压在仓库里还比不上传统物流送货的速度。要真照这样去发展了,那我这些年的心血就算白费了。”
“一个京西都应付不过来了,你还找云猫?云猫的订单量只会比京西多而不会少。”
“你们可以预先给我支付物流费。”
“哈哈哈……”沈百栗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凭什么?”
“于公,凭我对我的模式很有自信,合作对双方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沈千场顿了一下,还是打了张亲情牌,“于私,凭你从来没管过我,我还叫你一声爸。”
“给你一个建议,”沈百栗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儿子的身份来问爸爸要钱,不丢人,爸爸也给得起。”
闻言,沈千场顿时眉头一皱,心里波涛翻涌。
——可笑吗?
——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做的事情,南墙撞了一面又一面,撞得头破血流,身心俱疲,不过就是想证明自己。
——而到了他那里,一句轻飘飘的“来问我要钱,我给得起”,就否定你所有的努力和艰辛,你的付出在他眼里形同儿戏。
——天下竟然有这种父亲,还让我给碰到了。
沈千场勾唇一笑:“如果,我不呢?”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态度,”沈百栗随手捡起他刚刚看的文件甩给他,“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建议给你。”
沈千场把文件打开,扉页的标题上赫然写着“收购合同”,而收购对象正是他的“通达”。
“你什么意思啊?”沈千场“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并十分想当场给他扔回去。
“你先别急着发脾气。”沈百栗说,“我们只要运营权,知识产权还是你的,合同有效期是十年,之后,你可以独立出来。”
“呵,”沈千场表情直接凝固了,“搞了半天,您搁这里等着呢!”
“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你只要签了合同,剩下的无人机,云猫马上给你搞定,并且收购消息我们会放在年中购物节之后官宣。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如果你想,你可以来云猫任职,还是负责你的无人物流研发。”
沈千场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一片死灰:“您可真是个优秀的商人。”
“我自认为这是解决你目前困境最好的方法,不然,你还有更好的?”
沈千场凄然一笑:“当然,您的方法是最好的。”
“那你有什么不乐意的?爸爸不怕跟你承诺,你只要签了这个文件,那个彭囍的事,我也能替你摆平。”
“真好。”
“你少跟我阴阳怪调,有什么不满你直说。”
“我没有什么不满,我只是来错了地方。”
“千场,你等等。”沈百栗见沈千场转身,就跟了上去,“你欠的债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就算通达运营了,你要多少年才能还清?签给云猫,所有的债,云猫替你还,你不觉得这是你最好的出路?”
“那您觉得,我的人生,一共有几个十年?”
沈千场第一次去看沈百栗,眼角的每一道细纹仿佛都是他驰骋商场的战绩,沈千场望向他的目光里,看不到一丝来自父亲的关爱,满满的全是利益。
“儿子,爸是为你好。”
沈千场已经不对他抱希望了:“我知道,谢谢您的好意。但情我就不领了。”
沈百栗依旧在力挽狂澜:“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千场猜测说:“如果我说得没错,云猫应该也在研发自己的无人物流吧?只不过,技术方面你们可能还没攻破。如果这合同我签了,你们就能一边享用我现成的模式,一边继续研发自己的。十年之后,运营权还我,还有什么意义吗?”沈千场失望透顶,一颗心寒到极点,“作为一个商人,您这样决策,无可厚非。但,您是我爸,您却趁火打劫算计我。沈百栗,合适吗?”
沈千场说完那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下楼拉着晏合走了。 他在万丈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