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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应该答应帮那位大叔的。”
晏合眉头皱了一下,并不是想要指责沈千场的意思。
返程,路面情况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车速明显加快,罗万万在副驾上几次被颠起来,屁股都快震碎了。但他不敢抱怨,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车厢里的气氛怪怪的,像是他万户哥随时都要喷火的样子。
沈千场叼着烟,没点,纯粹是嘴巴有点寂寞,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电话开着扩音,他冲里面回了句:“人家中午留我们吃了饭。”
“你载他回家就能抵那顿中饭了,再说我还给他买了一条烟。”
“人情不是你这么算的。”
“那要怎么算?”
“大叔看起来很困难,他开口了,我能拒绝?”沈千场脸上写着不耐烦,但语气压着,隔着电话传过去的是温柔,“你看,歌里都那么唱,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山里起雾了。”无人机传回来的定位信息和状态信息开始不稳定,“我们现在,只是处于测试阶段,送货成功,只能代表理论切实可行,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吧?”
“你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它还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稳定,能不能派件还要考虑很多因素。”
晏合没有时间跟他纠结那个了:“低空600米飞行GPS信号受到干扰,现在需要升空,你们设计的极限是多少?”
沈千场心里“咯噔”一声:“这么严重?上限1000米,紧急情况还能突破一下。”
“GPS信号受到干扰,指令接收延迟,沈千场,你做好‘一键放生’的心理准备。”
实际上,早在两分钟前,晏合这边就已经和无人机失去联系了,寄希望于无人机能在遇障时开启保护模式,如果有那个时间的话。
然而,这种假设几乎没什么意义。
还在本科阶段的时候,晏合参与过学校的航模队,机器性能可能存在差异,但原理都一样,失去调度中心控制的无人机,就像在风暴中失去航向的船,被风浪吞噬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没等沈千场给出自己的意见,晏合就挂了电话,拿着遥控设备飞奔出去,在楼下租了辆摩托,一路找了过去。
距离舍山初中放学只剩下五分钟,巍峨大山顶上废弃的国道,已经破碎不堪,山雨冲击下,常年泥泞,大自然沉默又庄严。
一眼望不到山脚的陡峭山崖上攀附着原生植物,以不可撼动的力量横生在险恶的环境中,一道接着一道的急转弯道上,印着清晰可见的车辙,通过那些痕迹仿佛还能看到不久前,车辆行经时,轮胎和地面产生的剧烈摩擦。
晏合喘着气,在空无一人的山中前国道线上,脑袋嗡成一片。
虽然再次派件是沈千场擅自做主的决定,又有突变的天气作为客观原因,但她作为实际操控无人机航飞的“飞手”,无人机丢了她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她望着昏暗的四周,想到了沈千场目前的处境,这种性能的无人机造价很高,她想尽可能找回来,坏了可以修,总比不见了要好。
无人机最后发回来的定位信息就是这里,如果是撞击山体后坠落了的话,那么顺着山体往下,找到的可能性应该不小。
没做过多的犹豫,晏合把外套下摆扎了结,拉链拉到最上面,然后翻过公路水泥护栏,攀扯着崖壁上的植物往下找去了。
电话打不通的最后几公里,沈千场几乎要把破面包车开出赛车的速度了。整个过程,罗万万就没睁过眼,他总感觉这辆万把块买回来的N手车,已经距分崩离析不远了。
沈千场一言不发,从窗口吹进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缭乱,他心里做了无数个假设,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高价造出来的无人机撞到树或者山崖上,粉身碎骨了。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这段日子,每一分能够拿来投入的钱都是他用酒精换来的,那些数不清的头痛欲裂之夜,他已经记不得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然而把一个想法变成现实有多难,还远不止于此。
但现在,让他莫名想发火和心里躁乱的,是晏合不接电话。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初中早就放学了,到达舍山镇,沈千场把身上所有的现金拿出来交给罗万万,让他给大叔的闺女送去,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宾馆。果然不出他所料,晏合人不在。而手机被她落在桌子上,上面有无数个自己打来的未接电话。
他烦躁地踹了一脚椅子,平心静气之后,开始分析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最大的可能是去找那架失联的无人机了。
但失联的具体坐标他并不知道,一个人盲目去找的话无疑是大海捞针。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暗,再不出去找,一个女孩子在大山里,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江舟接到沈千场电话的时候刚和周尽城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
江舟想当然地对周尽城说:“你小舅子的电话,说让我带人去帮他找个女生。走吧!”
周尽城对沈千场的印象不是很深:“什么就‘走吧’了,让他报警啊。我哪有时间,我跟我媳妇儿一年总共就只能见那么几面,好不容易休个假,来看你已经是我人性善良的极限了。其他的,天塌了都别来找我,让高个儿的去顶。”
“沈应知眼瞎了才看上的你吧?”江舟说着就把人甩到身后,并给沈应知打了电话,“沈应知,在人民生命安全和你个人的小幸福之间,你会让周尽城选择哪一个?”
刚跟着叶南肆做完一场手术的沈应知还没得到缓解,语气很疲惫:“前者,怎么了?”
江舟得意:“我让你老公跟我一起去找个失踪的女生,他说不关他的事,这种觉悟迟早要出事,你劝劝。”
周尽城用眼神射杀江舟,夺下手机,一通委屈:“媳妇儿,你别听他说,这么多需要历练的军校生不差我一个,我想你,想疯了的那种,让我去见你,我明天一大早就得回部队了,好不好?”
沈应知很冷静地说:“先去找人,城哥,听话。”
前一秒还在奓毛的周尽城,下一秒就乖乖地回了个“好”。
挂了电话,他恨不得把江舟按到墙上摩擦一顿:“以后再敢跟她打小报告,小心我跟你绝交。”
江舟不受威胁:“谁让你只听她一个人话的?怪我?再说,绝交什么的,我鼓掌支持。”
江舟把情况跟带本科生的教导员黄建平反映过去,很快就组织了一个搜救小分队。
沈千场在宾馆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一辆军用载人卡车停在他面前,副驾上的江舟冲他喊了一声:“上车。”
沈千场跳进去,跟坐在后排的周尽城碰了个面:“姐夫?”
周尽城打量了他一下:“你都这么大了?”
这是什么鬼客气话,过年的时候不是还见过吗?
但现在沈千场没有心情怼他:“就比你小两岁。”
周尽城笑,然后转移了话题:“走丢的是你什么人?女朋友?”
沈千场望向窗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严肃,嗓子干得直冒火,胸中一口气憋着释放不出来,没回。
周尽城也不问了。
宾馆楼下的老板提供了晏合离开时租的那辆摩托的信息,一车人沿着那条废弃的国道找过去,折腾了好几个小时都没见到人影,沿路也没看到摩托车。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沈千场从想发火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只剩下了深不可测的懊悔,以及抓心挠肺的担心。
“要搜山吗?”江舟问。
周尽城探了一下地形:“这要搜到什么时候?没有大致的定位吗?”
沈千场在脑子里快速计算着,无人机返航时因为已经熟悉了地形,速度较之前要快,预测是15分钟到达舍山中学,飞行路径并没有变,跟晏合的电话断在无人机起飞出发后的第11分钟,由此可以推断出,无人机当时距离舍山中学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公里左右。
他拿出之前购物成功后,物流更新的无人机送货轨迹,打开放大,切换到卫星地图模式,找到坐标:“大概位置在这里。”
周尽城看了一眼:“往前开。”
风从山谷吹来,山顶的气温比山脚的要低,搜山进行了两个小时,毫无收获。沈千场贴身穿的T恤已经湿透,手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抓过的植物上都会留下暗色的液体。
江舟在宣布归队的时候,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脚下的深渊如同一个黑色的旋涡,正张着嘴,凡是靠近的东西,都能被它吸纳进去,然后撕成碎片。
沈千场感到了害怕。
人生第一次,害怕到双腿发软,心里被绵密的针扎了个遍,闷痛不已。
脑海里闪过晏合闪发着纯粹光芒的灵动眼睛,还有乖巧表面下后背上盘根错节的一大片文身。
他感觉到了心疼,眼梢染着不正常的猩红,双手无处安放。江舟喊他上去的时候,他摇头:“我再找会儿。”
江舟想劝,周尽城抬手打断:“让他去吧,我跟着。”
他知道自己找不到,晏合或许根本就不在这个区域,但这个举动会让他良心上稍微好过一点。
除了良心,还有一种过于浓厚的情感正在心底被孕育着,时机成熟就会破土而出。
搜救在深夜两点钟之后宣告失败,以沈千场提供的坐标为中心,扩展到方圆五公里左右,用的是最先进的搜救设备,只要还有口活气,红外探测仪就不可能没有动静。
“找不到,说明人根本不在这里,也许早回去了。”周尽城安慰。
沈千场盯着屏幕上罗万万三十秒之前发来的消息摇头:“她没回去。”
“那你看,你要是想继续找会儿,我们就留下来陪你;你要是想先回去想想别的办法,我们就先回去。”
周尽城挺能理解他的,话放得很缓。
再找,也不过是把之前做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黑夜之中,四周巍峨的山峰有着非常锋利的山线,像一把把巨大的钢刀,闪着凌厉的寒光。那些长不出植物的悬崖峭壁如同缺了皮肉的身体,露出森森白骨,让人不寒而栗。
到处都充斥着穷山恶水的绝望,只要稍不留神,死亡就能瞬间扑过来把人吞噬。
沈千场没有理由让那群比自己还小的军校生冒着危险去重复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于是很配合地回到了车上。江舟安慰了他两句,就让人开车回舍山。
那一路,擦着玻璃吹来的风在山谷里嘶鸣,像野兽的怒吼,听到耳朵里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用手捋了捋胳膊,掌心胀痛,全身以一种不正常的燥热瘙痒着,如同几百只蚂蚁钻进皮肤,啃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回到舍山,罗万万蹲在宾馆一楼门口,看到沈千场急忙跑上去:“找到了吗?”
“没有。”沈千场冲从宾馆里走出来的女人打了声很没精神的招呼,“姐。”
沈应知将眼神从周尽城身上移过来,安慰:“千场。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肯定人不在那里。”
“看吧,”周尽城过来揽住人,“你姐都这么说了。你先上楼休息会儿,说不定天亮……”
正说着,不远处一阵摩托车的轰鸣扯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罗万万更是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好几步。
摩托越来越近,灯光擦着几个人照到了前方,摩托没停,不是晏合。
罗万万失望地吐了吐气,正要转身,忽然看到前面的岔路口出现一个人,身形瘦长,怀里抱着个张牙舞爪的机器,路灯把她的影子拉扯到变形,落在沈千场的脚边。
就在罗万万激动地想喊一声合子姐的时候,沈千场一阵风似的掠过众人,朝她飞奔而去。
晏合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沈千场迎着光朝她跑来,发丝在眼皮上方跳跃,尚且年轻的身体里迸发着激情无限的活力,依旧张扬和高调,带过来的风扑到晏合脸上,她第一反应是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无人机递给他。
没想到对方一巴掌打过来,重量不轻的机器从她手上飞出去,“砰”的一声砸到地上,残存的几个机翼顿时连着机身碎了个稀巴烂。
晏合根本没有时间去解释这段时间她去了什么地方,就被沈千场一把抓住胳膊连拖带拽地往身后的路灯杆上推。
“你听我说。”
晏合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两三下就被他给按在了灯柱上。他一双眼睛喷火似的:“你就这么想找死吗?”
周尽城眼看没自己什么事了,把沈应知往怀里一带:“楼上开房间了吗?”
“嗯。”
“那咱们春宵苦短,抓紧时间吧。”
“我刚刚看到千场的手受伤了,还有……”
“我拜托你了小沈医生,你没看你老公已经想你想得病入膏肓了吗?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别人,不闹了,老公只有几个小时了。”
江舟牙齿一酸,莫名觉得哪儿哪儿看着都受虐,干脆走了,眼不见为净。
罗万万本来也想快点消失,但他心疼那架受了重伤的无人机,好歹是他制造出来的,跟自个儿崽一样,就被那两人在那里摔来扔去,真是不像话,于是冒着“枪林弹雨”去把残骸捡起来,接着兔子一样溜走了。
沈千场抓着她的手加大了力道:“我让你去找了?啊?”
晏合解释说:“范围不是很大,我这里又有坐标,能找回来为什么不去找?总不能就真的空手而归吧?”
“我稀罕一架破机器?你一个人在那里瞎逞什么强?”
“你不稀罕?不是说很贵吗?再说,我是飞手,找它回来是我应该做的。”
“老子不需要!”眼看着沈千场已经没有理智了,“能不能少给我做点愚蠢的事情?它是很贵,但还没到让人去为它冒那种白痴险的地步!”
晏合有点无力,倔强地看着他:“沈千场,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沈千场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中带着喷涌而出的炙热:“你问我?喜欢我用得着做到这种程度?我到底是坏到什么地步了,才让你把自己逼成这样?”
晏合犟:“我愿意。”
“我不愿意!”沈千场朝她吼,然后使劲咽了咽气,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惜,失败了。他双手后知后觉地抖了起来,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了,变成了自问,“你要是出事了,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
“你就是故意的,一点一点靠近我,然后让我慢慢喜欢上你,让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接着就费尽心思让我担心,存心给我找不痛快,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
“你就是觉得我只是有点喜欢你还不够,对不对?那要是很喜欢呢?”
“……”
“小傻子,”沈千场上前一步,把沉默的人抵在身前,捧住她的脸,“我很喜欢你,你想要让我多喜欢,我就能多喜欢。但你……你能不能别把自己不当回事?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
晏合眨了眨眼,拣了个重点问:“你什么意思啊?”
沈千场使了点劲捏她的脸:“现在跟我装起傻来了?”
晏合脸颊被他扯得说话有点走音:“不是,我怕我跟你不在一个频道上。你说的喜欢,是我喜欢你的那种喜欢吗?”
沈千场没脾气了:“恐怕不是。”
晏合眉头一皱,沈千场笑了起来:“我对你的喜欢已经没办法像你喜欢我这样随随便便就能满足。我想占有你,各种意义上的,你明白吗?”
晏合嘴角一弯:“这么说,你可以是我的了?”
沈千场还没从那种情绪里抽离出来,被她这么问得又气又想笑:“是,你的了。”
“我一个人的?”
“你一个人的。”
“不后悔?”
“后悔的是狗。”
万里长征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晏合眉眼一弯,笑:“我的男朋友,你现在该亲我了。”
沈千场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这一松马上就坏事了。就在吻上晏合的前一秒,他脑袋不受控制地黑了,接着只听晏合一声尖叫,他整个人没了意识。
沈千场绝对要把这次舍山行列在人生黑名单的榜首,刚跟心上人表白完,结果自己竟然因为漆树中毒晕过去了。
要是只是那样也就算了,关键是,等他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人肿成了八百斤的大胖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生怕晏合会退货。
不过晏合还算厚道,也就笑话了他好几年而已。
罗万万自己一个人待在宾馆房间拯救他“儿子”,幸好电机没被损坏,就是几个机翼已经回天乏术了,机身凑合着还能用,他修修补补后把东西放进箱子里:“你也算是我们万户哥幸福的见证者了,劳苦功高啊。唉,可怜见的,就欺负你不会说话。”
晏合走过来,听他自导自演,在他背后咳了一声。
罗万万扭头,马上改口:“万户嫂。”
晏合有点不适应,脸微不可察地红了:“那什么,有件事跟你商量下。”
罗万万凭借他男人的直觉反应有诈:“你找我万户哥商量不行吗?”
“他有偶像包袱,说现在不想见我。”
“哦,”罗万万问,“什么事?”
晏合走过去,小声跟他商量:“咱俩去把你万户哥的面包车卖了换点钱。”
罗万万往后一退,不可思议:“你俩才在一起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惦记上他为数不多的财产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合子姐,你这么现实呢?”
晏合朝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他的不就是我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能不能稍微给点过渡时间啊,我还小,跟不上你们成年人的节奏。”
“行吧,那你慢慢适应,反正我是听说,海城的龙虾饭贼好吃,你不去,那我自己一个人……”
“这车我们买的时候挺急着用,花了一万多算高价了,卖的话,估计最多也就只能卖个四五千。龙虾饭多少钱一位?”
晏合得逞一笑:“拿上钥匙走吧。”
罗万万冲沈千场房间作了个揖:“万户哥,你可千万别怪我,都是龙虾饭先动的手。”
在舍山休息了一周,沈千场基本恢复之后,三个人去往下个目的地,海城的小望角。
传说中一天能历经四季的地方。
靠山临海。
海边和山顶的海拔相差三四千米,气压差更是给测试无人机提供了绝佳的自然环境。
就是没了代步工具,让行程变得有些坎坷。
“你不要生气了,我也是没办法,”晏合主动承认错误,“无人机飞到了人家院子里,那家人挺不讲理,说上面没名没姓,飞到他家就是他家的。道理讲不通,打我又打不过,只好把摩托车拿去跟他们交换了。但摩托车是租的,肯定得赔。赔我又没钱,只好卖了……”
三个人蹭着一辆拉货的车,沈千场和罗万万仰面躺着,晏合脸朝下趴着,车斗里面不知道是什么,还挺软,沈千场嘴里叼着烟,没点:“那你就不知道等我们回来了一起?”
晏合给出理由:“我怕再晚点,天黑了不好找。”
“嗯,天黑了也不好找你。”
感觉对方气还没消的样子,晏合往他旁边移了移:“我回来的时候走的是捷径,你们没找到我,但这不能怪我吧?”
沈千场偏过头跟晏合对视了一眼,国道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金黄色麦田,风吹过来麦浪翻滚,将晏合耳边的头发吹起来落在他的鼻尖,带着甜甜的香味。夕阳洒在她柔软的面庞上,沈千场喉结一滚:“万万,消失。”
罗万万正趴在车斗边上拍照拍得起劲,突然被“多余”了,自己竟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消失哪儿去啊?”
“自己想。”沈千场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没从晏合脸上挪开过。
罗万万心里万马奔腾,含泪去敲车厢玻璃,还冲司机撒了个谎说风吹得自己头晕。
因此被司机吐槽说娇生惯养,应该跟他哥哥姐姐好好学学。
罗万万:“……”早知道我就直接去车底了。
而值得他学习的哥哥姐姐,这会儿正在车斗里亲得昏天暗地。
晏合被沈千场紧紧抱在怀里,一双指腹上带着茧子的手从腰口处探进她的后背,在她曾经疼过的地方一遍一遍地抚摸慰藉。
吻落下来,急不可耐,吻和被吻的人都乱了。
但谁都没想去结束它。
麦子的香味被温柔的风裹挟着拂过两人年轻的面庞,头顶上是一片绯红壮丽的晚霞,沿着天际线铺陈下来,如同一朵娇艳的玫瑰绽放后,惊艳了整个初夏的傍晚。
两人都沉溺在这场亲昵当中,因为渴望太久,所以忘情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沈千场感受着掌心里的温软,吻突然变得温柔缱绻,带着点心疼和爱惜,他从唇上移开,亲上了她的眼皮,带着伤痕和薄茧的手摩挲着她的脸,突然之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晏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眼神无辜地来了句:“是你先招惹我的。”
晏合心脏一扯,用手抱住他的脸:“那我负责好不好?”
“能负责到底吗?”
晏合狂点头:“能。”
沈千场眼皮一垂,心口发烫,亲一下她的耳朵,压着音喊:“小傻子。”
“嗯?”
“我还没亲够。” 他在万丈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