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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政法大学的小礼堂里坐满了人,就连过道上也挤得密密麻麻的,差点就找不到站脚的地方了。
能够让政法大学的学生们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不外乎是每年一度的辩论比赛。
卫遥坐在主席台上,手里拿着今天的辩论稿子,目光看向底下坐得密密麻麻的人。
讲台上的灯光打得热烈,烘得脸都燥热,卫遥没有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用稿子扇了扇风,吐着舌头弱弱地说:“不是吧,才半决赛而已,也来这么多人啊……”
“下面,让我们欢迎反方四辩,法学系国际WTO班的简熙年同学!”
主持人的话很快被下面雷鸣一样的掌声所淹没,卫遥正讶异对手的好人气,旁边的二辩陈思榕用手肘悄悄捅了她一把,转过头低声说:“卫遥,对方四辩也太帅了吧,不会是使的美男计吧?”
卫遥刚好在喝水,做发言前的准备,听完陈思榕这句话差点没喷水。
她抬起眼瞥了瞥对方四辩简熙年,讲台上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仿佛罩了一层柔光,自带美颜效果似的。
简熙年穿着一身制作精良的西装,白色衬衫面料考究,加上那张轮廓鲜明的脸,简直帅得触目惊心。
在卫遥的紧迫盯人之下,简熙年不知怎的也抬起眼看向她,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他若有似无地勾了一抹讥讽的笑。
卫遥不由自主地碎碎念了一句:“国际WTO班不是号称法学系的VIP吗,能靠才华吃饭,偏偏要找个看脸的……”
正思忖着,底下的观众又因为简熙年的起身致意爆发出阵阵的尖叫声。
不得不说,某个人的颜值确实很有杀伤力。
震耳欲聋的声浪中,主持人公布了今天的论题:“强奸犯应该进行化学阉割(正方),强奸犯不应该进行化学阉割(反方)。”
题目很有挑战性,又紧扣了当前的一系列社会问题。
卫遥拿手的是反问和诘问,刚好在正方三辩的位置上。而很明显的是,他们今天抽到的辩题,相比对方更有优势,以至于一开始就把对方压着打。
首先由正方一辩开始论述观点。
一辩同学站起来,字正腔圆地说:“众所周知,强奸犯对个人及社会都造成沉重伤害,而近几年,对儿童的性侵案更是呈上升趋势!要怎么遏制这个趋势,保护好我们的妇女和儿童,使她们免受伤害?只有从源头上、采用永绝后患的方法,才能够达到惩罚和保护的双重目的。”
随后,正方的二辩又分别比照犯罪上升趋势、国内外的办法,甚至举了血淋淋的例子,全方位地来批判强奸犯对个人和社会造成的严重后果。
到了自由问答的环节,反方一辩首先抛出了炸弹似的问题:“敢问对方辩友,难道使用化学阉割之后,就可以保证强奸犯不再犯罪吗?刑罚的目的是为了惩罚犯罪,而不是设置私刑,侵犯犯罪者的基本人权。”
卫遥桀骜地站起来:“犯罪者的基本人权需要保护,但同时,受害者的人身安全更需要维护。对方辩友一味地考虑犯罪者人权,却把受害者置于何地?难道在对方辩友看来,受害者被强迫、被暴力侵害,身心饱受折磨甚至连生命都被剥夺,都比不上犯罪者的生命健康权?”
反方二辩反击了:“对方三辩存在一个严重错误的逻辑问题,化学阉割本身就是一种对身体健康产生破坏的私刑,罪犯在身体和心理上会产生严重后遗症,我们知法守法,更不能够用犯罪去惩治犯罪。”
卫遥轻松道:“对方辩友妖魔化了这个词汇,我在这里科普一下,化学阉割是什么?化学阉割又称为药物阉割,通俗来说,是一种荷尔蒙疗法,不同于动刀子去除人体器官的物理阉割,它是将抗雄激素注入男性体内,使其激素下降的一种治疗方法。如果谈话治疗、牢狱之灾无法困住强奸犯犯罪的脚步,而药物可以,我们又为什么不使用呢?”
卫遥的回答太尖锐,反扑太彻底,底下发出了络绎不绝的掌声。
反方三辩坐不住了,激动道:“对方辩友说得轻巧,但其实化学阉割侵犯人权,严重损害人格尊严,看似生理治疗的方法实质上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和侮辱。历史上,被化学阉割的著名人物是阿兰图灵,他由于同性恋取向被社会和公众强行化学阉割,结果不堪屈辱,自尽而亡。由此可见化学阉割对个体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阿兰图灵是英国著名的数学家、密码学家、计算机科学创始人,他并不是罪犯,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请对方辩友明白一点,我们现在要针对的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强奸犯!”
卫遥滔滔不绝地说:“要知道,对犯罪的让步,就是对受害者的再一次伤害。有一句话说得好,在雪崩时,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对方辩友,你对罪犯的仁慈友爱,将会成为刀子,捅到受害人的身上,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反方二辩和三辩被卫遥说得哑口无言,脸色苍白地坐了下去,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个人—简熙年。
卫遥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语言陷阱,短短几句话就把对方三个人打得丢盔弃甲,实力肯定不容小觑,底下的观众们紧张地看着反方最后一个辩手。
“据研究资料表明,使用化学阉割的罪犯,其再犯罪率确实降低,在实际效果方面,能够直接达到降低性犯罪个案发生的概率。同时,化学阉割并不会使罪犯失去性功能,而只是控制其性犯罪的欲望和时间。在国际上,也有很多国家使用化学阉割,收效甚广。”
卫遥挑了挑眉:“化学阉割的好处如此多,请问对方四辩,你觉得应该对强奸犯进行化学阉割吗?”
简熙年眯了眯眼,看见卫遥微微抬起了下巴,狡黠一笑。
他云淡风轻地站了起来,声音朗朗:“对方辩友知不知道,目前大多数国家规定的化学阉割时限是多少年?”
“15年。”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对罪犯实施化学阉割,也只能在15年内对其犯罪行为进行控制?”
“没错。”
简熙年顿了顿,又接着说:“所以,在再犯罪率最高的时间段,化学阉割的药效已经基本消失了,那还有什么作用呢?”
卫遥毫不示弱地说:“要是能够让罪犯一辈子不再犯案,可以让他吃一辈子的药。”
简熙年轻飘飘地说:“我也和对方辩友想的一样,但这种药物价格不菲,长期服用还会加重社会负担。简单来说,预防犯罪的成本太高,见效太低,这方法太笨,不可取。”
“我刚才已经列举了化学阉割的诸多好处,效果显而易见。仅仅用成本高来反驳,也不可取。”
简熙年轻轻松松地反驳:“无可否认,化学阉割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了犯罪的发生。可是有一个问题十分突出,即使化学阉割后的罪犯没有能力实施性侵犯罪,但他还可能变本加厉地使用其他犯罪方式来报复社会。就像弹簧一样,你越是压住他,那么反扑就会更加激烈,更加不可控。”
说到这里,辩题变得更加尖锐化了。卫遥却一点都不慌:“请对方辩友明白一点,今天我们的辩题是强奸犯,讨论的是化学阉割对性侵犯罪是否有效,而不是……其他的犯罪。”
“化学阉割并非国内刑罚的一种补充刑,从它的成本、效果和潜在危害性等方面来考虑,在各方面保护基础和配套措施都不够健全的情况下,贸然使用化学阉割,是一种很不现实的做法。”
两人你来我往,辩到最后,卫遥冷不丁问:“敢问对方辩友,你认为化学阉割侵犯人权,成本高,不现实,那么是否有更完备更合适的刑罚,来惩罚犯罪?如果没有的话,又能有什么方式来更好地保护妇女和儿童?”
这就是卫遥留的后手,她大胆地承认化学阉割确实有缺点,但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方法之前,这就是最佳方案。
这样突发式的问话,也很容易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简熙年却悠悠吐出一句:“有的。”
“什么?”
“经过对方辩友的举例说明后,我对强奸犯造成的严重后果十分愤慨,强奸确实是一种对妇女、儿童伤害甚广的犯罪。像这样的罪犯,只能充分没收作案工具,让他们永远没有凶器再犯案,以此达到终结犯罪的目的。”
卫遥吃惊:“你说什么?”
“在同样具有潜在危害的情况下,物理阉割比化学阉割有更明显的好处,一是手术操作简便,没有后遗症,二是具有足够强烈的对罪犯的威慑性,三是彻底收缴犯罪工具,永不再犯。”
底下爆发出阵阵惊叫声:
“哇—这是什么思路?神了!”
“天哪!简熙年真是厉害!”
计时器开始闪红灯,工作人员提醒正方已经没有时间,反方只剩下最后十秒。
此时,简熙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说:“最后,我再次陈述我方观点,强奸犯不应该进行化学阉割,应该进行物理阉割。陈述完毕。”
卫遥脸色惨白,扔了笔帽坐了下去。
简熙年居然不按牌理出牌!
他们队一开始的铺陈和举例,在最后居然成了对方的铺垫,光凭简熙年最后说的这句话,就可以碾压卫遥了。而且这个愚蠢的问题,还是她抛出来的。
其实一开始,她就一步一步地跌入了他制造的语言误区里。
卫遥知道,她输了。
2
从小礼堂里出来,陈思榕意气风发地捧了一个二等奖奖杯,卫遥意兴阑珊地跟在后面。
能在大一就拿到这样的名次,陈思榕已经很知足了,谁想卫遥压根儿不满意,一直垂头丧气。
陈思榕喜滋滋地说:“遥遥,这次能得到第二名就很不错了,你别不开心啦!”
四辩陈伟也劝解着:“系里主任也留意到我们了,已经是个好的开始了。”
“就是,明年再战嘛!”
卫遥无力地摇头:“你们根本就不懂……”
他们这支辩论小分队自比赛以来,一路稳扎稳打,局面一直都很好,陈思榕擅长总结,她善于盘诘,却没想到今天居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这全拜WTO班的简熙年所赐,这让她怎么不气得牙痒痒!
眼看卫遥的腮帮子都快鼓成河豚了,陈思榕钩着她的脖子,兴致勃勃地说:“今天好歹拿了个奖项,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陈伟提议:“我们去校门口的水吧,先来几盘‘狼人杀’过过瘾!”
“‘狼人杀’有什么好玩的,商业中心刚开了一家密室探险游戏店,要不要去尝尝鲜?”
卫遥说完后,其他三人顿时来了精神,吭哧吭哧地走过去一瞧,店门口挂了块牌子:今日密室已订满。
陈思榕失落地问:“老板,没有房间了吗?”
密室店老板也是个小年轻,刚毕业没几年,比他们几个大不了多少,却颇有个性地留了一小撮胡须,年龄感就上来了。
老板用电脑查了下:“没了,要不给你们预留一个明天的位置?下午四点怎么样?”
陈伟说:“不行,我有节大学语文课要上。”
“六点呢?”
卫遥摇摇头:“我要上美术鉴赏课。”
老板又说了几个时间段,可惜几个人选课选得太分散,没法达成一致。
陈思榕拉着卫遥:“算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卫遥不死心,问老板:“没别的办法了吗?有没有预约了没来的啊?”
这么一说,老板倒是灵光一闪,说了句“等等”,就开始敲击键盘了。
“有一个预约了大房的还没到,再等十五分钟预约就失效。”
“那就等等呗,我先到隔壁买几杯奶茶,很快就到我们了!”陈思榕是个珍珠奶茶控,到哪儿也不忘喝奶茶。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卫遥几个也去不了哪里,索性在店里等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板聊天。
很快,陈思榕捧着奶茶过来了,时间也差不多,老板检查好场地就开始给卫遥几个讲解注意事项。
就在他们要进入密室的时候,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推开店门,又回头朝着门外的人说:“好险好险,差一分钟就要失效了,你们赶紧过来啊!”
门被推开,又陆续走进来三个人。卫遥很快认出来他们几个都是学院辩论队的人,打头的是反方一辩郑婷婷,而走在最后的,就是刚刚把她气到胸闷气短的简熙年。
卫遥在心里腹诽着,真是冤家路窄!
郑婷婷一蹦一跳地走过来,笑眯眯地说:“老板,我们预约了A35房间的,还没过时间吧?”
“是的……”老板看了卫遥他们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们踩点来了。”
老板这么一说,对方一下就懂了。
老实说,卫遥有点泄气,陈思榕也是,就连珍珠奶茶都喝不下去了。
有一个胖墩墩的师兄挺面善,还向卫遥几个搭讪:“等了很久?这家店很火爆的,平时没有预约根本就没房间。”
陈思榕讪讪地回:“我们也是心血来潮想着来碰碰运气。”
“你们是……刚刚拿到第二名的大一队伍吧?”
卫遥笑了笑:“刚刚看完比赛就走了,还没恭喜师兄师姐蝉联冠军。”
另一个师兄打着哈哈:“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都是我们学院的师弟师妹啊……”
郑婷婷看了眼手表,催促着:“快没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我们走吧。”
卫遥拽着陈思榕,和简熙年几个擦身而过。
从店里出来,陈思榕有点闷闷不乐:“唉,都等了那么久,居然玩不了,真没劲!”
“行了,陈伟还惦念着他的‘狼人杀’呢。”卫遥说,“其实玩‘狼人杀’也没什么不好,下次有机会再来这里玩吧。”
走出去没一会儿,熟悉的风铃声又响起。老板探出头问:“哎,你们几个既然是认识的,要不一起玩?”
3
卫遥几个对视一眼,又折回去。
老板是个和稀泥的好手,也许因为这样,生意才会特别火爆。他向卫遥他们使眼色:“我都和你们师兄说好了,大房可以玩七八个人,再加你们几个不成问题。”
吃饭拼桌经常有,拼游戏倒是第一次。
卫遥知道老板是好心,对他说了谢谢,又赶紧向郑婷婷几个表明:“游戏一块儿玩可以,钱我们还是AA吧。”
郑婷婷在心里翻白眼,嘴上嗤了一声。
“AA就AA!”
面善的师兄嘿嘿笑了笑:“都是一个学院的,人多一起玩才热闹嘛,钱的事不用太计较的。”
卫遥还要再推辞,一直沉默的简熙年开口了:“老板还要做生意的,先进去再说吧。”
密室里逼仄晦暗,几个人站定缓了缓神,开始响起了背景音乐,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娓娓述说:“欢迎来到十九世纪欧洲的皇室古堡。三天前,一批珍贵的珠宝从古堡地下室神秘地消失了,皇室成员从各地搜罗了八位杰出侦探,试图找出其中的关键。请开始破案吧,侦探们!古堡的大门即将向你们打开……”
随着“咔嗒”一声,前面的铁门开了,他们正准备上前,没想却突然从四面八方射出了各种暗箭,八个人被密集的箭雨给拦下了。
手执神杖的女巫在古堡前大笑:“哈哈哈,瞧,伯爵找来了一群什么废物!”
此时,墙上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图形以及一行字:请找出图形上的规律,成功走过密道。如果触碰到箭雨即为失败。
陈思榕傻眼,吞吞口水:“这……这么难的啊……”
郑婷婷看她一眼:“你才知道?这家密室火的原因就是可以自主选择故事背景和难易程度,玩简单的有什么意思?”
陈思榕抬杠:“那你倒是看看,这图形的规律是什么?”
两个女生吵得火热,胖师兄拉开她们:“别闹别闹,我好像看出点意思来了。这图形是对称的吧?我们沿着中轴线走行不行?”
另一个师兄说:“我看应该是顺时针六十度,你没看有个夹角吗?”
陈伟看得脖子都酸了:“是左边角度三十度吧?”
郑婷婷怀抱双臂:“讨论什么鬼,都走走不就知道了?”
三个臭皮匠,顶过一个诸葛亮。三套方案走下来,居然是陈伟的成了。门开了,他们迅速地进入到另外一个房间。
背景声音响起:“恭喜突破第一关,现在你们正式来到古堡内部。你们将陆续进入伯爵、女巫、皇后、侍女等人的房间,寻找破案线索。”
几个人穿过黑漆漆的通道,拐角处突然传来狗吠声,一只十分逼真的地狱三头犬开始喷出火苗。
“啊—”
陈思榕恰好在那地狱犬旁边,吓得一激灵,往后退了步,差点踩在郑婷婷的脚上。郑婷婷推了一把陈思榕,几个人就挤在了一起,尖叫声不断。
卫遥也被波及了,慌乱中往后退,耳边却感受到温热的鼻息。
简熙年皱眉,感受到卫遥的靠近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这微妙的动作和表情被卫遥给感觉到了,她发现,简熙年那厮居然嫌弃她!
更重要的是,她还听见他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句。
“吓成这样,不过一个加湿器而已。”
4
在黑暗中,卫遥总觉得有一双眼在默默地注视她,但又带着一点儿高高在上的嫌弃。
被人嫌弃的滋味十分难挨,再加上郑婷婷一直想要出风头,接下来的时间,卫遥都玩得挺没劲的。游戏过了大半,他们陆续通过好几个关卡,就在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突然之间,地动山摇。
“这群不知死活的探秘者,让他们连同秘密一起埋葬吧!”
砂石滚落,几人被陷进了一处石壁中。原来他们已经猜出了幕后主使是伯爵夫人,为了不让他们泄露秘密,伯爵夫人暗中把他们引入密道,企图埋葬这一群侦探。而唯一的出路,就是一道上了锁的密码门,但是密码却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找。
“想想看,是不是我们刚才错过了什么,还有什么工具没拿?”
和刚才富丽堂皇的装饰不同,这间密室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柜子、书桌、沙发等大件摆设,就连一扇窗户都没。
这家徒四壁的,去哪儿找密码?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迷茫。
陈伟有点抓狂:“真是史上第一难度的密室了……”
“会不会是个Bug(漏洞)啊,老板忘把道具放里面了?”陈思榕猜测着。
里头的空气不流通,胖师兄一脑门子汗,彻底坐地上不动了:“热死了,我想不出来,没戏!就这么待着等老板开门来救我们吧。”
“不会吧你,就这么投降了?”郑婷婷轻拍了一下胖师兄的肩膀,把目光投向简熙年。
要知道,她可是因为简熙年才特意订的这间房,一个是为了能和他相处得久一点,另一个是他们要是破了这个难度最高的密室,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郑婷婷还没开口,陈伟抬头看向卫遥:“阿遥,你有什么鬼点子没?”
卫遥作为辩论小分队的主心骨,总是能另辟蹊径,想出和别人不一样的招数。可是面对这间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间,她也没什么灵感。
卫遥说:“暂时没发现,我再找找吧。”
郑婷婷适时地问:“熙年,你有什么发现?”
卫遥也抬眼,发现简熙年站在一簇壁灯下面,他的嘴唇很薄,在淡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居然生出一种唇红齿白的错觉。
等等,她想到了什么……壁灯!
此时,简熙年缓缓开口:“你们有没有发现壁灯有问题?这里面一共十六处壁灯,但是摆放得并不整齐也不对称。”
郑婷婷讶然:“我刚也发现了,还以为是在装神弄鬼呢!”
简熙年接着说:“壁灯的不规则摆放在墙上留下的亮点,就是解题的关键。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根据这些亮点的规律,密码就在这里。”
墙壁是一块块垒放整齐的砖石,简熙年俯身,轻叩了一块砖石,那块石头居然有了松动。
机关启动,砖石里弹出一个小匣子。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匣子里放着一张卷轴,里面竟然写了一道算术题,这是一道公爵也计算不出来的数学题,密码就在这道题目里……
题目一共七行。
第一行是三个奴隶加三个奴隶等于十二个贝壳。
也对,当时的奴隶也不过是货品而已,等于贝壳不奇怪。
第二行是两个奴隶加一头牛等于八个贝壳。
下面几行也都是这种等式,只不过又陆续加入了其他几种物品。
最后的问题是:五个奴隶、七头牛、一匹纺纱、三只羊一共等于多少铜币。
“这不就是小学数学题吗?”
“有没有搞错,幼儿园都能算出来吧?”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又纷纷在脑海中开始计算。
“376!”
“我怎么算出是684!”
“不不不,是779!”
一道数学题,得出这么多答案,卫遥心知并不简单。因为在黑暗中,手头又没有纸笔,全靠脑海运算,而东西的种类越多,计算就越纷杂,很容易就会出错。
她细心地在内心算了一遍,又重新检查了一下,说:“是636。”
前面几个人的密码全错了。卫遥内心极有把握,她相信自己的计算能力,上前按动了密码锁。
密码锁不为所动。
卫遥后退两步,居然……错了!
怎么会算错呢?她哪一步的推算算错了?
“是644。”简熙年的声音从她的后脑传过来,他就站在她的身后,掷地有声。
“有名奴隶的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项链上缀着一枚贝壳。”
从密室里走出来,老板笑脸迎来:“恭喜恭喜,你们破了这个密室的纪录!”
店里的小黑板上,某个时间段被擦掉,被写上了新的一行纪录:1小时36分57秒。
老板拿着拍立得:“来拍张照片吧,贴在上面给我们做广告!”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闹着挤成一团,刚开始的剑拔弩张都没了,一同在密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居然磨炼出某种奇异的默契感。
“一,二,三!”
“茄子!”
照片多洗了几张,卫遥也拿到一张。
照片里,八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因为刚从辩论场上下来,穿得正式,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挺滑稽的。陈伟的衬衣纽扣松开了,胖师兄的袖子一边撸得很高另外一边又耷拉下来,几个女生的妆花了,眼睑下面晕出了细密的烟熏妆。
只有一个人,仿佛遗世独立。
简熙年穿着白色衬衫,衬衫上有着细看才能发现的暗纹,两颗袖扣被扣得一丝不苟,连头发丝都没乱,在阳光的照耀下,身上隐隐像泛了一层金光。
从店里出来,又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卫遥的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
她没想到,简熙年的思维居然这么缜密!密室游戏里的观察入微和镇定自若,让卫遥心里对他生出些佩服。回到寝室后,她把那张照片夹在了《法律逻辑》的书里,照片背面写了一行字:my target(我的目标)。
5
在辩论赛上,卫遥几个小小地出了风头。很快地,他们陆续收到学院辩论队的第三轮面试通知。
面试地点在综合楼306,卫遥和陈思榕很早就到了,又接连到了十几二十个人。面试官是辩论队的几个师兄师姐,另外还空着一个辩论队队长的位置。
而这届的辩论队队长,是简熙年……
就在卫遥神游天外时,陈思榕拽着她衣角,悄悄咬耳朵:“看,今天的主持人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玩密室逃脱的胖师兄。”
胖师兄也是面试官的一员,认出了卫遥和陈思榕,朝着下面的人点点头:“各位师弟师妹晚上好,恭喜你们到了辩论队面试的最后一轮。众所周知,成为法学院辩论队的一员,在简历上可是非常加分的。但是我们选人也很严苛,各位要加油了……”
胖师兄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但简熙年一直都没有来。
面试还是按时开始了。卫遥上去按照准备的内容说了一通,陈思榕也作了激情洋溢的演讲。
竞争的场面激烈,但卫遥不知道怎么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最后一个人上场后,简熙年才姗姗来迟,站在台上做最后的总结。
卫遥听到他念了自己的名字。
“陈思榕、卫遥、黄露露……恭喜以上十位同学进入我们的辩论队。作为你们的师兄前辈,很抱歉没办法带着我们的队伍一起前进了,刚刚得到学校的通知,我即将要到美国做交换生。没什么经验好谈的,只想对你们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教室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卫遥的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失落。
她想追赶他,可已经没有了机会。
6
半个月后,简熙年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学院里都流传有“大神简熙年”的神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简熙年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虽然卫遥没再见过他,他却惊艳了她的大学时光,成为一道一闪而过的光影。 简律师,我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