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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庞泽把唐景林和卫遥带到了比赛场地。场地精心布置着山石、树木和鲜花,花草树木又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还有大小不一的拱门和长长的隧道。
随后,庞泽拿出两架无人机,一黑一白,黑色的形状像个铁甲金刚,两扇肋骨一般的翅膀高高扬起。白色的其貌不扬,底下有两个圆形的吸盘,涂了银色漆,像个外星飞行器。
庞泽挑眉:“黑豹和白锚,你挑一个,可以试飞。”
唐景林上前,分别测试了两架无人机的性能,发现黑豹动力足,平衡够,缺点是容易挂到死角。而白锚四平八稳,底下的吸盘是用来清除障碍物的,在碰到障碍物时容易快速通过,但短板是速度不够,在速度竞赛中比较吃亏。
无人机的特性不同,以应对不同的比赛环境。以眼下的环境来看,是黑豹更占优势,但是如果操纵者的技术好,白锚也可以扬长避短。
唐景林把两架无人机放下:“都可以,你先挑吧。”
庞泽略有点意外,只觉得唐景林是察觉不出两架无人机的差异,很快选了黑豹。即便作为三届比赛的优胜者,他也没有想要谦让的意思。反正无论唐景林选了哪个,庞泽觉得自己都不可能输。
选好了无人机,庞泽端着黑豹走到起点,顿了顿说:“游戏规则我想你也清楚,这里是始发地,终点在那边画圆圈的地方,需定点降落,其间依次穿越沙地、河流、群山、拱门和隧道,航拍三个点并清晰传回图像,时间是十分钟。最快到达目的地者胜,但如果航拍的三张图错误,则成绩作废。”
唐景林扬声说:“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如果我赢了,你必须给我们4月21日那天无人机在机场航拍得到的所有视频资料。”
“行啊,”庞泽勾着嘴角,“你能赢了我,再说吧。”
卫遥悄悄拉着唐景林的衣袖:“真的可以吗,他看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
唐景林低声说:“没问题。”说完,朝着庞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空旷的场地上,四下无人。
“三,二,一,开始!”
卫遥临时充当裁判的角色,等到她一声令下,两架无人机呼啸着起飞了,黑豹动力强,飞快地窜出去,明显比白锚快。
比赛的场地已经预先用旗帜插了编号,无人机首先到达了第一个关卡:沙地。
沙地上,有大小不一的石块,无人机必须以不高于20cm的距离贴着地面飞行。这个时候,白锚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所以即便它一开始的速度较慢,但经过沙地后还是追上了不少。
很快两个机子都穿越了沙地和河流,飞向假山。
黑豹的速度快,再加上庞泽对场地无比熟悉,率先从群山突破,而白锚还只开了一半。
卫遥默默地为唐景林捏了把汗。
黑豹越过群山,在缓冲地带飞行,眼看要进入拱门了,庞泽转过头看了一眼唐景林,他的白锚还在不徐不疾地飞过群山,拍摄图片。
“呵……”或许是认为唐景林已经不可能超越他,庞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而就在那刻,黑豹的“筋条”挂到了拱门上的树枝,悬在了半空。
庞泽只得操控无人机后退,去绕过那处障碍物。这时,后面的白锚突然出现,飞过拐角时在最佳角度拍摄了第二张照片,而后迅速甩掉黑豹,以一个完美的转身穿越拱门。
卫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看白锚已经到了第四个场地,黑豹也追了过来。
庞泽是铆足劲要追上来的,在他的眼里,从没有“输”这个字,更何况是输给唐景林这个门外汉!
白锚已经在隧道中,黑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来,紧贴着白锚飞行。
无人机比赛中,是不允许干扰别的竞赛者的路线的,但庞泽斗红了眼,而且他自恃有高超的操控技巧,不会碰撞到白锚,在比赛中就无法认定他的行为真的扰乱了对方。
这种危险操控动作,是庞泽获胜的秘密,他很少使出来,今天也是被逼急了才会用这招。
两架无人机紧贴着在逼仄的甬道里穿行,这需要相当高的操控技术,但是庞泽发现,白锚的速度根本就没有降下来,反而还隐隐压了他一头。这就说明,唐景林并不是新手,而且技术还有可能在他之上!
近几年里,庞泽从未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
天气不热,但有汗沿着他的额头淌下来。
一场比赛终了,两架无人机几乎是同一时间稳稳地停在了定点位置上。庞泽有点恍惚,唐景林也没有说话。
卫遥傻眼,她不太了解无人机比赛的规则,询问道:“这……算是打平吗?”
唐景林呼出一口气:“还不一定,得看无人机传回终端机的图片是否准确来确定。”
两架无人机同时到达终点,庞泽黑着脸走到终端机前,导出六张图片。
其中有四张是一样的,另外的两张,一张是正常的航拍图,另一张拍糊了,很显然是操控者受到了影响。
那张糊掉的照片是谁拍的,谁就输掉了这场比赛。
庞泽的脸更黑了,卫遥和唐景林也走了过来。庞泽导出那张图片的数据,再翻转编译。他低呼:“居然是黑豹!”
庞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屏幕,他输了。
唐景林并没有那么震惊,只是伸长手,说:“愿赌服输,视频资料拿来吧。”
庞泽正视起唐景林,打量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说:“你就是TANG吧?”
能够有这么娴熟的技术和高超的心理素质,放眼现在的无人机竞技圈,能和他媲美的,只有第一届的冠军TANG。
但是他只闻其名,并没有和TANG正面交锋过。因为TANG在赢取第一届的冠军后,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在竞技圈里出现。
唐景林笑笑:“我只是个开飞机的。”
庞泽没再说什么,只默然收拾好东西,闷声道:“资料这里可没有,你们跟我来。”
2
茂密的竹林深处,庞泽走在前面,卫遥和唐景林紧跟其后。
比赛后,庞泽的态度丝毫没有缓和,卫遥怀疑他对着谁都是冷冰冰的。她吐槽着:“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奇怪吗?”
唐景林笑:“有能力的人,总是会有些高傲的。”
他又低声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庞泽?”
“我猜的。你不是说庞泽这个人,神出鬼没,十分神秘,但是又拥有无人机公司和其他生意吗,感觉很有才华又坐拥很多财产,再看到眼前这个人……我感觉他的神秘很有可能是另有原因。太年轻了,又傲气,所以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有就是性格奇怪,无法服众,所以只能当幕后老板,把自己隐匿起来躲在这农家乐里搞科研呗。再说了,如果你是他公司员工,会相信自己的老板这么年轻吗?”
“也不一定……现在高精尖研发都是以年轻人为主。”
卫遥又好奇地问:“你怎么把他和国际青少年无人机公开赛的冠军联系起来的?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我也是猜的。”唐景林顿了顿,“我观摩过几届无人机比赛,知道获胜者是一个很神秘的青少年PZ,刚刚突然灵机一动,就想到了。”
两人说话的间隙,庞泽在一处三层楼的木屋别墅前停下了:“到了。”
唐景林问:“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室?”
庞泽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用冰冷的语气说:“进去后,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然就把你们丢出去。”
“能有什么啊……”卫遥心想着,但等到真的进去了,又惊叹不已。
木屋别墅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仿佛是高端的科学研究所,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是自动化,而且还有各种不同的机器人。
有一个机器人就站在门口,用热情的声音说:“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卫遥知道为什么庞泽敢撂下狠话说要把她和唐景林丢出去了,估计是有他的机器人撑腰吧!
庞泽在电脑里噼里啪啦地输入一堆代码,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电脑连接投影仪,偌大的投影仪现出了无人机在机场偷偷拍摄的场景,时间就是案发的那一天。庞泽连续多次拍摄机场只是为了测试自己的无人机程序,没想到却无意间拍摄到了贝迪出事当天的画面,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又有谁能料到,那天的场面居然会被无人机给拍摄到呢?
“是,你能拷贝给我们吗?”卫遥说。
庞泽默然把东西拷贝到U盘上,就在快要递过去给卫遥的时候,突然手腕一甩,丢给了旁边的机器人。
他轻飘飘说:“要拿,可以,先问问我的机器人X再说。”
庞泽胸口一直冒着一股气,不忿输给唐景林。反正只说给他们看,没说要拷贝给他们,想要就凭自己的能力从机器人手里抢下来。但他的机器人都有独特编程,速度和配合都不是盖的,想要从机器人手里拿到U盘……恐怕得要会飞才行。
庞泽抿嘴,不怀好意地笑着。
机器人X拿到U盘后,得到指令,飞快地朝着屋外窜去。
卫遥根本就料不到庞泽还有这出,唐景林也来不及拦截,眼见机器人的轮子滚动,飞快地出了门。
卫遥冲了出去,唐景林也紧跟在后面。但是门被设置了程序,关上之后,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启动。看着机器人把U盘传递给了在门口的微型无人机,卫遥只能干着急。
微型无人机比正常的无人机体型更小,要是让这个无人机把U盘给带走,根本就别想找到了。
卫遥愤怒地说:“庞泽,你耍无赖!”
“呵……”庞泽满不在乎,“我没说不给你们啊。再等十秒门就开了,你们可以从微型无人机里拿到,假如你们能找到它的话……”
十秒过后,门被打开,卫遥看到简熙年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枚微型无人机,无人机上挂着一枚银色亮闪闪的东西,赫然就是刚才的U盘。
简熙年眯着眼:“微型无人机,是这个像苍蝇一样的东西吗?”
庞泽眼神突变:“无人机的速度那么快,你怎么能……”
“是吗?”简熙年把U盘取出,转动了下手腕,“可能是壁球打多了?”
五分钟前,简熙年结束了一家上司公司的会议后,靠着卫遥的定位找过来,在这个地方发现了腾空飞出来的一枚微型无人机,鬼使神差地截停了它。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很有可能无人机会把U盘带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毕竟谁都不知道庞泽到底想要做什么。
三人离开农家乐,坐上回去的车时,卫遥还心有余悸:“这个人的鬼心眼真多,证据差点儿就毁在他手里了。”
简熙年看了一眼手里的U盘:“是不是证据,还要看过后才能确定。”
卫遥迫不及待地拿出电脑,把U盘插入。
屏幕上弹出了画面,卫遥小心翼翼地把时间调到了事发时,画面里现出了一辆满载货物的小货车。而在小货车进入L形拐角时,有一只狗突然逃出了航空箱,从车上跳了下来。
开车的人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停了车,另外一个人从车上跳下来,快步上前,兴许是贝迪经历了高空飞行,动作缓慢,就这么被抓住了。
贝迪扭过头,咬了那人一口。
再然后,那两个人围住了贝迪,朝着它拳打脚踢……视频的最后,又把已经晕过去的贝迪塞回了航空箱。
他们以为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被航拍器给记录下来。
在看完视频后,卫遥久久不能平静,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3
在第二次开庭前,卫遥把获取的U盘送到了法院。
视频在法庭上首次播放的时候,满堂哗然。卫遥看到盛洁的脸都白了,很显然,她根本就不知道机场内部出了这么大的漏洞。
那两个人也被法院传讯,说出了真相。
当天运输时,因为航空箱不稳当,贝迪从箱子里跳了出来。
他们本来不想打狗的,实在是因为害怕狗跑出去危害机场跑道秩序,同时也因为被狗咬了一口,心里有怨气,所以就使用了暴力,其实只不过是想把狗制伏,但没想到会出事。
事发后,他们也内心不安,想要把事情上报。但是不久后,张倩就把事情闹大,事件不断发酵,他们害怕了,也以为事情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判决很快下来,机场败诉,不仅要承担张倩的精神损失费,还要在网络和媒体上公布信息,公开道歉。
张倩接受记者采访,着重感谢了维特利律师事务所,给简熙年的公司打了一次免费广告。
而鉴于上次庭审后被围着发问的事情,卫遥在开庭完就跟着简熙年从特殊通道走了,并没有和记者直接碰上。
这次案件获益最大的,居然是维特利,这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而机场方面,则由唐景林出来讲话,公布机场的处理结果:原来负责公共安全的盛某引咎辞职,那两个殴打贝迪的人被辞退,同时还要追究他们的民事赔偿责任。
一场大幕浩浩荡荡,就此落下帷幕。
同一天,卫遥在案件的结案报告上写下了自己的感悟,写上编号后,抱着案卷上了三十六楼。
简熙年是个工作狂。卫遥上去的时候,他还埋首在案卷中,匆匆看了一眼,问:“你有什么意见?”
“要是他们当天把这件事上报的话,也不会是这个结局。有的时候越怕曝光,就越是包不住。同时,在案件办理的过程中,应当从事实出发,尊重事实。”
简熙年说:“我不是问你对案件有什么意见,我上次把西装购置费用发你邮箱,你对衣服价格有没有什么意见?”
卫遥这才想起她弄脏简熙年西装的事……
后来那封邮件她打开过一次就不想再看下去了,简熙年把西装的价格和发票都做了表格,可怕的是,还有其他同牌子的价格对比。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还拍下了照片和视频!
“你要是没意见,就当你默认了。”
“不不不,简主任,我认为现在应该提倡环保节约,废物利用,一件衣服弄脏了而已,我可以洗!”
简熙年抬起眼:“我也和你想的一样,后来我改变主意,让酒店把衣服清洗后寄过来。今天刚到,回头我把资料整理后发你邮箱。”
“简主任,我认为这衣服嘛,我自己手洗也可以的,实在没必要花那钱……”卫遥贼兮兮地凑过去,“清洗费,能打个折吗?”
“行了。”简熙年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你整理一下,明天跟我去一趟。做得好考虑减免赔偿费用。”
卫遥啊了一声:“又有新案件?”再低头翻了翻,发觉不是那回事。
是司法部牵头举办的一场法律知识巡回宣传活动,搞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地点定在燕郊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
卫遥吞吞口水:“简主任,为什么是我去?”
简熙年眉毛都懒得抬:“部门里还有别人?”
卫遥:“……”
4
第二天卫遥起了大早,一群人是坐大巴车去的。
车子一路颠簸,卫遥在车上睡着了,再睁开眼,发觉车子已经停在张家村门口了,而车上的人,一下车就被人团团围住。
“大律师,帮帮我们吧……”
“我有事情要问,可着急了。”
“这些人,长得真俊啊!”
电视台的记者也随车出发,刚下车就要开始准备拍摄素材。
简熙年作为维特利的主任,是这次采访的主要对象。因为机场托运案件,他被提名全市十大杰出青年候选人,眼下是市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自带新闻话题。
一下车,长枪短炮就对准了简熙年和正在咨询的一名老阿婆。
那名阿婆看起来五六十岁,背佝偻得厉害,说话的时候大喘气,卫遥记录得十分困难。
老阿婆说:“我叫张秀琴,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我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家。本来相处得还行,每个月他们都给我一点钱,日子也还过得去,可前些年村子拆迁,几个儿子来家里闹,都想分大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分给谁多点,其他的都不同意。”
想到这里,老阿婆一时悲从中来,哽咽着说:“闹了几次后,他们都不理我了,女儿知道这事儿后也不来了,逢年过节都没人回家,就连生活费也没了。我一个人,丈夫死得早,现在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办啊……”
为了这事,老阿婆已经数次寻死了,又被村干部给救了回来。村里多次进行了调解,可她儿子女儿油盐不进,谁都觉得自己应当多分。
电视台给了老阿婆几个特写镜头,简熙年在听完后,淡定说:“阿婆,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们维特利接下了,一定帮你解决。”
卫遥把阿婆的资料记录下来,又复印了她的基础信息,留待立案办理。之后又陆续接待了好几个村民,但都是邻里纠纷、缴水电费之类的事情,真正接下来的案子,也就张秀琴阿婆那宗。
回去的时候,卫遥给陈思榕发微信:简主任今天接了一个躺着都能赢的案件,俗称“躺赢”案件。
正打着字,赫然发现有人在注视她。
卫遥循着目光看过去,简熙年揉了揉太阳穴,把案卷丢到她手里:“张秀琴赡养案,你来接手。”
卫遥震惊了,支支吾吾:“简主任,你刚刚不是说,这个案子你接了?”
“卫遥同学,你以为,你的主任工作很闲?”简熙年凌厉地说,“况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自从入所以来,一共就办了两个案子吧。距离你实习期三个月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你不办多一个案子,KPI(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 关键绩效指标)都不及格……对了,证券融资部这个月已经解雇了两名实习生,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吧,卫遥承认,她又被简熙年给打败了。
5
接下来的几天,卫遥都在连轴转里度过。这个案子虽然看起来法律关系明确,但委托人儿女众多,再加上还有她已经去世的丈夫和家公家婆,要跑的地方、要证明的文件居然有那么多!
自从上次机场的案件胜诉后,唐景林一直想请卫遥吃饭,总是被卫遥婉拒,搞得唐景林很沮丧。但卫遥很想说,她真是冤枉的,张家村实在是太偏僻了,坐地铁之后还得转公交车,然后再坐大半个小时的中巴车,导致她每天不是在挤地铁的路上,就是坐公交车去找张秀琴的路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更让人头疼的是,卫遥和陈思榕一起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房东突然卖了出去,让她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搬走,房东爽快地付掉了违约金,卫遥和陈思榕没辙,只能另外找房子。
可仓促间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卫遥和陈思榕分开行动,跑了好几天,就在最后一天,中介公司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找到一个不错的房子,让卫遥、陈思榕她们午饭后过去看看。
卫遥本来没抱希望,谁知道那房子离单位不远,还有小区管理,绿荫环绕,光线充足,看着竟然很不错。
“卫小姐,这里怎么样?朝向好,地段也不错。更重要的是离地铁站不远,你看着要是不错的话就定这里吧?”中介小姐努力地游说。
卫遥犹豫着:“可是这价格方面,能不能再优惠一些呢?”
中介小姐摇头说:“已经很优惠了,这价格要是放出去,没一会儿就被人抢走了。”
“能不能再帮我们问一下房东呢?”
卫遥不死心再问,被陈思榕给拉住,对着她痛心疾首地说:“就这个地段,这个房东已经算是良心价了,我翻遍了所有APP,都没有比这儿再好的房子了。”
卫遥有点心疼:“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们得先付半年房租呢……”
光靠实习期的工资,付房租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更别提还有其他生活支出。自从毕业后,卫遥和陈思榕两个人就是一副要自立门户打天下的模样了,自然不想伸手和家里拿钱。
两个人掰着手指算了半天,经费明显不够,正想着怎么狠心推了这房子,中介小姐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卫小姐,你们遇到贵人了!房东同意每个月再降价一千,而且不押你们半年的房租,只要押一付一就可以了,想搬走的话,随时都可以!”
“真的吗?”
“我们没听错吧?”
中介小姐也是很震惊的样子:“我做了那么多年中介,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优惠的价格,你们怎么样,还定这里吗?”
卫遥果断地说:“就定这里了!”
搬家的时候,唐景林自告奋勇担当起了搬东西的重任,卫遥豪爽地刷卡请他吃了顿海鲜大餐。
波士顿龙虾刚端上来,卫遥的手机就响了。
张阿婆在电话那头半是激动半是心酸:“卫律师,俺闺女和女婿来了,又吵起来了,要不你过来看看吧?”
张阿婆的女儿已经大半年没去了,把她给激动坏了,可没想到三句没讲完,又吵起来,张阿婆眼泪哗哗的,又突然想起这阵子经常往家里跑的卫遥,就把卫遥当成了救命稻草。
卫遥灌了一口茶水,抓着东西就要走:“不好意思,我当事人突然有急事,我要先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还没吃饭呢。”唐景林起身,打包了几个奶黄包递给卫遥,“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了,那里特别远。”
“反正我也没事。”唐景林看了一眼目的地,“顺道还能去看新机场的选址。”
唐景林说得有模有样,卫遥也只能厚着脸皮蹭车了。
张家村的人都姓张,受拆迁影响,各家各户都建了独栋联排小别墅。张阿婆家人口多,建的是三层小洋房,门口两棵槐树还是从老家迁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发了一大笔钱,生活不会过得“一地鸡毛”。
眼下槐树边,张阿婆和她的女儿张小花在门口拉拉扯扯。
张小花才二十出头,就生养了两个孩子,怀里抱着一个,手里还拖着一个,正拉着张阿婆的手说:“你都给大哥二哥还有三哥那么多了,给我这点怎么了,我拿一点也是帮补家用。”
张阿婆泪眼婆娑:“我就这点生活费了,你拿走了,我怎么办?”
张小花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不是给你几个好儿子很多钱吗,他们怎么不管你?你没看我这边生活有多困难?”
张阿婆面有难色:“阿牛家里不是也拆了几套房子吗?”
“那是我丈夫家的,又不是我的,记挂着有什么用?况且我自己没钱,还不是被人瞧不起,我说哪有像你这样做妈的,你是想要我给别人看不起吧?那我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张小花甩开张阿婆的手,大步向前迈去。
张阿婆号叫着:“不活了,不活了!”
“你这个老不死,在这里嚷嚷什么呢?也不怕被别人听见,看笑话?”女婿阿牛从屋里走出来,手上还拿了好几罐油和几盒饼干。
张阿婆脸色一变:“你又拿我家东西?”
阿牛努努嘴,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你又吃不完,给我们怎么了?”
张阿婆嚅动着嘴唇,刚想说什么,就瞥到了正走过来的人,声音满怀希望。
“卫律师!”
卫遥疾步走过去:“你们想干什么?”
阿牛的眼满是不屑:“老太婆,不得了了,还懂得找律师了!”
张小花吃惊道:“妈,你怎么回事?”
张阿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
卫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从槐树底下走出来,冷笑着说:“我说今天小花怎么来了,原来是闻到了油腥味,知道今天发补贴费了。”
“张三,你来干什么?”阿牛气急败坏地说。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张三嘴里衔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说,“还不都是来打秋风的,谁又笑话谁?”
这时,张大也急急忙忙地从隔壁村赶过来,张二和他媳妇也来了。
卫遥才明白,今天他们都在这里,是因为村里发了一笔补贴,所以都急着来找张阿婆要钱了。
几个人站在门口,十分眼红地看着张小花手里的存折,也不知道是老大媳妇还是老二媳妇先动的手,几个女的开始争抢那本存折,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着谁。
“我家的!”
“这是我家的钱!”
张阿婆束手无策,只能指望卫遥。几个人争抢着,谁知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双手,在半空把存折夺走了。
几个女的面面相觑,发现这个拿走存折的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老大媳妇最先反应过来,掐着嗓子说:“你谁呀?这长得俊,也不能胡来呀!”
原来拿走存折的人是唐景林,他长手长脚,拿到存折后就扔给了卫遥。
卫遥下意识地接住了,不料陷入了谩骂中。几个女的差点没把手指戳到她的额头上,声音尖锐:
“你是什么人哪?也配拿我们家的存折?”
“你一个外人插手我们家的事做什么?”
张大媳妇伸手拽着卫遥的头发,扯脖子喊:“交出来,把我家存折交出来!”
几个人把卫遥围住,一个抓着她的手,另外几个拉着她,就想上前拿走存折。卫遥从没有遇到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我是这个案子的律师,你们不能这么做。”
“好端端的,你插手我们家的事做什么?怕不是另有所图吧?”张小花说。
阿牛也说:“我看那老太婆啥都不懂,是被人给骗了吧?”
“哪有你们这样做儿女的?不肯赡养老人就算了,居然还上门抢东西?你们太过分了!这个案子已经在法院处理,就算是你们的家事,作为张阿婆的代理律师,我有权告知你们,不赡养父母是要吃官司的!”
卫遥几句话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对方见说不过她,竟然直接上来抢。
“我们又不知道这些事,哪能听一个外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上来拿,抢得过就是我们的!”
唐景林终于挤到了卫遥身边,把她护在身后,厉声说:“你们想干什么?”
“大兄弟,不如借一步说话?”阿牛心里打着小九九,就想去拽唐景林。
“别碰我!”唐景林表情嫌恶,话音未落就挥出了拳头,朝着阿牛的脸上招呼。
其他人没料到唐景林二话不说就动手。
阿牛愣了愣,捂着脸:“还愣着干什么,大家一起上!”
“别打了,都别打了!”张阿婆在一旁急红了眼,但也无济于事。
张家三个儿子再加上阿牛,四个人空前绝后地团结,仗着他们人多,以为肯定能打得过唐景林,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唐景林是跆拳道黑带,挨了几下后就受不了,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轻轻松松解决完四个人,唐景林环视四周,发现卫遥和几个女人不见了。
6
另一边,卫遥正在后屋苦苦支撑。
刚才唐景林和阿牛打起来的时候,另外的三个女的也朝着她涌过来,她就是有几双手也不够人撕的,于是她转身朝空隙的地方跑去。没想到跑进了里屋,再穿过一条长过道,进了后院。
就这么不要命地跑了几十米,卫遥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张阿婆的女儿、媳妇追上来,把她给团团围住。
“大妹子,别跑了,乖乖把存折交出来。”
“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有人伸手想挠她的脸,卫遥使劲抡着手里的包:“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然而一个人对四个人,还是明显吃力很多。即便卫遥左躲右闪,还是被人抓住胳膊,存折一下就被抢走,另外的人又忙着抢她手里的公文袋。
张小花歇斯底里地喊道:“把她那袋子丢了,没有那些东西,老太婆就告不了我们!”
原来她们对卫遥穷追不舍,一方面是因为存折,另一方面是她们觉得卫遥公文包里的东西就是这次打官司的关键,想着毁掉了,就没事了。
卫遥把公文包抱在怀里,头发和衣服都被扯乱了,她忍不住大喊:“救命啊—”
上面被人挡着,遮天蔽日,身下又抱着公文包。时间越来越长,就在卫遥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身上压着的重担轻了。
随后,老大媳妇被提起了领子,“嗷”的一声被人甩出去。
张小花和老二媳妇也被人从卫遥身上推开。
卫遥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费力地咳了咳。唐景林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差点,咳咳,喘不过气……”卫遥努力地呼吸几口,又环视四周,“其他的人呢?”
“这些都什么人?”唐景林捡起地上的公文包,皱着眉嫌恶道,“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直到上了车,卫遥还有点惊魂未定。
唐景林的脸上也挂了彩,本来他是毫发未伤的,是在帮卫遥的时候,被几个女人的指甲挠了。
这么挂彩,明天上班的时候指不定还要被人怎么猜测。
唐景林不满地看了一眼车后座的张阿婆,闷声道:“怎么把她也带上了?”
刚才离开的时候,卫遥发现阿牛他们为了泄愤,居然把张阿婆推倒在地,老人无力反抗,只能“哎哟哎哟”地哭喊。
卫遥怕他们再伤害老人,就又折回去,把人给带上了。
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是太过冲动了。
“我就是脑袋一热……”
再转过头,张阿婆眼神哀怨地看着她。
“卫律师,这你也看见了,这里我是再待不下去了。”
卫遥咬牙:“算了,先带回去维特利再做决定吧。” 简律师,我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