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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事必躬亲

　　杨心悦对这个见面不多的男人并不能完全信任，当然，对武俊德也未必全信。她嘻嘻一笑，“请大神指教。”

　　俞象淳用戏谑的眼神打量了一眼，“你一点不像是脑残粉。”

　　杨心悦一本正经地说，“脑残是要资本的，比如，要有多余的钱给他的偶像打赏，要有无论偶像多恶心都能替他洗白的歪理。我没有资本。”

　　“可是，你有吸收脑残粉的能力，比如我。”

　　杨心悦愣了一下，马上反驳，“你脑残?”她喷笑，“你是那种对手不对味口都懒得搭理的人。”

　　这话正中俞象淳的要害，他正了正脸色，“武俊德拿不下陈锐，但是武怀仁可以。”

　　杨心悦想也不用想，虽然武怀仁表面上不怨恨父母，但是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能容忍在大雪封山时，把一个婴儿放在他人的门外?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就算他有再多的苦衷，就算武怀仁再不计较，心里永远有一条无法逾越的坎横在两人之间。

　　但是，武怀仁一个和尚跟陈锐这种混混有什么交往?她倒有些不明白了。

　　俞象淳看懂了她的疑惑，“陈锐被放出来，就被他父亲送入他大佛寺跟随怀仁和尚，想让他皈依佛门。”

　　杨心悦想到陈锐那一头洗剪吹被剃成秃瓢，就忍不住想笑，“怎么让他出家?怎么想的?”

　　俞象淳睃一眼杨心悦抑制不住的微笑，“就陈锐那个爆脾气，当和尚也收敛不了。我倒是觉得他父亲了解他。后来，怀仁和尚觉得陈锐没有出家人的潜质，就让他出来了。但是，陈锐对怀仁和尚还是很尊重的。”

　　杨心悦不动声色地看着俞象淳。俞象淳得意地笑，“因为，我也是大佛寺的常客。”杨心悦不由地吃了一惊。

　　俞象淳笑着解释，“但是，我不信佛，我只是对佛文化感兴趣。有时候会去捐些钱，听听佛经，因为佛家的清规戒律我做不到。尤其是……”他停顿了，看着杨心悦没往下说，让杨心悦自己领会。

　　杨心悦当然知道他无非说的是色戒，她没说破，“但是，我跟怀仁和尚素不相识。”

　　俞象淳是聪明人，她跟陈锐是同学尚且在这件事上难以沟通，再取道武怀仁，武怀仁凭什么要借道给她?如果他是个商人，杨心悦可以利益相诱。但是和尚……退一步讲，如果武怀仁在这件事上站陈锐，那就更棘手。

　　俞象淳略带期望地等杨心悦接着往下说。只要她开口，他自然可以帮忙引见怀仁，甚至直接找怀仁谈。

　　杨心悦坚决不开口。她开口，他必然会义无反顾，可是这样一来，她等于承了他的人情，日后难免受制于他。目前这件事刚开始，没必要这么早开口求人。

　　两人无声地坚持了一会儿，俞象淳无奈地笑了，“好吧，我想办法。”

　　杨心悦等的就是他主动开口，嘻嘻笑道，“多谢。”

　　“多谢”两个字说完，她心里又莫名地一跳，眼前这货懂她的言外之意，更懂她的欲言又止，不知是喜是悲。

　　下午，杨心悦去拜访白先勇。白先勇先是愣了一下，马上把杨心悦迎进家。里面有个农妇模样的女人，正哭丧着脸。白先勇横了她一眼，“我老婆。”

　　杨心悦连忙笑着打招呼，“嫂子你好。”女子抬起脸，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杨心悦，“你是谁家的女子?”

　　白先勇不耐烦地说，“她是武大哥的朋友。你回里屋去，杨总来有事情呢。”

　　女子这才放下心来，这女子年轻漂亮又是武俊德的朋友，肯定看不上她男人。她听话地站起来，向里屋走出。

　　杨心悦目光如炬，两口子在她来之前一定因为某件事情在争吵。当下，她笑着说，“嫂子不用回避，没什么事儿，我代武总来看看白村长和嫂子。”

　　女人犹豫了一下，连忙转过身，“我去倒口喝的。”杨心悦从包包里拿出合同，递给白先勇，“白村长，这你先看看，也可以找人议一议。”她话锋一转，“白村长，今天周末，我都没看到你闺女。”

　　白先勇含糊其辞，“玩去了。”女人捧着一杯茶进来，“你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她要能玩，就不愁了。”

　　白先勇一边皱眉看合同，一边不耐烦地说，“去去！不要你插嘴。”

　　杨心悦怕自己再追问，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不好收场。当下，她站起来，“这个不急，白村长慢慢看，让嫂子送我。”

　　白先勇老婆高兴地跟出来，哭丧着脸向杨心悦诉苦，“白先勇那个死人！当个村长，女子看病都拿不出钱来！”

　　她绝望的眼神似乎把杨心悦当成了救命稻草。杨心悦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关切地问，“怎么了?”

　　女人叹了口气，“肾炎，每年都得花钱，还老看不好。白先勇早就想生个小子，因为女子这个病不敢生。本来看着好好的，谁知道又闹病了，真闹心。”

　　杨心悦看了看周围，“我先给嫂子拿两万，看病要紧。”女子抹了把眼泪，“不行，白先勇会打死我的。我就是看见人由不住诉诉苦，没想怎么样，反正有钱就看，没钱就拖着。”

　　杨心悦越发听不下去，走出院子外，伸手道，“嫂子有卡吗?”女人摇摇头，“没有，我们家银行卡都是白先勇的名字。”

　　那么，微信也没法绑定银行卡，就是转账也拿不出钱来。

　　杨心悦告别白先勇老婆，走到村口，拦了辆回城的客车，车门合上的一刹那，她看到陈锐的车子拐向了通向白先勇家的那条土路。

　　杨心悦拿起手机给陈锐电话，“陈锐，你车子我能用一下吗?”

　　陈锐愣了一下，马上答应，“用车子没问题，”他又“呀”了一声，“车在店里，我在我朋友这里，钥匙我拿着呢！要不，你等我两个小时?”

　　杨心悦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打车去吧。”

　　杨心悦趁热打铁，压了电话就给白先勇打电话，“女子的病我听说了，我先给你打两万块钱，你用着。不够再说，别推辞，就当是借的，给娃看病要紧。”

　　白先勇哼哧了半天没说话，杨心悦毫不犹豫地转账，看着白先勇收了钱，她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酒店，俞象淳已经拜访怀仁和尚回来，“怀仁和尚以不关心世俗之事，婉拒。”

　　杨心悦拿房卡开门，扭头莞尔一笑，“如果能鼓动他说服陈锐，那这个和尚不正宗。”

　　俞象淳在她关门之前伸手挡住，腆着脸挤进去，“我不认为他真的不恨武俊德，还是出家人把恩怨看得很淡?”

　　杨心悦回想她打量武俊德兄弟俩时，武怀仁眸子里的那抹神色，并非全是超然物外，还有一点别的。

　　“也许，怀仁和尚的怨恨就在于他的放下，不怨不喜不恨不悲。”

　　俞象淳想昏倒，“那他到底是怨还是不怨呢?”

　　杨心悦肯定地回答，“是怨，所以以不怨不给对方心安的机会。对于武俊德的父母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以被他责备怒骂痛哭等方式求得被他宽恕被他谅解。怀仁和尚不怨不是放下，恰恰是不宽恕不谅解。就像，《唐山在地震》里，那个女孩的妈妈。人的这种内疚有如困兽，不打开笼子，释放不出来。而女孩儿的责备正是打开笼子，让她妈妈得以解脱的钥匙。”

　　俞象淳对她这一番看似矛盾的言论所折服，抱拳表示敬意，“你有没有想过改行?”

　　杨心悦意会，“心里咨询师?”杨心悦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俞象淳。俞象淳接过来拧开，正要递给杨心悦。杨心悦自己又拿了一瓶拧开喝了。

　　他有些感觉自己没用，“对。当然也可以来我们公司。哎，武俊德用你，真走运。”

　　杨心悦不想顺着这个话向下说，看着俞象淳淡雅脱俗的气质，想起陈锐差点当了和尚，“你其实有当和尚的潜质。”

　　俞象淳没防备，咽到半路的水呛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杨心悦一脸无辜地看向他，“感觉你有超凡脱俗的佛味儿。”

　　她适度地转移话题，“还好，去见村支书还有收获。不过，武怀仁那边，也不能说没用。武总说，你遇到事儿打听布县的情况，我不方便问什么事儿，但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对这里熟。”

　　俞象淳皱眉，“说给你也无妨啊。就是豪门的一些烂事儿，我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好多年前就有了，好像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个男孩，应该大学毕业了。最近，这女人打发这个男孩子去找我爸认祖归宗。我爸想顺理成章让我妈接受这个孩子并且给他跟我一样的待遇。我妈不同意，担心我爸已经转移了财产，因为，那个女子是布县的，我就过来看看。”

　　俞象淳放下水瓶，向前一步凑近她，“你能帮忙吗?我当然知道你能，但是，我一个大男人的事情让你一个弱女子帮忙，很没面子，这事儿我能解决。况且，我可以把这看成你对我的回报吗?”

　　杨心悦的本意正是如此，但她职业地一笑，“俞总，我知道你的能力超群，无需我帮忙。但是，有些事情未必要事必躬亲。”

　　俞象淳点头赞同，“是啊。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事必躬亲。比如，牵你的手。”话没说完，他轻轻地拿起杨心悦的手握住。

　　杨心悦的心咚咚咚一阵乱跳，正这时手机响，杨心悦抽出手来，“我接电话。” 女子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