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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如果此路行不通

　　杨心悦顺手推了一把武俊德，陈锐的拳头落了空，因为用力过度，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身子向前一扑，杨心悦眼疾脚快，伸脚一挡，陈锐没有扑倒在地，一张帅脸压在了杨心悦脚上。

　　陈锐两手撑地，定晴一看，顿时一喜，正要伸手握住这只小巧金莲，武俊德拉起他的胳膊，“陈总，请起来。”

　　陈锐看着杨心悦趁机收回脚，十分恼火，从地上弹起来，这才看清楚武俊德，“我是不是见过你？”

　　武俊德主动伸出友谊之手，“陈总，好久不见。”

　　陈锐疑惑地看了一眼杨心悦，杨心悦介绍，“哦，天泰老板武总。”陈锐这才想起来了，此人想在他老家盖厂子。村里的人不同意，跑到政府去闹，他还跟着去凑热闹了呢。

　　陈锐瞥了一眼武俊德，不屑一顾，“你拿不下村里人，就找了她来吗？”

　　武俊德尴尬地收回手。杨心悦微笑着反驳，“瞎说呢！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你是同学。我回布县告诉你了么？”

　　陈锐这时候反倒异常清醒，“但是，我去洛州市约你，你没有出来。”

　　杨心悦语塞。扪心自问，她接受陈锐的邀请，不能不说与她此次的布县之行有关。但是，她不能承认，“那时候，真是忙。这次不一样啊，我辞职了，跟武总回家乡走走。有时间了，会会老同学多好。”

　　陈锐追问，“那你会一直留在布县吗？”

　　当然不会。杨心悦已然在洛州市置了房产，就不会再留在布县。这里虽然有她的家，但是，从弟弟出生那一刻起，她似乎就是只能马不停蹄地努力。布县的慢生活，似乎承载不了弟弟的未来。

　　杨心悦淡淡地一笑，说了句十分伤感的话，“人生漫漫，谁又会知道谁在哪里飘落？”

　　陈锐怔了又怔，伸出手指警告武俊德，“中和村建厂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还有，我特么在那里建活动中心盖游园，你去建化工厂，布县的好山好水让怎么能你一个外地人来糟蹋！”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心悦，然后转身就走。

　　杨心悦被他临别时的这个眼神搞得惭愧不已！她就算离开了布县，可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让陈锐一说，感觉自己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武俊德碰碰杨心悦，“走吧！”杨心悦本能地向后一缩，“武总，我得重新缕一下。”她伸手接过行李，“送我回酒店。”

　　武俊德无奈地一笑，“你别把这种混混的话放在心上！啧，这里的有些人呐，就是这样，没喝酒之前，他是布县的，喝了酒之后，布县是他的！”

　　杨心悦此时乡情占了上风头，自嘲其实也是在反驳武俊德，“不好意思，我是布县人，我也喝了酒，布县是我的。”

　　武俊德方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杨心悦没说话，一双黝黑的眸子在星空下闪着异样的光彩。武俊德只好打着车子，又把她送回酒店。

　　次日醒来，杨心悦一看十点多了，连忙拿起手机，竟然没有武俊德的来电。她连忙跳下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电话，“武总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请问今天什么安排，我去哪里接你？”

　　武俊德不耐烦地说，“我在政府办事儿，你赶快下去吃早点，回头我去接你。”

　　杨心悦洗澡吹头发化妆，等到武俊德车子停在酒店门外，她拉着行李就去退房，哪有时间吃早点？

　　武俊德只字不提昨晚的事儿，只简单地交待了一下他从今天早上六点开始的行程。杨心悦安安静静听完，不由地在心里感叹，特么活该这些人有钱，她还在昏睡，人家就已经办了那么多事儿，有钱还这么努力，靠！真是羞死人。

　　按照武俊德的安排，下午要约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召开一个酒会，商讨天泰建厂尽快启动一事。杨心悦昨天的酒刚刚散去，一听酒会两个字，好像那些酒又卷土重来，直直冲得她脑门子疼。

　　武俊德道，“我拉了个名单，你跟我挨个儿去请，以示诚意。”

　　杨心悦猜得到，名单里肯定就是环保、城建、土地、发改、规划、安监以及政府办公室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但是，杨心悦考虑到现在中央三令五申不允许党员干部接受商人宴请，虽然中央离布县天高地远。但是，现在官员们人人自危，人家未心敢来。

　　杨心悦并没有决定是否要参与到天泰的发展中来，没吭声。

　　武俊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建议？不会是，昨天我的那句话，你还没消气吧？”杨心悦笑道，“我虽然讨厌地域黑，但是，真心是个没心没肺的。”

　　没心没肺？武俊德说不清什么滋味，“那就好。你觉得怎么样？我准备了一些酒水送给与会者，希望他们能群策群力，把我建厂这个事情再推进一下，不然董事会那边儿我都不好交待。”

　　“准备酒水？”杨心悦小心翼翼地说，“现在这种反腐的高压态势，那他们怎么敢来？”

　　武俊德是标标准准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实干家，论经营企业，大胆务实有魄力，但是在人际交往上，未必比杨心悦考虑更全面，“那我不准备，是不是没有诚意？而且太小气了？”

　　杨心悦说，“可是你不准备，人家为什么要来？”

　　武俊德有些凌乱，“那么，我倒是该不该准备？”

　　杨心悦想了想，“考虑到对方的顾忌，别说酒会，就说是研讨会。会前带与会者到拟建厂址看一看，然后论证。餐是工作餐，但是酒水的顺序不对，调整一下，会后私下给。”

　　武俊德就按照杨心悦的建议，在某商务酒店的会务中心订了会议室，杨心悦去拟订流程，他负责去请相关人员。到了约定的下午三点，武俊德亲自带着与会人员去中和村参观。其实，天泰建厂的情况大家都十分清楚，参观也不过是个名目。四点多，参会人员回到会议室，武俊德介绍天泰的项目情况。

　　实际来参加会议的，与武俊德原来的名单有一定的出入。武俊德本意都是请相关部门的一把手来，方便日后拍板钉钉。事实上，绝大部门都派了副职或者办公室主任来，只有一个可有可无的卫生监督局来了个一把手，但他全程只顾和其他部门的人聊天，根本不关心武俊德的议题。

　　杨心悦甚至觉得，会议一结束，他连来干什么都会忘掉。

　　武俊德介绍完情况，请发改委的领导就该项目提出意见。该领导打了半天官腔，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又表态发改局将大力支持地方经济的发展与振兴，只要土地城建环保部门点头同意，发改局会大力协助。

　　土地部门的负责人连忙补充，只要项目符合规划局的要求，土地部门响应国家“一带一路”战略，为企业发展壮大，提供便捷优质的服务。

　　杨心悦眼看着皮球在各部门中间踢来踢去，知道这个会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她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武俊德。

　　武俊德铁青着脸，等着会议流程走完。杨心悦碰了碰他，两人起身送各位参会者出门。武俊德颓然叹了口气，“这个会，没什么效果。”

　　杨心悦转身收回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未必。这种会的内容在会后。”武俊德自然也不笨，早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礼品交给司机，又吩咐人跟着去送。

　　这一天的事情就算告以段落。杨心悦依旧准备回到酒店，武俊德道，“我家里的保姆烤羊排做的不错，要不要去尝尝？回布县不吃羊肉，简直是种浪费。”

　　人家坦坦荡荡请到家里吃饭，她不去未免太不给人情面。杨心悦点头笑道，“但愿能满足我这个吃货的胃口。”

　　两人走到半路，陈锐来电，“心悦，晚上我请吃饭，向你赔礼道歉。”杨心悦暗想，一喝酒就犯浑一犯浑就后悔，一后悔就还想喝，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她扫了一眼旁边的武俊德，“赔礼就不用了哈，下不为例就可以了。”

　　陈锐十分内疚的语气，“你这么宽宏大量，我觉得自己更加罪不可恕。给个面子，我已经请了一大帮同学，告诉他们，我要当面向你认错。如果你不来，就代表不原谅我。”

　　杨心悦想想胃里都难受，哪敢再去跟那帮同学一起？可是，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不去还真不行。杨心悦退而求其次，“那么，我在同学群里说一声好吧？”

　　陈锐嘿嘿一笑，“我也是要脸的好吧？不是所有的同学都知道的。”

　　杨心悦似乎再无正当理由，只得抱歉地冲武俊德笑笑，“这样，我先去武总的别墅去吃两块羊排，然后再去赴同学的约。”

　　武俊德纵然有诸多不愿意，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只是私人助理，并没有义务时时刻刻呆在自己身边。

　　回到边墅，杨心悦在武俊德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然后坐在餐厅，静等保姆的羊排新鲜出炉。武俊德拿出一瓶上好的红酒，倒在醒酒器里醒好，倒了一杯递给杨心悦。杨心悦接过来，憋着气抿了抿，“啧，知道是好东西，但是，我一会儿要到陈锐那儿去，只能意思意思，无福消受。”

　　武俊德喝了一口，“陈锐那边，你会不会很晚？”

　　杨心悦道，“不晓得，同学在一起不好说。但是，我觉得，如果从政府部门推进建厂的事情行不通，不如换个方向。”

　　在武俊德的处事原则里，如果此路行不通，他习惯于想办法把这条路疏通。所以，他有那种不畏艰难的开拓精神。

　　杨心悦不同。在她看来，此路不通就换一条，“从中和村的村民入手，抓住他们的短板。他们的短板是什么？我曾经看到关于阶层固化的文章，村民是最底阶层，在他们的生活里，最大的问题依旧是生活的改善上。”

　　武俊德愣了一愣，他饶有兴致地放下酒杯，感觉自己落伍了。 女子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