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等我嫁给你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N市的公安局里,胡锦臣作为局长亲自接待了池少时。另一边的审讯室里,审讯员正在跟苏锌做笔录。
“请你仔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审讯员说道。
“我在商场一楼等了池少时将近半个小时,他一直没有上来,所以我就下去找他,等我下去的时候他就躺在那里了。”苏锌回忆着。
“其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人物吗?”
“商场到处都是来来去去的人,我没有在意。”
“你说你等了他半个小时才下去的,中间他没有上来的那段时间,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跟他询问?”
“他是我的老板,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以为他是去做别的事情了,所以就一直等着。”她回答。
“等到最后也是没有打声招呼就直接冲下去找人吗?”
“后来我是想打来着,但我手机没电了。”说着,她将桌子下面拿在手上的手机放到桌子上向他展示。
审讯员是胡锦臣最得力的手下,他这么问也许并不是怀疑苏锌,只是出于职业习惯。
“好,先就这样吧,有事情我会再传讯你的。”
苏锌走出审讯室,胡锦臣和池少时正在聊天,丢了一辆那么贵的车,居然还能心大到和别人谈笑风生,看来他在这方面果然是极清寡之人。
“少时啊,你放心,我会派业务能力最好的人员来办这个案子的,车我保证给你找回来。”胡锦臣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胡叔叔了。”池少时微笑着感谢。
“看你,跟我客气啥,我工作忙,斯芪那边照顾不上,她跟他哥哥关系又不那么好,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你有时间帮我担着点。”
“应该的。”他见苏锌走出来,于是起身告别,“那我就先走了。”
“行,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说完这话,胡锦臣又看了看苏锌,从她一进来就觉得她很面熟,于是问,“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啊?”
“我以前在街头唱过歌,或许您路过时留意过。”苏锌心里很清楚,他所说的那种面熟,并不是她口中的这种所谓的留意,而是五年前他们确实见过。
“哦,也难怪,这大概是男人的天性,对美女是没有丝毫抵抗力,哪怕看一眼呢!”胡锦臣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但当苏锌和池少时跨出公安局的那一刻,胡锦臣瞬间就收住了笑容,转身对小警员说:“把那个苏锌的资料全部给我。”
夏日,炎炎的骄阳肆意炙烤着大地,马路两旁的绿色植物发出了来自生命的呐喊,路中间的金属栏杆好像会在这种高温下随时被熔化掉,而竖在商店门口的大伞此刻正发出一股烤焦的味道。
池少时跟着苏锌走在人行道上,内心因这天气变得焦灼起来。
“苏小姐。”池少时走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叫她,“这么热的天气,好歹请我喝口冰水啊!”
苏锌回头看了看一脸狼狈的池少时,领口已经不像上午那样整齐,为了散热解开了上面的扣子,领带也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看到他这个样子,谁能想到这个人两个小时以前还在N市最高级的法国餐厅吃饭呢。
真是世事无常。
她在小卖部里买了两瓶冰镇可乐,池少时也不管碳酸饮料里含有高度糖分和热量了,只顾仰起头一股脑地把这份凉意灌进身体里。
苏锌问店老板要了一根吸管,然后靠在台式冰柜上吸了起来。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池少时一下子愣在原地,除了那股无敌的青春气息没有了,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和五年前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了?”苏锌将可乐的玻璃瓶放回老板的店子就准备继续走。
但是,她绝无可能就是她。池少时还是坚决地这么认为——人长大后,三观会重塑,体形会改变,肤色会不一样,可眼睛是绝对不会变的。从小到大,只有眼睛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定型了的,将来会拥有怎样的一双眼睛,由不得你。
从而他推理出,眼神也不会变的结论,就这样否定了他那种奇怪的想法。
“是打车去酒吧吗?”钱被偷走的池少时此刻只能依靠昔日的债户。
“当然是坐公交车了。”苏锌说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的公交车站走去。
在池少时马上二十五岁的人生里,坐公交车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也并不是说不想坐,主要是此刻被太阳炙烤的他根本不想去挤。
“哎,算我管你借钱行吧,我不坐公交车。”池少时追上苏锌,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落难有求于人的。
苏锌抿嘴一笑:“偶尔感受下普通大众的生活没什么坏处的。”
“不是,真的要坐公交车吗?”见苏锌跳上了迎面停下的公交车上,他站在车门口不甘心地问。
“要上就上,不上拉倒。”司机见他不上又堵在门口没好气地吼。
“啊,上!”没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身无分文的他还能说些什么。但他似乎并不知道坐公交车要给钱,上去之后见苏锌站在里面便直奔她去。
“我说小伙子,你不给钱哪?”司机不可思议地问。
“什么,还要给钱吗?”他小声地问苏锌。他以为之所以叫公交车就是公共资源,公共资源在他心里都是纳税人交税才形成的,那自然是可以享受免费使用。
苏锌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跑过去投钱。
刚开始还好,因为下午人并不是很多,但没过多久,就赶上了小学生放学。在学校门口停的那一站,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带着满身臭汗和欢声笑语一拥而入。
身体清瘦的苏锌被挤得差点摔倒,幸好池少时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后面的小朋友还在不停地推挤,苏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池少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或许是车内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空间了,池少时索性将她搂到怀里。
成年男子雄厚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回响,池少时身上独有的木质香气悠悠地钻进她的鼻子。他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搂着苏锌避免她被推倒。
亦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年夏日的午后,高中放学后没有等来爸爸的车,苏锌和温迈坐上了人生的第一次公交车。
也是一样拥堵不堪的车厢内,温迈一手紧紧地抓住扶手,一手搂着苏锌的肩膀。只不过当年蹭到苏锌鼻尖的是少年的青春气息,像香樟树下的凝望,抬头便是万里碧空,侧耳就有百鸟鸣唱。
“哥,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回家的路上,苏锌走在温迈的身后,低着头细细地问。
温迈双手插在校服裤子里,细碎的夕阳映过他那一头柔顺的黑发,他回头,一双狭长的眼睛露出温柔的眼神,他确之又确地回答:“当然会。”
如此,她便满足了。
她口中的哥哥,其实不过是苏打在她和弟弟苏铁还没有出生之前在外面领养的一个孩子。说是兄妹,不如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颀长的身形,温文尔雅的气质,他仿佛是现世中的贵族,不争不抢,遗世独立,即便周围是兵荒马乱,可到了他这里,却仍旧岁月静好。
“因为你是我妹妹。”末了,他眼中带着无限的疼爱追加了一句。
白衬衣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池少时身上的木质香气肆无忌惮地弥漫在她的鼻间。那无声无色的味道仿佛是一种迷魂药,初初闻见就让人留恋万分,稍不注意就会吸食成瘾,一如现在的苏锌,她开始过分贪恋那份味道。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周围拥挤的人和一闪而过的世间万物仿佛已不存在,这方圆的世界里只有他们,相依而存,无畏共生。
南区的那片别墅区里除了有春天喜欢飘散柳絮的柳树,夏天知了最喜欢的榆木,秋天生命最为悲壮的红枫,以及冬天还生命力旺盛的雪松,还有一年四季都枝繁叶茂的香樟树。
深夜,那条回家必经的道路,两旁站着密密的香樟树像是两排无声的战士,沉默地见证这一片灯火辉煌里的万家景象,以及一些它们也无法理解的百态人生。
“池少时,你给我站好了走。”苏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把死赖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推开。
但是那人仿佛并不以为意:“有点同情心好吗?要不是为了请你吃饭,我能受伤吗?”
“拜托,您是脖子受伤了,不影响正常走路吧。”
“走路?”池少时像个树懒一样贴着苏锌,“说到走路,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跟你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要不是因为你不借给我钱,我能沦落到跟你挤公交车的地步吗?要不是为了在公交车上保护你,我能被那些熊孩子踩完一脚又一脚吗?不是我说,做人要有点良心好吗?”
苏锌冷着的一张脸听到这里,稍稍有些温色,不过很快便消失在月色里。
“你这样影响不好。”
“影响?你是说对你还是对我啊?”池少时不管,反正就靠在她肩膀上,让她吭哧吭哧地拖着他往前走。
这一刻,她真后悔下班的时候没有悄悄从后门溜走,帮他给了一次公交车的钱就算了,他居然在公交车上嫌弃司机开车技术不好,嫌弃就嫌弃了,他还跑到司机身边问人家到底会不会开车,后来几句话便把司机惹怒,于是两人从几里开外一直走回来。
这片住宅区哪儿都好,就是经过的公交车只有那么一条线路,何况他们被赶下去的那辆还是末班车。
“你这个心啊,放好就行了,要说受影响那也是我——气质男神池少时深夜密会不明来历的女汉子一枚,你不吃亏的。”池少时嘿嘿一笑。
这一笑彻底将忍耐了一路的苏锌给惹毛了,她猛地一个下蹲,趴在她肩膀上的池少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喂,你良心不会痛吗?”池少时站好了问。
苏锌不顾他在深夜里大喊大叫,自顾自地往前走。池少时紧追上去,反正他不管,他现在的“悲惨遭遇”皆是因为苏锌,就算她不能在物质和精神上赔偿他,那至少在身体上也要得到补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商人的本性。于是,他追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还是极力推阻着,两人就那样推推搡搡着回到家里。
清辉的月光下,胡斯芪穿着黑色紧身小背心,牛仔短裤,长长的卷发很好地打理着。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点点地走近。
“今天的这些事说到底能赖我吗?”苏锌没好气地问。
“这事不赖你赖谁?”
“你……”
胡斯芪看到苏锌那一张万年冰冷的脸在今夜的月光里像盛开的海棠。她觉得尴尬,但还是小心地开了口:“少时哥,苏锌姐。”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苏锌趁机一把推开池少时。
“嗯,想找你聊会儿天。”胡斯芪手上拿着的是矢车菊,“你上次说,你最喜欢蓝色的矢车菊,我经过花店就给你买了一束。”
池少时瞅了一眼胡斯芪手上拿着的矢车菊,撇了撇嘴,心想她最喜欢的是棉花好嘛!但女生之间的事情他不好多说什么,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打了招呼回家了。此刻的他,浑身疲惫,但隐藏在夜色里的却是一汪春天里刚刚化冰的水。
苏锌的住处虽然狭小,但被她收拾得很整洁、简单,进去就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上次送来的海棠花已经干枯了,此刻正静静地摆放在桌角,看来这屋子里的主人并不是很喜欢它。趁苏锌洗澡的工夫,胡斯芪把海棠从瓶子里拿了出来,换了水将刚买的矢车菊装了进去。
“苏锌姐。”她不回头,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喊出来的,“你喜欢过谁吗?”
苏锌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听胡斯芪那么问,良久之前的画面涌上大脑,她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喝了一口冰水,但胡斯芪似乎并不是很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喜欢一个人,从喜欢他的那个时候开始,就仿佛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他了,你说对不对?”
苏锌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同样也不需要回答。
“可是他却未必会接受,这就很尴尬了吧?”
她回头,苏锌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些许的潮湿。苏锌递给她一杯水,今夜注定了需要听一个故事。
“少时哥,是我一直在追随的那个人。”说出这句话,胡斯芪觉得好像轻松了许多,“小时候,他就很优秀了,我喜欢的样子他都有,聪明、上进、独立、温柔、细心、善良……”
“斯芪,人是会变的。”苏锌之所以会打断她,一方面是因为从自己接触的池少时来看,那人除了前面几点符合她所说的,从温柔那里开始和他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另一方面,如果再不打断她,估计这世间所有用来形容美好的词语都要被她搬出来,太可怕。
“说这些你或许不相信。”胡斯芪好像看出了苏锌脸上的怀疑,“但是我了解他,不论这个世界再怎么肮脏、无情、不可理喻,他也会一如既往的纯净、无……”
“斯芪,有时候我觉得与其沉浸在某种想象当中,不如跨出那一步,去跟他说清楚,或者干脆就不要去想。”
“他心中有不可代替的人。”
“看不出,他还那么长情啊,呵呵!”苏锌尴尬地笑了两声。
“所以,我说你并不了解他。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走他走过的路,他喜欢的歌手我每首歌都听,他喜欢的味道我照单全收,他去过的地方都有我的踪迹,他学习的科目我都努力钻研。可是,苏锌姐,他从来不知道我在他身后,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苏锌无言以对,默默地喝了两口水,大脑里的混沌在冰水直达胃部的时候得以缓解,她有些同情地说:“斯芪,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失去自我啊。再说,你少时哥即便是有你说的那么优秀,那可能也只是你只缘身在此山中。但其实你也没有必要把他认为得太好了,他其实很无良的,冷血无情、尖酸刻薄、唯利是图,甚至也许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聪明……”
“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胡斯芪仰起头一口气把杯中水全部喝完,“我知道他并不是我认为的那么优秀,但他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从小我就想长大了嫁给他,可笑吧?”
“不可笑。”梦想怎么能是可笑的,“我告诉你他的那些缺点,就是想告诉你,你不比他差,喜欢的话就告诉他好了。”
“苏锌姐,你不明白吗?”
“什么?”
“他从五年前的某个时候开始,就变了,对人虽然依旧是温和的,可是也仅仅只是温和,他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对无关紧要的人,可是他对你,不一样。”
“因为我欠他钱,他其实……”话说到这里,如果苏锌再不能理解胡斯芪今夜专门来找她跟她谈池少时的原因,那她真的应该怀疑自己是否有智商这种东西了。
空气骤然冷却,只剩下空调嗡嗡地转动。
“斯芪,我和你少时哥,我们只是老板和员工、债主和……”
“不论你以为你们是什么,我只希望,你永远都别以任何名义伤害他,因为他是我的梦想。”为了梦想,很多人都会选择拼命吧!
那一夜,苏锌睡得很艰难,斜窗边上的玉兰已经凋谢,绿色的叶片遮挡了她的月光,桌子上的那些矢车菊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只只眼睛,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等我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