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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莺坐在炕上,看着已经学会翻身的三郡主在炕上一直左翻翻右翻翻的。
三郡主已经能很灵活的翻身了,她又热衷于干这种游戏,自己一个人自嗨自乐的左翻一下,右翻一下,或者在炕上连续滚上两三圈,滚完躺在床上,一边“啊啊啊”的一边自己给自己鼓掌。就这样玩,别人不用理她,她自己都能玩上一二个时辰。
三郡主玩累了,趴在炕上扯着一个拨浪鼓在玩,两只手各拿着拨浪鼓上的两个坠子,眼睛看看左边这个,一会又看看右边这个,研究得十分认真。
正在这时,梨香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略带焦急的对徐莺道:“娘娘,殿下往我们院里来了。”
徐莺有些吃惊道:“不是吧,这么突然。”
东宫里谁都知道,太子最近心情不好,东宫上头都是低气压。一开始东宫的嫔妾还有人不怕死的想要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在杨选侍身先士卒的上前去想要安慰太子并顺带培养感情,结果却被太子一个“滚”字给骂回来,丢了一个大脸之后,东宫其他蠢蠢欲动的人就都缩了。
太子心情不好后倒是来了一次徐莺的院子,那时候梨香和杏香等人还很高兴。太子心情不好,谁都不要就乐意来我们娘娘的院子啊,这证明我们娘娘在太子心中是多么不同的地位。
结果太子在她院里跟她相顾无言的坐了半个时辰(其实主要是她相顾无言,太子却好像是坐着想心事),结果因为太子生气的表情太恐怖,让她的院子也跟着产生了低气压,梨香和杏香面对着全身都散发冷气的太子,站在屋里连大气都不敢说一下。就是徐莺,心里也跟着十分惶恐不安。
后来又因为梨香送上的茶十分的不合太子胃口,太子突然抬起头看了梨香一眼,那冰冷的眼神令梨香的双腿立马就软了下来,跪下来请罪道:“太子,恕罪。”
太子却在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说,突然站了起来,从她的院子里走了,留下了她们这群莫名其妙却不知道是不是将太子给惹恼了的女流之辈。
后来梨香冒着冷汗从地上站起来,眼睛湿湿的看着徐莺,那表情都像是在说:娘娘,那解语花真不是那么好做的,咱不做了吧。
其实徐莺多少知道太子生气的原由,不同于太子妃是打听出来的,徐莺却是自己猜出来的。当初太子妃养胎和生产的时候,徐莺就在旁边,她还挂了一个管家的名头,看到的东西比别人要多一些。那时候很多事情她都能感觉到不对经,只是那时她小小一个才人,身无依仗,很多事不敢往深里想。就是想了,无凭无据也不敢跟太子说。
然后这时候太子在东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太子的一些动作跟以前的一些事情联系起来,有些东西并不难猜。
也因此,这个时候徐莺真不想太子来她这里。来了她要跟他说什么?聊先太子妃那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自顾自说其他的,太子也不会认真听,总让人觉得自己自说自话像个傻子。何况太子正生气呢,谁知道会不会迁怒于她。
综上所述,她宁愿等雨过天晴了太子再来。
梨香也被上次太子的眼神吓倒了,于是跟着给徐莺出主意道:“娘娘,要不您称病拒驾吧?”
徐莺正想赞一句:好主意。
结果从外面跨步进来的芳姑姑却打破了她的幻想。芳姑姑瞪了梨香一眼,训斥道:“你这个丫头乱撺掇娘娘什么,小心板子伺候。”
说完转身对徐莺屈了屈身,福了礼,劝谏道:“娘娘,身为嫔妾,伺候殿下是责无旁贷的事,府中的其他娘娘都看着您呢,请您准备准备,出去迎驾吧。”
人家意思很明白了,嫔妾就是半个丫鬟,你别给我耍脾气想偷懒,只能太子不想来你的院子的份,绝对没有太子来了你不想伺候的份。何况人家也是为她好,都提醒了东宫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呢,巴不得她行差踏错能抓个把柄。所以称病拒驾这种事,想想就行了,现在还是好好准备出去迎驾吧。
徐莺叹了口气,抱了趴在床上还在研究拨浪鼓的三郡主出了内室。刚在外面站好,外面太监便唱起了“殿下到”,然后是一袭宝蓝的衣摆飘了进来。
徐莺抱着三郡主屈身行礼,太子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她手上将三郡主接了过来,然后拉着她进了屋里。
等在小榻上坐下后,徐莺偷偷去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很好,比上次来心情看起来要好了很多了。
而被抱在太子抱在手上的三郡主抬起头来好奇的看了太子一眼,小孩子的忘性大,太子有段时间没来了,三郡主似乎已经忘了他是谁。她看了一会,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起他是谁来,突然又低下头研究她的拨浪鼓去了——在徐莺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拿着拨浪鼓没撒手,于是拨浪鼓就被她带了出来。
三郡主研究了半天,大概觉得这拨浪鼓就是个吃的东西,拿着上面的坠子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奶娘见了惊了一下,想要上前将坠子从她嘴里拿出来,但顾忌太子又不敢上前,正在犹豫当中,却见太子伸手进去将坠子挖了出来,手指因此沾了三郡主的口水也不嫌脏。
三郡主还以为父亲是在跟自己玩,弃了拨浪鼓,追着他的手指要咬,过一会又一边拍手一边高兴的“啊啊”笑起来。
太子看着天真无忧,却每天都活得高兴的女儿,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问她道:“这么久没来看昕儿,昕儿想父王了吗?”
三郡主在他手上添了一下,在他手上贡献了一把口水,以表达自己自己的喜欢。
太子却觉得很高兴,逗了一会女儿,然后才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转头想跟徐莺说话,却发现徐莺远远的坐到小榻的边上去了。
太子敲了敲自己旁边的位置,对她道:“你坐过来一点。”
徐莺小小的挪了一点,太子见了,不由道:“怎么,你也跟别人一样学起了欲情故纵来了,快点过来。”
太子其实是觉得屋里的气氛太冷,有心想要说句玩笑话缓和一下气氛,奈何他的表情没调档过来,还保持在严肃档状态,让徐莺以为他这是生气了,吓得连忙溜溜的坐到他边上去了。
太子拉了她的手,问道:“这么久没来看你,是生气了吗?”
徐莺连忙摇了摇头,她心道,其实你就是再过些日子也没事啊,做好等心情好了再来。
太子却觉得她肯定是生气了,要不然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殿下您不觉得人家是怕你怕的么?)。
太子叹了口气,对她道:“对不起,我这些日子……”说到这里他却又没继续说下去了,然后跟着又叹了口气。
他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他其实也是怕生起气来伤了她才不敢来,上一次来,他差点就没忍住脾气,差一点就在她的院子里发起脾气来,后来怕伤了她的心才匆匆的离开。
太子低头看了徐莺一眼,却发现她脸上都是怯怯的表情,太子这才明白过来,问她道:“你怕我。”
徐莺正想要摇头,但却听到太子道:“莺莺,说实话,你答应过我不会欺骗我的,你知道我不喜欢骗人。”
徐莺顿了顿,心中略带了些愧疚,然后才道:“你不生气的时候不怕,你生气的时候有点怕。”
太子将她抱了过来,叹口气道:“说实话多好,难道你们说实话,我就会对你们如何?为什么非得欺瞒我呢,难道我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徐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落失望的太子,也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她而是指先太子妃,但徐莺却有了点点的愧疚,其实刚刚她也差点咬欺骗他了。
芳姑姑见着里面相拥的太子和徐莺,想了想,对屋里的宫女挥了一下手将她们都带出去了。
屋里太子却想起了赵娥,他明白赵娥的想法,她会欺瞒他,是怕人走茶凉,怕她不在他便会忽视了曦儿和昹儿,也怕他会问罪于她的娘家,所以故意让他误会她是为了东宫才会垮了身体,让他心中对她产生愧疚,这样他便会因为愧疚而好好对待她所出的一双儿女,会因为愧疚向着她的娘家。
其实说到底,她心里根本是不信他。曦儿和昹儿固然是她的儿女,难道就不是他的了。难道她不在了,他便不会再疼爱他们。还有她的娘家宣国公府,她若当时告诉了他真相,固然他会不待见宣国公府,但为了昹儿的以后,他便是不待见,却也不会对宣国公府如何。
她明白他不喜别人骗他,更恨亲近的人欺骗他,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欺骗的方式。而他却一直信重于她,对她的话一直不曾怀疑,这才让他们瞒天过海。
太子问徐莺道:“莺莺,你会骗我吗?”
若是以前,他相信莺莺不会骗她,而她对他也一直很诚实,但现在他却不敢确定了,赵娥的事让他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赵娥从前不是也不曾欺骗过他,但她却在最后一次利用她从前在他身上取得的信任欺骗了他,
徐莺觉得这样的太子令人同情令人可怜,从前的太子让她觉得无所不能,但此刻的他,却让她感受到了他原来也有无奈,也有失落、丧气这样消极的情绪。他是太子啊,高高在上的太子,此刻却像普通人一样失落丧气,她对这样的他感到心疼,心疼的几乎想要落泪。
她抱着他的背,拼命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你不要伤心啊。”
太子将脸埋到她的肩膀上,亲了亲她的脖子,然后道:“我相信你,我愿意去相信你,从此以后,我也只相信你一个人,莺莺,不要令我失望。”不要像她一样令我失望。
徐莺拼命的点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你不要难过,你一难过,我也想难过了。”
太子轻叹一口气,然后抱紧了她。 皇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