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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贞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餐桌上吃饭时,门铃陡然响起来。
昨晚秦翔仗着那药的滋补对她不管不顾恣意妄为。此时迈步开门时不适感仍然强烈,她竖着衣领从门口屏幕上看到一个熟悉人的面容。
萧北凤进门就问:“你怎么在这里?”
孟雪贞不回答。她回到餐桌继续吃饭,不知道萧北凤是搬回对门住了还是特意找过来的。
寂静了很长时间,肚子被填饱。她抬头看萧北凤的时候才知道这寂静为何:萧北凤站在客厅柜子旁正在盯着吧台方向看。厨房凸出来的这面吧台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个蓝色透明小瓶,里面装的正是早上秦翔出门时特意嘱咐她吃的滋补药。
她又羞又气。想上前移走那瓶东西,又想到那瓶子上什么标示也没有萧北凤是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侮辱药品,因此人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只提醒他说:“秦翔不在。”
气不气秦翔是一回事,气不气萧北凤是另一回事。
“这药你一直吃着吗?”萧北凤问。他走过去拿起药瓶握在手里,转着圈的看。
孟雪贞紧张起来。心里知道他不会猜到,却还是不想他研究这瓶药。于是也走过去,从他手里拿回药瓶自己攥在手里。
萧北凤笑了。“这是我给他的……”他又不说下去,眼睛盯着看别处,“在M市那天你疼晕过去,你……这药效果怎么样?”
她把药瓶攥得更紧。
“效果很好。多谢费心。”
***
看到周鹏轩的时候,被孟雪贞双手扒开的人群重新围拢成半圆形人墙。周鹏轩站在花园广场中心的喷泉台基上抬头看天,众人一面看他一面也遮着手跟着看天,仿佛在琢磨看天的道理。
孟雪贞顺着抬头往上看:阳光炙烈温暖。她忙低头揉搓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快步走到周鹏轩跟前一把扯下仰头看天的他。
周鹏轩的脸上泪痕满面。流泪的眼睛竟不怕阳光的,众人恍然大悟,同时遮挡阳光的手这时又指点起来,嘴里咕咕哝哝:“来了。”“来了!”“是她?”“奥,是她。”……
孟雪贞拽着周鹏轩坐在一处僻静长椅上。她与他只能算得上点头之交,了解有限。她来这里只是秦翔的要求,她今天的任务就是看住周鹏轩,陪伴周鹏轩的。
他不哭了,望着孟雪贞窘迫起来。言行举止都正常如初。
“你……是秦翔叫我过来的。”她解释。
“谢谢。”他不看她,“我什么事也没有,他们太大惊小怪了。”他也解释。
孟雪贞笑。这种时候除了笑还能做什么来避免尴尬?“他们是你的朋友,大家都关心你。”她察觉周鹏轩抬起头又有看天的架势,忙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鹏轩不得不面对着她作答。“我来散心。”他站起来,做手势示意两个人往前走,又说:“我以前常来这里,那时候我们经常看天上飞鸟——大概孟小姐不知道,我想你和她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你们俩性格相像。”
“不一样。”孟雪贞慌忙反驳,“我……”终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性格,也就说不出有力量的反驳话,只好往前走。
周鹏轩的女朋友……她只知道周鹏轩是被抛弃的那个,这么多年时间过去,青春如周鹏轩竟是个痴情种,仍对过去的人儿念念不忘。
“就是今天她跟着分手的。”周鹏轩在她背后说。他停下脚步,脸上泪水又滑出来。
情态颇有些严重,孟雪贞背对着周鹏轩皱眉。她要怎样完成秦翔的嘱托?这一圈人就她是闲人一个。
“听说是她跟你提的分手。”重症下猛药,她问。
“是的。”他答。
***
死亡是什么?躯体化灰化烟?精神远去不再吗?孟雪贞看着周鹏轩努力露出微笑对她表示感谢,对张风浪表示羞愧。
“他这样多久了?”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忍不住问。明显周鹏轩的事情张风浪知道的更清楚更明白。
“有一段时间了。”张风浪的眼神游离飘渺,总不肯落在她身上。“以前没发现,现在是有点病态。”他下判断:“可能是抑郁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叹息。经过一处路口时只见里面纵深难测,两排密密麻麻的各类车辆满满当当停满墙角,再里面顶上挂着长长的彩灯。天已大黑,彩灯亮着。张风浪说:“这里竟然还有这地方。”炒炸烤烧四路食物淬炼气味扑鼻而来,孟雪贞打了个喷嚏,纠正他说:“这是夜市。天气冷了,怎么还有烧烤?”
两人自然是都没有吃晚饭,走到里面别有洞天。横七竖八的十几条里巷一个接一个的饭摊,叫嚷呼喊声此起彼伏。孟雪贞一面看一面寻找方便快捷的可食之物,张风浪站在一处烤串前已经买好了两份烤肉,不一会儿烤肉老板一人递一份,又从腰间挎包里找出零钱交给张风浪。
两个人手拿着烤肉返回。孟雪贞轻轻咀嚼,想着张风浪的善解人意,不免又想起赵雯珊来。
“我能体会小周的幸福。”张风浪扔掉竹签,靠在一辆货车旁感慨。
烟火气的幸福?她不知道。周鹏轩是一直珍惜的,却也不能拥有。“你们做的事情危险吗?”她问。本来是打算问他个人情况,终是不便。
“不危险。”他说着站直身体,继续往前走。“我们这边新产品即将大批量投产。萧北凤那边……他的对手措手不及,三足鼎立有两足合作,另一足总是艰难。北河基金下的特定公司收购不了,联合平台项目就得跨……算是基本定局了。”
“但是那只脚还在负隅顽抗。”
听张风浪吐露A、B两公司的现状,远离是非的孟雪贞大体能够了解这局势:A公司竟是分生三方势力的:唐总为首的强势大股东、以袁总为首的其余股东、拥有分公司话语权的萧北凤。犹记得去年总部来J市巡查时袁总的言谈表情,却没想到现在和萧北凤合作了,不可一世的唐总、阴阳怪气的大色-狼朱博磊、以及背叛萧北凤投靠朱博磊的许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还以为许云是换改了心肠要凭真本事稳扎稳打,没想到寻来找去终是归到失败的那一方去。
怪不得萧北凤和秦翔又聚在一起,不避嫌疑。而B公司新产品元旦前投放的计划八九不离十是板上钉钉的,春风得意马蹄疾;蒋小文是夹在穆总和秦翔中间的;只是不知道赵雯珊……难道也是夹在穆总和秦翔之间?
“你想问赵雯珊吧。”张风浪察言观色竟然猜到孟雪贞的心思。不等她回答就解答起来:“秦翔站在穆总对立面,曾表明支持过王总。我……他做出选择我也不得不在那一边,雯珊……”说着不妨老称呼滑出口,他很是尴尬,自我解嘲:“我说到没做到,她恨我我不怨她。如今她是穆总助理,却甘愿提供信息给王总……”他没说下去,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什么古的今的,孙子扬就那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孟雪贞心里暖暖的。孙子扬的“古为今用”笑话是何意思作为当事人的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张风浪几次打断孙子扬,她那时就感激温暖非常,只是感情上她必须控制自己。秦翔说的对,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不能让张风浪深陷其中。
“笑话而已,我怎么会在意。”她笑着说。赵雯珊竟然会为了秦翔背叛穆总,想到穆总的手段,于J市谈笑间摧毁掉一座小城市里小户人家的生死兴衰,一条人命——纵使那是一位求死求解脱的老人那也是一条命。赵雯珊为什么这么勇敢?因为赵家财大气粗吗?是了,财大是气粗、财大是胆大,秦二爷那样洒脱的人不也因为永蓝医院而对赵雯珊青睐有加?
蒋小文说过穆总的头号粉丝陈忠伟加入到王总的阵营里去做背后推手……利益面前,竟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车里没有再交谈。望着张风浪头上的发,那个关于周鹏轩的秘密她打算埋在心底:死亡。唯有死亡才能永恒。
若不是那个女人离开人世,周鹏轩一定会为情所伤至今吗?又一定会幸福吗?
***
赵倩倩找到孟雪贞的时候,脸上写着“不幸福”三个字。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刻意平展低垂的眼角、壮大粗苯的身躯……赵倩倩梗着头对孟雪贞说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对付赵雯珊很有一手?”语气里满是猜疑,神情又充满渴望。
孟雪贞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她把赵倩倩让进屋里,安馨苑她不常住,屋子空闲着就少掉人气,任她此时怎样发出声响都还是寂然。赵倩倩低垂着头喝新烧的白开水,哺乳期的女人禁忌颇多,又敏感多疑。
“赵雯珊欺辱我很多年了。”来者开始倾诉。
孟雪贞内心里以为女性倾诉惯常都是这样子的,把事情说的严重而夸张,真实性反而需要从倾诉者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上来考量。她观察到对面的赵倩倩双眼微动,面皮紧绷,握住水杯的手仿佛浑然不知热水的灼烫反而握的越来越紧。
“呃……”她要提醒对方,一时找不到合适称呼,想了想才说:“许强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话说出口才知自己鲁莽,忙补救说:“许强和秦翔、张风浪、周鹏轩、孙子扬都是朋友,我叫你许太太吧。”
赵倩倩的眼睛里流露出木然迷茫,叹口气说:“许太太?孟小姐我比你大一岁,你还是叫我一声倩倩姐吧。”她目光低下去,盯着手里的水杯。呢喃说:“世上又有几个周鹏轩?人家甩了他,如今死了,那被甩的苦痛就烟消云散无影无踪的,听说现在抑郁了?!他瞧不起看不上小周这样子,多少男人瞧不起看不上这样子,可也只有咱们女人知道这种男人多么稀贵,真没几个。”
抑郁的人评价同样抑郁的人。孟雪贞认真倾听,才知道什么叫“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她以为那女人是因为事先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想周鹏轩伤心才忍痛割爱,却不想竟是这样因由。
不过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何不就按照内心所想去考量。
“许……倩倩姐,感谢你在困苦疑惑时能想起我来找我,但我还是要说实话:赵雯珊是您的表姐,我只是去年才认识她,我无能为力的。”
“孟小姐,你可以。”赵倩倩先肯定的说,踌躇良久又讲:“你管我叫一声姐,我就换你一声小孟妹妹。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今天既然都找到你家里来了,你又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想来许强那遭儿事也公之于众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对人讲的?!”她情绪激动,猛然抬手喝光杯中水,鼻翼一起一伏。“我要跟你讲——我的一生是多么可悲。赵雯珊!她又是比我还可悲!” 不曾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