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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贞全身又酸又软,散架一般。
她想骂秦翔,但又怕秦翔以为她心里还有别的想法,毕竟她乱做梦的事情秦翔没有再提起,做梦事件有不了了之的迹象。
睡醒之后果然秦翔什么都没提,就像两人没有赌气不快,他洗漱时笑着告诉她今天要带她去一个特殊的地方,见一个特别的人。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秦翔开车带着孟雪贞行驶在高速路上,交通新规定,节假日高速免费,所以今天高速收费路口排起长龙。孟雪贞心情很好,她替秦翔整理鬓角的头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看着他,她心里开出花儿。
“我们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秦翔一边喝水一边说。此时的秦翔没有孟雪贞那么心平气和,堵车使他开始担忧起行程……
在车上睡醒之后,孟雪贞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一处偏僻地界,整条街上到处都是写着“白沧镇***”的这类店牌。
白沧镇?她上网快速搜索,发现这里是邻省的边远小镇。秦翔带她竟然出省了……
白沧镇镇医院,秦三爷躺在病床上正在安睡,一个中年女人坐在他病床旁边的一个小矮凳上神情不安的看着秦翔和孟雪贞这两个不速之客,旁边一个壮硕汉子覆在这个女人的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很快这女人的目光就安定下来。
女人没有姓,这个汉子是她的儿子,汉子说他母亲跟着秦三爷姓秦,所以他们一家四口都姓秦。“想改身份证的,父母两人都姓秦还闹过误会,但是老母亲执意要姓秦,她说她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这辈子就姓秦。”
他们是秦三爷的妻儿。
“秦”女士的儿子比秦翔还大两岁,他让秦翔叫他秦忠就可以,不要叫哥。因为他不是秦三爷的亲生孩子,母亲跟秦三爷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有童年记忆,所以他对秦三爷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礼貌客气,特别是在得知秦翔是秦三爷的亲侄子以后,他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后爸竟然还有亲人在世,只是秦忠不知道J市秦家有什么家族渊源,所以他只当是个普通有钱人家,并没多想。
秦忠还有一个妹妹叫秦好,秦好跟秦翔年岁一般,她已出嫁。本来一家人没躲到白沧镇的时候秦好是经常回娘家看顾的,如今离得远,这次秦三爷摔伤之后她只能通通电话不能赶过来。
孟雪贞看着“秦”女士右侧空荡荡的衣袖一动不动的垂在身旁,秦忠说母亲是小时候不小心碰到搅拌机器才导致手臂残疾,当时医疗不发达,又是贫穷人家,所以本来只是失去半截右臂的“秦”女士后来因为感染而不得不截去整条手臂。
空荡荡的衣袖,空荡荡的青春。秦忠在“秦”女士的衣袖上熟练的打了一个死结,如此以后那衣袖也就不再随着“秦”女士的动作而左右乱摆。
“别人都是又好奇又害怕,老人家习惯穿长袖衣服,拗不过,我就发明了这样打结的点子。”秦忠边说边冲着“秦”女士笑,“秦”女士也对着儿子憨憨一笑。
秦忠是说给孟雪贞听的。他没见过她,此时还不知道孟雪贞是什么身份。
孟雪贞发现“秦”女士直到现在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哼都没哼过一声。她怀疑秦女士是哑巴,很快又自己推翻这个猜测。聋哑人士因为自身原因肢体动作会变得丰富,而“秦”女士并没有手舞足蹈,她一直很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偶尔用余光偷偷打量秦翔和孟雪贞。她看到孟雪贞在注视她,马上低头去看秦三爷,然后抓着秦三爷盖在身上的被子面露微笑。
孟雪贞扯了扯秦翔的衣袖偷偷问他“秦”女士的情况,秦翔小声说:“我只知道她是残疾,不知道她哪里残疾。”
下午五点时分,秦三爷悠悠转醒。因为秦三爷是在工地做工的时候从高处摔下,所以算作工伤,检查过脑部心脏等器官,最终得出结论:命大,器脏都没事,不严重。工地包工头来过,他们工人都统一买过人身保险,医疗费上有保障,还跟秦翔承诺秦三爷养好伤之后还可以继续做工。
秦翔送走包工头。
“秦翔,你来了。”秦三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和上一次见面时说的一模一样。他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因为秦三爷是躺在病床上,所以孟雪贞稍微欠下身躯看秦三爷的时候她看到了秦三爷流转在眼底的泪水。
眼睛并不清澈,雾蒙蒙的,因为有眼泪没有流出来,看过去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夹杂着工地上的尘土气息。
秦三爷伸出手,他的手干枯褶皱、筋脉迸出,骨节分明。秦翔连忙握住三叔的手,他眼里也有泪: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是他的亲人,一个活在嘴里口里回忆里照片上的人。他真老,看起来比秦父秦二爷都老;也真真实,这样直接手握手的触摸,眼对眼的注视他在秦父与秦二爷的相处中不复存在。
见此情景,秦忠很识趣要离开,离开之前他去拉“秦”女士一起离开,可是秦女士仍然坐在矮凳上,无论秦忠怎么使眼色她都不为所动。她的屁股堪堪挪动一寸,孟雪贞以为“秦”女士要离开,没想到她又重新坐下,只是这次她只坐在凳子上一角,让别人看起来像是要随时离开,但其实她永不离开。
孟雪贞随着秦忠一起离开,她刚走一步就被秦翔拉住。他把她拉到身边,抓住她的手,他对秦三爷说:“三叔,这是我媳妇。”
猝不及防的听到“媳妇”两个字,孟雪贞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的手被秦翔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而秦三爷在很认真的打量她。她不敢喘大气,也不敢乱说话,只跟着秦翔一起叫一声:“三叔。”
秦三爷点点头,他拉过秦女士的手,对秦翔和孟雪贞说:“这是你们三婶。”
秦翔叫了一声“三婶”,孟雪贞紧跟着也叫了一声。
“哎。”“秦”女士突然回复了一声。
***
离开白沧镇的时候,秦翔交给秦忠一台小型照相机和五十万块钱。他告诉秦忠:“好好生活,好好照顾三叔三婶。”
秦忠追出他们的车子很远。
孟雪贞和秦翔没有在这个小镇过夜,这次来回需要七八个小时的车程,短暂的三个小时见面显得格外珍贵。
“我们还会再来看三叔吗?”孟雪贞坐在副驾驶坐上问。
“不会。”秦翔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
“他们会离开这里。说不定明天就不在这里。”
孟雪贞呆愣不说话,相遇即别离,原来是这种感觉。“三叔流浪在外这么多年,纵使年少时三兄弟多少怨恨也都该了结释怀,何必……”
“你误会了。”秦翔转头冲孟雪贞说:“他们三兄弟确实都释怀了,毕竟分离是实实在在的。人生六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几个人实实在在都经历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他专心开车,目光直视前方。前方一片黑暗,车灯所照之地有限,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洁白明亮,月光洒在大地上无声无息,地上仍是黑暗一片。
天地明暗分明。
此时国庆第三天,也是农历的八月十四,明天就是中秋节,月圆人团圆的前夜,秦翔开车行驶在一处不知名的小路上,他对孟雪贞说:“这次来找三叔就是他们哥俩让我来找的。”
“那钱呢?”孟雪贞问。
“二叔给的。他说如果人不愿意回来,就把钱交给三叔的孩子。”
“养老的?”
“不是。秦忠还没结婚呐。那是一家四口一家人呐。给谁不都一样?”
孟雪贞又不说话了。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到一个底层小门小户里金钱所能起到的作用,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身家无数的秦二爷让秦翔只交给秦三爷五十万,还是交到秦忠的手里。
“你知道三叔为什么不跟你回去吗?”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在思考为什么。
“我不知道。”秦翔看看她,突然笑起来。他空出一只手抓住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就像是下午在秦三爷的病房里面对秦三爷介绍她的身份时一样,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攥住她的心。
他说:“我只知道你想听我叫你“媳妇”。”
她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不曾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