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怀修长的手指划到sn上最后的暧昧留言,回复一句试试看吧,旁边一张纸被烧了一半,隐约可见上面凌乱的字体。
许依文换上裙子,匆匆忙忙出了门,手机界面显示着来自何青怀的老地方见。
烟雾缭绕间,何青怀的视线停留在对方发来的几张照片上。
许依文小心翼翼的绕过路上的水坑,嘴里哈出的冷气片刻成雾。
当何青怀掐灭手中最后一支烟时,抬头看见许依文正站在门口。
他歪着头打量许依文,“难怪,大冬天穿成这样这样在男人面前可是无往不利,不冷吗?”
许依文张开双手等待着来自何青怀的拥抱,笑嫣如花:“不冷的,女为悦己者容,只要你喜欢就好。”
何青怀走上去抱住许依文,烟味混杂着暖意包裹着许依文,耳边是何青怀淡淡的声音,“怕是轮不到我喜欢吧?”
许依文蹭了蹭他的锁骨,像只撒娇的猫咪,她调笑,“怎么?女朋友太好看了怕被抢吗?”
说罢,许依文想凑上去想亲吻他的脸庞,不料何青怀偏了偏头,让她落了个空,“许依文,分手吧。”
拥抱真是最遥远的动作,因为现在许依文才发现何青怀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厌恶,而身体却被何青怀的温暖包裹着。
“又去借钱了吧?”何青怀松开许依文,疑问的句子却充满肯定。
许依文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承认了?为什么又要去借钱?我何青怀已经沦落到要靠你借钱养我了,是吗?”
“青怀,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你相信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我太可怜?还是你喜欢上了征服那些男人的感觉?”
“没有,不是的,你在胡说些什么?”许依文伸手抓住何青怀衣袖,却被他一把甩开。
“你一个刚成年靠兼职的女生,他们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借你钱?这根本就是不需要还钱的交易吧。”何青怀推开许依文,将手中的许依文的借条扔在地上,眼角带着不屑。“你想说什么?不是很期待未来吗?现在算什么,这是你对我的不信任,还是算我无能?又或者说,连你也看不起我?”何青怀冷笑连连。
许依文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莫须有的误会吓了一愣,随即红了眼眶。
“何青怀,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女朋友去借钱,是影响了你天之骄子的面子是吗?这么多年了,我幻想过未来,也期待着未来,但我现在不敢相信你,会给我未来。”
“我说过你要给我时间,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是你现在把我的处境弄的多难堪!
在学校被黑社会给了一堆我女朋友的借条,你他妈想过我的感受吗?现在好了,以后我要怎么在朋友身边抬起头?”何青怀咬牙隐忍着怒火,本是俊秀的面庞开始扭曲。
许依文不可置信的看着何青怀,“这就是你的想法?我为了你的学费去借钱,你却你觉得我丢了你的脸?!何青怀,你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何青怀越过许依文大步走开,“对,我就是个混蛋,所以请你别喜欢一个混蛋,许依文,我们到此为止,再也不见。”
风雨交加,路灯亮的扎眼,许依文抓着何青怀的衣角,迟迟不肯松手。
“没必要,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可能了。”
雨水划过他们的脸庞,冲刷在他们的脸上,好似要洗去悲伤。“青怀,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求你——”倾盆大雨,不见眼泪,不见伤悲,唯听到她哽噎沙哑的哀求,唯感受到她心脏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咬般绞痛无力。
“放手。”何青怀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宛如一根根锋利的针刺入她的耳朵。
“不放——”许依文抬起沉重的眼眸,凝视着他,倔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尽管他知道她内心有多脆弱,尽管,她的眼泪出卖了她伪装的坚强。
“可是我累了,我想过的轻松一点,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他话很轻,差点被淹没在这大雨里,可却一字不落的进了许依文的心脏,落下斑斑痕迹。
许依文的手渐渐的松了下来,看着何青怀大步离去,影子消失在雨里。
她与黑暗同行,与路边的孤魂为伍,她不知家在何方,不遇前路,不见光明。
清晨,许依文靠在冰冷的墙上回忆着种种过去,一夜未眠的她好像又看见了何青怀的脸。
“砰砰砰——”
熟悉的砸门声,脑海里的的幻觉被震散,取而代之的是来自门外的叫嚣:“许依文,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呼”一阵云烟从许依文红唇里轻轻冒出,明明在自己的家里,却仿佛置身寒山雪地,没有丝毫温度和对这世界的热情。
“许依文!!你自己帮你男人借的钱,现在就要自己来吃这个苦头!”
门外狭窄的楼道里,挥舞着手中铁棍的男人粗狂而急躁,而门的另一边除了缥缈的烟雾,无任何东西出现,像接近干涸的沼泽地。
烟雾附在男人的花臂上,楼道破旧的电灯忽明忽暗,空荡荡的回应让人没由来的烦躁,这彻底激怒没耐心的男人。
“靠,臭婆娘,这是你自找的。”
带头的男人抡起手中的铁棍砸在门上,惹得破旧的门掉下一块块漆皮,留下的朱红色像暗沉的血迹。
“嘶”颓废茫然的少女倒吸一口冷气,烟头上落下的星火在她枯瘦的手背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斑痕。
听着门外声音越来越响,铁门好像随时会被击倒,许依文撇了撇嘴,捡起地上的那洗的发白的校服外套,松垮垮的搭在了肩上,将门打开。
她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甩给面前的红毛“剩下的我明天还。”
“呵,明天?臭娘们,这是第几个明天!”男人抓着许依文的衣领,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忽的咧嘴一笑,露出那排黑黄的牙。
“也不知道你那小白脸有个什么好,靠自己女人借钱还一天天这么傲气,不如你当了我
的马子,今儿这事就给你算了,还不愁吃喝的,多好。”天涯微
“去你妈的。”许依文凑近大汉的脸,呸了一口口水,一身匪气更胜。
大汉扬起那油黄的手掌一巴掌扇了下去,被许依文抓住了手臂,许依文看着大汉,向来淡漠的眼中亮起火光。
一字一顿道,“老娘说明天还就明天还,今天你最好带着你的狗腿滚蛋,别把我逼急了,不然到时候我下去都得拖上你去走一圈。”
大汉推开许依文,终究没有再叫下去,他知道眼前这人干不过他,却也知道这娘们就是个疯子,他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弄伤自己。“呵,那咱们走着瞧”
喧闹散去,许依文蹲在地上,用手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他们像地狱索魂的恶鬼,日日缠绕着她,让她夜夜不得安生。
抹掉鼻子上的血,潮湿坚硬的墙磕的她头生疼,她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沿着墙站了起来,破旧楼房的外面是黑压压的云,压的人喘不过气,内心的感情激起了一圈圈浪花。
“呼”
许依文绕过马路上的泥坑,风吹起了她的碎发,两只被冻的通红的手在躲袖口里取暖。
宽大的校服遮住了伤痕,像是给悲哀的现实盖上了遮羞布。
命运总是先无声的嘲讽痴情人,再用现实这把利刃把丑恶全部划开,让他们的悲伤和愤怒像洪水一样淹没心怀,2001年的深秋让人冷到了心底。
教室内,许依文坐在躲教室里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少年正埋头写题,为今年的奖学金而努力。
他整理了下桌上的卷子,两人无言,离开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瞥向许依文,许久后,呢喃道,“别等了。”
许依文面容失色,皮笑肉不笑的,两行清泪徐徐落下,划过她干燥的脸颊。
傍晚,许依文看着大学校外的饺子店,一阵恍惚,她看到何青怀扬着唇角,大步向前。
店里的一个姑娘突然羞红了脸,周围议论纷纷。
片刻后,两人相拥,唇齿缠绵。
这是他们分手的第二天。
许依文蹲在原地,顿时泪眼朦胧,她微张着嘴,假装给手呼着热气,可眼里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伤口被现实狠狠地撕开,悲哀似要溺出来。
她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她想回家,可她没有家,在何青怀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家了。
这些年赐予她的光和温暖,在两人暧昧的那一刹被寒风吹的七零八落,所有的过去都变成了尖刀,一下又一下穿透她的心脏,让她伤痛欲绝。
“砰——”
那一声车身与人碰撞的刺耳声音划破天际,许依文直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头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上面流淌着,浑身被撞击得她疼痛,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鲜血侵染棉衣,渗入地面,她奄奄一息。
那双被泪水浸湿过的眼眸却依旧努力地睁开着,凝视着那饺子店的位置,直到命运的终结。
她在渴望着她最深爱的少年出现。
店内的何青怀心头莫名一阵慌张,空落落的,感觉少了些什么,左眼跳个不停。
救护车的声音回响在宽阔的马路上,路灯光芒璀璨,冷风呼啸。
急救室里的医生与护士忙里忙外,许依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眸,她将走入不复之地,在灰暗的大海里沉沦。
三年前——
1998,春,阳光明媚,万物芬芳,何青怀的身影在篮球场上穿梭,花痴少女们纷纷围观加油打气。
许依文站在操场的跑道上,举起手看指间流露出的阳光,莫名的安心涌上心头,冰凉的心渐渐地融化在这万里晴空,她轻惦起脚尖,像她在日记写的那般轻轻旋转。
在她的梦里总有一天,她脚上的运动鞋会变成优雅的水晶玻璃,细嫩柳叶会为她编织华丽的礼服,她会有双飘渺的翅膀,如同蝴蝶一样美丽纤弱,她会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王冠,在孤寂的黑夜里会发出隐约神秘的光。
许依文闭上眼,纤手垂下,扬起的唇角泄露了她的内心,这是她一生难得的好心情。
她过去的十几年,要么是悲伤成风,要么是为钱而忙碌,早已经找不到自己原来的面貌了。
睁开双眸,瞥了瞥远处的繁喧,讽刺的目光从何青怀身上扫过,她讨厌那些活在星辰里的人,因为他们自负骄纵,玩世不恭。
其实剥开她层层防备,她大概也是羡慕这些虚荣,不过现实残忍,所以她也不想知晓自己的卑微,亦或者知晓而不愿面对。
一口气长吁而出后,许依文大步离去。
苏瑜坐在操场的另一端,颇有趣味地看着这自命清高的少女,意味不明地扬起了眉毛,随后又眺望远方。
这世间的缘分像沉寂的夜空,在黑暗中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深蓝。
许依文走在校外的商业街,看着熟悉的灯火,看着人来人往的阑珊,有种与世隔绝的触动,仿佛这世间的所有繁华皆与她无关。
远处苏瑜开着摩托车,将眼前少女拦下。
“嘿,美女,留个电话呗。”他吹了一个又响又亮的口号。
许依文翻了一个白眼,双手抱于胸前,刚刚的忧郁全然不见,只留下一身匪气。
不惹事也不怕事,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没有手机,抱歉。”她抬头,明明是很尴尬的话,却被她说的十分自然,甚至有些高傲,白齿红唇,看的人心情莫名愉悦。
“那我们去喝杯奶茶,认识一下,我和你一个学校的。”苏瑜拿出一个学生证,指着上面的照片笑的灿烂。
“没空。”许依文抬腿就要走,她不喜欢黄毛,亦不喜欢举止轻浮的男人,她的话像是寒风,似要把空气冻住。
苏瑜撇了撇嘴,佯装要离开,却趁许依文不注意,转身横跨,一把将她拉上了车,乌拉乌拉的噪音让风中凌乱的少女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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