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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追着那三尾狐妖,却是追进了洞中,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直入最深处。在这里,众人看到了一头非常美丽的巨大狐狸,几乎所有人都为狐狸的魅力外表惊叹不已。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山川灵秀,亦多妖魔鬼怪。故老传说,狐狸乃禽/兽之中的聪慧之种,多有修炼成妖者。而在狐妖一族之中,有一脉最具灵气的,便有一个特别处,那便是修行越高、道行越深的,其尾巴之数也就越多。
眼前的美丽狐狸,却是有六根尾巴之多,想来修为之高,比起刚才被自己众人追逐的三尾狐狸,应该不止十数倍。
在场之人,唯有石头这个巨汉对美缺乏欣赏的眼睛,下一刻便提着法宝便上,想要杀死那只六尾妖狐,却是被张岚拦住了。
“张兄,这是为何?”对于张岚拦住自己的致命一击,石头大为不解。
“你看,它已经快死了,就算你不杀它,它也活不下去了!”张岚示意道,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个狐狸连抬起头都是如此的困难。
四人一狐,就这么彼此对峙着。周围没有什么声音,有的只是仿佛已存在万年的岩浆湖面,依然翻涌发出的声响,却显得那么遥远。
空气依然炙热,飘荡在人狐之间。
“少年郎。”低沉,仿佛还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从那只狐狸的口里发出,打破了这里的沉默,它确是将目光看向张岚:“你们到这里做什么?”
从这只狐妖的声音里,果然肯定了这只狐狸身上有伤病,所以说话才这么有气无力。
但饶是如此,陆雪琪却是冷声道:“你们这些妖孽,为害世人,我们正道门下,今日就要为民除害。”
只是,在陆雪琪如此说的时候,碧瑶明显露出了不屑之色。
六尾白狐转头看向陆雪琪,目光闪烁,没有发怒,也没有讥笑,只是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半晌才移开了眼光,平静地道:“好志气啊!”
“你们是要杀我吧?”六尾白狐继续开口,平和地问道。
陆雪琪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六尾白狐横过头来,眼中仿佛有几分讥笑,又有几分苍凉,道:“女娃,我看你年纪只怕还不过二十吧?”
陆雪琪哼了一声,道:“那又怎样!”
六尾白狐微微低头,仿佛突然有几分感慨,低声道:“是啊!你们人类在修道之上,真的是得天独厚。我们狐族千余年艰辛修练,你们中资质好的,却只要个几百年便胜过我们了,就像上官那个老家伙……”
说到这里,它忽然停了下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看向陆雪琪,缓缓道:“女娃,你年纪这么小,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狐族为祸世间、害人不浅了?”
陆雪琪冷笑一声,道:“你那个三尾妖狐的同伴,日夜骚扰小池镇居民,掠去牛羊无数不说,还杀伤人命,这难道不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吗?”
六尾白狐沉默了一下,道:“不错。”
陆雪琪祭起‘天邪’,怒道:“那你还有何话说?”
六尾白狐却是淡淡道:“你搞错了,我又不是对你分辨什么,就算那日换了是我前去,也是一般杀了。”
陆雪琪大怒,叱道:“那你居然还敢说什么不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妖孽受死!”怒喝声处,‘天邪’已然释放出蓝色神光,下一刻便要将它毙命。
六尾白狐却没有动弹的意思,依然趴着不动,淡淡道:“你说的世间,又是什么意思?”
陆雪琪又是一怔,心里念头转过,忽然间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只六尾白狐,听着他低沉的话语,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张岚,因为她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师傅说的,自己也不清楚,何为世间,世间不就是世间吗?
只是张岚直到现在都未发一言,连碧瑶也没有,倒是那石头和陆雪琪是一样怒视着那妖狐。
可是白狐的声音,却依然还在继续:“在你的眼中,所谓的世间,便是由你们人族当家作主的吧?天生万物,便是为了你们人族任意索取,只要有任何反抗,便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便是万恶不赦、罪该万死了,对吧?”
陆雪琪沉默,以前从没有人跟她这样说过这样的话。
它笑了笑,反而将头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张岚,道:“你说呢?”
张岚却是想了一下,说道:“在我脑海中,时常浮现着这样的一个故事,人类有许多孽根,权利,嫉妒,憎恨,迷惘,魅惑,可是,这些孽根,连女娲大神都无法去除,好像有一个人说过,那是因为女娲大神忘了将人类中最根本的孽根去除,那就是——自私!”
陆雪琪和石头却是一阵疑惑,他们根本不懂张岚的意思,碧瑶却是眼前一亮。
“自私?”六尾妖狐,一愣,随即眼中冒出一阵精光,“不错,世间万物,皆是自私的,若不然为何连女娲大神也无法拯救呢?因为自私才是灵性生物的本性啊,少年郎,想不到你身居名门正派,却难得的有如此慧眼,妙啊!”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奔腾呼啸的声音。
那声音似野兽狂吼,又如千军万马,铁蹄肆虐,气势汹天,还未见而势已至。向那甬道看去,只见那条黑暗的甬道里瞬间大放光芒,从那狭窄的洞口里硬生生窜出了一条巨大火龙。
出洞之后,那火龙长啸一声,腾空而起,张牙舞爪。从龙首之上白影闪过,飘下了一道白色身影,却赫然是那个柔媚之极的三尾妖狐。
只见她落到那只六尾白狐面前,脸上不知怎么,带着几分惶急,身上原本整洁的衣服,此刻竟也有几处撕破污~秽的地方,看来刚才在外面的斗法,她竟是吃了一些亏。
只听那三尾妖狐幽幽的声音:“大哥,你没事吧?”
六尾白狐笑了笑,淡淡道:“这些正道中人,还没有对我这只垂死狐狸动手呢!”
三尾妖狐脸色却有几分凄然,低声道:“大哥,连焚香谷也来了两人。”
六尾白狐身子仿佛也抖了一下,转头向她看去,道:“是上官那个老家伙吗?”
三尾妖狐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是两个年轻一辈的弟子,但他们道行颇深,我、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六尾白狐怔了一下,微微叹息一声,道:“唉!你不过才三百年的道行,就算有玄火鉴,又怎么能和这些名门大派的出色弟子相抗,罢了,罢了。”
三尾妖狐柔媚已极的脸上,竟是怔怔滑落了两道泪痕:“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六尾白狐看着她,吃力地抬起前爪,似乎想抓住她,但举到半空,却又落了下去。牠喘~息半晌,方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就算他们不来,我也不行了。”
三尾妖狐的泪水,滴到了白狐那纯白如雪的皮毛之上。
倒是白狐的声音,听起来却仿佛平静的多:“到了今日,终于还是逃不过去。”
三尾妖狐凄声道:“大哥,你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冲出去,我们还有玄火鉴在,以你的道行,一定可以……”
白狐缓缓摇头,低声道:“我已经是不成了。”
三尾妖狐身子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白狐抬头,仿佛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是真的不行了,但你不必枉死,而且你有玄火鉴在身,等一下他们冲下甬道,你驱起火龙,逆冲而上,他们大惊之下,未必便挡得住你。你、你还是……”
牠忽然停口不说了。三尾妖狐在牠面前,缓缓站了起来,手伸到怀中,拿出了一个两端有红色丝穗的法宝,正是玄火鉴。
三尾妖狐,众人眼中那个柔媚的白衣女子,此刻凝视着手中的玄火鉴,未几,忽然有一滴泪珠,悄悄滴落在玄火鉴上,片刻之后,化做白烟,袅袅升起。
原来,狐狸也是有泪的吗?
原来,妖孽也是有情的吗?
哪怕是大老粗的石头也怔在那里,一动不动。更何况是张岚,陆雪琪还有碧瑶三人了。
“三百年了,大哥。”她低低的、哀哀的道:“整整三百年了,从我修道小成那日,在‘狐歧山’遇见了你,从那以后,我就跟你走了。天涯海角,踏遍蛮荒,从此暗无天日,从此日夜担忧,被人追杀。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听到狐歧山这三个字,碧瑶却是突然面色一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那个柔媚女子,此刻眼中已满是晶莹泪水:“可是今天,为、为什么你还要叫我走?”
“大哥!”
那个柔媚的女子,忽然大叫了一声,这声音竟是如此凄厉,白狐迅速抬头,众人也被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那个形状古拙的玄火鉴,被她轻轻放在胸~口,贴着她温柔起伏的胸~膛,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白狐全身都抖了起来,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撑起了上半身,嘶声喊道:“不……”
…… 玄月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