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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照着王氏的话,把那两户人家和璎娘说了一遍。
还未等萧瑾的话音落下,璎娘便灰白了一张脸,神色间闪过不忿和恼怒。她竭力压低的声音中翻涌着狠意,“二姐,我是你的妹妹!你在家中时,我待你不薄!”
听了璎娘的话,萧瑾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璎娘一向是最知情识趣的……她还以为璎娘能一直聪明下去。
“当然。”萧瑾神色淡淡的,她轻声道“所以我给了你两个选择,而不是像大姐一样,直接嫁给赵阁老的庶子。或许——”萧瑾目光一闪,转到了璎娘身上,“你觉得大姐的亲事更好?”
“当年你姨娘,可没少和我说赵阁老家公子的好处!进门可就是正经奶奶,立刻当家!”
璎娘一下子又惊又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忽然她眼珠一转,想起了瑞亲王妃曾对她说过的话。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璎娘急切的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和瑞亲王妃到底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只是你的安排,我不信父亲会允许你这样的作践我!”
萧瑾轻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璎娘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平时心思怎样缜密、心机怎样深沉,到了关系自己一辈子的亲事上,也是乱了阵脚。
“璎娘,说话之前,要想清楚再开口。”萧瑾神色平和,语气中却渐渐透出一丝冷意。“你和瑞亲王妃如何,我不管,也管不着。若你说这两门亲事是作践你,还是回去听听父亲的意思吧!”
璎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犹自不敢置信道“不可能,父亲怎么可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萧瑾目光冰冷,沉下脸道“念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次。掂量好你的话再开口!什么叫往火坑里推?定国公夫人的亲戚,还是你一个翰林院学士庶女能比上的?”
“这并不是逼迫你!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回去,把夫人的意思告诉父亲。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萧瑾冷淡的道“回家后,再去跟父亲哭诉罢!”
“萧瑾!”璎娘的眼中一下子泛起了水光,她恨恨的道“你不就仗着自己嫁了定国公的三子,就这样耀武扬威的欺负我!楚三爷凶恶、丑陋的人你也能去舔着脸讨好!是不是你们早有了奸情?”
璎娘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她已经忍了太久,只感觉到恶言恶语中伤萧瑾的快意,“我说呢,和咱们学士府八竿子打不着的定国公府怎么来求亲,定是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情!你——”
“啪”的一声,萧瑾扬起手,毫不留情的往璎娘白嫩的脸蛋上抽了一巴掌。
璎娘的声音被打断,她捂住脸,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萧瑾,“你敢打我?”
萧瑾目光阴鸷的盯着璎娘,放下了手。
“萧璎。”萧瑾的声音像是混合着冰碴子的冷水,让璎娘通体生寒。“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去寒远庵去学规矩!”
听到寒远庵,璎娘吓得浑身一哆嗦,紧咬着下唇不敢再争辩。寒远庵是在京中也算是有名的庵子了,各个官家贵族失足、犯过大错的女眷都被送进去重学规矩,里面折磨人的手段让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萧瑾再没心思跟她废话,她把白微和冬霜叫了进来。
“冬霜,你去把含光给我叫进来。白微,你去夫人那儿把刘妈妈请过来。再让翠竹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在这里陪着三小姐!”
二人在外面已经听到了萧瑾和璎娘争执的声音,见萧瑾动了怒,连忙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翠竹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粗实婆子进来,萧瑾摆了摆手,示意她看着璎娘,不让她乱跑乱发出声音。
璎娘急了,想要出去,却被那两个婆子按在了椅子上。
“三小姐,您是小姐,我们做奴婢的不好动手!”一个婆子轻蔑的笑道“可若是您不尊重,也怪不得奴婢们了!”
萧瑾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到了堂屋,萧瑾怕萧烨和楚慕言听见什么不好的话,让紫苏和木莲带着他们去后罩房玩。
这会儿含光已经到了泽兰院,他上前给萧瑾行礼。“三奶奶!”
“含光。”萧瑾露出一抹笑容,她神色早就恢复了正常,她微笑道“劳烦你跑一趟,带人把璎娘送回去。”
含光能被楚天舒留下给萧瑾,足以证明了他的聪明和机灵。他不多问一句,只是躬身回话道“是,我这就去办!只是三小姐多早晚走?”
“一盏茶后。”萧瑾略一思忖,道“你先去准备吧。”
含光答应着去了。
萧瑾在堂屋的红木管帽椅上坐下,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璎娘恶毒的话对她一点儿伤害没有,是不可能的。她忽然觉得很无力。
会有这样的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吧!无论她过的好与不好,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身份的悬殊、楚天舒的容貌、定国公府令人艳羡的地位……这一切一切都注定她想偏安一隅是不可能的。
萧瑾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闪过了坚定的光芒。
她不会逃避!
“三奶奶!”白微带着刘妈妈从外面进来,上前给萧瑾行礼。
萧瑾神色平静如昔,倒让白微暗自吃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和冬霜都已经听到了……没想到三奶奶这么快就镇定下来。
“劳烦妈妈跑一趟!陪着我三妹回去。那些话,还请您转述给陈姨娘。”
刘妈妈是王氏准备的去学士府说亲事的人,本想着过两日再送信儿过去。现在看来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璎娘已经恨上了她,她岂能真的让璎娘翻腾起来?
“是,三奶奶!”刘妈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早晚都是她要做的,也没有太多疑问。
萧瑾把浣月叫了过来,她一面嘱咐道“一会儿你一起送璎娘回去!”一面起身去了西次间。
璎娘一脸的怨恨和不忿,她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萧瑾,恨不得从萧瑾身上剜下肉来。不过嘴上却是学乖了,不发一言。
“送三小姐回去!”萧瑾不理她,直接让那两个婆子半是强迫半是搀扶的把璎娘一路扶上了马车。
含光已经带着四个护卫等在垂花门前。
萧瑾把白微叫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白微会意的点头,走过去对含光轻声说了几句话。含光答应了下来。
璎娘再不情愿也只得坐上了国公府的马车,那两个婆子跟她上了同一辆马车。刘妈妈和浣月给萧瑾行礼后,上了另一辆马车。
萧瑾看着马车走远,嘴角浮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这下子就看看你的好父亲,到底会怎样选择!
萧烨对璎娘先回去有些惊奇,萧瑾笑着解释道“你三姐身上有些不爽利,就先回家了!”
对于萧瑾的说辞,萧烨似懂非懂的点头,没有多问。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的姐姐在做些什么,他还记得姐姐说过,是陈姨娘和许姨娘害死了大哥!
他更看出了萧瑾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姐姐,不要不开心!”萧烨跑过去拥抱萧瑾,用自己笨拙的方法安慰她。萧烨的声音已经初见少年的清亮。“你有我、有言哥儿,还有姐夫!”
萧瑾心中一暖,回抱住了他,用力的点头。
楚慕言见她们抱在一起,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是张开了双臂,钻进了萧烨和萧瑾中间。他的行为倒把萧瑾姐弟逗笑了。
三个人在临窗大炕上一阵笑闹,气氛缓和了许多。
“饿了吧?”萧瑾的目光落到了墙角的时辰钟上,已经过了午时初刻。
白微等人早就张罗好了饭菜,萧瑾带着萧烨和楚慕言洗了手,坐下来用了午饭。
萧瑾终归是有些心不在焉,萧烨提出来要回去,萧瑾还是坚持等含光回来,再让他回去。
送走了萧烨,让紫苏陪楚慕言去午睡,刘妈妈和浣月进来回话。
“奴婢照着夫人的意思说了。”刘妈妈想起了陈姨娘那毫无风范的表现只觉得瞧不起,但终归是萧瑾的娘家人她不好多说什么,她只捡着要紧的回了“姨娘的意思——恐怕有些不情愿。”
萧瑾笑着点了点头,她示意白微地上了荷包,“妈妈受累了!”
刘妈妈接了荷包后,极有眼色的和白微、冬霜一起退了出去。
“三奶奶。”浣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正好赶上了老爷回来!虽然没见到老爷的人,但看到修竹在青桐院门口候着!想来老爷也听到了刘妈妈的话,就不怕到时候陈姨娘再添油加醋的混说!”
萧瑾放下心来。只要萧霁听到了,就断然不会拒绝这两门亲事。她倒是很好奇,萧霁会更喜欢哪一家。
“我把话告诉了卢妈妈!”浣月的声音更低,她几乎是附在萧瑾耳边道“谭朗那边不会轻举妄动,您的那四家陪房就是来,也只会是原来的人。”
萧瑾点头。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等楚天舒回来后,把一切向他坦白。
背负着秘密过日子的滋味不好受,而且……她不希望因此和楚天舒产生隔阂。萧瑾自己也很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在乎起楚天舒会怎样看她!
一想到那双深邃的墨眸中可能会流露出的失望,她心中就感到不舒服。
这个秘密她瞒不了多久,与其哪一日被楚天舒发现,倒不如她先说出来!她可以赌一次,楚天舒不会因此反感她。其实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关系回到原点,楚天舒继续讨厌她。
萧瑾不愿意承认,想到这里,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卢妈妈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浣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交给了萧瑾。
萧瑾让她守在东稍间,自己去了内室。
这份是她让谭朗去查的关于定国公府和皇室的秘辛,最重要的是当年太子、太子妃遇害后,定国公府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萧瑾一目十行的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
谭朗毕竟受身份所限,所能查到的正史有限,可是他在暗中经营的青楼中,想知道些野史算是轻而易举。
她知道定国公府是尊荣与风险同在,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皇上竟一直怀疑,定国公府救走了先太子的遗孤!因此今上并没有打压定国公府,反而把他们越捧越高,直到定国公府成为京中第一世家。
怀疑的对象,就是楚天舒!
可当时定国公夫人怀有身孕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楚天舒渐渐长大,越来越像定国公,才让皇上打消了疑虑。可皇上对定国公府的防备却从没停止过。
先太子在朝中的口碑极好,宽厚仁和,礼贤下士,唯一的缺憾就是身子弱些。
今上当时是二皇子,是太子的兄长。他当时没有被立为太子一是因为他并非中宫皇后嫡出,而是因为他的胸襟狭窄,为人奸猾狡诈,故而先皇不喜。认为他难担天下重任。
先太子暴毙,二皇子的势力本就紧随太子之后,先皇又忧思太子之死,故而继位的人顺理成章的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登基后,大范围清理太子原先的支持者,原本作为太子妃娘家的定国公本该首当其冲被问罪,哪知皇上却是没动定国公府分毫,反而比先皇在时更抬举定国公府。
而且之后十年中,皇上无数次对“乱党”的清剿,定国公府都安然无恙。
萧瑾看完后立刻把小册子收在了她梳妆台暗格中,锁好后把钥匙带在了身上。事关重大,她可不敢轻忽。
定国公真是太厉害了!萧瑾的思绪仍然沉浸其中,他竟然能在发生这样的事后保全定国公府!尤其是在五年前,今上在西山猎场遇刺,几乎丧命,牵连出了一批太子旧部,但定国公楚昭明的位置,仍然是稳稳当当的。
既然他是这样一个人物……萧瑾又想起了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为什么定国公会为楚天舒求娶她?如果不想张扬,京中和她身份相同的适婚女子也算比比皆是!难道其中也有什么阴谋不成?
萧瑾越想越头痛。
上一世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而且因为学士府和定国公府地位是云泥之别,至于楚天舒上一世娶了谁,身体原主不知道也是正常。
想到上一世的楚天舒曾经娶过另一个女人,萧瑾心中就有些不痛快。
她很清楚,这根本没法去计较。她总不能问楚天舒,你上一辈子娶了谁吧?那样只会被当做脑子出了问题!
萧瑾托着腮,气鼓鼓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三奶奶!”白微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萧瑾连忙摆正了脸色,扬声道“进来罢!”
白微一脸喜气洋洋的进来曲膝行礼,她的声音都是愉悦的。“三奶奶,三爷这几日就要回来了!”
萧瑾微微一愣,嘴角也浮出了一抹喜悦的笑容。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张垂着天青色纱帐的拔步床上,她的脸“蹭”的一下子红了。
她怎么忘了,她和楚天舒之间还有那个约定! 嫡女维稳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