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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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家栋来说,县中的一切都在吸引着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在冲击着林家栋原有的认识。食堂的饭菜还算可口,反正比以前初中时的味道好一些,能够选择的菜品也多一些。
晚饭的时候,球场上还是有很多人,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在吃饭,少数人一边吃饭一边打乒乓球那些,只有极少数还在专门打球。
一个无人的乒乓球台上,林家栋就和陈艳这么坐着,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总算没有了其他人打扰,林家栋这一天啊,心里真是有点压着,这陈艳突然这么出现,真是把林家栋的内心搅动了起来。有些感情,就跟品酒是一个样子的,同样是一种酒,不同的心境,喝出来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林家栋现在看到陈艳,此时看出来的感觉也是和之前初中时候是不一样的。
陈艳怎么也来了,她怎么就跑到这里来读书了,这个可不容易办到啊。
林家栋一边听着不远处舍友们吹过来的口哨,一边听着陈艳说着一路的坎坷。
暑假里的天气最是炎热,连续二十多天了,一点雨都没有下,每每晚上一个人的时候,陈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内心就在读书与外出打工的挣扎里纠结着。
王娟的话一次次出现在陈艳的脑子里,“你能跟得上林家栋的脚步吗?”
陈艳无数次的这么问过自己,也试着去努力过,但是就像李彩霞说的:“现在谈未来,还是太早了,未来的路,谁也说不清楚啊。”
越是临近九月,天气越是炎热,李彩霞的决定更是让陈艳的内心不能平静。王娟是没有什么考虑的,一毕业就和刘芳商量好了外出,不读书了。李彩霞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花点钱找个一般的学校读下高中,陈艳本来还想着看看李彩霞的打算。最后李彩霞还是决定不读了,按她说的,与其花那冤枉钱,读个没结果的书,还不如早点出去社会,用那三年的冤枉钱作为自己的人生起步资金,开始不一样的征程。
如今就剩下陈艳了,算着日子,林家栋很快就要去县城的高中读书了,陈艳好想问问林家栋,自己该怎么去选择,但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不现实,就在这样的气氛里,陈艳煎熬的思考着自己的前程。
晚饭之后,一家人在院坝里吃着自己家里种的西瓜,大人们在闲聊着,陈艳偶尔插句嘴。
“爸,李彩霞要出去打工了,但是我觉得我现在出去打工太小了点,您说呢?”陈艳试探性的问着父亲。
“谁要你现在出去打工了,这个主要由你决定,你不愿意出去也行,咱们家不少你一口饭。”这倒是真的,陈艳家的条件比不上徐静家,但是比林家栋家好多了,陈艳又是家里最小的,所以还算没有吃啥苦。
“我想去读高中。”
“哦,这倒是让我很意外,我也没打算让你去挣钱来帮家里,你想读高中,这是好事啊,多读点书反正没有坏处,就让你读三年高中,明天我就去镇上的高中问问,看看情况再说。”作为父亲能对女儿有这样的心态,在当时的农村来说还是很不容易的,毕竟,当时分数不够的话出个二三千元可不是个小数字,更何况本来就知道读个高中也许没有什么好出路。不过镇上的高中,陈艳这种成绩应该是出不了多少钱。
“嗯,爸,我想读县中。”陈艳听到爸爸的话,也不知道高兴还是伤悲。
“县中?”这个话让包括陈艳爸在内的所有人吃惊,县中可是全县最好的中学,去那里读书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关键还是如果你的成绩太差,比如陈艳这个成绩,不通过关系是不可能自己读进去的,换句话讲:那里不是说你出钱就可以去读的。
陈艳说出这样的话,放谁都觉得是个难事,自己家里是有点底子,父亲一直卖点饲料、肥料那些,在当地还算有点小钱,有点小势,但是要说去县中读书,这个不仅要出很多钱,还得求人,问题在于哪里去求人。
“你给我说说为啥想要去县中读书,你这个成绩,怎么会有这么不合常理的想法。”自己的女儿多少还是了解的,陈艳的老爸肯定能知道这个丫头没有别的原因,怎么可能想到去县中读书呢。
“我就是想去县中读啊,你就是舍不得花钱。”陈艳开始撒娇了。
“这个理由不充分,要读可以,就去镇上的高中,离家近。”
从父亲严肃的表情里,陈艳知道撒娇是不可行的,幸好自己有准备。
“爸,你看哈,咱们家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关系吧,我读书是不怎么行,但是我也不可能打一辈子工啊,说不定以后我也做生意呢,是不是也需要关系。”
“嗯,对,你继续说。”陈艳的这番话是有所准备的,也难怪父亲会对她刮目相看,感觉女儿好像是长大了。
“嗯,你看哈,我去县城读高中,是不一定可以考好大学?但是我的同学读书厉害啊,以后他们可以考好大学啊,这样的话我的同学以后都厉害,我的关系就硬了呀。”
陈艳爸爸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露着故意压抑着的微笑。
“你看,我要是去镇上读高中,那些人比我好不了多少,以后出路也和我差不了多少啊。你看这么一对比,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好有道理。”
“说的一套一套的,我要考虑考虑,这个不是我们可以读就能读的,你这个想法让我很意外。”那一刻,听到陈艳的说法,父亲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那一刻他在想着,陈艳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听到这样的故事,林家栋内心一紧,他不知道,陈艳这样的决定是否是因为自己,但除此之外,他不能想象,陈艳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到县中,先不说她们家会出多少钱,她在这里读,估计也很难跟上,学起来会很吃力的。
但是不得不说陈艳的这番言论,同样让林家栋刮目相看,他没有想到陈艳尽有这样高远的看法,林家栋打心眼里是佩服的。
“你来这里读书的初衷,真是你说的那样啊。”林家栋弱弱的问着。
“是啊,你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吗?”
“嗯,有道理,太有道理了,你的思维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你觉得我是因为啥?”陈艳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望着林家栋
林家栋静静的看了看陈艳,并没有回答。此刻,陈艳的内心也许在构思着什么,深沉的望着远方,安静的外表,让林家栋在侧面可以静静的去看看这个女孩。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林家栋并没有认真的看过陈艳。
当陈艳的目光从沉思中收回来时,林家栋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陈艳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这个想法是陈艳在那个炎热的夏季里,找到的说服自己去跟随林家栋脚步的最好的一种方式,古人还说百花齐放,谁说读书就一定是为了好成绩。多年以后,现实证明了陈艳此时的选择是对的。
两天之后,陈艳家卖的一种肥料的一个推销人员来到陈艳的家里,和陈爸谈了很久,主要是陈艳家这里的销量还是很大,最近另外一种肥料正在这个县城打市场,提供了很多的优惠条件,陈艳他爸也在考虑中,这个时候,推销人员来肯定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市场地位。
生意人的处事原则,总是直接的,也总是有操作空间的,陈爸答应继续卖原来公司的肥料,并且一点另一家的肥料都不卖,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肥料公司帮忙解决陈艳在县中读书的问题。
政商关系在那个年代总是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于饲料公司这样的大户来说,这个并不是什么问题。
有了这个机会,陈艳就这么来到了县中读书,当然代价是不能去细算的,毕竟生意场嘛,没有如果,只有预期。这个预期虽然是有不确定性的,但陈艳知道,如果父亲选择另一家的饲料,他们家是可以马上有一台冰箱的,这在炎热的夏季里可是个好东西。
陈艳是在报名前两天才知道自己可以去县中读书的。
陈爸一进门就给陈艳母亲说,明天早上带陈艳去镇上买读书需要的一些必需品。回头只对陈艳说了一句“好好读书,多学点知识反正不吃亏”。
农村人总是这么淳朴,朴实无华,点滴里都是真情的流露。
太阳下山,微风拂起,校园里总是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高中和初中是有个跨越的,读高中了,男生的话题里多了女生,女生的话题里多了男生。
因为陈艳的出现,林家栋一下子就成了班里的一些话题。特别是男生在寝室友的带领下总能找到开林家栋玩笑的机会。
陈艳在楼下的另一个班级,但她每天总会到林家栋的教室去几次,她每次来让人感觉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受欢迎,林家栋总感觉她和班上的同学比自己同班的还要熟悉的多。
一个班上的同学到这里读书的总有那么几个,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家栋在学校的那些传奇经历也都陆续曝光了,不过那些爆料的细节里,什么王娟啦,徐静啦,程亮那些都像一个个标点符号一晃而过,因为所有的传奇演绎的主角都是陈艳,感觉林家栋的初中生活就全部是和陈艳的爱情故事了。听到这些演绎,陈艳应该是乐开了花。林家栋倒也不去计较,毕竟整个初中生活里,有了陈艳是因为那本书,之前并没有多少记忆。 遇见你,在车水马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