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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释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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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释画

  1

  冉斯年正在跟贺启睿告别,一直躲在楼下的陈国斌突然冲了出来,直奔贺启睿,一把抓住贺启睿的衣领,叫嚣道:“是你吧?你就是那个野男人,你就是小奎的亲生父亲!”

  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贺启睿,脸色极为难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冉斯年和张悦急忙用力拉开近乎疯狂、乱咬人的陈国斌。冉斯年厉声说:“你胡说什么?这是我请来的网络专家,帮忙找孩子的!”

  张悦也冲着陈国斌大叫:“你神经病吧?见谁都说是我的情夫,见个男人就说是野男人,我看你已经变态啦!”

  陈国斌的气势弱了下来,但仍旧骂骂咧咧地嘴上不饶人。张悦抱歉地跟冉斯年他们告别,然后拉着陈国斌往家走。

  饶佩儿不好意思地对贺启睿道歉:“真是抱歉啊,那男人刚刚得知自己不是小奎的亲生父亲,所以心理上难以承受,刚刚跟出来就是以为张悦是要去会小奎的亲生父亲呢。”

  “我理解,”贺启睿整理前面的衣襟,笑着说,“谁叫我这个生面孔跟着你们几个一起出来了呢?多出一个男人来,他免不了会怀疑的。”

  冉斯年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然后跟贺启睿告别。

  坐上车,饶佩儿理所当然地打算把车子往回开,她认定冉斯年这会儿该回家休息了,可冉斯年却让饶佩儿直奔警局。

  “去警局做什么啊?”饶佩儿一想到要去面对瞿子冲,心理上就本能地抵触。

  “一来,我得把咱们这边的调查进展告诉瞿子冲;二来,我也想看看张晓是如何通过短信威胁、恐吓苗玫的,我刚刚听启睿说那个张晓发给苗玫的短信也是他画的铅笔画,我想,说不定这些画里也暗藏一些玄机,能够帮助寻找小奎,毕竟之前只有那么一幅画,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提到之前在地下仓库的那幅画,冉斯年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幅画给他一种十分压抑悲哀的感觉,但是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又说不上来,也许今晚的梦会给他一个解释吧。

  饶佩儿像个侦探似的摩挲着下巴,说:“没错,一个人的画作里也蕴含着一些潜意识里的想法,可能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有时候文章、画作,甚至是歌曲等创作都能体现一个人的潜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的作品,也可以被认为是他的梦,因为它们都是在反映这个人的潜意识。”

  冉斯年瞪大眼睛,惊讶地凝视着饶佩儿:“不错嘛,越来越有我的助手的意思了。”

  饶佩儿心满意足地仰起头:“那是自然,我们几乎天天朝夕相处,我就算不想学,也已经潜移默化受你的影响啦。”

  2

  到了警局,冉斯年直接去找瞿子冲,提出要看苗玫收到的那些铅笔画。

  瞿子冲马上吩咐手下人去取已经打印出来的、张晓发给苗玫的画。在等待的空当里,冉斯年又把他们刚刚的行程和收获告诉给了瞿子冲。

  “蹭网?长腿叔叔?私立贵族学校?”瞿子冲瞪大双眼,气愤地说,“这个张晓简直是禽兽不如,竟然用这些当作诱饵诱骗那么可怜又无辜的小奎,简直不可饶恕!这样,我再派人去一趟谢刚家,这次一定要把电脑给带回来,更加仔细地检查,说不定能够查到什么线索。”

  冉斯年知道瞿子冲是信不过贺启睿的专业能力,总以为他们的网警会技高一筹,但冉斯年有预感,他们查到的不会比贺启睿多,尽管如此,他还是笑着点点头说:“也好,但愿你们能够查到什么。”

  两分钟后,范骁送来了十几张打印纸,直接交到了冉斯年手里。

  在冉斯年仔细去看画作的时候,范骁也在一旁跟着冉斯年去看,瞿子冲则是一直盯着坐在冉斯年身边也凑近冉斯年仔细去看的饶佩儿。

  瞿子冲轻咳了一声,对饶佩儿说:“怎么?饶小姐,你这位女友什么时候成了斯年的跟班啦?”

  饶佩儿愣了一下,马上大方地回答:“瞿队,我现在已经晋升为斯年的助理啦,请我这个女友当助理,斯年可是省了一大笔呢。”

  冉斯年听他们这样对话,也苦笑无奈地说:“是啊,佩儿非要参与我的工作,说是不想再当什么明星,想要跟我学习释梦和探案。我也是拿她这个任性女友没办法,只好答应她做我的助理啦。这下可好,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我都被她给霸占得满满的,真的是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饶佩儿白了冉斯年一眼,撒娇似的说:“怎么?你不满意吗?”

  “满意,满意,我非常满意。”冉斯年做投降状,笑嘻嘻地说。

  瞿子冲不动声色,但嘴角却微微翘起,他趁冉斯年低头看画的工夫,冲饶佩儿微微点了点头,对饶佩儿担任助理,让冉斯年没有任何私人空间此举,表示满意。

  饶佩儿假装狡黠地冲瞿子冲眨了眨左眼,表明立场,表明她还是他的间谍,站在瞿子冲的这一边。

  冉斯年低头翻阅着手中的十几张打印纸,眉头越来越紧蹙,过了两分钟,他才开口:“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张晓的这些画类似于漫画,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是的,张晓一连十二天,每天给苗玫发一幅画,十二幅按照时间顺序连起来,就是一个故事,而故事的主角就是苗玫。”身旁的范骁低沉地说。

  冉斯年抬头望向范骁,问:“那你们有没有看出画中故事的主题呢?”

  范骁挠挠头:“还没,不过这些画总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冉斯年干脆给出了答案:“这个故事的主题就是——祭河神。”

  范骁恍然大悟,惊叫道:“没错,冉先生,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祭河神吗?就像是我们小学学的那篇课文,叫《西门豹》的那篇课文。这些画表现的正是村民们把苗玫当作要献给河伯的新娘,把她打扮成新娘的模样之后,由村民们配合着巫婆把苗玫推向水中溺死。”

  范骁这话让瞿子冲和饶佩儿全都围绕过来,一起去看那些画。

  冉斯年指着画中一对年老的夫妇:“你们看,这对夫妇看样子就是苗玫的父母,因为这幅画中,苗玫正在向他们求助,希望他们能够解救她。可是这对夫妇神色为难,却无动于衷。后来在河边,这对夫妇也在场,表情麻木,仍旧没有要反抗、解救女儿的意思。他们眼睁睁看着村民们把苗玫拉上船,他们俩也跟着上了船。倒数第四幅画中,几个村民连同这对夫妇一起把苗玫丢进了河里,倒数第三幅画中,苗玫扑腾着挣扎,船上一个健壮男人却用一根棍子用力去戳苗玫的身体,让她往下沉。”

  饶佩儿接着说:“倒数第二幅画中,苗玫不断下沉,被水草缠住身体,无法挣脱,无法呼吸,极为痛苦。最后一幅画,长着尖牙利齿的食人鱼从四周聚过来,纷纷附着在苗玫身上,啃噬她的躯体,苗玫的左腿只剩下了骨头……”

  范骁解释说:“上午的时候苗玫说过,她站在一个心理学家的角度分析说,张晓的这些画表明他很有可能在童年时期受过心理创伤,而且这创伤极有可能就跟张晓的梦魇有关。苗玫十分后悔当初没有仔细聆听张晓讲述他的梦魇,唉,不然的话,我们现在也不会无从下手,无论是张晓的真正身份,还是陈佳奎的下落。”

  “苗玫只说了这些?只是说张晓童年受过心理创伤?没说别的?”冉斯年问范骁。

  范骁摇头,突然又双眼放光,着急地问:“怎么?冉先生,你看出了什么名堂吗?”

  冉斯年沉吟了一下说:“是的,如果把这些画表现的故事当作张晓的梦的话,或者说,这些画里表达的是张晓潜意识里的秘密的话,我是看出了一些名堂。当然,在你们听来,我接下来的理论猜想可能有些牵强离谱,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有自信,并且我的运气一直不错。绝大部分的时候,事实就是如同我猜想的一样。我想,张晓的画就是整起案件的重要线索,就像是零散的碎片,只要我能够把这些画解读成功,拼接在一起,就像是拼图一样,拼凑成一幅最完整的画,一个有头有尾完整的故事,那么张晓的身份,还有小奎的下落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不离谱,不牵强,我相信你肯定能够完成这幅拼图的。”范骁马上表态,“冉先生,你快说吧!”

  冉斯年清了清喉咙,不着急解释,反而循循善诱地提出了问题:“除了《西门豹》这篇课文里出现了用女子祭河神的桥段,你们还能想到有什么类似的桥段吗?就是往河里丢活人,作为供品之类的?”

  范骁马上想到了答案,兴奋地叫:“《西游记》,《西游记》里有一集,就是村民们受到妖怪的胁迫,不得已要用童男童女祭祀河里的妖怪的故事。后来还是孙悟空和猪八戒他们假扮成童男童女想要引妖怪出来呢。”

  “没错,我刚刚也想到了这个故事,随即又想到,古代人祭祀河神的习俗,哦,当然了,是属于封建迷信的习俗,除了用妙龄女子作为新娘献给河伯,还有就是用童男童女。所以我认为,张晓之所以会画祭河神这个故事作为对苗玫的威胁,之所以要把苗玫画成故事里被溺死的新娘,那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有这个祭河神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对他来说影响非常大。”冉斯年十分笃定。

  “为什么这个故事对张晓影响大呢?”范骁问。

  “因为这个故事恰好影射了张晓童年时期的经历,换句话说,我怀疑张晓小的时候,就是祭河神故事里,被当作活祭的童男。”冉斯年说着,来回观察瞿子冲、范骁和饶佩儿的反应,看他们是否还认为他的想法过于牵强,“当然,现在是现代社会,自然不会有什么用男童祭河神的事情,我也说了,这个故事只是影射。也许,张晓因为童年时期受到的创伤,所以曾经做过这个祭河神的梦,而这个梦自然就是现实的影射。张晓做过这个祭河神的梦,在梦里,他作为被丢进河里的祭品,十分恐惧,那种恐惧感一定极为真实。正是因为他切实体会过这种恐惧感,所以才会把这些画画得如此逼真传神,所以才用这个故事去恐吓苗玫,因为这对他来说,是现成的题材,他有自信能够驾驭好的题材。”

  范骁丝毫不觉得冉斯年的理论牵强,反而觉得很有道理:“没错,张晓的画的确不错,如果他能够专注于画画,说不定还会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只可惜,他把他的才华用错了地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瞿子冲也没有对冉斯年的说法提出异议,而是说:“怪不得张晓要对陈佳奎下手,他就是个心理变态,自己小的时候受过创伤,长大后没有更加爱惜孩子,反而是加害孩子!”

  饶佩儿叹息着说:“唉,有些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扭曲,就比如在家暴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明明非常厌恶这样的环境,厌恶父亲殴打母亲,可是他长大了,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自己的家庭传统。我就曾经在报纸杂志上看过这样的例子。”

  “是的,人有的时候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的。比如说张晓,他在小的时候受到了来自成人的伤害,他在当时便可能产生一种想法,认为自己受到伤害的原因就是对方的强大和自己的弱小,他会幻想自己也足够强大,盼望自己也足够强大。等到他长大了,自然就会变身成为当初的施暴者,寻找像他当年一样弱小的孩子下手。”冉斯年哀伤地叹息着。

  范骁捕捉到了冉斯年话里的关键,马上问:“冉先生,你怎么知道张晓童年受到的伤害是来自成人呢?”

  “因为这些画啊,张晓童年时期受到的伤害不只是来自成人,而且恐怕是来自不止一个成人,就像这画里面,苗玫的父母和村民们,不都是把苗玫溺死的直接凶手和间接凶手吗?”冉斯年沉重地说。

  “冉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张晓的伤害有可能来自他的父母?”范骁不可思议地问,“父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难道张晓也不是父母亲生的?至少不是父亲亲生的?他之所以选择小奎下手,那是因为小奎跟当年的他同病相怜?”

  冉斯年却微微摇头:“我倒认为不是这样的,张晓的这些画里,父母顶多是漠视、冷血、袖手旁观而已。你们看这倒数第三幅画里,真正导致苗玫溺水下沉的是这个健壮男人,还有他手中的棍子。苗玫在水里扑腾,是很有可能再次攀上船的,可这个健壮男人却用一根长棍子用力去向下顶苗玫。”

  “这又代表什么?”瞿子冲问,“你是说,张晓童年时期是被一个健壮男人伤害的?”

  “没错,”冉斯年干脆地说,“而且还是性伤害,也就是说,张晓小的时候,被一个成年男性给强暴了。”

  “啊?”瞿子冲和饶佩儿异口同声,都十分惊讶,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一个“强暴”呢?

  还是范骁最先反应过来,指着画里那根棍子问:“冉先生,你这番言论,就是性伤害的言论,依据就是这根棍子吧?”

  “是啊,”冉斯年理所当然似的,“我不是早就说过很多遍了吗?在梦里,蛇、笔、棍子等这类形状的东西都代表着男性的生殖……”

  “打住!”饶佩儿哭笑不得地说,“说你是神弗,你还真是弗洛伊德的忠实继承者啊,怎么看什么问题都喜欢跟那个联系起来?不是我说你们,你跟弗洛伊德,你们也……也太……太那个了吧!”

  冉斯年无辜地耸耸肩:“抱歉,可能我的理论让你们觉得太过色情和牵强,可是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也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其实所谓释梦也算是一种没有实质证据的推理猜测,不过我也说了,我对我的理论一向很有信心。”

  范骁倒是很赞同冉斯年的观点,继续发表见解:“冉先生,如果按照你的这种说法,那么当年张晓被成年男子奸污的事情,张晓的父母是知情的,但是他们选择了无动于衷,就像这画里一样,对吗?”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再往后,苗玫沉入水中,被水草缠住身体无法动弹,还有被食人鱼啃噬到体无完肤,这都是张晓在受到伤害后感受到的痛苦。无法反抗,只能沉沦,默默无声承受着这巨大的身体上的剧痛和心理上的压力。所以我猜测,也许张晓不止被这个成年男子强暴过一次,也许男子以此为要挟,强迫张晓与其保持肉体关系,有相当一段时间。”

  饶佩儿苦着一张脸,嘴里喃喃念着:“太惨了,太惨了,简直是惨绝人寰!我是说,张晓的父母怎么会袖手旁观?天啊,太惨了,张晓也太惨了,我是说小时候的张晓太惨了,现在惨的是小奎,现在的张晓太可恶了!”

  瞿子冲重重地叹息,然后打起精神说:“斯年,我相信你的推论,关于嫌犯张晓的调查,我会把儿童时期遭遇过强暴,且张晓父母也知情这一点传达下去。也许有了这个框定,我们对张晓身份的调查会事半功倍。”

  冉斯年有些惊讶,随即露出一副感动的神态,对瞿子冲说:“瞿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信任。”

  冉斯年这句对瞿子冲道谢的话说得诚恳,一旁的饶佩儿不禁暗暗感叹冉斯年的演技。

  3

  晚上回到家,冉斯年始终感觉惴惴不安,白天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带着这种不祥的预感,冉斯年进入梦乡。

  恍惚中,冉斯年已经置身于自家的地下室。地下室依旧是以往熟悉的样子,灯光晦暗,有些潮湿阴冷,四周摆放着杂物。

  冉斯年置身于地下室的中央,原地转了一圈,看到了地下室入口的门,那门虚掩着,还能看到通往地下室的台阶。等到冉斯年继续转动,面朝入口对面的时候,他愣住了,自家的地下室又多了一个入口。

  冉斯年快步走到那扇凭空多出来的门前,忐忑不安,他知道这扇门后面就是他那个不祥预感的答案,但是却又害怕推开这扇门去探究答案。

  害怕探究答案,这是为什么呢?冉斯年知道这恐惧就是自己的潜意识,可是为什么要恐惧呢?不管那么多了,既然梦已经要给他答案了,就算再恐惧,他也得继续前行。

  推开那扇门,冉斯年看见的是向下延伸的台阶。在有限灯光的照射下,能见距离只有两三米,两三米之后的黑暗里到底潜藏着什么,他不知道。

  冉斯年迈开脚步,踏出第一步。

  仿佛是走了一千步,时间过去了整整一天似的漫长,终于,已经走得有些疲惫的冉斯年终于看到了出口,他的前方又出现了一道门。冉斯年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门,黑暗中一股夹杂着高密度尘土的旋风突然向他袭来。冉斯年赶紧蹲下身捂住脸。

  等到旋风过去,冉斯年想要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尘土埋没,双手虽然已经移开,可是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亮光,仿如堕入了黑暗无边的地狱。

  身下的尘土似乎有了生命,就像是找到了攀爬支撑的某种邪恶植物一样伸出无数细小的触角迅速向上蔓延,几秒钟的工夫就蔓延到了冉斯年的胸膛,任凭他的双手不停向下拍打那些尘土,根本无济于事。

  瞬间,尘土已经没过了冉斯年的脖颈、下巴、嘴巴、鼻子、眼睛、头顶。窒息的感觉伴随着身体被强大力量挤压的痛楚,让冉斯年在梦里也产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自己快些解脱这种痛苦,哪怕是以死亡的方式。

  “啊——”一声低沉而绵长的叫声,终于,冉斯年惊醒过来。

  这种被濒死痛感惊醒的梦,他很少会做,因为他可以控制梦境,一般是不会把自己逼入绝境,如此虐待自己的。而这一次,潜意识给他安排了这场地狱之旅,为的就是告诉他,那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冉斯年起身,准备喝点水,床头的杯子里却空空如也,想拿水壶倒点水,水壶也是空空荡荡。没办法,他只好下楼,去楼下的厨房。

  刚刚走到楼梯口,冉斯年就闻到了一股异香,这种香味是他从未闻过的,像是肉香,正是来自厨房。

  走到了一楼楼梯口,冉斯年这才发现厨房里站着一个人,那人没有开灯,站在炉具前,点燃的炉具火苗映照着这个人的身形,在火苗的跳动下也显得在微微颤动。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勺子,正在搅拌锅里的东西,而那更加浓郁的异香就是出自那口锅。

  “佩儿,是你吗?”冉斯年当然知道,这个家里除了自己,就只有饶佩儿了,这人不是饶佩儿还能是谁?也许是饶佩儿晚饭嚷着要节食保持身材,所以现在饿了,想要偷偷打牙祭,这才大半夜来厨房炖肉吧。

  果然,黑暗中的人影一个侧身,冉斯年终于看清,那正是饶佩儿。

  “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冉斯年边问边坐到餐桌前。

  “我在炖肉啊,很香吧?马上就好了,给你也盛一碗?”饶佩儿幽幽地说。

  冉斯年觉得饶佩儿是在故作神秘,也许是想让自己为她的手艺大吃一惊吧:“好啊,给我来一碗,正好我也饿了。”

  饶佩儿用汤勺盛了一碗放在冉斯年面前:“快尝尝吧,保准你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吃完了你就猜猜看,这是什么肉。”

  冉斯年用汤匙在碗里搅拌了一圈,能够明显感觉到汤里有东西,他盛出汤里的固体,在暗淡的火苗的照射下想要仔细辨认,这到底是什么肉。无奈,光线实在太暗,他根本看不清,只能看清那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难道是肉丸?

  冉斯年起身打开了厨房的灯,再次回到餐桌前,盛起了那个圆滚滚的球状物。

  那竟然是人的眼球!那只眼球的瞳孔死死地瞪着冉斯年!

  还用猜吗?饶佩儿煮的肉到底是什么肉,这还用猜吗?

  “不——”冉斯年又一次因为惊恐从梦中重回现实。

  自己竟然又做了一个梦中梦!冉斯年觉得不可思议,前面那个梦他已经察觉到了潜意识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可是后面这个梦,这个饶佩儿煮人肉的梦,到底代表着什么?冉斯年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当当当”,卧室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饶佩儿的声音:“斯年,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冉斯年起身,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然后开灯,给饶佩儿开门,把她让进来。

  “我正好想下楼去厨房找点吃的,路过二楼你门前就听到你好像在惊叫,所以就来问问,你不要紧吧?梦给了你什么提示吗?有关张晓或者小奎的?”饶佩儿坐到床边,关切地问。

  冉斯年摇头,不答反问:“你要去厨房找吃的?”

  “对呀!”饶佩儿回答。

  “还是不要了,这么晚吃东西会胖的。”冉斯年想了想,又说,“对了,从明天开始,咱们要么是在外面下馆子,要么在家就是我下厨,就不劳烦你做饭了。”

  “为什么啊?”饶佩儿笑嘻嘻地问,对于自己不用下厨这一点她自然是高兴的。当然,如果她知道冉斯年是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提议之后,她是绝对高兴不起来的。

  冉斯年难得希望自己的释梦结果是错误的,他不愿意正视梦境给他的提示,有关那个不祥的预感。也正因如此,他不愿意把这个释梦结果讲给任何人,这样难以启齿的话,他不想说,至少目前为止不想说。 神探弗洛伊德. 2(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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